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凤仙花
香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
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
二、《现代诗.凤仙花》
一剪梅
传说中 凤凰来过
栖落梧桐 浴火重生
古老的诗篇 载歌载舞
太阳之翼 烈焰熊熊
点燃山脉 河流与天空
她的魂魄 什么颜色
修竹般窈窕 亭亭玉立
翠璧生辉 窗前屋后
桃花般妖娆 灼灼动人
祥云萦绕 晨曦晚霞
一剂微凉的毒 豆蔻丹青
红粉白的情思 警觉又兴奋
秋夕夜 染红 纤纤指尖
多少夏季 这样度过
枸树叶 层层叠叠 巴掌大的阴影
瓷碗 撒盐的花瓣 捣碎成泥——
一部交响乐 用细线 簇簇捆扎
后夜里揭开 匆匆合上 窃喜
月光下 看不清什么——
若是秘密 留做纪念吧
凤之仙 凤凰的骨血与魂魄
如果某天回来 她并不打扰谁
而是静静 飘落门前
一株花般 伫立
三、《花之魅影.凤仙花》
凤凰绝世的艳美
染熟一场
回荡千年的'传说
魅惑的飘影
将鲜红的血液
遗留在指尖
仙境远在云深处
花开一笑念红尘
高贵的素颜
浓浓的沉香
遮掩不住
持久悦心
甜甜的
浓情蜜意
四、《临江仙.凤仙花情怀》
夏日凤仙花正艳,娇妆嫩蕊芳丛。
摘来醉染指尖红。
蔻丹添妩媚,罗珮绕朦胧。
轻抚筝弦樱口启,繁星羞眨眸瞳。
香音玉露恰重逢。
良宵柔似水,绮梦且身融。
五、《凤仙花》
杨万里
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
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六、《定风波.凤仙花》
雨后花开几朵轻,清凉夏日试娉婷。
池上芙蕖尘不染,看厌,过墙小蝶好心情。
叶翠流波风浅动,柔捧,清香袅娜袖边生。
俏丽女儿螺髻绾,偷剪,嫣红一抹指尖凝。
七、《凤仙花》
凤仙窈窕姿,阶前为谁容。
浅深十八本,形貌纷不同。
或饶鲜明色,巧笑双颊丰。
或作掩抑态,抬举差且慵。
忧彼积雨摧,爱此晴日烘。
施粉聊自喜,夺朱巧争雄。
荧荧似得意,惨惨如无悰。
妍媸孰与分,我欲为青铜。
西子信姝丽,无盐敢希踪。
并育亦已难,我欲为老农。
美者倍丰殖,恶者加蕴崇。
花神夜见梦,君可太匆匆。
正复容颜殊,等是紫与红。
何贵复何贱,有淡还有浓。
气类岂相绝,涂泽间不工。
胡为妄憎爱,襟度殊未洪。
君看宇宙间,物象无终穷。
化工大炉鞴,一一归陶溶。
而君独褊心,不少垂帡幪。
强分青白眼,力辨雌雄风。
物情固参差,宇宙要扩充。
一笑谓花神,差尔何颛蒙。
品彙岂无别,
畛域固有封。有生分美恶,
异路生西东。如何暗且劣,
并彼昌而丰。剪伐咸自取,
裁培本无功。形声及影响,
天然巧相从。人才有邪正,
用舍归至公。不闻堪与猛,
下比显与宫。包含贵周遍,
能否难混融。花神闻是语,
竦听鞠尔躬。再拜谢诲言,
坚垒不敢攻。
八、《七绝.凤仙花之一》
一剪梅
清辉今夜谁人共?翠墨纱窗咏晚风。
半阕凤凰歌未尽,芊芊玉指染秋虹。
九、《七绝.凤仙花之二》
一剪梅
疏篱月上柳稍头,丹蔻情思意未休。
采药仙翁留宿醉,秉梭织女诉轻愁。
十、《七绝.凤仙花之三》
一剪梅
一脉香薰芳露重,浅妆玉笋画丹青。
银河漫溯无边雨,捣药秋窗夜夜听。
一、凤仙花的诗词文化
