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俗
风俗日趋于变,而惟郡之风俗为善变。当秦、汉之际,闽越从破秦、楚,围东瓯,击南粤,民乐于战斗,有《秦风·小戎》之俗。迨刘宋虞愿立学,唐常衮兴贤,而俗初奋于学。然王氏窃据,延至数传,西湖歌舞,士女喧阗,其民习于浮侈。至宋朱子绍濂洛嫡传,福郡尤多高第,弟子阐明圣道,弦诵互闻。盖向之习染,悉湔洗无留遗矣。自兹厥后,风气进而益上,彬彬郁郁,衣冠文物之选,遂为东南一大都会。古所称海滨邹鲁,至今日而益验矣。故曰:“惟郡之俗为善变。”志风俗。
《汉书严助传》:“越,方外之地,劗发文身之民,绵力薄材,习于水斗,便于用舟。”
《隋书地理志》:“建安俗颇同豫章,其君子善居室,其小人勤耕稼”。按隋建安治今福州。
唐《十道志》:“闽中嗜欲、衣服,别是一方。”
林谞《闽中记》:“产惧薄以勤羡,用喜啬以实华。自晋、宋文雅以来,教化丕变,家庠序而入诗画。”宋吕祖谦《冶城》诗:“路逢十客九青衿,半是同袍旧第兄。最忆市桥灯火静,巷南巷北读书声。”龙昌期《福州》诗:“是处人家爱读书。”陈植诗:“行到人家尽读书。”“君子外鲁内文,小人谨事畏法,民以鱼盐为生。”宋陈植诗:“宴饮直尝千户酒,盘餐惟馔两潮鱼。”鲍祗诗:“两信潮生海接天,鱼虾入市不论钱。”
《图经》:“其俗俭啬,其性纡缓,争者喜讼,病者好巫,海滨几及洙泗。”万历《府志》:“宋诸儒倡濂、洛之学,号海滨邹鲁。”“女率作同于男”。万历《府志》:“人勤于治生,田则夫妇并作,(按今俗:自中户以上,尤好以婢执役,高鬟彩屐之女,道路络绎,几与青衣等。往往有过时不嫁者,盖锢婢之风虽不为甚,而亦未尽无也)。”
《三山志》:“民生其间,其质纾缓强力,可以久安无忧。”
《宋史·地理志》:“民安土乐业,川原浸灌,田畴膏沃,无凶年之忧。”万历《府志》:“厥土黑壤,厥田中下,宜稻。岁再获,其高田间种麦。”宋徐经孙诗:“湖田种稻重收谷。”许敦仁诗:“负郭湖田插双收。”乡学,喜讲诵,好为文辞。信鬼尚祠,重浮图之教。宋黄幹文:“闽中塔庙之盛甲天下。家设木偶,绘像堂殿之属,朝夕事之。髡其首,而游于他州者,闽居十九焉。”徐经孙诗:“山路逢人半是僧。”又“城里三山千簇寺,云间七塔万枝灯。”土地逼狭,虽硗确之地,耕耨殆尽。《闽小记》:“闽中壤狭田少,山麓皆治为陇亩,昔人所谓磳田也。”
《万历府志》:“明兴,人文益盛,故其俗尚文词,贵节操。多故家世族,君子朴而守礼,小人谨而畏法,此其风之美也。其敝也,地不通商贾之利,民贫者众,或喜讼轻生。深山长林触岚气者多病死。巫因以神奸惑,愚民信鬼淫祀,从来久矣。附郭闽县、侯官及外七邑,风大抵同,而微有异。”万历《府志土风后论》:“昔孔子序齐、鲁之风,较其至道则先与鲁,盖鲁,秉礼之国也。闽俗彬彬称邹鲁矣。然考之宋庆历间,蔡忠惠守闽,尝慨丧葬之废礼,婚娶之论财也。作戒数端,用垂民训。乃今世远代更,而陋俗益偷,奸萌滋起,有出于忠惠教诫之外者。识微之士,抱隐忧焉。夫婚嫁侈靡,珠玉莹煌,商财贿也。博戏驰逐,樗蒲百万,作色相矜,必争胜者,重失召也。游闲公子,饰剑履,妖服怒马,扬扬过里门者,为富贵容也。冥顽之夫,竞及刀锥,稍不得逞,即口炎野葛以死,掷之蔑不覆其家者,俗横暴也。闾巷少年,仰机利,泛溟渤,危身取给,不避刀锯之诛,走死地如鹜者,徼重获也。夫竞奢斗智,饮毒作奸,至逾度也,至干纪也。闽之俗趋利喜诈,大都流于齐矣。欲还其旧而邹鲁,是遵何术哉?语云:‘表正则影随。夫上有好,则下有甚,盖移风易俗,令行禁止,在上不在下也。’子言之矣,君子之德风。”按后论所称陋俗,至今犹然,故附着焉。
