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草的哲学
草的哲学
“什么是人生最困难的事情?”有学生这样问莫里老师。
“与生活讲和!”老人回答。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选择独自去拔草。
也许你不会相信,与草战斗,那是多么寂寞繁琐的事情?
蹲下来,一寸寸地挪动脚步,一株株地,抓住离根最近的部位,恰到好处地用力,连根拔起。
草,是卑微的,却又是十分强大的。一阵雨,它又蓬勃生机,它让历代文人在钟情梅兰竹菊的同时,也留一分情感给自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或许因为其不屈不挠的力量,就有了别样的魅力。
可是我不得不将草从花苗地里驱除出去,否则草苗三七比,花苗就长不大了。
春末夏初的草润润的,握在手上时间长了之后,就有点潮潮湿湿的,比之平常水分更多,非常的.青嫩。根也很嫩,拔起来手感非常好,仿佛可以听见根断的声音。当然也有些会很顽固,将自己深深根植于泥土,这时候就经常会有拔断的时候,你不得不将手伸向那根部使劲地向上提。有的则顺很多很多,一拽梢头就可以铲除。
就好像生活中的一些问题,有的三两下就可以解决。而有的则让人动其筋骨,伤透脑筋还是苦苦不得,最是郁闷烦躁。尽管我知道如果问题不能解决就不可能进步,但越是烦闷,心中的杂草却越是得到滋润,无限的蔓延,使得所有的一切都一团糟。
我依然爱在烦恼时拔草,看着堆在身后的杂草越来越多,说不出是成就还是纾解。
我记得有位哲学家曾经问他的学生,怎样才能彻底除掉一整块地的杂草。
有的人说只要将草连根拔去,有的人说只要撒上石灰……第二年他们又来到那块地,只见那地上长满了金灿灿的水稻——那是最好的方法。
是等有那么一只手将我内心的杂草拔去?还是使心的花圃枯竭,让杂草得不到养料而死去?还是让心灵足够强大,用心灵的智慧之花来代替不时杂生的野草?
我似乎在草间看到了劳作在五七干校的杨绛,面对生活的巨大变迁,不怨不恨,不自怜自悯,而是以平和的心态坦然面对,直面人生;我似乎听到了惠特曼在《草叶集》里轻轻地吟诵:“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
离开的时候,手指甲里嵌满了泥土,脸被阳光晒黑,喝进肚子的水转为汗水从毛孔里舒展而出,手上留有泥土的清新味。春风过耳,再没有这一刻,身心舒畅!
我想,我在拔草中也拔除了烦恼,在拔草中,也从草的身上学得了顽强和坚持,也明白了,要想战胜杂草,除了比它更有韧劲,更能坚持,别无他法。
林清玄说:“只要还能接近自然,就没有自暴自弃的理由。”是啊,在与草相处相战中,我也在渐渐强大。
蚊子草的经典散文
夏日,天气闷热,半夜儿子被蚊子折腾地光着屁股跑到我们的房间,蚊子还是跟着儿子窜来了,无奈我与妻子半夜挂起了蚊帐。
小时候,我可不知道蚊帐是什么。母亲就用蚊子草对付蚊子。
我记得每到夏天,母亲就挎着大提篮,提篮里放上根绳子,到村东面的山上拔蚊子草。
蚊子草拖着秧子,在秧子上面长着嫩嫩的,圆小的叶子,有一种清香的味道。母亲说,老的蚊子草更有味,更能熏蚊子,嫩的蚊子草味小,熏不跑蚊子。所以,母亲专拔老些的蚊子草。母亲总是弯着腰拔蚊子草,累了就蹲着拔蚊子草,母亲把拔的蚊子草一堆一堆的放在地上,在回家的时候,母亲就把地上那堆堆蚊子草收在一起,如果大提篮能盛的了,母亲就把蚊子草盛在大提篮里,为了盛的多些,盛上点蚊子草,母亲就把脚放在提篮里使劲跺跺。如果大提篮盛不了,母亲就把捎来的绳子平铺在地上,把蚊子草一簇一簇的放在绳子上,然后使劲地捆起来。母亲要么背着盛满蚊子草的大提篮回家,要么背着用绳子捆的蚊子草回家。
母亲把拔来的蚊子草拧成绳子,绳子粗粗的,有茶杯口那么粗,松松的,用手一抓很“悬活”,很柔软,每根蚊子草绳有“一搓”长,不过两米。我们习惯叫它“火绳”。
晴天的时候,母亲就把火绳或排放在干燥的地上,或挂在吊起的绳子上晒。满天井就溢满了蚊子草那淡淡的芬芳的清香味。
在下午吃饭的时候,母亲就把火绳用火点着,然后再用脚把燃着的火苗踩灭,火绳就只冒烟不冒火,母亲就拿着冒烟的`火绳围着吃饭的桌子转几圈,然后就放在我们的身后。天井里就蔓延着缕缕的轻飘飘的青烟,我们就可以安心地吃饭了。
在晚上睡觉前,母亲也拿着冒烟的火绳在屋里转几圈,那缕缕青烟就把屋子里的蚊子熏的干干净净。在睡觉的时候,母亲把冒烟的火绳放在屋门口,蚊子也不再敢飞到屋子里闹腾了。
夏天晚上,就是我们到街上凉快的时候,母亲也会捎根火绳熏熏街上的蚊子。