夏、秋季节,正是凤仙花盛开的季节,其独特的花形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非常美丽。凤仙花,古称金凤花,因单瓣花朵"宛如飞凤,头翅尾足俱全",翩翩然"欲羽化而登仙"得名;又因其能染指甲而被称为指甲草、指甲花。由于凤仙花的果实具有自动传播种子的能力,其果皮上有纵向的缝,里面包藏着许多椭圆形的褐色种子,成熟后遇烈日暴晒、风吹或其他外界的机械触动,果皮裂缝自动张开,其内部果皮收缩所产生的张力将种子弹出很远,还被称为"急性子",此外凤仙花还有小桃红、透骨草、旱珍珠等别名。
历代咏凤仙花的诗词很多,像唐代吴仁壁的《凤仙花》诗:"香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诗中描写了红花绿叶的凤仙花正开的时候,蜂、蝶还都没有发现,最适宜观赏的时候是朝阳初升,此时的凤仙花就像栖息在碧绿的梧桐树上朝阳的凤凰。宋代杨万里的《金凤花》则这样描写凤仙花:"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此诗描述了凤仙花颜色的丰富,即便是"红"色,也有从深到浅的4种变化。宋代晏殊的《金凤花》则是另一种风格:"九苞颜色春霞翠,丹穴威仪秀气攒。题品直须名最上,昂昂骧首倚朱栏。"此诗以磅礴气势,表现了凤仙花倔强威仪的品格。
用凤仙花染指甲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元代诗人杨维帧的凤仙花诗:"金盘和露捣仙葩,解使纤纤玉有暇。一点愁疑鹦鹉啄,十分春上牡丹芽。娇弹粉泪抛红豆,戏掐花枝缕绛霞。女伴相逢频借问,几番错认守宫砂。"
又有元代女词人陆琇卿的《醉花荫》词一首:"曲阑凤子花开后,捣入金盆瘦。银甲暂教除,染上春纤,一夜深红透。绛点轻襦笼翠袖,数颗相思豆。晓起试新妆,画到眉弯,红雨春心逗。"这些诗词描绘了少女们用凤仙花染指甲的方法和玉指的美丽。
二、民间传说
传说一
相传很早很早以前,在福建龙溪有个叫凤仙的姑娘,长得亭亭玉立,秉性温柔善良,与一个名叫金童的小伙子相爱。一天,县官的儿子路过此地,见凤仙这般漂亮可爱,顿生歹心,前来调戏。被凤仙臭骂一顿灰溜溜地走了。凤仙知道这下可闯了大祸,县官儿子肯定要求找麻烦。于是决定与金童一起投奔外地。凤仙只有父亲,金童上有母亲。两老两少连夜启程远走他乡逃难。途中金童的母亲患病,闭经腹痛,荒山野岭又无处求医访药,四人只好停步歇息。
再说县官听说儿子被村姑骂了一通,就命手下前来捉拿凤仙,眼看就要追上,无奈之中凤仙、金童拜别父母,纵身跳入万丈深渊,以示保洁。两位老人强忍悲痛,将凤仙金童二人合葬。晚上两位老人依坟而卧。凤仙和金童夜间托梦给父母,告之山涧开放的花儿能治母亲的病。次日醒来,果见山涧满是红花、白花,红的似朝霞,白的似纯银。老人采花煎汤,服后果真药到病除病愈。后来,人们就把这种花命名为凤仙花以示纪念。
传说二
古代传说凤凰是鸟中之王,雄鸟名凤,雌鸟名凰,由于凤仙花有这一美名,让人一见凤仙花就联想起凤凰。明代诗人瞿佑在《凤仙》一诗中云:"高台不见凤凰飞,招得仙魂慰所思。"其意是说人们虽然不曾看到高处有凤凰飞,但却可看见由凤凰仙魂所化的凤仙花,也可安慰人对凤凰的思念了。唐代诗人吴仁壁在《凤仙花》一诗中云: "香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据说凤凰非梧桐树不栖,诗中碧梧枝指的`就是梧桐树枝,诗人已把凤仙花当作凤凰的化身,可见凤仙花在我国花卉文化史上有一定的地位。而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也让诗人浮想联翩,元代杨维桢在《凤仙花》一诗中有"弹筝乱落桃花瓣"的语句,形容染红指甲的女子弹筝时,手指上下翻动,好似桃花瓣落纷纷。