[ht]近世于冠礼鲜能行者,郡中惟一二礼法之家,偶一举行。民间则男女年十六,延巫设醮,告成人于神,谓之做出幼,是失礼逾远也。谢肇淛在杭云:“新妇不带星行,恐犯天狗星。嫁女三日,父母家来饷食,谓之饣耍女。三日后,女偕婿省父母,谓之回鸾,又谓之转马。即古反马之义。五月归宁,谓之取夏衣。按今俗,婚嫁祗以财势相雄,市井强有力之家,奁值累千金,至有鬻产治具者。若延师,则纤毫必较。谚云:‘有钱嫁女,无钱教子。’其风为已下矣。凡初聘,用钗、镯、酒、果之仪,继行纳币礼。合卺之日,贽见舅姑,三日谒家庙,以次及其家众。”在杭云:“闽俗,于初属纩之时,延巫置灯轮转之,男女环绕号哭,谓之药师树。死,每七日,则备一祭,谓之过七,至四十九日而止。或有延僧作道场功德者,缙绅礼法之家不尔也。死后,朝夕上食,至百日始罢。客来祭者,一尝茶果而出,子姓族戚乃馂其祭余。又有乘初丧而婚娶者,谓之乘凶。按:今乘凶及延巫置灯诸恶习,编氓尚沿之,士大夫家绝无是也。旧发丧受吊,率四十九日,历时既久,执事多疲,而简于礼。近稍减为二十一日,或十四日。葬则用鼓乐导从,更有惑于青鸟之说者,停枢数十年不葬。坟茔用砖砌,家饶者以三和土筑之,造作华美,费逾千金。虽下贫之家,营圹亦必数十百金,往往有历数世而不能葬者。祭,则世族之家有宗祠,四时荐献。其外祭祈禳,亦致恭敬,而俗则最尚巫觋。又云:“闽女巫有习见鬼者,言人人诛,足征诈伪;又有吞刀、吐火,为人作法事者。”又“俗当瘟疫之疾一起,即请邪神奉事于庭,惴惴然朝夕礼拜,许赛不已。幸而病愈,又令巫作法事,以纸糊船送之。水际船出,人皆闭户避之。”曾异撰孝廉云:“闽俗,病瘟独信觋,谓谒医必死,虽至亲亦惧传染,不相顾问,死亦不发丧。”按:神俗称大帝,像设凡五,其貌狰狞可畏。殿宇焕俨,过其前者,屏息不敢谛视。又传:五月五日为神生日,前后月余,酬愿演剧,各庙无虚日。即无疾之人,亦皆奔走呼吁,惟恐怨恫获罪谴。或疫气流染,则社民争出金钱,延巫祈祷,谓之禳灾。国朝康熙三十九年,知府迟惟城毁五帝庙,撤其材以葺学宫,民再祀者罪之。乃迟卒未逾时,而庙貌巍然,且增至十有余处,视昔尤盛。盖巫觋藉以掠金钱,愚氓冀以免殃咎,故旋毁旋复,法令所不能禁也。闽中故多淫祀,此特其尤甚者耳。国朝查慎行《福州太守毁淫祠歌》:“愚氓致贫盖有术,祈福淫祠亦其一。八闽风俗尤信巫,社鼠城狐就私昵。巫言今年神降殃,疠疫将作势莫当。家家杀牛磔羊豕,举国奔走如风狂。迎神送神解神怒,会掠金钱十万户。旗旄夹道卤簿驰,官长行来不避路。忽闻下令燔妖庐,居民聚族初睢盱。青天白日鬼怪遁,向来祗奉宁非愚。嗟嗟!千年陋习牢相纽,劈正须烦巨灵手。江南狄公永州柳,此事今亡古亦偶,独不见福州迟太守。”
郡之儒风最盛,闽侯而外,则长乐、连江、福清其上也;永福、闽清、罗源、古田、屏南其次也。闽中不宜蚕桑,不工织纟壬,乡民大率僇力治田。今高仰之地,靡不垦辟,地利殆无余矣。曾子固《道山亭记》云:“麓多杰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钜丽相矜,虽下贫必丰其居。”今亦未尽然,而五工则颇有良者,其他杂作,终非吴下之比。商以家设质库及业鹾者为上,亦有贾于海者,有散之四方者。其一切服、食、嫁、娶、丧、葬诸事,虽竞尚靡侈,而亦非真为家拥厚赀也。
岁时
元日祈年,洁屋宇,陈设酒醴,焚楮帛,以承灵贶。少长序拜,戚友相过贺,三日市不列肆,谓之节假。近岁有节内列市如故者。谢在杭:“闽俗,元旦不除粪土,至初五日辇至野地,取石而返,云:得宝,则古人唤如愿之意也。”节内外旬日,挈筐木盍往四郊墓祭。清明、重九亦然。
立春前一日,迎土牛,州人聚观。《游宦纪闻》:“三山之俗,立春前一日,出土牛于鼓门之前,倾城出观,云:‘看牛’,则一岁利市。《闽小纪》:“会城迎春,必于忠懿王庙前乞土,作土牛始成。”明曹学佺诗:“马从太守分骖去,牛向前王乞土来。”是日,啖春蔬、春饼。宋蔡襄诗:“春盘食菜思三九。”林迥诗:“青韭供盘饼面圆。”
