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孝经》十一家,五十九篇。
【译文】
《孝经古孔氏》一篇。二十二章。
《孝经》一篇。十八章。长孙氏、江氏、后氏、翼氏四家。
《长孙氏说》二篇。
《江氏说》一篇。
《翼氏说》一篇。
《后氏说》一篇。
《杂传》四篇。
《安昌侯说》一篇。
《五经杂议》十八篇。石渠论。
《尔雅》三卷二十篇。
《小尔雅》一篇,《古今字》一卷。
《弟子职》一篇。
《说》三篇。
上述有关《孝经》的十一家,共五十九篇。
《孝经》者,孔子为曾子陈孝道也①。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举大者言,故曰《孝经》。汉兴,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仓、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之,各自名家②。经文皆同,唯孔氏壁中古文为异。“父母生之,续莫大焉”③,“故亲生之膝下”,诸家说不安处,古文字读皆异。
【注释】
①陈:陈述,讲述。
②各自名家:自成一派。
③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孟子·离娄》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指生儿育女之事属于延续族类、传宗接代的大事。
【译文】
《孝经》这部书,是孔子给曾子所讲述的孝道之书。孝,天经地义之事,是百姓们应遵奉的行为准则。由于是从重大问题方面来说的,因此称为《孝经》。汉朝建立,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仓、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授《孝经》,每个人都是名家。各家《孝经》的经文都相同,只有孔子住宅墙壁中的古文《孝经》不同。《孝经·圣治章》说“父母生子有后,功劳是最大的了”,“因此有亲生的膝下之子”,各家对这类话的记载各不相同,古文字句都有区别。
《史籀》十五篇。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
《八体六技》。
《苍颉》一篇。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爰历》六章,车府令赵高作;《博学》七章,太史令胡母敬作。
《凡将》一篇。司马相如作。
《急就》一篇。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
《元尚》一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
《训纂》一篇。扬雄作。
《别字》十三篇。
《苍颉传》一篇。
扬雄《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故》一篇。
凡小学十家,四十五篇。入扬雄、杜林二家三篇。
【译文】
《史籀》十五篇。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佚六篇。
《八体六技》。
《苍颉》一篇。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爰历》六章,车府令赵高作;《博学》七章,太史令胡母敬作。
《凡将》一篇。司马相如作。
《急就》一篇。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
《元尚》一篇。成帝时将作大臣李少作。
《训纂》一篇。扬雄作。
《别字》十三篇。
《苍颉传》一篇。
扬雄《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故》一篇。
上述有关小学内容的共十家,四十五篇。收入扬雄、杜林二家三篇。
《易》曰:“上古结绳以治①,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②。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③。”“夬,扬于王庭”④,言其宣扬于王者朝廷,其用最大也。古者八岁入小学,故《周官》保氏掌养国子⑤,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汉兴,萧何草律⑥,亦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⑦,乃得为史⑧。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⑨。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⑩。”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11)。古制,书必同文,不知则阙,问诸故老(12),至于衰世,是非无正,人用其私(13)。故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14),今亡矣夫!”盖伤其浸不正。《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苍颉》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爰历》六章者,车府令赵高所作也;《博学》七章者,太史令胡母敬所作也;文字多取《史籀篇》,而篆体复颇异,所谓秦篆者也。是时始建隶书矣,起于官狱多事,苟趋省易,施之于徒隶也。汉兴,闾里书师合《苍颉》《爰历》《博学》三篇,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为《苍颉篇》。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无复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15),皆《苍颉》中正字也。《凡将》则颇有出矣。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顺续《苍颉》,又易《苍颉》中重复之字,凡八十九章。臣复续扬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二章,无复字,六艺群书所载略备矣。《苍颉》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征齐人能正读者,张敞从受之(16),传至外孙之子杜林,为作训故,并列焉。
【注释】
①结绳:上古无文字,用结绳办法记事。
②书契:指文字。契,指用刀刻写文字。
③《夬》:《周易·系辞下》有《夬卦》。夬,决也,就是讲趋利避害的决断。
④夬,扬于王庭:《夬卦》之辞,指书契所记之事,在王庭上用《夬卦》来决断吉凶、利弊。
⑤保氏:即《周官》中之保,为辅导天子和诸侯子弟的官员。
⑥萧何:沛县(今江苏沛县)人,西汉初丞相。封酆侯。
⑦讽:背诵默写。
⑧史:官名。掌起草文书。
⑨课:考试评定。尚书:官名。秦为少府属官,掌殿内文书。御史:官名。汉时宫中掌文书档案、记录等事的官员。史书令史:官名。分属于尚书、御史之下,巧善于史书之官吏。
⑩辄(zhé):就。劾:揭发罪状。
(11)幡:旗。
(12)故老:指通晓文字书写之人。
(13)人用其私:指春秋战国时代,字无定体,任人改作。
(14)及:看到。史之阙文:史籀、大篆诸书。
(15)将作大匠:掌治宫室之官。
(16)张敞:字子高,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人。官累太中大夫、胶东相、京兆尹、冀州刺史。治《左氏春秋》。
【译文】
《易》说:“上古人们用结绳的办法来记载治理各种事情,后世圣人以书简代替结绳。百官所以治理有方,百姓所以明察事物,都是依赖于《夬》。”“夬,用于王庭决策处理事情”,说的是《夬》用于王者的朝廷之上,用来决定国家大事的。古代人八岁入小学,因此《周官》提到的保氏,掌管教育王公贵族子弟,教他们六书,就是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是造字的根本方法。汉朝建立,萧何草创法律,也写明有关文字的法律,说:“太史令考试学童,能朗读和默写出九千字以上的,可以做史。再用六体考试,选拔最优秀的任命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等。官员、百姓上书,字有错误的,就立即举报弹劾。”六体,就是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都是用来通晓古今文字、刻印章、书写旗幡的。古代制度规定,用统一的文字书写,不知道的就空缺下来,向老人请教,到了衰败年代,是非没有标准,各国的人们都私自使用异形文字。所以孔子说:“我尚且还见到古史书上的缺文,到现在就没有了!”这是感伤文字书写得越来越不规范。《史籀篇》是周朝史官教学童的字书,与孔子壁中古文字体不同。《苍颉》七章,是秦丞相李斯所作;《爰历》六章,是车府令赵高所作;《博学》七章,是太史令胡母敬所作;文字多是从《史籀》中选取,但篆字形体又很有区别,是所谓的秦篆。当时就开始创造隶书了,起因在于官狱事务繁忙,为了省事方便,首先用于服劳役的奴隶们。汉朝建立,民间的书师合并《苍颉》《爰历》《博学》三篇,以六十字为一章,共五十五章,总合为《苍颉篇》。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没有重复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都是《苍颉》中正字。《凡将篇》则增加了许多。到平帝元始年间,征召天下通晓文字的百馀人,让每人在未央宫廷中书写解说文字。扬雄取其中有用的字作成《训纂篇》,按《苍颉篇》的顺序补充新的文字,又把其中重复的字换掉,共八十九章。臣班固又续扬雄《训纂篇》,新作十三章,共一百零二章,无重复字,六艺群书所记载的文字基本上齐备了。《苍颉篇》多为古字,一般教字的老师未能掌握其读音,宣帝时征召齐国能正确读音的人,太中大夫张敞前往受教,传到他的外孙之子杜林,杜林为《苍颉篇》作了训诂,与《苍颉篇》并列于一起。