古人对于花草也有尊贵卑贱之分,曾因凤仙花生命力顽强,随处可见,并不珍惜而把她喻为"菊婢",意为菊花的婢女。
传说三
我国民间流传着_个关于凤仙花的动人故事。很久以前,伏牛山里住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名字叫凤仙。家里有老母亲,全靠她打柴度日。一天,她打柴时,手指被树枝压伤了,鲜血顺着指甲缝往下淌,疼得她差点昏过去,几个手指都变黑了。她怕老母亲难过,隐瞒着照常干活,没几天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一样。
这时,婆家要接她成亲。她到婆家后,丈夫一见凤仙手指红肿,指甲变黑,有烂掉的危险,婆家给凤仙一封休书,离了婚。
凤仙回家后,病情日趋严重,整天痛哭。昏迷中,她仿佛看见一个仙女来到面前,对她说:"西边紫云峰山上有一种仙草,是凤凰从蓬莱山噙来的,这种花能治好你的指甲。"第二天她到紫云峰山顶上,找到了绿叶红花的花草,连根拔出,捧着下山了。栽到院子里,掐下几个嫩枝和几朵鲜花,用嫩枝熬水洗手,把鲜花捣烂涂在指甲上。几天后,手肿消退,指甲由黑变红润。
一天傍晚,天下大雨,一个淋得湿透的白面书生来到她家避雨。见凤仙长得美貌出众,向凤仙求婚,两人都点头同意。原来那个婆家听说凤仙手指好了,又要求复婚,被凤仙拒绝了,就带了很多人来抢亲。却猛然被一队官兵拦住,救起凤仙姑娘。原来那个书生是新考中的状元,奉旨出京巡察,那天是微服私访,大雨中遇见凤仙。
《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诗经.魏风.十亩之间》
我是摘桑葚的时候,想起这首古诗的。那日恰好立夏,和友一起去了一个名叫“寺湾”的乡镇。那个地方,以养蚕而富裕,以养蚕而出名。
午饭后,一场雨迎面而来,按捺不住心里的窃喜。迎着雨去了一处桑树林,隔着车窗便看到肥厚的桑叶,绿莹莹的在雨中摇曳。迫不及待地下车,紫红的桑葚,就这么装进视线,欢呼一声,喜悦到无法控制情绪。
桑树很多,何止十亩,无论是沟沟坎坎,还是大片整齐的田地,都是绿油油的叶子。我站在路边,不需要借住任何家伙什,只需要抬手,就能摘到紫红的桑葚。桑葚长得奇怪,和其它的果子不一样,长在枝头或叶间,它挂满整个枝条,或三,或两,或四五个凑成一堆,成熟的紫,半熟的红,不熟的绿,它们簇拥一起,让整个枝条硕果累累。
我摘桑葚,捡最大的,最紫的摘。经过雨水的清洗,桑葚皮表上带着油亮的光泽。紫红的桑葚,一经入口,丝丝酸,丝丝甜,通过口腔送入腹内,于是,心扉都漫延着桑葚的酸甜。
因下雨,不见采桑叶的农人,偶有几个摘桑葚的,打着雨伞,在地里大惊小怪。妇人们欢快的声音,和红绿相间的人影,让一个桑园灵动无比,我的脑海就冒出了《诗经》中的《十亩之间》。
经年里,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桑园里,年轻的姑娘们采桑多悠闲,她们一道唱着歌儿回家转。在相邻一片很大的桑园里,漂亮的姑娘们采桑多悠闲,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往家转。
情景何其相似。她们采桑叶养蚕,心情好的出奇,一边采一边唱着歌儿。我们摘桑葚,亦是欢呼雀跃。千年前的采桑情景,和千年后的摘桑葚场景,不断重叠,不断交替。我在绿色的光影中,畅想遨游。