上元张灯,自十一日起,至晦日止。十三、十四、十五三夜尤盛。影灯象人、物、花、果、禽、鱼,裁缯剪纸及琉璃为之。庙刹驾鳖山,玲珑飞动。又为木架彩棚,妆演故事,谓之台阁。俳优百戏,煎沸道路,箫鼓喧阗,至于彻夜。又有舁木偶像,摇兀而行,谓之闯神。前列长炬,扌从金伐鼓,震耀耳目。城市村镇、庙社俱有之,每出或至争道相竞斗,近奉禁止,其风乃息。《三山志》:“官府及在城诸大刹,皆挂灯球、莲花灯、百花灯、琉璃屏、列置盆燎。灯并径丈余,簇百花其上,燃虫葛烛十余炬对,结彩楼争靡斗焰。又为纸偶人,作缘竿、履索、飞龙、舞狮之像。仍弛门禁,远乡下邑来者,通夕不绝。”江邻几《杂志》:“蔡君谟守福州,上元日,命民间一家点灯七盏,陈烈作大灯丈余,书其上云:‘富家一盏灯,太仓一粒粟。贫家一盏灯,父子相对哭。’风流太守知不知,犹恨笙歌无妙曲。”按《三山志》作刘待制瑾守福州日事,未知孰是?谢在杭:闽方言以灯为丁,每添设一灯,则俗谓之添丁。富贵之家,曲房燕寝,无不张设,殆以千计。市上每家门首,悬灯二架,十家则一彩棚。其灯上自彩珠,下至纸画鱼龙果树,无所不有。游人士女,车马喧阗至二十外。薄暮,市上儿童即连臂相呼,谓求饶灯。大家妇女,肩舆从数桥上经过,谓之转三桥,贫者步行而已。”明邓原岳《闽中元夕曲》:“今宵雨霁动新凉,短拍长歌夜未央。学得昆山齐按节,还珠门外月如霜。邀来女伴转三桥,歌舞丛中落翠翘。归去春闺愁不寐,更无肠断似今宵。街头宝炬夜初开,一曲新词怨落梅。怪底隹人好妆束,闽王庙里看灯来。绣幕珠帘曲宴开,梅花影里玉山颓。也知春色浓如酒,可忍灯前不醉回。”谢肇淛《五夜元宵》诗:“千枝凤蜡一时悬,共道元宵胜去年。人影渐随香雾合,月轮还让彩灯圆。虹桥半起摇星斗,锦障初开试管弦。更说闽山香火胜,鱼龙百戏列斋筵。彩棚高结彩霞标,火树银花第二宵。兔魄却疑今已满,灯花还比夜来饶。翠翘浮月盘龙动,玉勒嘶风宝马骄。士女喧阗春似海,更疑圆满到明朝。舞凤蟠龙百戏陈,寒空如水涌冰轮。三千世界团栾夕,十万人家富贵春。碧海有天皆紫雾,锦城无地不红尘。行游漫道今宵永,漏咽铜壶夜又晨。银烛花开月渐迟,看来已减一痕丝。莫言灯市将残夜,只当蟾光欲满时。骢马壁车寻旧路,红牙檀板变新词。春光一夕都衰谢,浪蝶游峰尚未知。春色阑珊事渐非,赏心谁复惜芳菲。敲阑禁鼓月初上,踏遍残灯人已稀。杨柳舞多凋绿绮,芙蓉焰少落红衣。六街尚有余香在,拾得遗簪信马归。”曹学佺《洪江元夕》曲:“料丝颜色胜玻璃,辟易光芒万丈齐。锦字分明人不识,回文织向窦家妻。彩晕重重照碧虚,檐前疑是水中居,翻嗔桥路横如带,闭却灯辉不放舒。”
正月二十九日杂饴果煮糜哺之。俗云:“食之却病。”谢在杭:“是日谓之窈九,以天气常窈晦然也。按方言亦云:“孝九。相传目莲以是日供母,非是。”《天中记》:“是日谓之穷九。《四时宝鉴》:“高阳氏之子好衣敝食糜,是日死,世作糜粥破衣祝于巷,曰除贫,此乃其遗俗也。
寒食踏青,《壶中录》:“闽中以二月二日为踏青节。”采野菜为月霍。《三山志》:“亦唐人杏粥、榆羹之意。”(按宋时,有秋千,竞渡诸戏。秋千地在春台馆之内外)。
清明祀先祖,屋檐插柳枝。俗云:“以祓除不祥。”
上巳悬荠菜于门。按王磐《野菜谱》:“碎米荠,三月采,可作虀,今俗悬于门,未知何义。”禊饮。宋王逵《上巳游东禅》诗:“紫陌破清晨,雕鞍映画轮。因修洛阳禊,重忆永和春。锦绣荀香度,楼台梵宇新。忙中得闲暇,来见解空人。”明曹学佺《西湖修禊》诗:“胜友依辰集,长筵就水宽。美人从后至,春色未应阑。风候频看变,晴光乍作寒。鸥波生曲渚,鸟道出层峦。衣带垂芳草,亭台藉上兰。车尘犹隔畛,镜象在澄澜。邸阁三眠柳,渔家一钓竿。浮觞传洛下,禁火忆林端。遗俗虽堪吊,前贤已达观。但当金谷酒,满酌不辞难。”
