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志卷第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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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观

在城仙佛之字,皆中兴重建。或谓天庆观门廊、三清殿、能仁、报恩大殿,比旧加壮云。

天庆观,在长洲县西南,即唐开元观也。兵火前,栋宇最为宏丽。绍兴十六年,郡守王唤重作两廊。画灵宝度人经变相,召画史工山林、人物、楼橹、花木各专一技者,分任其事,极其工致。淳熙六年,圣祖殿火。提刑赵伯骕摄郡,重建三清殿。淳熙三年,郡守陈岘建。初,道士募缘,御前亦有所赐,始克成就。八年,至尊寿皇圣帝赐御书“金阙寥阳宝殿”六字为殿额。

伯骕《跋》语:

上既诏新平江府天庆观三清殿,乃亲御翰墨,书“金阙寥阳宝殿”六大字以揭之。云藻昭回,龙凤翔翥,万目耸瞻,威颜咫尺,猗欤盛哉。臣观唐文皇书画,居钟、王表。凡形篇咏,赐臣工,载在汗简,侈为美谭。然于明道阐教,为生民福者,未始有闻。恭惟皇帝陛下,天纵多能,游艺八法,复出神所,奚唐足云。矧方玩意昭旷,储神穆清。观道妙于化原,跻斯民于寿域,固非下民所能测窥其万分。第自今仰观勾吴之墟,奎壁垂光,王气所钟。奔走百神,㧑诃护持,冈敢或后,当与天无极云。郡守赵伯骕恭题。

郡人龚颐正作《上梁文》以进,寿皇嘉焉。

在昔吴都,于今汉辅。诞惟仙圣之宅,有严壮丽之区。与日月以蔽亏,式表中天之华阙;师云霓而来御,荐为上帝之高居。庆基岳峙以当阳,琳宇星罗而拱极。南端洞达,正殿穹崇。维时三境之常尊,軿集九光之法驾。螭蟠万础,遗址故存。翚飞百楹,群目未睹。方重熙累洽之运,正远至迩安之时。曾是殊庭,莫还旧观。其何以伫扬游于肿向,甄灵贶于幅员。皇上瞪言,不吝有司之费。寿宫申祝,宣储二圣之休。守臣承睿志以致虔,上士不崇朝而乐施。至人示化,高道勤心。占营室于瑶光,萃梓材于荆楚。莫不霞舒引墨,雷动挥斤。是度而是宜,不震而不竦。琼檐绣拱,倏若化成。金玉阶,殆非人境。伫卜绮旷朝暾之采,想觚棱宿非烟之祥。仰规太紫之圆方,俯尽鬼神之情状。下锵呜之玉珥,知足称于降临,睨帖妥之瑶坛,庶永蕃于祠奉。考其经始,曾不淹辰。斯举应龙之修梁,可后巨鳘之窃忭。敢伸善颂,以佐欢摇。抛梁东沧海,微茫一望中。阳谷扶桑朝玉殿,郁然和气御灵风。抛梁西震泽,重湖玉浪低。风雨调和时节好,不烦香火咏朝𬯀。抛梁南只尺,神都汉辅三。丙位有星长灿烂,两宫天寿与之参。抛梁北金榜,云房新表出。一念通神本圣功,八荒有道开皇极抛梁上风马,云车来有象。上元八景是天宫,万岁千秋输景贶。抛梁下日夕,曾坛隆报谢。昭垂乾象报丰年,开阔坤珍资道化。伏愿上梁之后,慈闱康寿,宸扆尊隆。德教并恢于彤管,仁恩长琳于青宫。国悚无挠,王臣尽忠。逞圉永消于兵革,民编〔编民〕益劭于耕农。千里绝扎瘥之整,四民均亭毒之工。协气旁薄,而扶与下九凤五龙于平世;高灵偃蹇,而姣服肃干乘万骑于浮空。来〔永〕祐太平之极治,普臻希静之真风。

皮日休《伤开元顾道士》:

协晨宫上启金扉,诏使先生坐蜕归。

鹤有一声应是哭,丹无余粒恐潜飞。

烟凄玉笥封云篆,月渗琪花葬羽衣。

肠断雷平旧游处,五芝无影草微微。

***

观中有金宝脾,真宗所赐,永镇于地者。兵火独全,六朝旧物也。殿后通神庵,淳熙八年,左街道藤李若济奉命建。庵额三字,亦御书。先是有何道人者,自绍兴初,往来提举司,或观前真武堂草积中。披发颠狂,以蓑衣蔽形,故号蓑衣道人。寒暑不避,不与人亲。或云时有一语,中人灾福。两朝间遣使降香,问其安否。然庵则未始迁也。

澄虚观,在永定寺西。

崇真宫,在能仁寺西。宣和中,为神霄宫,毁于兵。门有青石桥扶栏,雕刻之工,细如丝发,为吴中桥栏之最。

***

修和观,在盘门外五里,旧太和宫。政和中,改赐今名。绍兴闾,道士朱至仁复建。

王禹偁撰《新修太和宫记》:

夫大道无名,强其名而彰用。至敬〔教〕无类,聚其类而诱人。得之者同出而异名,失之者贱彼而贵我。白昔皂纲既紊,世教多门。虽分之而有三,亦统之而为一。盖应机以设,殊涂而归者矣。矧夫伯阳之道,宣父所师。尚清净以化民,体希夷而应物。用之理国,则绝圣弃智,追轩、昊之淳风;以之修身,则抱朴含章,异巢、由之素隐。无欲观妙,有感则通。邈萨远哉,不叮得而言矣。