犹记得儿时,村里只有一棵桑树,长在四姑家的厨房后,树冠已经高过房顶。四姑本来远嫁外乡,但是丹江大坝的建设,她的村庄要移民。四姑又回到故乡,被冠以“投亲靠友。”不晓得四姑家咋就长出一棵桑树,每年立夏前后,桑树结了桑葚,为了一饱口福,我们经常在四姑家房子前后转悠。
有时候趁四姑不注意,抱着树,蹭蹭地爬上去。那会儿,似乎从来没有吃过长紫的桑葚。桑葚还是浅红色,酸得涩口,就这也不影响大家对桑葚的喜爱。有些淘气的孩子,拿石头扔上树枝打,用棍棒敲,这些家伙什不长眼,经常落在四姑的屋顶上,茅草屋经不起这些砖头瓦砾的肆虐,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破洞。
善良的四姑恼怒了,她拿着棍子站在树下,大声呵斥,吓得还没有靠近桑树的我们,四散而逃。尽管这样,依旧不影响我们偷摘桑葚的乐趣。
大家总结出一条又一条摘桑葚的经验。三五个孩子,明确分工,一个放哨,一个爬树,一个站在四姑家门口,盯着四姑家的人什么时候出来,留两个在树下捡。那些或浅红,或青的桑葚,被我们宝贝一样捡起,装进瓶子里,灌上井水,放几粒糖精,倒上一丁点醋,酸甜,酸甜的凉水似乎就染上了桑葚的味道。
读小学的时候,邻村的村子比较大,桑树也多。有个同学从小残疾,两腿弯曲,走路一跳一跳,模样长得也吓人。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玩。有一天,他竟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一把泛着红的桑葚,那些好像虫子的桑葚,极大地吸引着味觉。于是,一班同学拥蜂而上,争着抢着把他的桑葚弄到自己的瓶子里。
读小学那几年,每每到吃桑葚的时节,残疾同学就用这样的方式,迎来大家的追捧。他瘸着腿,一跳一跳,把桑葚挨个分给同学们。大家说谢谢的时候,他只是咧着嘴巴,傻乎乎地笑。
许多年后,我在寺湾镇,见过千亩桑园,那是地方政府打造的示范基地。桑树枝条绿得耀眼,被修剪得矮矮的,我蹲在地里摘桑葚,吃桑葚,手被染紫了,嘴巴也染紫了。
时隔几年,我再次来到这片种植桑树的土地,入眼的还是那么绿,村庄在绿叶的衬托下,特别白。
我一边摘桑葚,一边想着经年里的《十亩之间》。无限的拓展思维,我甚至想到了华夏的始祖嫘母,发现桑蚕,教人们养蚕,才有了丝绸的诞生。中华丝绸泽被古国,惠及全球,在中华和世界文明史上,都写下了极其光辉灿烂的篇章。
而今我所站立的这块土地,虽然很小,但是因了桑蚕而享誉中原。这里的农人采桑养蚕,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像柔滑的绸缎一样,柔美,娇艳,让人艳羡的同时也欣慰的很。
《苍莨萿》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诗经.周南.卷耳》
最初读《诗经》,字也没认全,囫囵吞枣,什么也不懂,看一眼,也就过去了。
而立之年再读《诗经》,很多字依旧不认识,但是却发现它和生活如此接近,而我,也总是被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物惊吓到了。比如“卷耳”。怎么也没有想到,乡下再普通不过的一种绿植,竟然被写进《诗经》,千古流传,让人心神震荡。