四月八日浴佛,寺刹建龙华会。方言:“佛洗灾。”《山堂肆考》:“南方专用,腊月八日浴佛,今人家浴佛,亦有在腊月者,而僧寺则四月为多。”
端阳自五月一日始,人家悬蒲艾,妇女系续命丝,佩符,簪艾虎,作粽。《岁时记》:唐时,岁节有九子粽。百索粽、角粽、锥粽、筒粽、秤椎粽。午日书符,作门帖,浴兰汤,以蒲与雄黄入酒,饮之;并制雄黄为筒,燃于屋壁床帐之上,小儿则以其末涂耳、鼻,云:“避百毒。”尤尚竞渡,台江、西湖、北湖及城内诸河皆有之,而苏岐尤盛。谢在杭《福州志》载:闽中以五月四日作节,谓王审知以五日死,故避之。考《五代史·年谱》:审知以十二月死,非五月也。《闽部疏》:端午节,尤重竞渡,所过山溪,数家之市皆悬舟以待,往往殴击,至杀人成狱。禁稍弛复竞,其俗成,不能革也。宋程师孟《观竞渡》诗:“三山缥缈蔼蓬瀛,一望青天十里平。千骑临流搴翠幄,万人拥道出重城。参差虫[kg-*3]带□横波澜,飞跃鲸鲵斗楫轻。且醉樽前金潋滟,笙歌归道月华明。”明谢肇淛[ht6ss]《西湖竞渡》诗:“一曲湖如镜,轻舟隐芰荷。况当悬艾节,共听采菱歌。棹影群龙戏,涛声万马过。楫飞晴散雨,鼓急水惊波。藉草红裙密,鸣榔锦袖多。战酣残暑失,酒醒晚风和。胜事追河朔,英魂吊汩罗。人归纤月上,良夜乐如何。”曹学佺《台江观竞渡》诗:“山河原属越王台,台下江流去不回。祗为白龙先入钓,纷纷鳞甲截江来。人看龙舟舟看人,人行少处少船行。有时泊在柳阴下,箫鼓寂然闻水声。”
七月七夕妇女陈瓜果七盘,茗碗炉香各七数,用针七条,取绣线于焚楮光中伏地,俄顷穿之,以能否夸得巧之多寡。又取小虫喜子盛盒中,平明启视,以成茧为得巧之验。
中元具酒馔,献祭祖先,焚楮陌,俗谓之烧纸衣节,寺观作盂兰盆会。《南国风俗》:“中元夜,家户各具斋供,罗于门外或坰衢,祝祀伤亡野鬼。谢在杭:“闽人最重中元节,家家设楮陌冥衣,具列先人号位,祭而燎之。女家具父母衣冠,袍笏之类,笼之以纱,谓之纱箱,送父母家。是月之夜,家具斋,馄饨、楮钱、延巫于市,祝而散之,以施无祀鬼神,谓之施食。”明陈肇曾《湖中普度》诗:“当年胜会说盂兰,今夕何期此地看。映月灯光凭上下,不知宫殿水晶寒。”
中秋士女登乌石山进香,夜燃神光塔灯。是夕,妇女连臂出游,谓之走百病。明陈荐夫《乌石进香词》:“凉飚吹商蟾兔清,明绳曳玉低斜横。七车油壁税南陌,莲花蹴月参差行。邻霄高台祠帝女,金兽含烟喷秋雨。玻璃钿合开古香,九节瑞龙燃不死。敢疑白皙游冶郎,骑行足阑入调红妆。秋波盈盈澄碧光,回环射裂千柔肠。熊祥乞归碧霞馆,腻雨浓云生梦感。元虚不种真麒麟,十二琼楼怅秋晚。”曹学佺《泛舟江上观塔灯作》:“浮丘塔夜放花灯,江上看时倍几层。向月金茎承沆瀣,中天玉柱势凭陵。绕枝鹊骇珠弹落,照水犀然宝藏兴。舟子亦知功德事,指予回顾两三僧。”
九日登高,饮茱萸菊酒,啖栗粽。谢在杭:“九日作糕,自是古制。闽人乃以是日作粽,与端午同。”《景云类纂》:“九日蒸糕馈遗,惟闽城仍角黍,不知何见。”
冬至州人不相贺,舂米为圆饣甫之。《南粤志》:“十月一日,闽中皆作米雷糍及京饨,以祀先祖,盖告冬之义也。崔宝《四民月令》:“冬至荐黍糕,腊月先荐元冥,以及祖祢。”按今俗作黍糕,乃在晚岁时。二十四日,祀灶。谢在杭:“俗谓灶神是夜上天,以一家所行善恶奏于天也。”明陈荐夫《送灶行》:“人家腊月祀灶王,二十四夜朝紫皇。善恶条陈朗如镜,贫富穷通我司命。盘中有饴凝作脂,愿神口舌甘如饴。翁老踉跄望空拜,秽恶触神神勿怪。神言汝家多罪过,赦汝愚蒙矜汝误。汝甑尘生突不黔,不如放我上青天。”