苏州太和宫者,唐毕诚之别业也。诚之子师颜,及其于宗逸,避巢寇之乱,徙而家焉。先是道士戴省甄者,长洲人也。幼丧其父,随母归于毕氏。宗逸无子,戴实嗣焉。与兄子玄,弃俗人道。淮南〔海〕王之有国也,五世其昌。三教具举。顾毗陵之敌,建吴门之巨屏。利用御寇,匪亲不居。节度使钱公文奉,茅土是分。缁黄尤盛,乃以子玄主开元观,省甄处洞玄宫寻属。兄也云亡,委兹棣尊。母兮不造,伤彼棘心。且念出破琴之家,继卧瓮之后。林乌返哺以无及,桑虫受食而有怀。思舍田园,肇兴宝宇。爰以己巳岁,申牒而请命焉。则神德启运之九年,开宝纪号之二祀也。钱氏赐额门“太和”,乃与弟子吴玄芝七而建焉。于是翦蓁芜以树垣墉,浚污潦而闭池沼。伐彼良木,鸠于梓人。系日以僝功,随方以募众。亦既无怠,斯焉告成。倬彼仙乡,忽如神化。则有上清之殿,事天尊包。北极之堂,列仙官也。星坛三级,侈祠汜也。霜钟万钧,警昏旭也。绘事尽妙,睥容有仪。芝盖云骈,婉〔宛〕若瑶池之会,冰肤雪态,依然姑射之人。其或民罹札瘥,岁有水旱。则必祷三官而让谢,修七斋之威仪。霜清步虚,露冷真镍,章瞧具矣。福佑随之,实天神之攸凭,生民之所怙也。尔乃就水以治槛,因高而创亭。奇花移茂苑之春,怪石减洞庭之翠。夏笋锦折,秋荷盖圆。纤埃不生,众卉是茂。渔人误入,应谓桃源。海客遐瞻,更迷蓬岛。姑苏胜概,此宾尽之。暨圣上承乾,许王人觐,随同籍而放贡,已在提封;考碑篆以无文,曷虞陵谷。禹偁字人多暇,访道于兹。爰述斯文,用垂来裔。振弦歌而化俗,尚愧于游;乘风云而上天,焉加老氏。谨为铭曰:

苏台南址,震泽东埃。其谁后之?毕公之里。

其谁嗣之?戴氏之子。弃兹浮世,依彼玄门。

乃兴宫宇,肇自田园。厥功既辑,其教弥尊。

它山末勒,秘宇空存。敢书事迹,贻于后昆。

《春晚游太和宫》诗:

数里新萍夹岸莎,春来乘兴宿烟萝。

随风蝴蝶颠狂甚,当路花枝采折多。

绛节参差抽苦笋,翠钿狼藉撒圆荷。

湖山漏眼不休去,空羡渔翁雨一蓑。

灵祐观,在洞庭山林屋洞傍。旧名神景宫,府乾符二年建。内有林屋洞,洞中景物,具《祥符图经》。本朝天禧五年,诏郡守康孝基重造。

皮日休《晓次神景宫》:

夜半幽梦中,扁舟似凫跃。晓来到何许?俄倚包山脚。

三百六十丈,攒空利如削。遐瞻但徙倚,欲上先矍铄。

浓露湿莎裳,浅泉渐草层。行行未一里,节境转寂寞。

静径侵沉寥,仙扉傍岩专。松声正清绝,海日方照灼。

欻临幽墟天,万想皆摆落。坛灵有芝菌,殿圣无鸟雀。

琼帏白回旋,锦旌空灿错。鼎气为龙虎,香烟混丹膜。

凝看出岭云,默听语时鹤。绿书不可注,云笈应无钥。

晴来乌思佳,崦裹花光弱。天籁如击琴,泉声似枞铎。

清斋洞前院,敢负玄科约。空中悉羽章,池上皆灵药。

金醴可酣畅,玉鼓堪咀嚼。存心眼燕胎,叩齿渍龙蹯。

福地七十二,兹焉堪永托。在兽乏虎躯,于虫不毒盖。

尝闻择骨绿,仙志非可作。绿肠既未髓,青肝复紫络。

伊余乏此相,天与形貌恶。每嗟原宪瘇,常苦齐侯疟。

终然合委顿,刚亦慕寥廓。三茅亦常往,竟与圭组薄。

欲问包山神,来赊少岩壑。

陆龟蒙:

晓帆逗琦岸,高步入神景。洒洒襟袖清,如临蕊珠屏。

虽然群劲息,此地常寂静。翠涧行寒锵,碧花无定影。

凭轩羽人傲,夹户天兽猛。稽首朝元君,褰衣就虚省。

砑空雪牙利,漱水石齿冷。香母末垂婴,芝田不论顷。

遥通河汉口,近抚松桂顶。饭荐七白蔬,杯酾九光杏。

人间附尘躅,固陋真钳颈。肯信扑鳖倾,犹疑夏虫永。

玄津荡琼垄,紫汞滴金鼎。尽山冰霜书,期君一披省。

皮日休《三宿神景宫》:

古观岑且寂,幽人情自恰。一来包山下,三宿湖之湄。

况此深夏夕,不逢清月姿。玉泉浣衣后,金殿添香时。

客省高且敞,客床蟠复奇。石忱冷入脑,笋席寒侵肌。

气清寐不著,起坐临阶墀。松阴忽微照,独见萤火芝。

素鹤警微露,白莲明暗池。窗棂带乳藓,壁缝含云蕤。

闻磬走魍魉,见烛奔羁雌。沆瀣欲滴沥,芭蕉未离披。

五更山蝉响,皆发如吹篪。杉风忽然起,瓢破步虚词。

道客巾异样,上清朝礼仪。明发作此事,岂复甘趋驰。

陆龟蒙:

灵踪未遍寻,不觉溪色暝。回头问栖所,稍下杉萝径。

岩居更幽绝,涧户相隐映。过此即神宫,虚堂惬云性。

四轩尽疏达,一榻何清零。仿佛闻玉笙,敲铿动凉磬。

风凝古松粒,露压修荷柄。万籁既无声,澄明但心听。

希微辨真语,若授灵皂命。尺宅按来平,华池漱余净。

频窥宿羽丽。三吸晨霞盛。岂独冷衣襟,便堪遗造请。

徒探物外趣,未脱尘中病。举手谢灵峰,倘徉事归艇。

上真宫,在洞庭山上。旧上真观,梁大同四年置。

元丰中,陈于撰《上真宫记》:

苏州之南四十里,有湖曰太湖。即古震泽也。又西二十里,有山曰洞庭,即古包山也。山蹲太湖心,而形势薛,气象耸秀。非人世所宜奄据,而传者皆以为神明多宫乎此。盖山之中,有林屋幽墟之天,即洞天之第九也。又有毛仙公之坛,即福地之四十三也。又山之西,缥渺峰之南,北际湖之阳,即梁隐士叶顺昌之宅也。大同四年,隐士捐宅以资道,而奏可其为宫,即今之寿圣上真宫也。山与尘土隔,而宫又当山屏环合之交,人亦信其为神仙之别隐也。崇冈伏岭,云烟之所封而不散;邃岩丽谷,泉瀑之所漱而不枯。舒焉而明,莫知其为昼;惨焉而晦,莫辨其为夜。盖山间之朝昏也。芳林茂草,虎狼之所留,而霜雪不能凋;岫花野实,禽犹之所胜,而人力不能攘。金石之润,不以暑而焦;松桂之青,不以寒而改。盖山问之四时也。累朝昏以为月,而不眩其速;积四时以为岁,而不见其久。幽人已往,而遁者谁肥?荒区相仍,而来者谁继?此其年历愈滋,而遗绪易替也。

天圣八年,州怆其如此。乃于天庆观选道士叶绍先以主之。山林之居,其朋以木石,其游以鹿豕。而间焉不蹊,则蘖蔓荒我室,荆棘芜我路矣,况绵久哉。绍无至,即诛秽以治庐。非特肃神位而已,又以晏内处也。封七以崇墉,非特限坌莽而已,又以威外侮也。宫室既合,神明既容。山蔬圃茹,足以食终日。道术礼醮,足以化众人。讫至和改元,绍先亡。令未超政代之,即其嗣世。超政又能谨励其守,而光明其传。以斋戒摄心之逸,不以夷险动也。以针药救人之急,不以贫富辞也。举包山之民,无远近,无少大,皆名其为先生也。盖昔之所已废,至二人而备。昔之所不足,至二人而备。使数百年之踪,粲然复在者。岂非人之难(所)能欤!

余因为之说曰:冲虚以生白,体静以生明。而杳焉其太无者,道之真也。以心君神,以神王气。而休焉其无情者,道之用也。与物非构而仁之,以其不忍。与我非婴而应之,以其无对。由是而精之则神也,由是而神之则仙也。术传于秘,不传于露。用欲其晦,不欲其彰。全真于太阳,所以不轻其升天。养形于太阴,所以不疑其夜解。盖德之阴,以与天地合。即将以相天地,而焉为天地所相。行之密以与鬼神通,即将以役鬼神,而焉为鬼神所役。出入其独,俯仰不齐。此古之所谓至人,而寂寥千百年间,无一人也。使吾道之不明于天下者,为智者不知于此,而愚者不能用也。使吾道之不行于天下者,为信者不笃乎此,而欺者好行诈也。今之名山,有如洞庭者固多矢。其能奋振吾道,以兴坏济物,有如二人者,亦可谓难见也。余所以乐为记其大略,而又为之说如此。

文林郎守常熟县尉陈于撰。

皮日休:

径盘在山肋,缭绕穷丢端。摘菌杖头紫,缘崖屐齿刓。

半门列仁真,洞宫知造难。双户启真景,斋心方可观。

天钧呜响亮,天禄行蹒跚。琪树夹一径,万条昔琅玕。

两松峙庭际,怪状吁可叹。大蟥腾共结,修蛇飞相盘。

皮肤坼甲胄,枝节擒狈犴。罅处似天裂,朽巾如井眢。

襹褷风弹疣,跁跒地力痑。[音摊。]根亡露钳钛,空中狂波澜。

合时若苍莽,阔处如不辕。俨对无霸阵,静问严陵滩。

灵飞一以护,山都焉敢干。两廊挈寂历,中殿高瓒阮。

静架九色节,闲悬十绝幡。微风时一吹,百宝清阑珊。

昔有叶道土,位当升灵官。欲笺紫微志,唯食虹景丹。

既逐隐龙去,道风犹〔由〕此残。犹闻绛目草,往往生空坛。

羽客两三人,石上潭泥丸。谓我或龙胄,粲然与之欢。

衣巾紫华冷,食次白芝寒。自觉有真气,恐随风力搏。

明朝若更住,必拟隳儒冠。

陆龟蒙:

尝问升二清,真有上巾下。官居乘佩服,一一自相亚。

霄裙或霞粲,侍女忽玉乇。坐进金碧腴,去驰𩙥敛驾。

今来上真观,恍若心灵讶。只恐暂神游,又疑新羽化。

风余撼朱草,云破生瑶榭。望极觉波平,行虚信烟藉。

闪开飞龟帙,静倚宿凤架。俗状既能遗,尘冠聊以卸。

人间方大火,此境无朱夏。松盖荫日车,泉绅施天罅。

穷幽不知倦,复息芝园舍。锵佩引凉姿,焚香祀遥夜。

无情走声利,有志依闲暇。何处好迎僧,希将石楼借。

***

希夷观,在灵岩山下。

绍兴十三年四月,太傅、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韩世忠,用私钱于平江府灵岩山下修盖道观。计屋五十余间,乞以希夷为额,诏特从之。