凡六艺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出重十一篇。
【译文】
上述六种即六艺共一百零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后加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去掉重复的十一篇。
六艺之文:《乐》以和神①,仁之表也;《诗》以正言②,义之用也;《礼》以明体③,明者著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盖五常之道④,相须而备,而《易》为之原。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言与天地为终始也。至于五学⑤,世有变改,犹五行之更用事焉⑥。古之学者耕且养⑦,二年而通一艺,存其大体,玩经文而已⑧,是故用日少而畜德多⑨,三十而五经立也。后世经传既已乖离,博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而务碎义逃难⑩,便辞巧说(11),破坏形体(12);说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后进弥以驰逐(13),故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此学者之大患也。序六艺为九种(14)。
【注释】
①和神:调节心志。
②正言:规范语言。
③明体:规范行为。
④五常:指仁、义、礼、智、信。常,永恒之意,谓此五者乃永恒的道德规范。
⑤五学:指《乐》《诗》《礼》《书》《春秋》。
⑥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
⑦耕且养:古时学者平时耕养工夫多,诵读之时少,但求贯通大义,以畜其德,故二年始通一艺。
⑧玩:品味,体会。
⑨畜:积累。
⑩务碎义逃难:以琐碎的偏僻辞义,逃避他人攻难。
(11)便辞巧说:牵强附会,巧为立说。
(12)破坏形体:损害经义的整体。
(13)后进弥以驰逐:后进学者更加效仿这种做法。驰逐,放纵。
(14)九种:指《易》《诗》《书》《礼》《乐》《春秋》《论语》《孝经》《小学》。
【译文】
六艺的内容:《乐》用来调和心神,是仁政的表现;《诗》用来规范语言,使之适宜;《礼》用来规定礼仪制度和行为标准,通达事理的人一看就明白,因此没有解释的文字;《书》用来扩大见闻,是提升才智的办法;《春秋》用来判断、处理问题,是诚实的标志。五部书,记载了仁、义、礼、智、信的内容,是永恒的道德规范,相辅相成,不可短缺,而《易》是五者的本源。所以说“《易》义不能见到,宇宙就近于灭熄了”,说的是《易》与天地始终并存。至于《乐》《诗》《礼》《书》《春秋》五种,犹如五行循环更替一样交替使用。古代学者边耕种边教养,两年通晓一经,掌握一经的根本,不过是熟读经文罢了,因此花费时间少而培养品德多,三十岁就可以学成五经。后世解释的传就已经和经相背离,博学的人不重视增广见闻和坚持缺失存疑的道理,而是注重破碎的文义以逃避责难,善言巧语,支解文字形体;解释五个字的经文,竟至于用了二三万字。后学又进一步发挥,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学一经,到白头才能说明其中的意思;满足于所熟习的东西,对未曾见过的观点就加以毁谤,最后导致自己蒙骗了自己。这些是治学的大忌。以上将六经分为九个学派。
《晏子》八篇。名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孔子称善与人交,有列传。
《子思》二十三篇。名伋,孔子孙,为鲁缪公师。
《曾子》十八篇。名参,孔子弟子。
《漆雕子》十三篇。孔子弟子漆雕启后。
《宓子》十六篇。名不齐,字子贱,孔子弟子。
《景子》三篇。说宓子语,似其弟子。
《世子》二十一篇。名硕,陈人也。七十子之弟子。
《魏文侯》六篇。
《李克》七篇。子夏弟子,为魏文侯相。
《公孔尼子》二十八篇。七十子之弟子。
《孟子》十一篇。名轲,邹人。子思弟子,有列传。
《孙卿子》三十三篇。名况,赵人,为齐稷下祭酒,有列传。
《芈子》十八篇。名婴,齐人,七十子之后。
《内业》十五篇。不知作书者。
《周史六弢》六篇。惠、襄之间,或曰显王时,或曰孔子问焉。
《周政》六篇。周时法度政教。
《周法》九篇。法天地,立百官。
《河间周制》十八篇。似河间献王所述也。
《谰言》十篇。不知作者,陈人君法度。
《功议》四篇。不知作者,论功德事。
《宁越》一篇。中牟人,为周威王师。
《王孙子》一篇。一曰《巧心》。
《公孙固》一篇。十八章,齐闵王失国,问之,固因为陈古今成败也。
《李氏春秋》二篇。
《羊子》四篇。百章。故秦博士。
《董子》一篇。名无心,难墨子。
《俟子》一篇。
《徐子》四十二篇。宋外黄人。
《鲁仲连子》十四篇。有列传。
《平原老》七篇。朱建也。
《虞氏春秋》十五篇。虞卿也。
《高祖传》十三篇。高祖与大臣述古语及诏策也。
《陆贾》二十三篇。
《刘敬》三篇。
《孝文传》十一篇。文帝所称及诏策。
《贾山》八篇。
《太常蓼侯孔臧》十篇。父聚,高祖时以功臣封,臧嗣爵。
《贾谊》五十八篇。
河间献王《对上下三雍宫》三篇。
《董仲舒》百二十三篇。
《兒宽》九篇。
《公孙弘》十篇。
《终军》八篇。
《吾丘寿王》六篇。
《虞丘说》一篇。难孙卿也。
《庄助》四篇。
《臣彭》四篇。
《钩盾冗从李步昌》八篇。宣帝时数言事。
《儒家言》十八篇。不知作者。
桓宽《盐铁论》六十篇。
刘向所序六十七篇。《新序》《说苑》《世说》《列女》传颂图也。
扬雄所序三十八篇。《太玄》十九,《法言》十三,《乐》四,《箴》二。
右儒五十三家,八百三十六篇。入扬雄一家三十八篇。
【译文】
《晏子》八篇。名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孔子称他善与人交,有列传。
《子思》二十三篇。名伋,孔子孙,为鲁缪公师。
《曾子》十八篇。名参,孔子弟子。
《漆雕子》十三篇。孔子弟子漆雕开的后代。
《宓子》十六篇。名不齐,字子贱,孔子弟子。
《景子》三篇。说宓子语,似其弟子。
《世子》二十一篇。名硕,陈人。七十子之弟子。
《魏文侯》六篇。
《李克》七篇。子夏弟子,为魏文侯相。
《公孙尼子》二十八篇。七十子之弟子。
《孟子》十一篇。名轲,邹人。子思弟子,有列传。
《孙卿子》三十三篇。名况,赵人,为齐稷下祭酒,有列传。
《芈子》十八篇。名婴,齐人,七十子之后。
《内业》十五篇。不知作书者。
《周史六弢》六篇。惠、襄之间,或显王时,有人说孔子所问答之篇。
《周政》六篇。周时法度政教。
《周法》九篇。法天地、立百官。
《河间周制》十八篇。似河间献王所述。
《谰言》十篇。不知作者,陈人君法度。
《功议》四篇。不知作者,论功德事。
《宁越》一篇。中牟人,为周威王师。
《王孙子》一篇。一说《巧心》。
《公孙固》一篇。十八章,齐闵王失国,询问公孙固,公孙固于是为他讲述古今成败之理。
《李氏春秋》二篇。
《羊子》四篇。百章。原秦博士。
《董子》一篇。名无心,曾辩难墨子。
《俟子》一篇。
《徐子》四十二篇。宋外黄人。
《鲁仲连子》十四篇。有列传。
《平原君》七篇。朱建。
《虞氏春秋》十五篇。虞卿。
《高祖传》十三篇。高祖与大臣论述古语及诏策。
《陆贾》二十三篇。
《刘敬》三篇。
《孝文传》十一篇。文帝所称及诏策。
《贾山》八篇。
《太常蓼侯孔臧》十篇。父聚,高祖时以功臣受封,臧嗣爵。
《贾谊》五十八篇。
河间献王《对上下三雍宫》三篇。
《董仲舒》一百二十三篇。
《兒宽》九篇。
《公孙弘》十篇。
《终军》八篇。
《吾丘寿王》六篇。
《虞丘说》一篇。辩难孙卿。
《庄助》四篇。
《臣彭》四篇。
《钩盾冗从李步昌》八篇。宣帝时数言事。
《儒家言》十八篇。不知作者。
桓宽《盐铁论》六十篇。
刘向作的序六十七篇。《新序》《说苑》《世说》《列女》传颂图。
扬雄所作的序三十八篇。《太玄》十九,《法言》十三,《乐》四,《箴》二。
上述儒家书籍五十三家,八百三十六篇。收入扬雄一家三十八篇。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①,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②,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③,宪章文、武④,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⑤。”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业,已试之效者也。然惑者既失精微⑥,而辟者又随时抑扬⑦,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后进循之,是以五经乖析⑧,儒学浸衰,此辟儒之患。
【注释】
①司徒:官名。西周始置,主管教化,为六卿之一。
②游文:留意。
③祖:本始。述:阐述前人成说。
④宪章:效法。
⑤如有所誉,其有所试:语出《论语》。意为如果有所赞誉,那么就应该试试实效。
⑥惑:迷惑,不清楚。
⑦辟:偏于一面,不知其他。
⑧乖析:违背和离散。
【译文】
儒家学派,从司徒的职掌中分离出来,是帮助国君理顺朝政和人事关系,教化民众的。娴习六经,注重仁义,推崇唐尧、虞舜,效法文王、武王,尊孔子为宗师,以便推重自己的学说,致力追求道义。孔子说:“如果我称颂过谁,那么一定是对他进行了考察验证,取得了实效。”唐尧、虞舜、殷、周的兴盛,孔子的事业,经过历史的考验是有效果的。然而迷惑的人已经失去精妙的儒家精神,不遵守正统的人又跟着潮流随时加以贬低或抬高,背离宗旨,哗众取宠。后人延续下来,以至于五经支离破碎,儒学逐渐衰微,这是背离根本的儒生所造成的危害。
《伊尹》五十一篇。汤相。
《太公》二百三十七篇。吕望为周师尚父,本有道者。或有近世又以为太公术者所增加也。《谋》八十一篇,《言》七十一篇,《兵》八十五篇。
《辛甲》二十九篇。纣臣,七十五谏而去,周封之。
《鬻子》二十二篇。名熊,为周师,自文王以下问焉,周封为楚祖。