除夕人家更春帖,燃爆竹于庭,以豚糕相遗,曰:“馈岁”。又曰:“分年”。设酒食聚饮,曰:“别岁”。又曰:“团岁”。达旦不寐,曰:“守岁”。子弟向家长拜庆,曰:“辞年。”饭兼数日之炊,曰:“宿岁饭”。又曰:“隔年陈”。《吴中风土记》:“人家各于门首燃薪盆,谓之相暖热,闽谓之烧火爆。”《三山志》:州人以竹著火,烧爆于庭中,儿童当街烧爆相望,戏呼达旦。
气候
《三山志》:燠不为瘴,寒不至冱。《闽书》:“气候恒燠。”唐高适《送郑侍御谪闽中》诗:“南天瘴疠。”和韩偓诗:“四序有花长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雷。”元萨都刺诗:“三山一夜雨,四月满城秋。”明黄景昉诗:“莫愁良夜杵磬稀,海国秋深尚葛衣。”谢在杭:“闽中无雪,然间十余年亦一有之。忆万历乙酉,二月初旬,雪花零落如絮,逾数刻,地下几六七寸。故老云:“数十年未之有也。”按闽地素和燠,草木四时不凋。桃李冬花,接孟春如一序。蛰虫遇晴暄,率蠢蠢然动,古所谓炎方也。然今至朔风凛冽,霜威裂肤,重裘拥炉,犹齿齿乞手战,作苦寒色。短褐不完之子,有至僵绝者。迩来无岁无雪,但不积耳。而旗、鼓二峰,凝寒不化,遥望若玉山然。或仲夏,霪雨积旬,人皆负纩,岂地气之迁移使然耶。
各县
《古田志》:“重岗复岭,岚阴至午乃霁。田岁一获。其俗鄙朴勤力,居山谷者往往逋赋。短小精悍,好斗喜讼,易动难安。”元吴海《送郑训导序》:“古田在昔,提封之广,居民之众,里邑之华,文物之盛,盖彬彬焉。”明谢杰《与刘令书》:“依山负险,舟楫不通。民务稼穑,鲜逐末之利。”
《屏南志》:“地瘠民贫,朴陋少文。贵巫尚鬼,疾病无医药。”
《闽清志》:“男耕女织,民不侈靡。”宋常挺《贡士庄增田记》:“家相率而学,人相率而善。”《闽书》:“俗务稼穑,而笃于事鬼。”
《长乐志》:“民俭朴自守,比户诗书,无雕巧之工。乡有再熟之稻。近海之民,走海如鹜。南乡之民多柔,北乡之民多悍。”旧志:“男勤耕读,女尚蚕织。《闽书》:“辨贵贱,序长幼,有古遗风。”在杭云:“邑虽海滨邹鲁,而士大夫礼法甲于他郡。市者不饣希价,男女别于途。”
《连江志》:“乡饶鱼稻,易给资求。婚媾严于非偶,治丧不用浮屠。诗礼之家,廉隅自饬,无累于有司。男力耕耘,事渔钓,女勤织纟任,治罾罛。”
《罗源志》:“士尚儒雅,细民亦知向学,风淳讼简,敦尚本业。”《闽书》:“罗源抗负岩峦,襟带陂泽,邑居岚气如甑。民山耕海渔,仅足自给,俗少文,易治。”
《永福志》:“邑居万山之中,火耨水耕,岩锄陇莳。引水不及之处,种菁种蔗。伐山采木,其利乃倍于田。君子重名节而薄声利,小人男耕女织,山谷之中有至老不入城市者。”[ht6ss]宋林岊《虚心堂记》:“簪缨星罗,弦诵风行,髫龀有文,农工知义,易治而难服。”
《福清志》:“地广土瘠,人俭朴习,勤诗书与耕织、鱼、盐之业相间。士重廉耻,女秉贞懿,独其尚气健讼,夙习未革。”《闽书》:“地多泻卤,有海船之利。”《铁围山丛谈》:“福清县有讼遭金蚕毒者,县官求治不得踪,或谋献取两刺猬,必获矣。盖金蚕畏猬,猬入其家,金蚕则不敢动。虽匿榻下,墙罅,皆为两猬擒出。
方言
闽谓雨曰:“辅”。《礼统》:“雨者,辅时生长均遍”。又云:“雨者,辅也”。
谓霰曰:“米雪”。《说文》:“霰稷,雪也。《埤雅》:“闽俗谓之米雪,言其霰粒如米,所谓稷雪,义盖如此”。
谓虹曰:“空”。去声。《韵书》:“虹”一音“贡”。
谓暑中小雨曰:“过**”。唐元稹诗:“江喧过**”。
谓父曰:“郎罢”。子曰:“囝。”唐顾况诗:“郎罢别囝,吾悔生汝。囝别郎罢,心摧血下”。宋陆游诗:“阿囝略知郎罢老”。在杭云:“闽人呼父为郎罢,谓既有子,诸事可已也。”
谓母曰:“奶。”《通雅》:“李贺称母阿奶”。