府郭寺

能仁禅寺,在长洲县西北二里,即梁重玄寺,入国朝为承天寺。庭列怪石,俗传钱王立。前有二上山,中有铜无量寿佛像,高丈余。宣和中,禁寺观、桥梁名字以“天圣皇王”等八字,改今额。

韦应物《登重玄寺阁》:

时暇陟云构,晨霄澄景光。始见吴都大,十里郁苍苍。

山川表明丽,湖海吞大荒。合遝臻水陆,骈阅会四方。

俗繁节又喧,雨顺物亦康。禽鱼各翔泳,草木遍芬芳。

于兹省忙俗,一用劝农桑。诚知虎符忝,但恨归路长。

孙觐《能仁寺重铸钟铭》:

太平兴国之初,平江节度使孙承祐,铸大铜贮腾能仁寺,为楼三成居之。后百五十年,当建炎庚戍,盗入平江,能仁大火一夕烬。又四年,绍兴癸丑,寺僧行和者,募众力,更铸钟成,为铜万三千斤。晋陵孙觌为之铭曰:

法音无碍,遍满大千。际天轶海,无量无边。

众生执迷,驰走空聚。听蚁为牛,梦舂作鼓。

矫乱颠倒,妄认前尘。色声交骛,不守其真。

粤有大十,修三摩地。出大音声,而作佛事。

燧木革金,以燔以熔。铸此东序,千石之钟。

蛇以目闻,猪以足听。水鸟风林,更相和应。

除聋破瞆,一击而通。八方上下,地狱天宫。

一切满中,十类四相。凡厥声闻,俱证无上。

永定寺,在吴县西南,前梁所置。

韦应物《游永定寺北池僧舍》:

密竹行已远,子规啼更深。绿池芳草气,闭斋春树阴。

晴蝶飘兰径,游蜂绕花心。不遇君携手,谁复此幽寻。

《寓居精舍》:

政拙忻罢守,闲居初理生。家贫何由往,萝想在京城。

野寺霜露月,农兴羁旅情。聊租二顷田,方课子弟耕。

眼暗文字废,身闲道心清。即与人群远,岂谓是非婴。

《宁水定寺喜辟疆夜至》:

子有新岁庆,独此若寒归。夜叩竹林寺,山行雪满衣。

深炉正燃火,空斋共掩扉。还将一樽对,无言百事违。

朱明尼寺,在吴县西北。东晋时,邑人朱明舍宅为寺。旧传:朱明富而孝友,其弟听妇言,坏宅欲避兄离居。明以金谷尽与弟,唯留空室。一夕大风雨,悉飘财宝还明宅。弟与其妇愧而自缢,明乃舍宅为寺。

杨备《朱明寺》:

不悌争分不义财,旧居金碧照楼台。

何缘半夜狂风雨,暗里却飞钱帛来。

广化寺,在长洲县(学)西一十步。梁乾元三年,诸葛氏舍宅为之。名崇吴惮院。本朝大中祥符元年,改赐今额。中更兵火,夷为煨烬。都僧正清立,以医乐利施一方。所得资,不以厚其藏,而以建大殿,塑三世佛、大菩萨、齐堂、十方佛殿。淳熙二年,其徒复以余橐创经楼。龚颐正为之记,其略如此。

方子通《和广化寺午日府宴致仕诸公》诗:

使君潇洒上宾闲,金地无尘昼敞关。

风静箫声来世外,日长仙景在人间。

诗成郢客争挥翰,曲罢吴姬一破颜。

此节东南无此会,高名千古映湖山。

龙兴寺,在吴县西南,梁所置。绍兴间,于官仓瓦砾中得房琯所作寺碑,韦夏卿再立者。

唐金紫光禄大夫、守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清河公房琯《寺碑序》、秘书省校书郎綦母潜《铭》:

厥初,道在人和,上皇取象以济其略。中古淳薄人散,东周出礼以顺其动。后代浇极人妄,西方流化,以复其情。夫动与理违,静与道遇。诗书之义,尚乎聪明,其终动以乖;乘戒之旨,反乎视听,其终静以适。然则无王之作,其未尽欤?如来之道,其无上欤?观其数乘方驾,愚智各新其业。大慈二贯,胎化咸遂其情。法要扬言,佛性可以悬得。浑宗阴契,菩提可以程至。通天上地下之事,达前生后身之理。历劫必遇其胜因,累生固成其圆果。轮回拯厄,无物不尽。非释迦如来,孰能至于此乎?精宫为归诚之地,比丘是觉后之人。非明王良臣,孰能崇于此乎?此宇宙,我高祖创集之,我烈祖润色之,则天皇后中微之,孝和皇帝再兴之。此龙兴寺,则孝和之天下,诸州各建同号,所以庆王业也。虽栋宇已立,而装持未严。开元十七年,天火下焚,仅获半存。州将皇三从叔无言,圣胤帝绪,禀受自高。发虑存诚,与庶品不类。于彼无度外之物,在我无累己之人。广不可寻,深难以测。政成化博〔溥〕,身逸俗康。位居藩牧,与天子共理。亲则叔父,与人主同家。护社稷深于他臣,视龙兴别于余寺。兴言多感,举意大成。以家率先,施钱数万。合境僧尼等道会,一体物通,十方同力,来奉佛塔。此州是阖庐故国,太伯始封。习俗尚单,人云〔士〕克让。闻义风偃,舍财云集。厂座戒严,长江气雄。心郎才杰,寺七行虔。外想遗形,苦心坚行。相与戮力,传街受仗。州主由是发人取材,辇货购匠,川流咽塞,道路相望。体制咨决于公输,环巧采奇于众艺。