这首《卷耳》在诗经中排列靠前,随手点开后,便沉溺其中。诗中采卷耳的是一位思念丈夫的女子,她采了一筐卷耳,因思念丈夫,便弃置路旁,而后的惆怅,忧伤,无奈,让人不得不感叹,一位女子对丈夫的思念和爱恋。
感慨之后,我想到的是乡下,那块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在那里卷耳不叫卷耳,大家都叫它“苍莨萿”。小时候,这种绿植太多了,满山遍野,那那都是。
春来,一场春雨浇透大地,最先冒出两瓣叶子的便是它,苍莨萿的两瓣叶子和凤仙花的两瓣叶子是一样的。而我们也总是分辨不清,曾多次把苍莨萿误认为凤仙花,移栽到花盆中,待到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瓣叶子长出来,才能确认,苍莨萿和凤仙花叶子的区别。
苍莨萿太多了,而且味道不怎么好闻,所以不招人待见,在乡下,这种绿植牛羊都不吃。书中说它可以食用。我吃过很多种野菜,唯独没有吃过苍莨萿,也没有见过旁人吃。
不过查了资料,得知苍莨萿籽却是可以入药的。曾经和一个老中医聊天,他说自然万物,不仅天生地长的绿植,就是小孩子的尿,成人的粪便,都能治病。想想也是,大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在很久的从前,祖先不都是靠这些绿植入药治病吗!
诗经中采卷儿的妇人,他的丈夫远行在外,他正行进在崔嵬的山间。留下她形单影只,她想象中丈夫的虺(huǐ)隤(tuí),一种无奈的忧伤,在采卷儿的时候,全部迸发出来,让她惆怅不已。
印象中,苍莨萿的叶子很大,蒲扇型的叶子上带着细绒绒的毛,手摸,有粗糙感。已经记不得它的花长什么样子,唯一难忘的是它的果实,椭圆形的小小果实,像刺猬一般,浑身长刺,青果果的时候,刺是柔软的,放在手心,会有痒痒的感觉。成熟的果实扎手的很,那些褐色的果实,不敢触碰,一不小心,便粘的满身都是,又扎又痒。
童年,和小伙伴们一起疯摘苍莨萿,男孩子总是趁我们不注意,一把苍莨萿撒到头发上,无论多么漂亮的头发辫子,也被摧毁到极致。
那些苍莨萿也是无孔不入,打泥的猪从它们中间穿过,带着厚厚泥浆的身上,便沾满了苍莨萿,急得它们满地打滚,那些带刺的家伙,却随着它们的滚动,沾得越来越紧。
游泳过的鸭子,鹅,一摇三晃,路过苍莨萿丛,一趟下来,羽毛上也沾满了苍莨萿籽。还有牛羊,凡是长毛的动物,都逃不过苍莨萿籽的虐待。这好像也是苍莨萿的一种手段,只有这样,它们的籽才能被运载到远方某个角落,生根发芽,开辟新的生长空间。
小时候,苍莨萿籽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捉摸人似的。最要命的被娶进村的新娘子,闹洞房的人可劲儿地闹新娘子,一把一把苍莨萿籽揉到新娘梳理得漂漂亮亮的头发上,甚至被塞进了衣服里,原本幸福得一天,却成了悲催的一天。洞房花烛夜,那些美丽的新娘子,被丈夫笨手笨脚的摘去头上的苍莨萿籽,头发都被揪掉了不少。
尽管如此,大家依旧是欢喜的,不管是黏在身上的苍莨萿籽,还是沾在头发上难以摘掉的苍莨萿籽,都是刻在心上的记忆,那里边融合了童年的欢乐,承载了少年的友情,更是增加了爱情的温度,那双大手,一遍一遍抚摸过柔软的青色,日子竟然这般美好。
卷儿,从经年走来,尽管其中的.细节不尽相同,但那些思念都是历经沧桑,让我们在畅怀古人的同时,也感叹绿植的生命力,穿越千年,还是那么青葱。
《车前草》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诗经.周南.芣苢》