谓妇女曰:“珠娘”。任昉《述异记》:“越俗以珠为上宝,生女谓之珠娘。”《闽小记》:“福州呼妇人曰:珠娘。”
谓友婿曰:“同门”。《尔雅》注:“江东人呼同门为僚婿”。
相谓曰:“侬”。自称曰:“侬”。问何人,曰:“那侬”。连江称人,亦曰:“侬”。
谓作为“佐”。唐杜甫诗:“主人送客无所作”。韩愈诗:“君欲问方桥,方桥如此作”。皆叫作为佐。
谓来为“厘”。唐陆德明《经典释文》诗:“贻我来牟”。《左传》:“弃甲复来。”皆音厘。
谓无曰:“毛”。《史功臣表》:“靡有孑遗耗矣”。孟康曰:“耗音毛”。颜师古曰:“俗谓无为毛”。
谓不慧曰:“蠢物”亦曰:“呆。”《晋书·天文志》:“庶物蠢蠢。”唐韵小呆大痴,不解事者。”
谓戆曰:“服毒”。
谓语不明曰:“含胡。”《唐书颜杲卿》传:“含胡而死”。
谓初生曰:“出世”。死曰:“过世”。《晋书符登传》:“虽过世为神。”
[ht]谓屋曰:“厝”。
谓家中小巷曰:“弄”。《南史》:“东昏侯遇弑于西弄。”谓院曰:“天井”。门之关曰:“闩。”
谓午饭曰:“食昼”。夜饭曰:“食眠”。傍晚曰:“下半晡”。《汉书·天文志》:“下晡至日入为麻”。上半夜曰:“上半眠”。下半夜曰:“下半眠”。明日曰:“明旦”。
谓折花曰:“拗花”。唐元稹诗:“今朝谁是拗花人”。
谓冒鼓曰:“鞔鼓”。鞔音蛮。《吕氏春秋》:“宋子罕之邻为鞔丁。”今省城南门外,有鞔鼓洋”。
谓船之大曰:“巢蓬”。《书影》:“巢当作艚。”《韵释》云:“艚,舟名”。
谓指镮曰:“手指”。《诗》郑笺:“后妃群妾,以礼御于君所,女史书其日月,授之以环。当御者着于左手,既御者着于右手”。
谓首饰曰:“头面”。谓器用曰:“家私”,谓事曰:“事际”。《南史》:“帝虽以事际须晏”。
谓急遽曰:“鹘突”。不同曰:“各样”。羞曰“少礼”。
嫁娶问名曰:“请号”。纳采曰:“领礼”。女出阁曰:“做新妇”。庙见曰:“出房”。
谓物完全曰:“囫囵”。藏物曰:“囥”,谓此处曰:“此边”。彼处曰:“许边”。
谓寒曰:“凊”。《礼记》:“冬温而夏[ht6,7”ss]凊”。《管子》:“夏之就冫青”。
谓剩物曰:“长”。去声《世说》:“恭平生无长物”。
告谕附
宋知福州事蔡襄《教民十六事》:“一、应有无图辈,欺诳是知州亲知,于州县打索关节,乞取财物,许人告。二、市买卖物,亏减价例,及不画时还钱,仰行人陈追。三、行人于诸官厅干当厨库公人及市买等处,每月若有行用钱物,罪在行人。四、巡栏告税,不许擅入人家,搜检税物氵页申州,取候指挥。五、市行见行铜钱。如有夹杂砂蜡新钱,许人告。六、银行辄造次银出卖,许人捉。七、人户居停赌钱,本罪科断外,必定折屋纳官。八、僧人不得止宿俗家,妇人不得听讲,及非时入僧院。九、诸官除依条,本厅并专辖处科决外,不得擅行赏罚。十、巡检使臣非承使州指挥,不得带领甲兵搜索人家违禁物色,若窝藏强劫,并杀人贼,明有踪迹,许收捉。十一、诸县擅行科配修造,及诸邑乡人,敛掠人户钱物入已,仰人陈理。十二、在州坊虞侯所出,并外县公人所受情弊,放散公事,不送州县,许人告。十三、推司当直司并外县公人因勘公事,广有所受,许人因事报覆。十四、诸坊只得管本地内争斗,火烛、奸盗、赌钱、杀牛、公事。十五、在城里外,丧葬之家,丧夜不得置酒肉燕乐以亏孝道。山头不得广置斋筵,违者,罪在家长。十六、士庶家不肖子弟,盗卖家产,并转肩出利,买客人货,贵买贱卖,如本人无钱,勒牙保人,卖业填还。”