程式既定,开工齐举。素无特起,旧有增饰。胤正殿之四〔西〕溜,蔓长糜之南垂。廓开房室,增加厩库。高开叠起以下覆。三门并建以刷挟。如少蘋之承西岳,少室之拱维嵩。彩翠虹新,乐臆云密。尔已就,宛然化成。右驿亭,左城堞。亘望直视,一面齐启。背倚辟阓,俯朝盈夕散之人;前枕通庄,阅朝京通越之上。地富〔当〕聚落之腹,壮为塔庙之首。标吴中之巨丽,实天下之景福。向若众生无缘,则佛不出世。象敦何由及此乎?圣把非长,则帝不出震,龙兴何以建寺乎?州无贤牧,则蒸庶不化,财力何以得广乎?百祥毕备,成是宝功。足叮以光扬前烈,孚佑下人也。琯浮客一过,舍舟投体。门骇奇功,心赏直节。轻诸叙事,不甚明畅。铭而颂之,实在能者。词曰:

在昔元命,运革唐德。大象有归,神器载复。

天人用庆,玄津扇福。乃命率土,崇之法堂。

锡名取类,栋宇以光。善本物持,净亦神护。

发地腾焰,莫知其故。疏缀烟销,回廊烬去。

半落层构,斜通平地。烈烈皇叔,总我古城。

象设不觐,风埃咸盈。崩残不葺,忠孝何并。

乃广其施,诱人助成。英英郡贰,亦既同声。

粲粲僧士,谁非会情。投心雾塞,效信泉倾。

旧制俄满,新规更营。龙跳透槛,虎翼飞甍。

与国同劫,配天作程。假词绍美,吁其以惊。

贞元中造,寺僧元壹、神悟、寺主灵俊、上座灵琬、都维那灵(等),经营结构心愿广成。化摄有缘,舍施云会。取材斩木,骤水奔山。

骛途数千,克期以就。

戊寅岁,刺史给事中京兆韦公夏卿言,念栋宇修复,原先纪起废。爰获旧文,重此刻立。

时十四年又十月十五日建。东海徐知古书,前守扬州高邮县尉沈宁篆额。

杨备诗:

高刹长幡敞净居,方袍圆笠照通渠。

龙兴旧额加新榜,不见金轮皇帝书。

瑞光禅院,在吴县西南,旧普济院。宣政间,朱勔建浮屠十三级,靖康焚毁。淳熙十三年,寺僧重葺,稍复旧观。

报恩寺,在长洲县西北,即吴先主母吴夫人舍宅所建通玄寺基也。支硎山亦有报恩寺。或云钱氏建,移额于此。寺有小院五:曰文殊,曰法华,曰泗州,曰水陆,曰普贤。有塔十一级,兵烬后,有行者金大圆募众复建。仅能九级,所费计数十万缗。寺有卧佛,北人多呼为卧佛寺。旧又有不染尘观音像,高数丈。今复塑者,徒存其名云。

妙湛尼寺,在提举常平司之东。寺旧有塔,兵烬后,王岐公之孙女慈明大师者,募众重建。

开元寺,在吴县西南,即后唐同光钱氏所徙寺也。寺有晋时浮海来二石像及佛钵。兵烬后,二像犹存,钵亦为一僧藏去得脱,今寺中世宝之。相传渔人以贮荤茹,钵遂破璺。视其璺处,色采绚烂,非玉非石,不可名状。

梁简《浮海石像铭》:

盖闻轩后之图,载浮河洛。秦王之壁,更涌沧溟。昭潭之洲,乘清源而西泛;蓬莱之岫,逐安流而南徙。况夫道由慈善,应起灵觉。是以无方之迹,随机示现;无缘之力,因物成感。晋建兴元年癸酉之岁,吴郡娄县界松江之下,号曰沪渎。此处有居人,以渔者为业。挂此檐纶,无甄小魪。布斯九哉,常待六鳘。遥望海中,若二人像。朝视沉浮,疑诸蜃气。夕复显晦,乍若潜火。于是谓为海神,即与巫祝同往祈候。七盘圆鼓,无奏盛唐之歌。百味椒浆,屡上东皇之曲。遂乃风波骇吐,光景晦冥。咸起渡河之悲,窃有覆舟之惧。相顾失色,于斯而返。又有受持黄老,好尚神仙。职地三洞,身带八景。更竭丹款,复共奉迎。尊像沉躯,没而不见。经历旬日,遐迩俱间。吴县华里朱膺清,信士也。独谓大觉大慈,将宏化迹。乃沐浴清斋,要请同志与东灵寺帛尼,乃胡伎数十人,乘船至沪渎口。顶礼归依,歇呗赞德。于时微风送棹,淑景浮波。云舒盖而未移,浪开花而不喷。虽舟子招招,弗能远骛。而灵相峨峨,渐来就浦。仰睹神像,嶷然双泛。非因鹉首,诅假龙桥。岂籍银连,宁须玉轴。背各有题:一名维街,一名迦叶。

于是时众踊跃,得未曾有。复惧金罗之姿,非凡所徙。试就提捧,豁尔胜舟。指燕宫而西归,望葑门而一息。道俗侧塞,人祗协庆。膺家住近通元寺,乃孙权为乳母陈氏之所立也,亦一邦之胜地。胥山之神塔,乃迁像于此寺。武夫数百,咸不能胜。共怪曰:朱膺、帛尼二入之力,而能捧持,不觉为异。今人工甚盛,确乎不移,此必精诚弗能致也。乃复竭心,同时稽颖。然后乃动,至自舟中。故知据并夜飞,实无以异石,不能重有觉凭焉。后有外国沙门释法开来。称彼国众圣所记云:东方有二石像,及阿育王塔,若能恭往礼觐,灭无量罪,免离三涂。礼已而去。