《管子》八十六篇。名夷吾,相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也。有列传。
《老子邻氏经传》四篇。姓李,名耳,邻氏传其学。
《老子傅氏经说》三十七篇。述老子学。
《老子徐氏经说》六篇。字少季,临淮人,传《老子》。
刘向《说老子》四篇。
《文子》九篇。老子弟子,与孔子并时,而称周平王问,似依托者也。
《蜎子》十三篇。名渊,楚人,老子弟子。
《关尹子》九篇。名喜,为关吏,老子过关,喜去吏而从之。
《庄子》五十二篇。名周,宋人。
《列子》八篇。名圄寇,先庄子,庄子称之。
《老成子》十八篇。
《长卢子》九篇。楚人。
《王狄子》一篇。
《公子牟》四篇。魏之公子也。先庄子,庄子称之。
《田子》二十五篇。名骈,齐人,游稷下,号天口骈。
《老莱子》十六篇。楚人,与孔子同时。
《黔娄子》四篇。齐隐士,守道不诎,威王下之。
《宫孙子》二篇。
《鹖冠子》一篇。楚人,居深山,以鹖为冠。
《周训》十四篇。
《黄帝四经》四篇。
《黄帝铭》六篇。
《黄帝君臣》十篇。起六国时,与《老子》相似也。
《杂黄帝》五十八篇。六国时贤者所作。
《力牧》二十二篇。六国时所作,托之力牧。力牧,黄帝相。
《孙子》十六篇。六国时。
《捷子》二篇。齐人,武帝时说。
《曹羽》二篇。楚人,武帝时说于齐王。
《郎中婴齐》十二篇。武帝时。
《臣君子》二篇。蜀人。
《郑长者》一篇。六国时。先韩子,韩子称之。
《楚子》三篇。
《道家言》二篇。近世,不知作者。
右道三十七家,九百九十三篇。
【译文】
《伊尹》五十一篇。伊尹,商汤相。
《太公》二百三十七篇。吕望为周朝师尚父,本是有道者。近世或有又为太公的谋略作增补的。《谋》八十一篇,《言》七十一篇,《兵》八十五篇。
《辛甲》二十九篇。纣臣,曾向纣王七十五谏,纣不听,去而至周,周赐封了他。
《鬻子》二十二篇。名熊,文王问道于他,被奉为周师,周封他为楚祖。
《管子》八十六篇。名夷吾,为齐桓公相,不以武力九合诸侯,有列传。
《老子邻氏经传》四篇。姓李,名耳,邻氏传其学。
《老子傅氏经说》三十七篇。述老子学。
《老子徐氏经说》六篇。字少季,临淮人,传《老子》。
刘向的《说老子》四篇。
《文子》九篇。老子弟子,与孔子同时,而称“周平王问”,似乎为依托之作。
《蜎子》十三篇。名渊,楚人,老子弟子。
《关尹子》九篇。名喜,为关令,老子过关,喜辞官,随老子而去。
《庄子》五十二篇。名周,宋人。
《列子》八篇。名圄寇,庄子之前的人,庄子欣赏他。
《老成子》十八篇。
《长卢子》九篇。楚人。
《王狄子》一篇。
《公子牟》四篇。魏国公子。庄子之前的人,庄子欣赏他。
《田子》二十五篇。名骈,齐人,游稷下,号天口骈。
《老莱子》十六篇。楚人,与孔子同时。
《黔娄子》四篇。齐隐士,守道不诎,威王下之。
《宫孙子》二篇。
《鹖冠子》一篇。楚人,居深山,以鹖为冠。
《周训》十四篇。
《黄帝四经》四篇。
《黄帝铭》六篇。
《黄帝君臣》十篇。起六国时,与《老子》相似。
《杂黄帝》五十八篇。六国时贤者所作。
《力牧》二十二篇。六国时所作,托名力牧。力牧,黄帝相。
《孙子》十六篇。六国时。
《捷子》二篇。齐人,武帝时说。
《曹羽》二篇。楚人,武帝时说于齐王。
《郎中婴齐》十二篇。武帝时。
《臣君子》二篇。蜀人。
《郑长者》一篇。六国时,韩子之前的人,韩子欣赏他。
《楚子》三篇。
《道家言》二篇。近世,不知作者。
上述道家书籍共三十七家,九百九十三篇。
道家者流①,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②,清虚以自守③,卑弱以自持④。此君人南面之术也⑤。合于尧之克攘⑥,《易》之嗛嗛⑦。一谦而四益⑧,此其所长也。及放者为之⑨,则欲绝去礼学,兼弃仁义,曰独任清虚可以为治。
【注释】
①道家:中国学术思想流派。产生于先秦,托始于老子。以老子、庄子的“道”的学说为中心,讲求天道自然。汉初与法家、名家相结合,形成黄老之说。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艺术乃至自然科学方面影响深远。
②秉要执本:要、本,皆为事物的本来面目即根本。
③自守:精神、意念守于内,不为外物役使。
④卑弱以自持:采取卑下柔弱的态度,不争强好胜。
⑤南面之术:帝王的宝座坐北向南,以向南为尊。故居帝位称为南面。南面之术即帝王如何治理国家,如何运用君权。
⑥克攘:即克让。攘,同“让”。
⑦嗛嗛:谦逊貌。嗛,通“谦”。
⑧四益:即天益、地益、神益、人益。
⑨放者:放任无拘的人。
【译文】
道家学派,是从史官的职掌中分离出来的,全面记载成败、存亡、祸福、古今的经验教训,然后懂得执政的要点和根本在于,清静无为以便内守,卑下柔弱以便把握自己。这就是国君治理国家的办法。与尧的谦让、《易》所表现的谦虚相符。只要谦让就可以使天、地、鬼神、人四者受益,这是道家学派的长处。后来仿效的人去学做,就想断绝礼学,摒弃仁义,说只凭清静无为就可以治理国家。
《宋司星子韦》三篇。景公之史。
《公梼生终始》十四篇。传邹奭《始终》书。
《公孙发》二十二篇。六国时。
《邹子》四十九篇。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
《邹子终始》五十六篇。
《乘丘子》五篇。六国时。
《杜文公》五篇。六国时。
《黄帝泰素》二十篇。六国时韩诸公子所作。
《南公》三十一篇。六国时。
《容成子》十四篇。
《张苍》十六篇。丞相北平侯。
《邹奭子》十二篇。齐人,号曰雕龙奭。
《闾丘子》十三篇。名快,魏人,在南公前。
《冯促》十三篇。郑人。
《将钜子》五篇。六国时。先南公,南公称之。
《五曹官制》五篇。汉制,似贾谊所条。
《周伯》十一篇。齐人,六国时。
《卫侯官》十二篇。近世,不知作者。
于长《天下忠臣》九篇。平阴人,近世。
《公孙浑邪》十五篇。平曲侯。
《杂阴阳》三十八篇。不知作者。
右阴阳二十一家,三百六十九篇。
【译文】
《宋司星子韦》三篇。景公之史。
《公梼生终始》十四篇。传邹奭《始终》书。
《公孙发》二十二篇。六国时。
《邹子》四十九篇。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
《邹子终始》五十六篇。
《乘丘子》五篇。六国时。
《杜文公》五篇。六国时。
《黄帝泰素》二十篇。六国时韩诸公子所作。
《南公》三十一篇。六国时。
《容成子》十四篇。
《张苍》十六篇。丞相北平侯。
《邹奭子》十二篇。齐人,号雕龙奭。
《闾丘子》十三篇。名快,魏人,在南公前。
《冯促》十三篇。郑人。
《将钜子》五篇。六国时。南公之前的人,南公称许他。
《五曹官制》五篇。汉制,似贾谊所条列。
《周伯》十一篇。齐人,六国时。
《卫侯官》十二篇。近世,不知作者。
于长《天下忠臣》九篇。平阴人,近世。
《公孙浑邪》十五篇。平曲侯。
《杂阴阳》三十八篇。不知作者。
上述阴阳方面的书籍二十一家,三百六十九篇。
阴阳家者流①,盖出于羲和之官②。敬顺昊天③,历象日月星辰④,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及拘者为之⑤,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⑥,舍人事而任鬼神。
【注释】
①阴阳家:中国古代学术思想流派之一。持阴阳五行说。先秦时期的代表人物是邹衍等人。本来具有朴素唯物主义思想,但后来又渗入鬼神迷信之说。
②羲和:传说中掌天文历法的官吏。黄帝时或夏朝时人。
③昊天:广大的天。
④历象:推算天体运动。
⑤拘者:指将阴阳学派限于狭小范围内的人。
⑥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被禁忌所牵制,又拘泥于小术之中。
【译文】
阴阳家学派,是从天文历法官中分离出来的。敬顺上天,推算日月星辰的运行,不敢怠慢地通告农时,这是阴阳家学派的长处。到后来拘泥小术的人来做,就被禁忌所牵制,被小术所局限,舍弃人事而从事鬼神迷信活动。
《李子》三十二篇。名悝,相魏文侯,富国强兵。
《商君》二十九篇。名鞅,姬姓,卫后也,相秦孝公,有列传。
《申子》六篇。名不害,京人,相韩昭侯,终其身诸侯不敢侵韩。
《处子》九篇。
《慎子》四十二篇。名到,先申、韩,申、韩称之。
《韩子》五十五篇。名非,韩诸公子,使秦,李斯害而杀之。
《游棣子》一篇。
《晁错》三十一篇。
《燕十事》十篇。不知作者。
《法家言》二篇。不知作者。
右法十家,二百一十七篇。
【译文】
《李子》三十二篇。名悝,魏文侯相,主张富国强兵。
《商君》二十九篇。名鞅,姬姓,卫后裔,相秦国孝公,有列传。
《申子》六篇。名不害,京人,相韩昭侯,终其身使诸侯不敢侵韩。
《处子》九篇。
《慎子》四十二篇。名到,先申、韩,申、韩称许他。
《韩子》五十五篇。名非,韩诸公子,使秦,李斯杀害了他。
《游棣子》一篇。
《晁错》三十一篇。
《燕十事》十篇。
《法家言》二篇。
上述法家书籍共十家,二百一十七篇。
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①。信赏必罚②,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③,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④,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⑤。
【注释】
①理官:古代掌刑狱之官。舜时称为士,夏时称为大理,周称为大司寇。
②信赏必罚: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赏罚分明。
③饬:整顿。
④刻者:苛刻严酷之人。
⑤薄:使之薄。
【译文】
法家学派,是从理官职掌中分离出来的。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以便辅助礼制的实行。《易》说“先王用惩罚来整顿法纪”,这是法家的长处。到后来苛刻严酷的人实行法治,不讲求教化,抛弃仁爱,专门以实行刑法来求得治理,甚至残害至亲,伤害恩情,薄情寡义。
《邓析》二篇。郑人,与子产并时。
《尹文子》一篇。说齐宣王。先公孙龙。
《公孙龙子》十四篇。赵人。
《成公生》五篇。与黄公等同时。
《惠子》一篇。名施,与庄子并时。
《黄公》四篇。名疵,为秦博士,作歌诗,在秦时歌诗中。
《毛公》九篇。赵人,与公孙龙等并游平原君赵胜家。