又《五戒》:“观今之俗,为父母者,视已之子犹有厚薄。迨至娶妇,多令异食。贫者故困于日给,其势不得不然,富者亦何为之。盖其父母之心,不能均于诸子以至此,不可不戒。二曰:人子之孝,本于养亲,以顺其志,死生不违于礼,是孝诚之至也。观今之俗,贫富之家,多是父母异财,兄弟分养,乃至纤悉无有不校。及其亡也,破产卖宅,以为酒肴,设劳亲知与浮图,以求冥福。原其为心不在于亲,将以夸胜于人也。是不知为孝之本,生则尽养,死不妄费,行之岂不善乎?三曰:兄弟之爱,出于天性,少小相从,其欢忻岂有间哉。迨因娶妇,或至临财,憎恶一开、即成怨隙,至有兴诉讼,有刑狱至死而不息者,殊可哀也。盖由听妇言,贪财利,绝同胞之恩,友爱之情,遂及于此。四曰:娶妇欲以传嗣,岂为财也。观今之俗,娶妻不顾门户,直求资财,未有婚姻不为怨怒。原其由,盖婚礼之夕,广縻费,已而校奁橐,朝索其一,暮索其二,姑辱其妇,夫虐其妻,求之不己,若不满意至有割男女之爱,辄相弃背,习俗日久,不以为怪,此生民之大弊也。五曰:凡人情莫不欲富,至于农人百工商贾之家,莫不昼夜营度以求其利,然农人兼并,商贾欺慢,大率刻剥贫民,罔昧神理。譬如百虫聚居,强者食啖,曾不暂息。求而得之,广为施与,冀灭罪恶,其愚甚矣。今欲为福,敦若减刻剥之心,以宽平民,去欺谩之行,以畏神理。为子孙之计,则亦久远,居乡党之间,则为良民,其义至明,不可不悉。”
又《戒山头斋会》:“自来风俗,被丧之家,言有靡用,破卖产业,置办酒食斋筵,名为孝行。至有亡殁之人,举家不敢哭临,先将田产出帐典卖,得人就头商量,打了定钱,方敢举殓。外拘人情,中抑哀毁,是不孝之人也。出殡之夕,邻里识与不识,尽来吊问,恣食酒肉,包携归家,至使丧家费用无极,其于人情,邻里当有赠遗,以资丧家,慰吊之际,岂可恣食酒肉,以为宴乐?是无礼之人也。山头斋筵,僧俗之中,本非知识。斋食不足,每人散钱二百文,如有少阙,便即怨怒。送葬之礼,虽出于古,岂有本无哀情,只趁斋食,丧家竭力,不给所求,此与乞丐何异,是无耻之人也。若不断绝,民间转见不易,礼义之俗日远。右仰丧葬之家,丧夜,宾客不得置酒讠燕乐,山头不得广置斋筵聚会,并分散钱物,以充斋价。如有辄敢,罪在家长,并城外僧院不得与人办置山头斋,及坊虞侯耆长常切觉察。”
[ht]宋安抚使真德秀《福州谕俗文》:“当司以安抚一道为职,甲兵盗贼,乃其专掌。然必吏良而后民安,民安而后盗息,盗息而后兵偃,四者相关,皆当致察。乃绍定六年十一月,恭奉诏书,略曰:“比年以来,民穷盗起,皆激于奸贪之吏。”大哉王言,可谓明见万里之外。又自圣上亲政之后,登进贤俊,屏斥忄佥佞,惩治赃吏,禁止苞苴。诸路监司、太守,皆以端方廉洁者为之。每一诏令之下,无非为民,当司奉行,其敢不恪。自到福州,一意讲求,赋输太重者,首议蠲减,科须病民者,以次革除,禁公人下乡之扰,除保司代纳之害。戒谕十二县官属,毋滥刑,毋横敛,毋徇私,毋黩货,毋通关节,毋任胥吏,相与精白一心,无负明诏丁宁之意。今以申饬十二县者,行下诸州,各察其属,务去前六者之弊,使斯民各安于田里。而民幸遇清平之政,宜知爱身寡过,务本著业,毋喜斗,毋健讼。圣经有言: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亲,非惑欤?’又曰‘讼终凶’。又曰:‘好勇斗狠,以危父母。’此三者,尔民所当戒也。圣经又言:‘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又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二者尔民所当勉也。当职以本路之人为本路之帅,其视八州皆如乡党,其待百姓一如子弟,官吏贪残者当为尔惩之。豪强侵暴者当为尔戢之,盗贼剽窃为汝之害,当为剪除之。尔既安其生,宜思自保父母之身,勿犯有司之法。此榜到日,所在耆老仁贤,宜为开说,使之通晓,宜为劝勉。使之兴起。自今以往,家家礼义,人人忠孝,变七闽之俗,为邹鲁之乡,并惟当职所望于而民,是亦朝廷所望于帅民也。其敬听之,毋忽!”