在逢集的时候,母亲就把一根根晒干的火绳背到集上去卖,我记得那时候每根火绳只卖一毛钱。母亲赶集总用卖火绳的钱给我买几扎“小水萝卜”,一扎有五六个“小水萝卜”,需要五分钱。那“小水萝卜”象山楂一般大小,小小的、圆圆的、白里透红,甘甜甘甜的,微微有点萝卜的辣味。那是我小时候母亲赶集给我买的唯一的“水果”,吃着那“小水萝卜”,我就高兴的没法说了。每逢集日,我总是是早早的在大门口等母亲赶集回来,这可是哥哥姐姐小时候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如今,母亲也用挂起了蚊帐,用起了蚊香,可是母亲拿着冒烟的火绳围着我们转的情景还是时常浮在我的眼前。
毋忘草经典散文
一
Butler和Stevenson都主张我们应当衣袋里放一本小簿子,心里一涌出什么巧妙的念头,就把它抓住记下,免得将来逃个无影无踪。我一向不大成这个办法,一则因为我总觉得文章是“妙手偶得之”的事情,不可刻意雕出。那大概免不了三分“匠”意。二则,既然记忆力那么坏,有了得意的意思又会忘却,那么一定也会忘记带那本子了,或者带了本子,没有带笔,结果还是一个忘却,到不如安分些,让这些念头出入自由罢。这些都是壮年时候的心境。
近来人事纷扰,感慨比从前多,也忘得更快,最可恨的是不全忘去,留个影子,叫你想不出全部来觉得怪难过的。并且在人海的波涛里浮沉着,有时颇顾惜自己的心境,想留下来,做这个徒然走过的路程的标志。因此打算每夜把日间所胡思乱想的多多少少写下一点儿,能够写多久,那是连上帝同魔鬼都不知道的。
二
老子用极恬美的文字著了《道德经》,但是他在最后一章里却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大有一笔勾销前八十章的样子。这是抓到哲学核心的智者的态度。若使他没有看透这点,他也不会写出这五千言了。天下事讲来讲去讲到彻底时正同没有讲一样,只有知道讲出来是没有意义的人才会讲那么多话。又讲得那么好。Montaigne(蒙塔涅,法国散文家),Voltaire(伏尔泰,法国启蒙思想家),Pascal(帕斯卡,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Hume(休谟,英国哲学家、历史学家、经济学家)说了许多的话,却是全没有结论,也全因为他们心里是雪亮的,晓得万千种话一灯青,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所以他们会那样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天下许多事情都是翻筋斗,未翻之前是这么站着,既翻之后还是这么站着,然而中间却有这么一个筋斗!
镜君屡向我引起庄子的“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又屡向我盛称庄生文章的奇伟瑰丽,他的.确很懂得庄子。
三
我现在深知道“忆念”这两个字的意思,也许因为此刻正是穷秋时节罢。忆念是没有目的,没有希望的,只是在日常生活里很容易触物伤情,想到千里外此时有个人不知道作什么生。有时遇到极微细的,跟那人绝不相关的情境,也会忽然联想起那个穿梭般出入我的意识的她,我简直认为这念头是来得无端。忆念后又怎么样呢?没有怎么样,我还是这么一个人。那么又何必忆念呢?但是当我想不去忆念她时,我这想头就圣忆念着她了。当我忘却了这个想头,我又自然地忆念起来了。我可以闭着眼睛不看外界的东西,但是我的心眼总是清炯炯的,总是睇着她的倩影。在欢场里忆起她时,我感到我的心境真是静悄悄得像老人了。在苦痛时忆起她时,我觉得无限的安详,仿佛以为我已挨尽一切了。总之,我时时的心境都经过这么一种洗礼,不管当时的情绪为何、那色调是绝对一致的,也可以说她的影子永离不开我了。
“人间别久不成悲”,难道已浑然好像没有这么一回事吗?不,绝不!初别的时候心里总难免万千心绪起伏着,就构成一个光怪陆离的悲哀。当一个人的悲哀变成灰色时,他整个人溶在悲哀里面去了,惘怅的情绪既为他日常心境,他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悲从中来了。
含羞草的经典散文
昨天晚饭后,我突然想去散步一下,我这几个月来没散步了。
我的散步都是在校园内进行的,校园太大了,走一圈都觉得累了,还用去哪里呢?我向物理楼的方向走去,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因为我在物理系(现在是理学院了)工作了二十五年,那漫长的时光。
我无意中看见路边的一丛含羞草。这种草我最熟悉不过了,因为它就长在物理楼的旁边。它是一种蔓状植物,茎平卧于地上,多分枝,二回羽状复叶,叶柄有钩刺。它的叶子深绿色,叶片就像一粒粒大米整齐地排列在叶柄的两边,叶子就像一把把小小的篦梳。