右名七家,三十六篇。
【译文】
《邓析》二篇。郑人,与子产同时。
《尹文子》一篇。说齐宣王。先公孙龙。
《公孙龙子》十四篇。赵人。
《成公生》五篇。与黄公等同时。
《惠子》一篇。名施,与庄子同时。
《黄公》四篇。名疵,为秦博士,作诗歌,在秦时歌诗中。
《毛公》九篇。赵人,与公孙龙等一起交游平原君赵胜家。
上述名家书籍七家,三十六篇。
名家者流①,盖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②,礼亦异数。孔子曰:“必也正名乎③!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其所长也。及譥者为之④,则苟钩析乱而已⑤。
【注释】
①名家:战国时期的一个学派。又称“辩者”。名家强调循名责实,着重概念与事实的分析、讨论。对于古代的逻辑学发展有一定贡献。代表人物有邓析、尹文子、公孙龙、惠施等。
②名位:名分和品位。
③正名:辨正名称、名位。
④譥(jiào)者:指揭人短的人。
⑤钩(pī)析乱:意为割裂原意,穿凿附会。
【译文】
名家学派,是从礼官的职掌中分离出来的。古代人名分地位不同,礼仪也不相同。孔子说:“必须正名!名分不正则言论就不被人所听从,言论不被听从事情就办不成。”这是名家的长处。后来爱揭人短的人来做,就把“名”讲得支离破碎了。
《尹佚》二篇。周臣,在成、康时也。
《田俅子》三篇。先韩子。
《我子》一篇。
《随巢子》六篇。墨翟弟子。
《胡非子》三篇。墨翟弟子。
《墨子》七十一篇。名翟,为宋大夫,在孔子后。
右墨六家,八十六篇。
【译文】
《尹佚》二篇。周臣,在成、康之间。
《田俅子》三篇。先韩子。
《我子》一篇。
《随巢子》六篇。墨翟弟子。
《胡非子》三篇。墨翟弟子。
《墨子》七十一篇。名翟,为宋大夫,在孔子后。
上述墨家书籍共六家,八十六篇。
墨家者流①,盖出于清庙之守②。茅屋采椽③,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④,是以兼爱;选士大射⑤,是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⑥;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⑦;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⑧。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⑨,见俭之利,因以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注释】
①墨家:战国时期的主要学术派别之一。墨翟为创始人。
②清庙:指宗庙。守:疑为“官”字之误。
③茅屋采椽:以茅草覆盖屋顶,以采木为椽的房屋。指居住简陋。采,一种柞木。
④三老:为古代乡官,掌管教化。五更:年老致仕而经验丰富的老人。
⑤选士大射:射礼,为祭祀而举行的礼仪。这里的“选士大射”指选拔贤良之士所进行的射礼,表示对贤士的重视。
⑥右鬼:尊重鬼神。古以右为尊。
⑦非命:即《墨子·非命》篇中所强调的人们的贫富寿夭并非天命注定,否定了儒家命定论。
⑧上同:一作“尚同”。上,即崇尚。同,即同一或统一。
⑨蔽者:指狭隘地实行墨子主张的人。
【译文】
墨家学派,大概是从看守宗庙之官中分离出来的。住着简陋的茅草屋,以此推崇节俭;敬养有修养能率众为善的长者和有实际经验的老人,以此来表示互相亲近敬爱;选拔贤士时举行大射典礼,以此表示崇尚贤士;宗庙祭祀敬重父辈,以此来表示崇尚鬼魂;按四时季节做事,因此不讲究天命之说;用孝来敬示天下,以表示崇尚行为统一。这些是墨家的长处。后来眼光短浅的人推行墨家主张,看到节俭的利益,于是就否定礼节;崇尚互相亲敬相爱之意,而不知道亲疏有别。
《苏子》三十一篇。名秦,有列传。
《张子》十篇。名仪,有列传。
《庞煖》二篇。为燕将。
《阙子》一篇。
《国筮子》十七篇。
《秦零陵令信》一篇。难秦相李斯。
《蒯子》五篇。名通。
《邹阳》七篇。
《主父偃》二十八篇。
《徐乐》一篇。
《庄安》一篇。
《待诏金马聊苍》三篇。赵人,武帝时。
右从横十二家,百七篇。
【译文】
《苏子》三十一篇。名秦,有列传。
《张子》十篇。名仪,有列传。
《庞煖》二篇。为燕将。
《阙子》一篇。
《国筮子》十七篇。
《秦零陵令信》一篇。辩难秦相李斯。
《蒯子》五篇。名通。
《邹阳》七篇。
《主父偃》二十八篇。
《徐乐》一篇。
《庄安》一篇。
《待诏金马聊苍》三篇。赵人,武帝时。
上述纵横家书籍共十二家,一百零七篇。
从横家者流①,盖出于行人之官②。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颛对③,虽多亦奚以为?”又曰:“使乎,使乎④!”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⑤。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⑥。
【注释】
①从横:纵横家,即合纵连横家。战国时从事政治外交活动的一个学派。代表人物有苏秦、张仪等。苏秦主张约纵,张仪主张连横,两人分别代表合纵、连横两派,故有纵横家之称。
②行人:官名。掌朝觐聘问。战国时使者通称行人。
③颛(zhuān)对:奉命出使他国,独立随机应酬答对。颛,通“专”。
④使乎,使乎:语出《论语·宪问》。意为叹使者之难为也。
⑤受命而不受辞:古代使者只接受出使命令,没有规定必须使用什么话语。
⑥上:通“尚”。崇尚之意。谖(xuān):欺诈。
【译文】
纵横家学派,大概是从聘问外交之官中分离出来的。孔子说:“读《诗》三百篇,到各国进行外交活动,不能用诗句进行应对,读诗虽多又有什么用处呢?”又说:“使者啊,使者啊,是难以做的差使!”意思是说应当因事制宜灵活处理,因为使者接受命令时并不限定语言。这是纵横家的长处。后来邪妄之人出使,就推崇欺诈并抛弃诚信。
孔甲《盘盂》二十六篇。黄帝之史,或曰夏帝孔甲,似皆非。
《大禹》三十七篇。传言禹所作,其文似后世语。
《伍子胥》八篇。名员,春秋时为吴将,忠直遇谗死。
《子晚子》三十五篇。齐人,好议兵,与《司马法》相似。
《由余》三篇。戎人,秦穆公聘以为大夫。
《尉缭》二十九篇。六国时。
《尸子》二十篇。名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鞅死,佼逃入蜀。
《吕氏春秋》二十六篇。秦相吕不韦辑智略士作。
《淮南内》二十一篇。王安。
《淮南外》三十三篇。
《东方朔》二十篇。
《伯象先生》一篇。
《荆轲论》五篇。轲为燕刺秦王,不成而死,司马相如等论之。
《吴子》一篇。
《公孙尼》一篇。
《博士臣贤对》一篇。汉世,难韩子、商君。
《臣说》三篇。武帝时作赋。
《解子簿书》三十五篇。
《推杂书》八十七篇。
《杂家言》一篇。王伯,不知作者。
右杂二十家,四百三篇。入兵法。
【译文】
孔甲《盘盂》二十六篇。黄帝之史,有人说为夏帝孔甲,好像都不对。
《大禹》三十七篇。传言禹所作,其文风似后世语。
《伍子胥》八篇。名员,春秋时为吴将,忠直遇谗死。
《子晚子》三十五篇。齐人,好议兵,与《司马法》相似。
《由余》三篇。戎人,秦穆公征召为大夫。
《尉缭》二十九篇。六国时。
《尸子》二十篇。名佼,鲁人,拜秦相商君为师。商鞅死后,佼逃入蜀。
《吕氏春秋》二十六篇。秦相吕不韦辑智略士作。
《淮南内》二十一篇。淮南王刘安。
《淮南外》三十三篇。
《东方朔》二十篇。
《伯象先生》一篇。
《荆轲论》五篇。轲为燕刺杀秦王,不成而死,司马相如等评论这件事。
《吴子》一篇。
《公孙尼》一篇。
《博士臣贤对》一篇。汉世,辩难韩子、商君。
《臣说》三篇。武帝时作赋。
《解子簿书》三十五篇。
《推杂书》八十七篇。
《杂家言》一篇。王伯,不知作者。
以上杂家书籍共二十家,四百零三篇。收入兵法。
杂家者流①,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②,此其所长也。及荡者为之③,则漫羡而无所归心④。
【注释】
①杂家:战国末至汉初一个学术派别。其代表人物与著作是吕不韦邀集门客所编的《吕氏春秋》和刘安组织门客集体编著的《淮南鸿烈》(《淮南子》)。这个学派的特点是“兼儒、墨,合名、法”,折衷、糅合各派学术思想,成一家之言。
②王治:帝王统治的办法。
③荡:无所适守。
④漫羡:这里指杂家中没有自成思想体系的人。
【译文】
杂家学派,是从议官中分离出来的。兼容儒家、墨家的思想,融汇名家、法家的主张,懂得治理国家应兼容并蓄百家思想,国君实行大治应贯通百家学说,这是杂家的长处。后来学识浅薄的人实行杂家学说,就放纵恣意而没有一定宗旨。
《神农》二十篇。六国时,诸子疾时怠于农业,道耕农事,托之神农。
《野老》十七篇。六国时,在齐、楚间。
《宰氏》十七篇。不知何世。
《董安国》十六篇。汉代内史,不知何帝时。
《尹都尉》十四篇。不知何世。
《赵氏》五篇。不知何世。
《氾胜之》十八篇。成帝时为议郎。
《王氏》六篇。不知何世。
《蔡癸》一篇。宣帝时,以言便宜,至弘农太守。
右农九家,百一十四篇。
【译文】
《神农》二十篇。六国时,诸子愤世疾俗,荒于农业,农耕之事,托名于神农氏。
《野老》十七篇。六国时,在齐、楚间。
《宰氏》十七篇。不知何世。
《董安国》十六篇。汉代内史,不知何帝时。
《尹都尉》十四篇。不知何世。
《赵氏》五篇。不知何世。
《氾胜之》十八篇。成帝时为议郎。
《王氏》六篇。不知何世。
《蔡癸》一篇。宣帝时,以言便宜,至弘农太守。
上述农家书籍九家,一百一十四篇。
农家者流①,盖出于农稷之官②。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一曰食③,二曰货。孔子曰:“所重民食。”此其所长也。及鄙者为之④,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上下之序⑤。
【注释】
①农家:战国、秦汉时期的一个反映农业生产和农民思想的学术派别。代表人物有赵过、氾胜之等人。
②稷:古代主管农业的官。
③八政:《尚书·洪范》载有八政,即国家的八种政事,即食、货、祀、司空、司徒、司寇、宾、师。食,指农桑耕作之事,民之衣食皆依赖农事,故食为八政之首。
④鄙者:鄙俗之人。
⑤:违反。
【译文】
