徐志
1.《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2.《春的投生》
昨晚上,再前一晚也是的,
在春雨的猖狂中
春
托生入残冬的尸体
不觉得脚下的松软,
耳
树枝上浮着青,
潭里的水漾成无限的缠绵;
再有你我肢体上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
桃花早已开上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的消受你的媚,
吞咽你的连珠的笑;
你不觉得我的手臂更迫切的要求你的腰身,
我的呼吸投射在你的身上,
如同万千的飞萤投向火焰?
这些,还有别的许多说不尽的,
和着鸟雀们的热情回荡,
都在手携手的赞美着春的投生
《一块晦色的路碑》
脚步轻些,过路人!
休惊动那最可爱的灵魂,
如今安眠在这地,。
有绛色的野草花掩护她的斜烬。
你且站定,在这无名的土
任晚风吹弄你的衣襟;
倘如这片刻的静定感动了你的悲悯,
让你的泪珠圆圆的滴下——
为这长眠著的美丽灵魂!
过路人,假若你也曾
在这人间不平的道上颠顿,
让你此时的感觉愤凝成最锋利的悲悯,
在你的激震著的心叶上,
刺出一滴,两滴的鲜血——
为这遭冤屈的最纯洁的灵魂!
《翡冷翠的一夜》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杨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六月十一日,一九二五年翡冷翠山中
《徐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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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新月诗社成员 。下面是关于徐志摩致陆小曼的诗的内容,欢迎阅读!
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春的投生》
昨晚上,再前一晚也是的,
在春雨的猖狂中
托生入残冬的尸体
不觉得脚下的松软,
耳鬓间的温驯吗?
树枝上浮着青,
潭里的水漾成无限的缠绵;
再有你我肢体上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
桃花早已开上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的消受你的媚,
吞咽你的连珠的笑;
你不觉得我的手臂更迫切的要求你的腰身,
我的呼吸投射在你的身上,
如同万千的飞萤投向火焰?
这些,还有别的许多说不尽的,
和着鸟雀们的热情回荡,
都在手携手的赞美着春的投生
一块晦色的路碑
脚步轻些,过路人!
休惊动那最可爱的灵魂,
如今安眠在这地,。
有绛色的野草花掩护她的斜烬。
你且站定,在这无名的土阜边,
任晚风吹弄你的衣襟;
倘如这片刻的静定感动了你的悲悯,
让你的泪珠圆圆的滴下——
为这长眠著的美丽灵魂!
过路人,假若你也曾
在这人间不平的道上颠顿,
让你此时的感觉愤凝成最锋利的悲悯,
在你的激震著的心叶上,
刺出一滴,两滴的.鲜血——
为这遭冤屈的最纯洁的灵魂!
在徐志摩35年的生命中,曾与三位女性有着斩不断的情愫。除陆小曼外,还有一位是原配夫人张幼仪,另一位是以无言结局的建筑学家林徽音。
张幼仪出身名门,秀外慧中,1915年在浙江硖石老家奉父母之命和徐志摩结成伉俪。婚后次年,徐志摩出外求学。徐家是江南富商,家里开办有电灯厂、布厂、裕通钱庄等。知书达理的张幼仪孝敬公婆,帮助公公掌财理家。1921年张幼仪到英国陪读,和徐志摩度过一段温馨甜蜜的生活,直到才艺双绝的林徽音出现在徐志摩的生活里。
徐志摩与林徽音的父亲林长民在北大读书时就相识。那时梁启超任司法总长,林长民是教育总长,两人过从甚密。徐志摩是梁启超的入门弟子,常在梁府见到林长民,并与之结成忘年之交。1921年春,林长民赴英游学,同时送爱女到英国读书。徐志摩对正值芳年的林徽音一见钟情,林徽音则要求徐志摩先离了婚再来谈他们的情事。但徐张于1922年3月协议离婚后,林徽音不知何故却悄然随父回国去了,徐志摩成了孤家寡人。