中大通四年岁在壬子,临沙汝灵侯,奉敕更造铜光二枚:其一高九尺,其一高八尺五寸。铜遭丹阳,耻论刘向之术。区选攻金,无俟稽康之锻。既镌既钅叟,是磨是铣。晔如光定,湛似日轮。亦当远照三千,普瞻色像;遥睹十方,俱闻说法。岂止惜命小乌,欣人影中;重罪众生,还逢爱日而已哉。吴郡僧正慧法师,深修五定,净持七支。于三宝中,尽力宏护。立摩尼之胜殿,制飞行之宝塔。至于庄严妙色,实有厥劳。昔鲁圣云亡,尚追仪于有若;楚臣陨世,亦托似于优旃。放勋之后,更图长乐之昼;文命之君,不绝稽命之里。或传诸往牍,或布在前言。或赞述盈耳,或寿宫虚置。况远追应身,近现灵迹。不铭不勒,何以称扬。乃为铭曰:

巍巍天像,堂堂最胜。慧日独园,无生永证。

湣此鱼钧,伤兹螺孕。乍动慈舟,时延宝乘。

留住待缘,独有傅应。傅应伊何?宝兹灵像。

履水晨游,凌涛夜上。七众有凭,九垓知仰。

照此真容,开斯俗网。千轮足起,万字陶书。

身横五分,衣刻三铢。嗟尔末俗,心王所驱。

颡浮水沫,命役驰驹。宜宏希向,必尽勤劬。

睹相尘灭,板声惑祛。湛然神迹,长处全吴。

皮日休《开元寺佛钵诗并序》按释《法显传》云:

佛钵本在毗舍离,今在乾陀卫。竟若千百年,当复至西月支国。若千百年,至于阗国。若千百年,当至屈茨国。若千百年,当复来汉地。晋建兴二年,二圣像浮海而至沪渎。僧尼辈取之以归,今存于开元寺后。建兴八年,渔者于沪渎沙油上获之,以为臼类,乃荤而用焉。俄有佛像见于外,渔者始以为异,意沪渎二圣之遗祥也。乃以钵供之,迄今尚存。余遂观而为之咏,因寄天随子:

帝青石作绿水姿,[佛律云:此钵帝青玉石也,四天王所献也。]曾得金人手自持。

拘律树逞斋散后,提罗花下洗来时。

乳麋昧断中天觉,麦(麦山)香消大劫知。

从此共君亲顶戴,斜风应不等闲吹。

陆龟蒙:

空王初受逞神功,四钵须臾现一重。[至今钵缘有四重也。]

持次想添香积饭,覆时应带步罗钟。

光寒好照金毛鹿,响静堪降白耳龙。

从此宝函香襄见,不烦西去诣灵峰。

韦应物《游开元寺》:

夏衣始轻体,游步爱僧居。

果园新雨后,香台照日初。

绿阴生昼静,[一作寂。]孤花表春余。

符竹方为累,形迹一来疏。

李绅《开元寺序》:

此寺多太湖石,有峰峦奇状者。顷年多游离于此,及大和七年,往来皆不复到寺中,石大半亦无也。

诗云:

十层花宇真毫相,楼仞峰峦合月扉。攒立宝山中色界,散周香海小轮围。坐隅咫尺窥岩壑,窗外高低辨翠微。难保尔形终不转,莫令偷拂六铢衣。

皮日休《早景即事》:

客省萧条柿叶红,楼台如画倚霜空。

铜池数滴桂上雨,金铎一声松杪风。

鹤静时来珠像侧,鸽驯多在宝幡中。

如何尘外虚为契,不得支公此会同。

陆龟蒙:

日上罘恩叠影红,一声清梵万缘空。

潍徙满地贝多雪,料峭入楼于阗风。

水榭初抽寥泬思,竹窗犹挂梦魂中。

灵香散尽惮家接,谁共殷源小品同。[《辨正论》亦有九流:一曰惮家者流。殷浩读《小品经》,下二百签,疑义以问支道林。]

皮日休《开元寺笋园》:

园铄开声骇鹿群,满林鲜箨水犀文。

森森竞泫林梢雨,蠖蠼争穿石上云。

并出亦如鹅管合,各生还似犬牙分。

折烟束露如相遗,何胤明朝不茹荤。

陆龟蒙:

春龙争地养檀乐,况是双林雨后看。

进出似豪当垤堞,孤生如恨倚阑干。

凌虚势欲齐金刹,折赠光宜照玉盘。

更待锦包零落后,粉环高下局烟寒。

皮日休、陆龟蒙《避暑联句》:

烦暑虽难避,僧家自有期。泉甘于马乳,苔滑似龙犁[日休。]

任诞襟全散,临幽榻旋移。松行将雅拜,篁阵欲交麾[龟蒙]。

望塔青髀识,登楼白鸽知。石经森欲动,珠像俨将怡。

筒簟临杉穗,纱巾透雨丝。静谭蝉噪少,凉步鹤随迟[日休]。

烟重回蕉扇,风轻拂桂帷。对碑吴地说,开卷梵天词。

积水鱼梁坏,残花病枕欹。怀君潇洒处,孤梦绕罘恩[龟蒙。]

薛能《题寺阁》:

一阁见一郡,乱流仍乱山。

未能终日住,尤爱暂时闲。

唱棹吴门去,啼林杜宇还。

高僧不可羡,西景掩惮关。

方子通《程公辟留客开元饮二首》:

尽锦新坊路稍西,兴来携客就僧扉。

樽前倒玉清无比,笔下铿金妙欲飞。

蓝兴直须乘月去,榜歌时听采菱归。

流传白雪吴城满,顿觉炎敲一夕微。

仙老论文小往还,多才令尹独能攀。

携觞步入千花界,借榻清临一水间。

笑语不惊沙乌去,襟怀犹过野僧闲。

城中此地无人爱,坐对西南见好山。

大慈寺,在长洲县北。皮陆集云,晋戴颙宅也。至唐司勋陆郎中居之,后以为寺,号北禅院。

皮日休、陆龟蒙《避暑联句》:

敲蒸何处避?来人戴颙宅。逍遥脱单绞,放旷抛轻策。爬搔林下风,偃仰涧中石。[日休]

残蝉烟外响,野鹤沙中迹。列此失烦襟,潇然揖惮伯。藤悬叠霜蜕,桂倚支云锡。[龟蒙]

清阴竖毛发,爽气舒筋脉。逐幽随竹害,选胜铺茄席。鱼跳亡紫芡,蝶化缘青壁。[日休]

心是玉莲徒,耳为金磬敌。吾宗昔高尚,志在羲皇易。岂独断韦编,几将元铁梃。[龟蒙]

天书既屡降,野抱难自适。一入承明庐,盱衡论今昔。流光不容寸,斯道甘枉尺。[日休]

既起谢儒玄,亦翻商羽翼。封章帷幄遍,梦寐江湖口。拢落函谷尘,高欹华阳帻。[龟蒙]

诏去云无信,归来鹤相识。半病夺牛公,全慵捕鱼客。少敞光一点,落此芒磔索。[日休]

释子问池塘,门人废幽赜。堪悲东序宝,忽变西方籍。不见步兵诗,空怀康乐屐。[龟蒙]

高名不可效,胜境徒堪惜。墨沼转疏芜,玄斋逾阗寂。迟迟不能去,凉飓满杉柏。[日休]

日下洲岛清,烟生必萄碧。俱怀出尘想,共有吟诗癖。终与净名游,还来雪山觅。[龟蒙]

陆龟蒙《同皮日休游北弹》:

连延花蔓映风廊,岸帻披襟列竹房。

居士只今开梵处,先生曾是草玄堂。

清樽林下看香印,远岫窗中挂钵囊。

今日有情消未得,故将名理问思光。

皮日休:

戚杉阴入草堂,老僧虽见似相忘。

吟多几转莲花漏,坐久重焚柏子香。

鱼惯斋时分净食,鸽能闲处傍惮床。

云林满眼空羁滞,欲对弥天却自伤。

陆龟蒙《寒夜同皮日休访寂上人》:

月楼风殿静沉沉,披拂霜华访道林。

乌在寒枝栖影动,人依古堞坐惮深。

明时尚阻青云步,半夜犹追白石吟。

自是海边鸥伴侣,不劳金偈更降心。

皮日休:

院寒青霭正沉沉,霜栈干呜入古林。

数叶贝书松火暗,一声金磬桧烟深。

陶潜儿社无妨醉,殷浩谈经不屈吟,

何事欲攀尘外契,除君皆有利名心。

报恩光孝惮寺,在长洲县东南,即旧天宁万寿弹院也。徽宗时以为祝寿道场,后即以为荐严之地,改今额。

苏子美《寄守坚觉初二僧》:

曾携旧书卷,来宿古惮林。方外求知性,诗中得赏音。

炉开山夜静,门掩写天阴,杌上一寒砚,灯前三苦吟。

韵强颜汗落,句切鬓丝侵。玉就还重琢,河穷更远寻。

冗争探乳虎,沙独拣良金。字稳天星转,篇终海月沉。

唱酬同纪录,得失暗规箴。木铎不徇路,薰风难和琴。

半生谁引手,中道比分襟。分野三河阔,年华二纪深。

师方传祖印,我欲谢朝簪。岭外烟岚地,湖边云水心。

情悰张翰,梦想陆机禽。松下莓苔石,何年重访临。

觉报寺,在府东南,旧名老寿庵,王岐公家香火院也。靖康狄难,此寺贼酋所寓,故不得焚。吴下古名屋,惟此寺耳。

***

寿宁万岁院,在长洲县东南,旧罗汉院也。寺有二塔对峙,俗名双塔寺。

绍熙中,提举徐谊《给常平田记》:

两浙西路常平茶盐使者,治平江。自行殿驻临安,视昔畿内,若节诞弥奉觞称寿两宫之庭,时为盛典。先期,环月率其属,即府城东隅双塔寿宁万岁惮院,建祝圣道场,备极严奉。是院肇唐咸通,逮本朝雍熙,创造双塔。至道初,赐以御书,遂更今额。乾道中,始革律焉。规模比旧增新,四众归仰。云水坌集,为一大丛林。建院之民王氏,舍负郭之田五百八十余亩。撞钟击鼓,食者日倍。帅〔师〕常经营,而惧弗瞻。

绍熙二年,前太常丞徐公,以新安高第就畀使者节。两朝所知,德意孚达。期年于此,利兴害除。会昆山属邑宗王有田七千余亩,没入于官。一时贵近,相先规取。牒诉旁午,公晓以令甲,皆不应得,命有司召佃如式。而长老德溥,因以千亩为请。公诿有司给之,抑权放势,平讼息争。不惟法理适宜,人无加喙。而院之众,藉是庶几资以无乏。祷祠之地,报上义深。夫一用至公而二美具,非公其孰能之。德溥属颐正记本末,于是乎书。公永嘉人。徐谊,字子宜。学有师承,德业宏远。固将推之朝廷,见之天下与来世,此盖未足云。