农家学派,是从主管农业之官中分离出来的。种植农作物,鼓励耕种和养蚕,以便满足衣食需要,因此《尚书》中讲八种政事,第一就是吃饭问题,第二是手工业和商业问题。孔子说:“应当重视的是百姓的吃饭问题。”这是农家的长处。后来粗鄙之人宣传农家思想,认为没有必要侍奉君王,主张让君臣同时从事农耕,扰乱上下等级制度。
《伊尹说》二十七篇。其语浅薄,似依托也。
《鬻子说》十九篇。后世所加。
《周考》七十六篇。考周事也。
《青史子》五十七篇。古史官记事也。
《师旷》六篇。见《春秋》,其言浅薄,本与此同,似因托也。
《务成子》十一篇。称尧问,非古语。
《宋子》十八篇。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
《天乙》三篇。天乙谓汤,其言非殷时,皆依托也。
《黄帝说》四十篇。迂诞依托。
《封禅方说》十八篇。武帝时。
《待诏臣饶心术》二十五篇。武帝时。
《待诏臣安成未央术》一篇。
《臣寿周纪》七篇。项国圉人,宣帝时。
《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河南人,武帝时以方士侍郎号黄车使者。
《百家》百三十九卷。
右小说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
【译文】
《伊尹说》二十七篇。其语浅薄,似依托。
《鬻子说》十九篇。后世所加。
《周考》七十六篇。考周事。
《青史子》五十七篇。古史官记事。
《师旷》六篇。见《春秋》,其言浅薄,本与此同,似依托。
《务成子》十一篇。称尧问,非古语。
《宋子》十八篇。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
《天乙》三篇。天乙谓汤,其言非殷时,皆依托。
《黄帝说》四十篇。迂诞依托。
《封禅方说》十八篇。武帝时。
《待诏臣饶心术》二十五篇。武帝时。
《待诏臣安成未央术》一篇。
《臣寿周纪》七篇。项国圉人,宣帝时。
《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河南人,武帝时将方士侍郎称为黄车使者。
《百家》一百三十九卷。
上述小说家书籍十五家,一千三百八十篇。
小说家者流①,盖出于稗官②。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③,是以君子弗为也。”然亦弗灭也。闾里小知者之所及④,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⑤。
【注释】
①小说家:战国、秦汉时期的一个学术流派。此派收集神话传说、志怪志人、街谈巷议、道听途说,编辑成书,自成一家,成为后代小说发展的先河。
②稗(bài)官:小官。古代王者欲知民间闾巷风俗,故立稗官,收集上报。后世稗官成了小说或小说家的代称。稗,细米为稗。
③致远恐泥:恐怕妨碍远大事业。泥,滞,阻碍。
④闾里:乡里。周制规定,在乡则五家为比,五比为闾。
⑤刍荛:割草打柴的人。刍,割草。荛,柴草。
【译文】
小说家学派,是从收集民间传说的小官中分离出来的。街道巷子里谈论的事,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孔子说:“虽然是小技艺,必定有其价值所在。不过成就远大事业,这种小技艺就有滞碍作用,因此君子不从事这些小技艺。”然而也不能杜绝这种小技艺。民间智慧不足的人所办的事,也应采集不忘。或者有一句话可以采纳,但毕竟是割草砍柴人的议论。
凡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出蹴鞠一家,二十五篇。
【译文】
以上总述了诸子之书共一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删除蹴鞠一家,共二十五篇。
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①。皆起于王道既微②,诸侯力政③。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易》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④。”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⑤,以明其指,虽有蔽短,合其要归,亦六经之支与流裔。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仲尼有言:“礼失而求诸野。”方今去圣久远,道术缺废,无所更索⑥,彼九家者,不犹愈于野乎?若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
【注释】
①九家: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小说为十家,去小说家即为九家。九家亦曰九流。
②王道:儒家以仁义治天下的一种政治统治术,与霸道相对。
③诸侯力政:指诸侯各自为政。
④一致而百虑:众多想法最后都归于一致。指趋向相同,没有分歧。语出《周易·系辞》。
⑤穷知究虑:充分发挥智慧才能。知,同“智”。
⑥更索:再求。
【译文】
诸子十家,其中值得谈论有价值的有九家而已。诸子之说都起于仁政已经衰败,诸侯致力于各自的政治之时。当时的各国国君和世代的贵族,好恶标准不同,因此九家的学说蜂起并行,各自坚持一个观点,推崇自己所长,以此奔走游说,迎合诸侯。他们的言论虽不同,好像水火一样不相容,但他们之间可以互相克灭也可以互相生成。仁爱与正义,严敬与和蔼,互相对立又都互相辅助。《易》说:“天下的同一个目的可通过不同的道路到达,一致的目标可以依据不同的想法来实现。”今天不同学派各自推崇自己的长处,穷尽智谋与想法,来阐明自己的宗旨,虽然各有弊病和缺点,但总括各派要旨,可知都是六经的分支和流派。假如这些人都遇到了英明的君主,采纳各派正确的建议、主张,那么他们就都成为国君的得力的辅佐大臣了。孔子说:“朝廷礼制泯灭就向民间去搜寻、索求。”当今之时,离圣世已经很远,治国之道和方法缺失已经很久,无处可寻了,这九家学派,不是胜过乡野吗?如果修习六艺的方法,再探求这九家的言论,舍短取长,就可以通晓治国之理了。
屈原赋二十五篇。楚怀王大夫,有列传。
唐勒赋四篇。楚人。
宋玉赋十六篇。楚人,与唐勒并时,在屈原后也。
赵幽王赋一篇。
庄夫子赋二十四篇。名忌,吴人。
贾谊赋七篇。
枚乘赋九篇。
司马相如赋二十九篇。
淮南王赋八十二篇。
淮南王群臣赋四十四篇。
太常蓼侯孔臧赋二十篇。
阳丘侯刘郾赋十九篇。
吾丘寿王赋十五篇。
蔡甲赋一篇。
上所自造赋二篇。
兒宽赋二篇。
光禄大夫张子侨赋三篇。与王褒同时也。
阳成侯刘德赋九篇。
刘向赋三十三篇。
王褒赋十六篇。
右赋二十家,三百六十一篇。
【译文】
屈原赋二十五篇。楚怀王大夫,有列传。
唐勒赋四篇。楚人。
宋玉赋十六篇。楚人,与唐勒同时,在屈原后。
赵幽王赋一篇。
庄夫子赋二十四篇。名忌,吴人。
贾谊赋七篇。
枚乘赋九篇。
司马相如赋二十九篇。
淮南王赋八十二篇。
淮南王群臣赋四十四篇。
太常蓼侯孔臧赋二十篇。
阳丘侯刘郾赋十九篇。
吾丘寿王赋十五篇。
蔡甲赋一篇。
今上所作赋二篇。
兒宽赋二篇。
光禄大夫张子侨赋三篇。与王褒同时。
阳成侯刘德赋九篇。
刘向赋三十三篇。
王褒赋十六篇。
上述赋共二十家,三百六十一篇。
陆贾赋三篇。
枚皋赋百二十篇。
朱建赋二篇。
常侍郎庄悤奇赋十一篇。枚皋同时。
严助赋三十五篇。
朱买臣赋三篇。
宗正刘辟彊赋八篇。
司马迁赋八篇。
郎中臣婴齐赋十篇。
臣说赋九篇。
臣吾赋十八篇。
辽东太守苏季赋一篇。
萧望之赋四篇。
河内太守徐明赋三篇。字长君,东海人。元、成世历五郡太守,有能名。
给事黄门侍郎李息赋九篇。
淮阳宪王赋二篇。
扬雄赋十二篇。
待诏冯商赋九篇。
博士弟子杜参赋二篇。
车郎张丰赋三篇。张子侨子。
骠骑将军朱宇赋三篇。
右赋二十一家,二百七十四篇。入扬雄八篇。
【译文】
陆贾赋三篇。
枚皋赋一百二十篇。
朱建赋二篇。
常侍郎庄悤奇赋十一篇。与枚皋同时。
严助赋三十五篇。
朱买臣赋三篇。
宗正刘辟彊赋八篇。
司马迁赋八篇。
郎中臣婴齐赋十篇。
臣说赋九篇。
臣吾赋十八篇。
辽东太守苏季赋一篇。
萧望之赋四篇。
河内太守徐明赋三篇。字长君,东海人。元帝、成帝间历任五郡太守,以才能名世。
给事黄门侍郎李息赋九篇。
淮阳宪王赋二篇。
扬雄赋十二篇。
待诏冯商赋九篇。
博士弟子杜参赋二篇。
车郎张丰赋三篇。张子侨子。
骠骑将军朱宇赋三篇。
上述赋二十一家,二百七十四篇。收入扬雄八篇。
孙卿赋十篇。
秦时杂赋九篇。
李思《孝景皇帝颂》十五篇。
广川惠王越赋五篇。
长沙王群臣赋三篇。
魏内史赋二篇。
东暆令延年赋七篇。
卫士令李忠赋二篇。
张偃赋二篇。
贾充赋四篇。
张仁赋六篇。
秦充赋二篇。
李步昌赋二篇。
侍郎谢多赋十篇。
平阳公主舍人周长孺赋二篇。
雒阳锜华赋九篇。
眭弘赋一篇。
别栩阳赋五篇。
臣昌巿赋六篇。
臣义赋二篇。
黄门书者假史王商赋十三篇。
侍中徐博赋四篇。
黄门书者王广、吕嘉赋五篇。
汉中都尉丞华龙赋二篇。
左冯翊史路恭赋八篇。
右赋二十五家,百三十六篇。
【译文】
孙卿赋十篇。
秦朝时杂赋九篇。
李思《孝景皇帝颂》十五篇。
广川惠王刘越赋五篇。
长沙王群臣赋三篇。
魏内史赋二篇。
东暆令延年赋七篇。
卫士令李忠赋二篇。
张偃赋二篇。
贾充赋四篇。
张仁赋六篇。
秦充赋二篇。
李步昌赋二篇。
侍郎谢多赋十篇。
平阳公主舍人周长孺赋二篇。
洛阳锜华赋九篇。
眭弘赋一篇。
别栩阳赋五篇。
臣昌市赋六篇。
臣义赋二篇。
黄门书者假史王商赋十三篇。
侍中徐博赋四篇。
黄门书者王广、吕嘉二人赋共五篇。
汉中都尉丞华龙赋二篇。
左冯翊史路恭赋八篇。
上述赋共二十五家,一百三十六篇。
《客主赋》十八篇。
《杂行出及颂德赋》二十四篇。
《杂四夷及兵赋》二十篇。
《杂中贤失意赋》十二篇。
《杂思慕悲哀死赋》十六篇。
《杂鼓琴剑戏赋》十三篇。
《杂山陵水泡云气雨旱赋》十六篇。
《杂禽兽六畜昆虫赋》十八篇。
《杂器械草木赋》三十三篇。
《大杂赋》三十四篇。
《成相杂辞》十一篇。
《隐书》十八篇。
右杂赋十二家,二百三十三篇。
【译文】
《客主赋》十八篇。
《杂行出及颂德赋》二十四篇。
《杂四夷及兵赋》二十篇。
《杂中贤失意赋》十二篇。
《杂思慕悲哀死赋》十六篇。
《杂鼓琴剑戏赋》十三篇。
《杂山陵水泡云气雨旱赋》十六篇。
《杂禽兽六畜昆虫赋》十八篇。
《杂器械草木赋》三十三篇。