它这时正开着绒线球似的粉红色的小花,它的花是不足道的。我早就知道,只要你稍稍碰触一下它的叶子,它的叶子就会自动地合拢起来,只要一枝叶子合拢,就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其它枝叶会相继地合拢起来,直到你离去很久了,它才慢慢地打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不由得又去挑逗它一下,我发觉它反应迟钝了许多。我想,也许我与它早就熟悉了,它见到我已经不再觉得害羞了;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狂风暴雨的,它经受了太多的扰动,神经已是麻木了。
想到此,我忽然否决了我的第二个“也许”,我不曾见过大风中的含羞草会将叶子全部闭合起来的,只有人去骚扰它,它才会害羞起来的。这——,难道它具有神经同时又具有灵性吗?难道它知道风雨是无性感的,人是最富性感的动物?
我是读大学时才知道这种草的名字的。那时候,有一次我与同学们在物理楼边搞大扫除,是一位本地的同学在逗它玩,我才知道这种草的叶子是会动的。我好奇地说:“啊!这种草的叶子也会动啊!”那位同学见我如此惊讶似乎觉得可笑,似乎讽我是山里人见识少,而以不屑的口气地对我说:“这叫‘含羞草’,你不知道吗?你没见过吗?”我毫无愧意地答到:“我家乡没有这种草,没见过,不知道它的叶子也是会动的。”
的确,我的故乡是没有这种草的,也许是这种草不生长在石灰石山区的缘故。然而,叶子会动的草我们那里也有,是形状与此完全不同的另一种。
我的故乡另有一种小草,也是人一触动它,它的叶子也会立刻合拢起来,也是过了好久才会恢复打开的。那种小草比这里的含羞草可爱多了。因为,它像一把小小的撑开着的小雨伞,茎红色,不分枝,高两三寸,直立,叶子与这里的含羞草差不多,但绝对没有刺。它开着金黄色的小花,可爱极了。
故乡有一位老者,小时候我喜欢向他问这问那的,当我读到初中的时候,他就以我是读书人的眼光看待我了,因为当时我是那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从那时起,他就喜欢跟我谈天论地讲故事。有一次,我们聊到草药,他随意拔起那棵草对我说:“这叫‘合夫草’,如果夫妻不睦老吵架,如果暗中设法让他们俩吃了这种草,他们就会很快地合好,并且恩爱有加,甚至不再吵架了。”
我一直怀疑这种说法,认为那是迷信的.,甚至是带有巫术色彩的,不会有效的;若让夫妻们发觉了,势必加速他们的分裂。在家乡那里,谁使用巫术,谁就被唾弃。
就是那一次,“合夫草”三字,隐秘地留在我心中,我从不说出的。
我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省城定居,至今已近四十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不论是在省城的地面行走,还是到省外去旅行,我总没看到过家乡的“合夫草”。难道那种草只是故乡独有的吗?为此,我曾去过南宁药用植物园寻找,也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今天,一天地下着雨,我又想起含羞草。我突然想到,家乡那种“合夫草”说不定就是含羞草的另一个种类。我迫切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种含羞草,它们各是什么样子呢?于是我就“百度”起来。
我“百度”了半天,然而令我十分的失望。只知道世界上有几十种含羞草,但它们各自是什么样子,“百度”图片不出来。“百度”图片出来的,都是与校园里那种相似的,开球状花的、带剌的,而撑小伞的、开金色小花的,一丝影子都没有搜到。
我心中立刻生起一缕担忧的情绪。小时候的经验告诉我,故乡的“合夫草”,不,一定是另一种含羞草,它只是生长在庄稼地里的。如今家乡山区里的人家都迁居城镇了,丢弃了山区里世代耕种的土地,只是两三年时间,地里就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芦苇和蓬蒿,那种可爱的小草还会存在吗?
更使我担忧的是,一旦家乡也没它了,也许它真的就灭绝了。我并不是担心它的灭绝,会使得社会婚姻的不稳定现像日趋加剧而没有救药,我深知这种现像不是一两棵“合夫草”能够挽救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