三年上元日,具位龚颐正记。

定慧寺,在万岁院之西,本子院也。祥符中,改赐今额。

宝积教院,在黄土塔桥之东,旧灵岩山廨院也。

永福尼院,在长洲县南。

妙严尼院,在长洲县西北。

传法尼寺,在长洲县西,旧禅兴寺也。

宁国禅尼院,在天庆观西南。

灵鹫寺,在长洲县北,旧永光院。

大中祥符尼寺,在长洲县西北,旧福田寺。

仁王尼院,在长洲县东南,旧安吴院。

资寿尼院,在长洲县东南。

天宫禅院,在长洲县东北,旧武平院。

宝光院,在长洲县东北娄门。

雍熙寺,在吴县北,旧法水寺。有方塔,毁于兵烬,至今未能复。

景德寺,在黄牛坊桥东。寺有废塔,未复。

西竺尼院,在跨街楼后,旧保寿院。

乾元寺,唐有之,今不知所在。据顾况《记》云:晋戴逵宅。皮陆集又以北弹寺为戴宅,则此即今北禅寺矣。

顾况撰《建乾元寺记》:

五蕴、十二人、十八界,此上三科,能包万法因缘。生为有无,自性为空。空有融一,即中道义。虽石舡渡海,蚊背负山,不为希有事。僧法珣与和合众法藏等造乾元寺者,晋高士戴逵子颙之宅也。乾元初,节度使郑旻之奏云:观察使李涵、李道昌,皆有力大臣,求无上道,以心无所愿无逞,受者实与,虽空不败,有为有灭。无为有为之体,有为无为之用。无生无灭,无相无为,无名无法。说无言语法,以无言语说。故有相大乘,有观法门。无相大乘,无观法门,于法有所得。有相大乘义,于法无所得。无相大乘义,所得无所得。二俱真一乘之义也。为妙因果,譬如种子,依地而生。又如大地,能荷群有。虚空之体,大于天地。天地有尽,虚空无尽。如来主体,大于虚空。光明虚觉,圆寂万亿。故于无住,本建乎诸法。不动真际,恒沙烦恼,莫不断除。负吞钩,虎落阱,蛾拂火,此众生自取其毒。道本平坦,树本清凉,佛在提摩竭揭国,成等正觉,诸弟子栖乎茂林,藉彼祥草。厥后因时设教,犹著弊衣,行次乞食。及往忉利省,摩耶夫人优填王,铸金刻木,始用胶漆泥布。佛有像,自此始也。与佛在时,功德无异。于是给孤长者,造祗桓〔洹〕精舍。末田底加,造龙宫精舍。竺干法兰,造洛阳白焉寺,佛国〔图〕澄造邺中九百七十三寺,释道安造襄阳一十五寺,违法师造庐山东林、西林寺,度法师造摄山栖霞寺,杯渡沿〔法〕师造南陵隐静寺,傅大士造东阳双林寺,思大师造衡阳南岳寺,智者大师造天台国清玉泉寺。三十五寺略也。

涅槃无前无后,般若无新无旧。法珣上人,重旧德不轻新学。门人清玦,请况于经藏中抄佛心说,永示无极。文曰:倬哉迷卢,宏亘大千。百亿日月,藕丝贯穿。蚊背负之,飞登梵天。尘劳为海,般若为船。截生死流,是曰希有。大哉乾元,实则不朽。和众云臻,珣为称首。佛告善来,宝坊崇哉。法雨洒埃,慈云徘徊。

南禅寺,唐有之,今不知所在。

白居易《南惮寺千佛堂转轮经藏石记》:

千佛堂转轮经藏者,先是郡太守居易发心,蜀沙门清闲、矢谟,吴僧常敬、弘正神益等候功,檀主邓子成等施财,院僧法弘等蒇事。太和二年秋作,开成元年春成。堂之费,计缗万。藏与经之费,计缗三千六百。堂之中,上盖下藏。盖之间,轮九层,佛干宠,彩绘金碧以为饰,环盖悬镜六十有二。藏八面,面二门,丹漆铜揩以为固,环褂敷座六十有四。藏之内,转以轮,止以栀,经函二百五十有六,经卷五千五十有八。藏成经具之明年,苏之缁白徒聚谋曰:今功德如是,谁其尸之?宜请有福智僧,越之妙喜寺长老元遂惮师为之主。宜请初发心人士刚奉郡守白少傅为之记。佥曰:然。遂既来,教行如流,僧至如归,供施达喊,随日而集。堂有羡食,路无饥僧。游者、学者,得以安给。惠利饶益,不可思量。师又日与刍众升堂,焚香合十,指礼千佛。然后启藏发函,鸣楗椎唱,伽陀授持,读讽十二部经。经声洋洋,充满虚空。上下远近,有情识者。法音所及,无不蒙福。法力所摄,鲜不归心。佻然巽风,一变至道。所得功德,不自觉知。繇是而言,是堂是藏是经之用,信有以表旌觉路包,脂辖法轮也,示火宅长者子之便门也,开毛道凡夫生之大宝也。亶其然乎!

又明年,院之僧徒。三诣洛都,请予为记。夫记者,不惟纪年月,述作为;亦在乎辨兴废,示劝诫也。我释迦如来有言,一切佛及一切法,皆从经出。然则法依于经,经依于藏,藏依于堂。若堂坏则藏废,藏废则经坠,经坠则法隐,法隐则无上之道,几乎息矣。呜呼,凡我国土宰官,支提上首,暨摩摩帝辈,得不虔奉而护念之乎,得不保持而增修之乎?经有阙必补,藏有隙必葺,堂有坏必支。若然者,真佛弟子得福无量;反是者,非佛弟子得罪如律。

开成四年二月一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