从来没想到车前草竟然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芣苢。”翻看诗经,看到这两个字的结构,便由不得的喜欢,看了拼音,才识得它的读音。读了释意才明白,芣苢就是车前草,那是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绿植了。
整首诗读来,似乎都是在重叠,唯有后边几个字的变化。让人由不得沉入其中,幻想一些事儿。诗中的采芣苢,采芣苢,带着小欢喜,小兴奋,让人的情绪随着诗词调动起来。
芣苢,在我心里,它的名字应该叫“车前子”。乡下遍地都是,它的用途很广泛,苗子嫩的时候,被我们挖回家,除水分后凉拌吃,抑或当下锅菜,下面条。最常用的一种是当做“药引子”。即医生开好的药方里,需要它做一个引子,放在药里,加强药的效果。
还有一些人挖了车前子,摆放在窗台上晒干,说是泡茶喝。
能让我记着车前子,而且对其印象深刻,念念不忘,源于二哥。有一次二哥病了,父亲抓了药,医生说需要车前子做药引。父亲放下药,让母亲熬,他着急慌忙喊我去挖车前子。我不明所以,不懂二哥生病为什么要用车前子,父亲心急,懒得和我解释,抓起一把镰刀就朝村前跑,在村前的的地埂上,从来不割草的父亲,像寻找宝物一般,低着头在地埂寻上找。
对于经常割草的我来说,车前子再熟悉不过。噘着嘴巴跑到河边的堤岸上,我知道那里车前子最多。车前子的根是直长的,根茎很短。叶子像莲花一般盛开,那些椭圆形的叶片或平卧、或斜展或直立,花长得奇怪,花茎好似小很细小的花。
乡村花太多,以至于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车前子的花,印象中只记得那一根根花茎上的絮絮。什么颜色也没有概念了。
用镰刀将车前子连根挖起,待父亲用篮子装上,回家后洗洗干净,放进药罐中。嗅着那些苦苦的中药,我第一次知道车前子原来可以入药。
读了《诗经》中的芣苢才晓得,在很久很久的从前,这种古老的植物已经被人们广泛应用了。那些绿绿的植物,还有治疗不孕不育的功效。想想也是,本草纲目言,草木皆入药。每一种植物都是独特的,都有不同的药性。它们生于空旷的自然,吸纳天地灵气,吞吐精华,最后孕育成精灵,为人们做出自己的贡献。
《诗经》中采芣苢的场景很大,那些挎着篮子的女子,采呀采,采呀采,一片一片摘下来,一把一把捋下来,最后多得没有地方放了,掖起衣襟兜回去。这样的场景,和我儿时的故乡何其相似,村子里大婶大娘,在各种绿植返青之后,头上裹了毛巾,胳膊上挎着篮子,便兴冲冲地出门去。春天,放眼看去,山坡上,地埂上,河堤上,到处都蹲着人影。
她们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拿着镰刀,见到能吃的野菜便挖出来,擞擞根部的土,用嘴吹吹叶子上的浮灰,然后才放进篮子。在众多的野菜中,芣苢便是其中的一种。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它拥有这么优雅的名字,而是习惯于叫它“车前子。”
童年的青黄不接,我们全凭这些生在在野外的野菜裹腹,因了这些绿植,生活才有了盼头。
我能想象到,《诗经》里的古人们,她们采芣苢的兴奋。天空是晴朗的,空气是清新的,大地是绿色的,一棵棵车前子在草丛中随风摇曳,她们采起一棵,又采起一棵,日子,似乎就多了一棵棵不同的味道,生活便荡起了层层涟漪,那些,那些,全是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