林徽音不久便与梁启超之子梁思成相爱,但秉承梁启超之意,没有立刻举行订婚仪式。梁启超知道徐志摩还在热恋着林徽音,深怕两人重拾旧欢,驳了梁家的面子,同时也怕梁林订婚给弟子以重击,因此他要儿子和林徽音双双赴美读书,学成之后再结婚。梁老的苦心徐志摩自然不晓,为了追求林徽音,他从英国回到国内,但愿望还是落空了。1928年梁林在加拿大结婚。至于林徽音为何和志摩刚一中矢便折翼而返,绝情于志摩后为何又频频书信往返?林徽音至死仍三缄其口,这便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对徐志摩影响甚大的是陆小曼。小曼聪慧活泼,通音乐、绘画,且有小说、剧本行世。其父陆宝曾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的得意门生,回国后任赋税司长达20余年。1920年小曼父母选中曾留学美国西点军校、时就职于北平警察局的王赓为婿。小曼生性活泼,其夫则严谨有度,不苟言笑。徐志摩和陆小曼在北平交际场相识相爱,这段时间正是林徽音芳心已定,徐志摩极度空虚之际。后几经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意思的是他俩执意请梁任公证婚,任公说必须让他在婚礼上行训斥礼,志摩应允。大庭广众之下梁任公骂道:“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要痛改前非,重作新人。”盛典举罢,徐志摩与陆小曼南下定居上海。
新婚后,两人曾有过一段神仙般的日子,但他们的合欢未能长久。徐志摩离婚再娶,触怒父亲,断了经济后援,而陆小曼生活挥霍无度,使志摩入不敷出,狼狈不堪。应老友胡适之邀,徐志摩兼教于北大,赚些外快贴补家用。他托朋友搞到了一张邮政飞机的免票,常在上海、南京、北京间飞来飞去。1931年11月
19日,因林徽音要在北京协和礼堂为外国使节演讲中国建筑艺术,徐志摩欲前去捧场,结果飞机失事。死前给志摩沉重一击的是,小曼认识了一个名叫翁瑞午的越剧小生,两个人如胶似漆,整日在烟榻上浑浑噩噩地吸烟。徐志摩多次规劝,小曼非但不改,反而大吵大闹。
徐志摩的遇难敲醒了陆小曼的灵魂。她戒了烟瘾,青灯守节,闭门思过,并潜心编成《徐志摩全集》,其中的跋《编就遗文答君心》,可看出其悔恨之情。
我的肝肠寸寸地断了。今晚再不好好地给你写一封信,再不把我的心给你看,我就不配爱你,就不配受你的爱。你方才心头一阵阵的绞痛,我在旁边只是咬紧牙关,闭着眼替你熬着。小曼呀,让你血液里的讨命鬼来找着我吧,叫我眼看着你这样生生地受罪,我什么意念都变成了灰了。
离别,当然是你今晚纵酒的原因。但假如今晚你不喝酒,我却要硬着头皮对你说再会,你会比醉酒的苦好受吗?咳,你自己说得对,顶好是醉死了完事。要醉就同醉,要死也死在一起,醉也是一体,死也是一体,要哭让眼泪合成一起,要心跳让你我的胸膛贴紧在一起,只要我们灵魂合成了一体,这不就是在极苦里实现了我们向往的极乐,从醉的大门走进了大解脱的境界吗?
我的小曼,现在你睡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的爱正在含着两眼热泪,在这深夜里和你说话,想你,疼你,安慰你,爱你?我好恨呀,这一层层的隔膜,真的全是隔膜。仿佛是你淹在水里挣扎着要活命,他们却掷下瓦片石块来,算是救渡你!
我好恨呀。方才只能在旁边站着看。我稍微一帮助,就要受人干涉,那意思是说:“不劳费心,这不关你的事。请你早点去休息吧,她不用你管。”
哼,你不用我管?我这难受,你大约也有些知觉吧。刚才你接连叫着:“我不是醉,我只是难受,只是心里苦。”你的'话一声声像是钢铁锥子刺着我的心,各种情绪就像潮水似的涌上了胸头。那时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勇气像天一般的高,只要你一句话出口,什么事我都干!为你我抛弃了一切,还顾得什么性命与名誉?
你多美呀,我酒醉后的小曼,你那惨白的颜色与静定的眉目,使我想象起你最后解脱时的形容,使我觉着有一种逼迫赞美崇拜的激震,使我觉着有一种美满的和谐。小曼,我的至爱,将来你永诀尘俗的瞬间,不能没有我在你的身边,你最后的呼吸,一定要明白地报告给这世间,你的心是谁的,你的爱是谁的,你的灵魂是谁的。小曼呀,你应当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你占有了我的爱,我的灵,我的肉,我的整个儿永远在我爱的身旁放置着,永久地缠绕着。
真的,小曼,你已经激动了我的痴情。我说出来你不要怕,我有时真想拉你一同死去,去到绝对的死的寂灭里,去实现完全的爱,去到黑暗里寻求唯一的光明。咳,今晚要是你有一杯毒药在近旁,此时你我也许早已在极乐世界了。我真的不留恋这形式的生命,我只求一个同伴,有了同伴我就情愿欣慰地瞑目。小曼,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做我永久的同伴了吗?我再不能放松你,我的心肝,你是我的,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成就,你是我的生命,我的诗。你完全是我的,一个个细胞都是我的,你要说半个不字,叫天雷打死我完事。
我再有十几个钟头就要走了,丢开你走了。我人虽然走了,我的心不离开你。我相信你的勇气。你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我预知你一定成功。上前去吧,彼此不要再辜负了。再会!
1925年3月10日早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