又《福州劝农文》:“仲春望日,太守出郊劝农,延见父老而告之曰:福之为州,土狭人稠,岁虽大熟,食且不足。田或两收,号再有秋,其实甚薄,不如一获。凡为农人,岂可不勤。勤且多旷,惰复何望,勤于耕畲,土熟如酥,勤于耘耔,草根尽死,勤修沟堘,蓄水必盈,勤于粪壤,苗稼倍长,勤而不慵,是为良农。良农虽苦,可养父母,父母怡怡,妻子熙熙,勤之为功,到此方知。为农而惰,不免饥饿,一时嬉游,终岁之忧。我劝尔农,惟‘勤’一字,若其害农,则有四事:一曰:耽酒。二曰赌钱。三曰喜争。四曰好闲。四者有一,妨时废日,四者都有,即是游手。游手之民,必困以贫,何如勤力,家道丰殖,更能为人,孝顺二亲,内敬尊长,外和乡邻。勤力之余,勤行善事,天必佑之,何福不至。不善之人,是为逆天,天必罚之,悔何及焉!我生田间,熟知田事,深念尔农,年苦不易。方圆多端,恤汝使安,凡今所言,尽见肺肝。咨汝父老,为我开谕,与民善心,还俗淳古。故兹劝谕,各宜知悉。”
宋知州事温益《戒生口牙》:“闻建、剑两州邵武军客人,多是到来福州管下,使用钱货,讨会生口,牙人或无图辈巧设计幸,或以些小钱物,多端弄赚人家妇女并使女,称要聘为妻,或养为子,因而引诱出偏僻人家停藏,经日后便带往逐处,展转贩卖,深觅厚利,致被诱之家,经官诉讼,官司虽尽根寻逐,卒不见获遂,使父、母、夫妇永不相见,其或诱人,亦不知存亡,此岂是情理,切宜防备。敕条立碑晓谕,责五人为保,有工者保依条追赏外,每获一名,更于知情引领牙保藏匿人名下,理钱二十贯充赏,其邻甲厢耆一例,重行断遣。”
宋提刑吴达《去野葛谕》:“奴有怨,阴以偿其主,妻有私,阴以中其夫。不利已,公人以害清强之官。规财物,乡邻以窥富有之室。其令五家为保,各锄绝其本根,勿令能植。”
[ht]国朝藩司赵国麟《禁止搭台殉节告示》:“为申明饬,禁贤智之过,以正人心,以端风化事,照得妇人守节,从一而终,理之正也。身遭强暴,捐躯明节,理之变也,变而不失其正也。若夫舅姑无恙,叔嫂有依,必慷慨一决,从夫九地,于死者虽无愧,于生者何其忍,此贤智之过,非理之正也。至于为父、母、兄弟者,家有守节之妇,当安抚以全其生,不当怂恿以速其死。孺子匍匐而入,皆生恻隐,牵告无罪而就,犹然不忍,乃至亲骨肉,坐视其死而不救,亦已忍矣。况更为之筑台,设祭,扶掖投缳,俨然正法之场。死者何罪,观者何心。一人节烈,众人豺狼,名为美举,实伤风化。此不独非理之正,而更大背乎理者也。闽省旧有此习,本司素所深悯,正欲出示晓谕禁止,忽有杨氏殉节一案,阖学佥呈旌其烈,舅氏互控悉其由。夫婚二日,迫继母而投河,氏痛终天,避郎叔而赴水。移冢妇为介妇,姑意早定于长子未死之前,易旧婚为新婚,叔志更切于嫂手既援之后。为杨氏者,虽有舅姑,竟成强暴,虽有伯叔,何异寇仇。归无所归,守无可守。有死而已,且能先葬姑柩,次登缳室,更可谓明于大道,从容就义者矣。所不合者,独筑台一节,犹染旧习,然非本心也。观其投河者再,其志亦诚可悲已,本司亲临其冢,为文致祭,枷号郎叔于墓下,朴责舅氏于坟前,用惩顽恶,以慰幽贞。但本司恐军民人等,惑于俗习过当之风,不明本司一劝一惩之意,故特为申明。杨氏之节,所以有必死之心者,实无可生之路,非善其死之之迹,乃善其死之之心也。为此示谕阖属知悉。凡守志者,当思愿为节妇,不愿为烈妇,凡为节妇之父兄亲戚者,当周旋防护,开导勤谕,使其知一死之不足以塞责,则有节妇之乐,无节妇之苦。庶人心风俗,皆得其正。若仍循故套,轻生钓誉,登台生祭,本司不独不为表扬,枷朴之刑,且将加于烈妇之门矣。慎之!戒之!毋负本司化民成俗之意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