《大杂赋》三十四篇。
《成相杂辞》十一篇。
《隐书》十八篇。
上述杂家赋十二家,二百三十三篇。
《高祖歌诗》二篇。
《泰一杂甘泉寿宫歌诗》十四篇。
《宗庙歌诗》五篇。
《汉兴以来兵所诛灭歌诗》十四篇。
《出行巡狩及游歌诗》十篇。
《临江王及愁思节士歌诗》四篇。
《李夫人及幸贵人歌诗》三篇。
《诏赐中山靖王子哙及孺子妾冰未央材人歌诗》四篇。
《吴楚汝南歌诗》十五篇。
《燕代讴雁门云中陇西歌诗》九篇。
《邯郸河间歌诗》四篇。
《齐郑歌诗》四篇。
《淮南歌诗》四篇。
《左冯翊秦歌诗》三篇。
《京兆尹秦歌诗》五篇。
《河东蒲反歌诗》一篇。
《黄门倡车忠等歌诗》十五篇。
《杂各有主名歌诗》十篇。
《杂歌诗》九篇。
《雒阳歌诗》四篇。
《河南周歌诗》七篇。
《河南周歌声曲折》七篇。
《周谣歌诗》七十五篇。
《周谣歌诗声曲折》七十五篇。
《诸神歌诗》三篇。
《送迎灵颂歌诗》三篇。
《周歌诗》二篇。
《南郡歌诗》五篇。
右歌诗二十八家,三百十四篇。
【译文】
《高祖歌诗》二篇。
《泰一杂甘泉寿宫歌诗》十四篇。
《宗庙歌诗》五篇。
《汉兴以来兵所诛灭歌诗》十四篇。
《出行巡狩及游歌诗》十篇。
《临江王及愁思节士歌诗》四篇。
《李夫人及幸贵人歌诗》三篇。
《诏赐中山靖王子哙及孺子妾冰未央材人歌诗》四篇。
《吴楚汝南歌诗》十五篇。
《燕代讴雁门云中陇西歌诗》九篇。
《邯郸河间歌诗》四篇。
《齐郑歌诗》四篇。
《淮南歌诗》四篇。
《左冯翊秦歌诗》三篇。
《京兆尹秦歌诗》五篇。
《河东蒲反歌诗》一篇。
《黄门倡车忠等歌诗》十五篇。
《杂各有主名歌诗》十篇。
《杂歌诗》九篇。
《雒阳歌诗》四篇。
《河南周歌诗》七篇。
《河南周歌声曲折》七篇。
《周谣歌诗》七十五篇。
《周谣歌诗声曲折》七十五篇。
《诸神歌诗》三篇。
《送迎灵颂歌诗》三篇。
《周歌诗》二篇。
《南郡歌诗》五篇。
上述歌诗共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
凡诗赋百六家,千三百一十八篇。入扬雄八篇。
【译文】
总上所述,诗赋类书籍共一百零六家,一千三百一十八篇。收入扬雄八篇。
《传》曰①:“不歌而诵谓之赋,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言感物造耑,材知深美②,可与图事,故可以为列大夫也。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③,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故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也。春秋之后,周道浸坏,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④,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大儒孙卿及楚臣屈原离谗忧国⑤,皆作赋以风,咸有恻隐古诗之义⑥。其后宋玉、唐勒⑦,汉兴,枚乘、司马相如⑧,下及扬子云⑨,竞为侈丽闳衍之词⑩,没其风谕之义。是以扬子悔之,曰:“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如孔氏之门人用赋也,则贾谊登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11),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薄厚云。序诗赋为五种(12)。
【注释】
①《传》:疑指《毛诗·卫风·定之方中传》。此传有如下语:“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君子能此九者,可谓有德音,可以为大夫矣。”
②材知:才智。
③微言:隐语,暗示之语。
④逸在布衣:散见于百姓之中。
⑤孙卿:即荀况,战国赵人。学者尊之,称为“荀卿”,后避汉宣帝讳,改称孙卿。年五十始游学于齐,三为稷下祭酒,因遭谗去齐适楚,为兰陵令。屈原:战国楚人。楚怀王时任左徒,三闾大夫,主张联齐抗秦。后遭靳尚等人诬陷,被放逐,作《离骚》。顷襄王时再遭谗毁,谪于江南,后投汨罗江而死。离:同“罹”。遭受。
⑥恻隐:哀伤之意。
⑦宋玉:战国楚人。或说为屈原弟子。作品有《九辨》《招魂》《高唐赋》等。唐勒:楚人。与宋玉同时。
⑧枚乘:汉淮阴人。先后为吴王濞、梁孝王武文学侍臣,作品有《七发》等。司马相如:汉成都人。武帝时,因献赋被任为郎。作品有《子虚》《上林》等赋。
⑨扬子云:即扬雄。成帝时,献《甘泉》《河东》《羽猎》《长杨》四赋,拜为郎。
⑩侈丽闳衍:指诗词过分华丽,堆积辞藻。
(11)乐府:秦汉时设立的音乐官署。汉武帝时规模宏大,掌朝会宴飨、道路游行时所用音乐,兼采民间诗歌乐曲。
(12)五种:指屈原以下二十家为写怀之赋,陆贾以下二十家为骋辞之赋,荀卿以下二十五家为阐理之赋,《客主赋》以下十二家为汉代之总集,《高祖歌诗》以下二十八家为歌诗。
【译文】
《传》说:“不歌唱而是诵读就是赋,登高能作赋的可以做大夫。”意思是触景生情,才智高深,可以和他共同谋划事情,所以可以进入大夫之列。古代诸侯、卿大夫与邻国相来往,以微妙的语言感染对方,当应接酬对及举行典礼时,一定要引用《诗》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是用来区别各人才智高下和国家兴盛衰败。所以孔子说“不学《诗》,就不知道怎样说话”。春秋以后,周朝的制度逐渐衰败,互派使者及歌乐诵诗不在各国通行,学《诗》的学者散布到民间,所以有才华而又不得志的学者的歌赋就出现了。大儒荀卿和楚臣屈原遭谗言而忧国,都作歌赋以劝告、讥刺当局,都含有哀伤古诗的内容。这以后的宋玉、唐勒,汉朝的枚乘、司马相如,以后到扬雄,争相使用华丽繁复的词句,失去了劝讽之义。因此扬雄懊悔这种局面的产生,说:“古代的诗人的歌赋华美但有法度、有限制,而现在的辞人的歌赋华丽而过分铺张。如果孔氏门人作赋,那么贾谊就掌握了作赋的要领,司马相如的赋就更加精深了,只是孔氏门人不作赋罢了!”从孝武帝设立乐府来收集歌谣以后,于是出现了代、赵地区的歌曲,秦、楚地区的民歌,都是受到哀乐的影响,凭借事物来激发感情,可以观察风俗,了解风气的淳厚与轻薄。为以上的歌诗及赋排列,分为五种。
《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图九卷。
《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公孙鞅》二十七篇。
《吴起》四十八篇。有列传。
《范蠡》二篇。越王句践臣也。
《大夫种》二篇。与范蠡俱事句践。
《李子》十篇。
《娷》一篇。
《兵春秋》三篇。
《庞煖》三篇。
《兒良》一篇。
《广武君》一篇。李左车。
《韩信》三篇。
右兵权谋十三家,二百五十九篇。省伊尹、太公、《管子》《孙卿子》《鹖冠子》《苏子》、蒯通、陆贾、淮南王二百五十九种,出《司马法》入礼也。
【译文】
《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图九卷。
《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公孙鞅》二十七篇。
《吴起》四十八篇。有列传。
《范蠡》二篇。越王句践臣也。
《大夫种》二篇。与范蠡一起奉事句践。
《李子》十篇。
《娷》一篇。
《兵春秋》三篇。
《庞煖》三篇。
《兒良》一篇。
《广武君》一篇。李左车。
《韩信》三篇。
上述有关兵权谋略的共十三家,二百五十九篇。省掉了伊尹、太公、《管子》《孙卿子》《鹖冠子》《苏子》、蒯通、陆贾、淮南王二百五十九种,移《司马法》编入礼部。
权谋者,以正守国①,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②,用技巧者也。
【注释】
①以正守国:以正面的、堂堂正正的办法治国。
②包阴阳:包括对自然变化的认识和分析。
【译文】
兵权谋略,讲究以堂堂正正的方法治国,而采取出奇制胜的方法用兵,首先制订战略和作战计划,然后进行战斗,兼有形势家雷厉风行特长,包括阴阳家讲究天时、地利的用兵方法,也是注重使用兵器技巧的。
《楚兵法》七篇。图四卷。
《蚩尤》二篇。见《吕刑》。
《孙轸》五篇。图三卷。
《繇叙》二篇。
《王孙》十六篇。图五卷。
《尉缭》三十一篇。
《魏公子》二十一篇。图十卷。名无忌,有列传。
《景子》十三篇。
《李良》三篇。
《丁子》一篇。
《项王》一篇。名籍。
右兵形势十一家,九十二篇,图十八卷。
【译文】
《楚兵法》七篇。图四卷。
《蚩尤》二篇。见《吕刑》。
《孙轸》五篇。图三卷。
《繇叙》二篇。
《王孙》十六篇。图五卷。
《尉缭》三十一篇。
《魏公子》二十一篇。图十卷,名无忌,有列传。
《景子》十三篇。
《李良》三篇。
《丁子》一篇。
《项王》一篇。名籍。
上述有关兵形势的书籍十一家,九十二篇,图十八卷。
形势者①,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②,离合背乡③,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④。
【注释】
①形势:古代兵家术语。指战场上因敌我力量对比、指挥得力与否所形成的态势,或者说形成的某种局面。
②后发而先至:即后发制人,隐蔽自己的作战意图、军事力量,诱使敌人首先行动,待其暴露弱点后,再发动突然袭击,达到压倒敌人、战胜敌人的目的。
③离合背乡:离,指分散兵力。合,指集中兵力。背,指向相反方向运动。乡,通“向”。指面对面进行。
④轻疾:轻装且快速。
【译文】
形势是随战场变化而进行用兵,后发而制人,进行集中兵力或分散力量,变化无常,凭借轻捷快速的特点来战胜敌人。
《太壹兵法》一篇。
《天一兵法》三十五篇。
《神农兵法》一篇。
《黄帝》十六篇。图三卷。
《封胡》五篇。黄帝臣,依托也。
《风后》十三篇。图二卷。黄帝臣,依托也。
《力牧》十五篇。黄帝臣,依托也。
《冶子》一篇。图一卷。
《鬼容区》三篇。图一卷。黄帝臣,依托。
《地典》六篇。
《孟子》一篇。
《东父》三十一篇。
《师旷》八篇。晋平公臣。
《苌弘》十五篇。周史。
《别成子望军气》六篇。图三卷。
《辟兵威胜方》七十篇。
右阴阳十六家,二百四十九篇。图十卷。
【译文】
《太壹兵法》一篇。
《天一兵法》三十五篇。
《神农兵法》一篇。
《黄帝》十六篇。图三卷。
《封胡》五篇。黄帝臣,依托之作。
《风后》十三篇。图二卷。为黄帝臣。依托之作。
《力牧》十五篇。黄帝臣。依托之作。
《冶子》一篇。图一卷。
《鬼容区》三篇。图一卷。为黄帝臣。依托之作。
《地典》六篇。
《孟子》一篇。
《东父》三十一篇。
《师旷》八篇。晋平公臣。
《苌弘》十五篇。周朝史官。
《别成子望军气》六篇。图三卷。
《辟兵威胜方》七十篇。
上述关于兵家阴阳的书共十六家,二百四十九篇。图十卷。
阴阳者①,顺时而发,推刑德②,随斗击③,因五胜④,假鬼神而为助者也①。
【注释】
①阴阳:指相生相克之事。
②推刑德:推测阴阳相生相克。阴阳家以刑为阴克,以德为阳生,附会五行生克之说。
③随斗击:观察星斗之变化而推测吉凶,排除灾害。击,同“觋(xí)”。
④五胜:五行相胜,即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水胜火,火胜金。
【译文】
阴阳,是讲究顺应天时而作战,推算星辰与日月的运行变化,随着星斗的转移而进攻,依据五行相克的方法,借用鬼神为助力。
《鲍子兵法》十篇。图一卷。
《伍子胥》十篇。图一卷。
《公胜子》五篇。
《苗子》五篇。图一卷。
《逄门射法》二篇。
《阴通成射法》十一篇。
《李将军射法》三篇。
《魏氏射法》六篇。
《强弩将军王围射法》五卷。
《望远连弩射法具》十五篇。
《护军射师王贺射书》五篇。
《蒲苴子弋法》四篇。
《剑道》三十八篇。
《手搏》六篇。
《杂家兵法》五十七篇。
《蹴鞠》二十五篇。
右兵技巧十三家,百九十九篇。省《墨子》,重入《蹴鞠》也。
【译文】
《鲍子兵法》十篇。图一卷。
《伍子胥》十篇。图一卷。
《公胜子》五篇。
《苗子》五篇。图一卷。
《逄门射法》二篇。
《阴通成射法》十一篇。
《李将军射法》三篇。
《魏氏射法》六篇。
《强弩将军王围射法》五篇。
《望远连弩射法具》十五篇。
《护军射师王贺射书》五篇。
《蒲苴子弋法》四篇。
《剑道》三十八篇。
《手搏》六篇。
《杂家兵法》五十七篇。
《蹴鞠》二十五篇。
上述有关兵技巧的书籍十三家,一百九十九篇。删除了《墨子》,重新编入了《蹴鞠》。
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①,积机关②,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注释】
①便器械:灵活使用器械。
②积机关:熟练掌握装有机栝之弓弩,如强弩、连弩。积,习,习惯。
【译文】
论兵器使用的书,注重训练士兵手脚的灵活,得心应手使用兵器,熟习弓弩,以便确保攻防的成功。
凡兵书五十三家,七百九十篇,图四十三卷。省十家二百七十一篇,重入《蹴鞠》一家二十五篇,出《司马法》百五十五篇入礼也。
【译文】
兵书一共五十三家,七百九十篇,图四十三卷。删掉十家二百七十一篇,又收入《蹴踘》一家二十五篇,称出《司马法》一百五十五篇入礼。
兵家者,盖出古司马之职①,王官之武备也。《洪范》八政②,八曰师。孔子曰为国者“足食足兵”,“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明兵之重也。《易》曰“古者弦木为弧,剡木为矢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其用上矣。后世耀金为刃,割革为甲,器械甚备。下及汤、武受命,以师克乱而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法》是其遗事也④。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⑤,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盗取之⑥。武帝时,军政杨仆捃摭遗逸⑦,纪奏兵录,犹未能备。至于孝成,命任宏论次兵书为四种。
【注释】
①司马:官名。始于西周,后世沿置,掌军政、军赋。
②《洪范》:《尚书》中的篇名。洪范为天地大法之意。传说是商末箕子献于周武王的治国谋略,一说为战国时作品。
③弦木为弧,剡(yǎn)木为矢:使木弯曲,系以丝绳,使之成为弓;削尖木棍,使之成为箭。剡,削。
④《司马法》:书名。书中兼礼与兵两个主题。
⑤张良:字子房,传为城父(在今安徽亳州东南)人,西汉军事谋略家。封为留侯。
⑥诸吕:指吕后及吕禄、吕产诸兄弟。
⑦军政:亦作“军正”,军中执法之官。杨仆:武帝时曾任御史、主爵都尉,后以楼船将军击南越,破东瓯,攻朝鲜。后因过失免为庶人。
【译文】
兵家,是从古代司马的官职中分离出来的,是国家武备不可缺少的。《尚书·洪范》有八种政事,第八种就是军事。孔子说治理国家就要“有充足的粮食和武备”,“让未经训练的百姓去作战,实际上就是抛弃他们”,说明军事的重要性。《易》说“古人用丝绳系于木上使之弯为弓,削尖木棍为箭,用弓箭的威力来威镇天下”,它的使用在上古时就已经开始了。后世熔化金属作锐利的兵器,割制皮革作铠甲,兵器非常完备。后来到商汤、周武王受天命建国,用军队制服暴乱救济百姓,用仁义教化百姓,用礼来约束人们行为,《司马法》就是这种思想遗留的表现。从春秋到战国,出奇兵,设埋伏,变幻欺诈的用兵方法纷纷出现。汉朝建立,张良、韩信整理兵法,共一百八十二家,删去繁冗的内容,收集可用之书,最终定为三十五家。吕氏集团专权时盗取。武帝时,军正杨仆收集散失兵书,整理上奏兵录,还是不够完备。到孝成帝时,任命任宏编纂兵书为四种。
《泰壹杂子星》二十八卷。
《五残杂变星》二十一卷。
《黄帝杂子气》三十三篇。
《常从日月星气》二十一卷。
《皇公杂子星》二十二卷。
《淮南杂子星》十九卷。
《泰壹杂子云雨》三十四卷。
《国章观霓云雨》三十四卷。
《泰阶六符》一卷。
《金度玉衡汉五星客流出入》八篇。
《汉五星彗客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事占验》三卷。
《汉流星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事占验》十三卷。
《汉日食月晕杂变行事占验》十三卷。
《海中星占验》十二卷。
《海中五星经杂事》二十二卷。
《海中五星顺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国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臣分》二十八卷。
《海中日月彗虹杂占》十八卷。
《图书秘记》十七篇。
右天文二十一家,四百四十五卷。
【译文】
《泰壹杂子星》二十八卷。
《五残杂变星》二十一卷。
《黄帝杂子气》三十三篇。
《常从日月星气》二十一卷。
《皇公杂子星》二十二卷。
《淮南杂子星》十九卷。
《泰壹杂子云雨》三十四卷。
《国章观霓云雨》三十四卷。
《泰阶六符》一卷。
《金度玉衡汉五星客流出入》八篇。
《汉五星彗客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事占验》三卷。
《汉流星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事占验》十三卷。
《汉日食月晕杂变行事占验》十三卷。
《海中星占验》十二卷。
《海中五星经杂事》二十二卷。
《海中五星顺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国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臣分》二十八卷。
《海中日月彗虹杂占》十八卷。
《图书秘记》十七卷。
上述天文方面书籍二十一家,四百四十五卷。
天文者,序二十八宿①,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圣王所以参政也。《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然星事凶悍,非湛密者弗能由也②。夫观景以谴形,非明王亦不能服听也。以不能由之臣,谏不能听之主,此所以两有患也。
【注释】
①二十八宿:古代天文学家把黄道(太阳和月亮所经天区)的恒星分为二十八个星座,称为二十八宿,四方各有七宿。东方苍龙:角、亢、氐、房、心、尾、箕;西方白虎: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②由:用。
【译文】
天文图书,排列二十八星宿的顺序,推算金、木、水、火、土五星和日月的运行,以便记载天空的吉凶星象,是圣人君主用来协助治理国家的。《易》说:“观测天文,用来观察社会变化。”然而占星是危险的事,不是慎重精细的人不能办理。观察天上星宿变化景象用来责斥政治得失,非圣明国君不能接受。让不能用星事的大臣去劝告不能听从的国君,就会造成两方都有忧患。
《黄帝五家历》三十三卷。
《颛顼历》二十一卷。
《颛顼五星历》十四卷。
《日月宿历》十三卷。
《夏殷周鲁历》十四卷。
《天历大历》十八卷。
《汉元殷周谍历》十七卷。
《耿昌月行帛图》二百三十二卷。
《耿昌月行度》二卷。
《传周五星行度》三十九卷。
《律历数法》三卷。
《自古五星宿纪》三十卷。
《太岁谋日晷》二十九卷。
《帝王诸侯世谱》二十卷。
《古来帝王年谱》五卷。
《日晷书》三十四卷。
《许商算术》二十六卷。
《杜忠算术》十六卷。
右历谱十八家,六百六卷。
【译文】
《黄帝五家历》三十三卷。
《颛顼历》二十一卷。
《颛顼五星历》十四卷。
《日月宿历》十三卷。
《夏殷周鲁历》十四卷。
《天历大历》十八卷。
《汉元殷周谍历》十七卷。
《耿昌月行帛图》二百三十二卷。
《耿昌月行度》二卷。
《传周五星行度》三十九卷。
《律历数法》三卷。
《自古五星宿纪》三十卷。
《太岁谋日晷》二十九卷。
《帝王诸侯世谱》二十卷。
《古来帝王年谱》五卷。
《日晷书》三十四卷。
《许商算术》二十六卷。
《杜忠算术》十六卷。
上述历谱十八家,六百零六卷。
历谱者,序四时之位,正分至之节①,会日月五星之辰,以考寒暑杀生之实②。故圣王必正历数,以定三统服色之制③,又以探知五星日月之会。凶厄之患,吉隆之喜,其术皆出焉。此圣人知命之术也,非天下之至材,其孰与焉!道之乱也,患出于小人而强欲知天道者,坏大以为小,削远以为近,是以道术破碎而难知也。
【注释】
①分至之节:二十四节气。
②杀生:古代气象学术语。古气象家认为,一年四季之中,春天生物生长,夏天生物发育,秋天果实成熟,可以收割、摘取,冬天收藏。所以“生”代表春季,“杀”代表秋季。
③三统:古代历法术语,指夏、商、周三代的正朔。三代各据一统,夏正建寅,为人统,以正月为岁首。商正建丑,为地统,以十二月为岁首。周正建子,为天统,以十一月为岁首。汉代刘歆总述三代历法,作《三统历》。服色:古代新的王朝建立,均要确定车马祭牲的颜色。夏朝尚黑,商朝尚白,周朝尚赤,汉朝尚赤。服色制度往往与三统说相联系。
【译文】
历法图册之书,排列四季日行的方位,确定春分、秋分、冬至、夏至的节气,合拢日、月、金、木、水、火、土的时日,以便考察寒冬、暑夏、秋收、春长的实况。因此圣人必然确定历法标准,然后用来明确黑、白、赤三统循环的颜色制度,又可以用来探知五星与日月的合拢时间。凶险厄难之患,吉祥兴隆之喜,这其中避患与迎祥的方法都有。这就是圣人知晓天命的方法,不是天下最有才的人,谁能参与到这其中!社会制度的混乱,祸根是出于小人想强行通晓天道,破坏天道大体去从事小方术,削去远见变为短浅,因此天道整体零碎变得难以知道。
《泰一阴阳》二十三卷。
《黄帝阴阳》二十五卷。
《黄帝诸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诸王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太元阴阳》二十六卷。
《三典阴阳谈论》二十七卷。
《神农大幽五行》二十七卷。
《四时五行经》二十六卷。
《猛子闾昭》二十五卷。
《阴阳五行时令》十九卷。
《堪舆金匮》十四卷。
《务成子灾异应》十四卷。
《十二典灾异应》十二卷。
《钟律灾异》二十六卷。
《钟律丛辰日苑》二十二卷。
《钟律消息》二十九卷。
《黄钟》七卷。
《天一》六卷。
《泰一》二十九卷。
《刑德》七卷。
《风鼓六甲》二十四卷。
《风后孤虚》二十卷。
《六合随典》二十五卷。
《转位十二神》二十五卷。
《羡门式法》二十卷。
《羡门式》二十卷。
《文解六甲》十八卷。
《文解二十八宿》二十八卷。
《五音奇胲用兵》二十三卷。
《五音奇胲刑德》二十一卷。
《五音定名》十五卷。
右五行三十一家,六百五十二卷。
【译文】
《泰一阴阳》二十三卷。
《黄帝阴阳》二十五卷。
《黄帝诸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诸王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太玄阴阳》二十六卷。
《三典阴阳谈论》二十七卷。
《神农大幽五行》二十七卷。
《四时五行经》二十六卷。
《猛子闾昭》二十五卷。
《阴阳五行时令》十九卷。
《堪舆金匮》十四卷。
《务成子灾异应》十四卷。
《十二典灾异应》十二卷。
《钟律灾异》二十六卷。
《钟律丛辰日苑》二十二卷。
《钟律消息》二十九卷。
《黄钟》七卷。
《天一》六卷。
《泰一》二十九卷。
《刑德》七卷。
《风鼓六甲》二十四卷。
《风后孤虚》二十卷。
《六合随典》二十五卷。
《转位十二神》二十五卷。
《羡门式法》二十卷。
《羡门式》二十卷。
《文解六甲》十八卷。
《文解二十八宿》二十八卷。
《五音奇胲用兵》二十三卷。
《五音奇胲刑德》二十一卷。
《五音定名》十五卷。
上述五行类书籍三十一家,六百五十二卷。
五行者①,五常之刑气也②。《书》云“初一曰五行,次二曰羞用五事”③,言进用五事以顺五行也。貌、言、视、听、思心失,而五行之序乱,五星之变作,皆出于律历之数而分为一者也。其法亦起五德终始④,推其极则无不至。而小数家因此以为吉凶而行于世⑤,浸以相乱。
【注释】
①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原为古代思想家概括说明世界万物的一种学说,后为术士利用推测吉凶,如看风水、行年推命等。
②五常:儒家以仁、义、礼、智、信为五常。五常,又称五行。刑:通“形”。
③五事:指貌、言、视、听、思。
④五德:五行(金、木、水、火、土)之德。相生相克、终而复始的循环变化为五德终始。
⑤小数家:指占卜算命一类方术之士。
【译文】
五行,是五常的外形之气。《书》说“第一是五行,第二是分别用貌、言、视、听、思五事”,是说进一步使用五事以通五行。容貌、表情、视觉、听视、思维不同于常态,五行的秩序就会混乱,五星的异常变化就会发生,所有这些变化都是从音律、历法的计算、推理中分离出的一部分。方法也起源于五行的循环变化,推演到极点则无所不至。而从事星命小术的人,根据这种方法判断吉凶,流行于社会,逐渐使之混乱起来。
《龟书》五十二卷。
《夏龟》二十六卷。
《南龟书》二十八卷。
《巨龟》三十六卷。
《杂龟》十六卷。
《蓍书》二十八卷。
《周易》三十八卷。
《周易明堂》二十六卷。
《周易随曲射匿》五十卷。
《大筮衍易》二十八卷。
《大次杂易》三十卷。
《鼠序卜黄》二十五卷。
《於陵钦易吉凶》二十三卷。
《任良易旗》七十一卷。
《易卦八具》。
右蓍龟十五家①,四百一卷。
【注释】
①蓍(shī):多年生草本植物,我国古代多用其占卜。
【译文】
《龟书》五十二卷。
《夏龟》二十六卷。
《南龟书》二十八卷。
《巨龟》三十六卷。
《杂龟》十六卷。
《蓍书》二十八卷。
《周易》三十八卷。
《周易明堂》二十六卷。
《周易随曲射匿》五十卷。
《大筮衍易》二十八卷。
《大次杂易》三十卷。
《鼠序卜黄》二十五卷。
《於陵钦易吉凶》二十三卷。
《任良易旗》七十一卷。
《易卦八具》。
上述占卜类书籍十五家,四百零一卷。
蓍龟者,圣人之所用也。《书》曰:“汝则有大疑,谋及卜筮。”《易》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①,莫善于蓍龟。”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响②,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③。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④!及至衰世,解于齐戒⑤,而娄烦卜筮⑥,神明不应。故筮渎不告⑦,《易》以为忌;龟厌不告,《诗》以为刺⑧。
【注释】
①亹亹(wěi):勤勉。这里指深远之意。
②其受命也如响:显示吉凶时,其快如响随声。
③来物:当来之事。
④与(yù):通“预”。
⑤解:通“懈”。齐:同“斋”。
⑥娄:屡。
⑦渎:懈怠,轻慢。
⑧刺:警惕。
【译文】
蓍草龟甲,是圣人用来卜筮吉凶的。《书》说:“你如果有大的疑难问题,就要用蓍草龟甲来解决。”《易》说:“确定天下的吉凶,促成天下兴盛的东西,没有比蓍草龟甲更好的了。”因此君子将要做事,将要到什么地方去,向蓍草龟甲询问,然后就显示吉凶,反应之速如回声跟随声音一样,不分远近隐避深藏,都可以满意地知道未来之事。不是天下最精明的人,谁又能办成这样的事呢!到了衰落的世道,对于斋戒懈怠了,并且频繁地使用占卦的方法,神明不应验了。因此,再三占卦,蓍草就不显吉凶,《易》对此很忌讳;卜问次数太多,龟甲不告之未来之事,《诗》对此加以讽刺。
《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
《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
《武禁相衣器》十四卷。
《嚏耳鸣杂占》十六卷。
《祯祥变怪》二十一卷。
《人鬼精物六畜变怪》二十一卷。
《变怪诰咎》十三卷。
《执不祥劾鬼物》八卷。
《请官除祥》十九卷。
《禳祀天文》十八卷。
《请祷致福》十九卷。
《请雨止雨》二十六卷。
《泰壹杂子候岁》二十二卷。
《子赣杂子候岁》二十六卷。
《五法积贮宝臧》二十三卷。
《神农教田相土耕种》十四卷。
《昭明子钓种生鱼鳖》八卷。
《种树臧果相蚕》十三卷。
右杂占十八家,三百一十三卷。
【译文】
《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
《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
《武禁相衣器》十四卷。
《嚏耳鸣杂占》十六卷。
《祯祥变怪》二十一卷。
《人鬼精物六畜变怪》二十一卷。
《变怪诰咎》十三卷。
《执不祥劾鬼物》八卷。
《请官除祥》十九卷。
《禳祀天文》十八卷。
《请祷致福》十九卷。
《请雨止雨》二十六卷。
《泰壹杂子候岁》二十二卷。
《子赣杂子候岁》二十六卷。
《五法积贮宝藏》二十三卷。
《神农教田相土耕种》十四卷。
《昭明子钓种生鱼鳖》八卷。
《种树臧果相蚕》十三卷。
上述杂占类书籍十八家,三百一十三卷。
杂占者,纪百事之象,候善恶之征①。《易》曰:“占事知来②。”众占非一,而梦为大,故周有其官③。而《诗》载熊罴虺蛇众鱼旐之梦④,著明大人之占,以考吉凶,盖参卜筮。《春秋》之说“”也⑤,曰:“人之所忌,其气炎以取之⑥,由人兴也。人失常则兴,人无衅焉,不自作。”故曰:“德胜不祥,义厌不惠。”桑榖共生⑦,太戊以兴⑧;雊雉登鼎⑨,武丁为宗。然惑者不稽诸躬,而忌之见,是以《诗》刺“召彼故老,讯之占梦”⑩,伤其舍本而忧末,不能胜凶咎也。
【注释】
①候:观察,等待。征:征兆。
②占事知来:《周易·系辞》之语。意为有事而占卦,预知未来之结果。
③周有其官:《周礼·春官》有圆梦之官,太卜掌三梦之法,又占梦中士二人,皆宗伯之属官。
④虺(huǐ):古书中记载的一种毒蛇。此指画有虺图象的旗。旐(zhào):古代画有龟蛇图象的旗。(yǔ):古代画有鸟隼图象的旗。
⑤(yāo):怪异,灾异。
⑥气炎:气焰。
⑦桑榖:桑木、榖木。榖,落叶乔木,也作“楮树”,可以造纸。
⑧太戊:商代国王,亦称天戊,太庚之子,雍己之弟,任用伊陟、巫咸治理国政而昌盛。
⑨雊(ɡòu):雉鸣声。稚雊,为变异之兆。
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故老,元老大臣。讯,问。
【译文】
杂占,是记录各种事物的景象,期待善恶的验证。《易》说:“有事占问而知未来之事。”各类占卜很多,占梦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种,所以周有占梦之官。《诗经》中记载了关于熊罴蛇鱼及龟蛇鸟隼的梦,显示圣人占梦之法,用来考察吉凶,不外乎参照龟甲蓍草占卜之法。《春秋》解释“”说:“人忌讳的东西,由他的气焰招来灾祸,由人引起。人失去五常之德,就会出现,人没有缺点错误,不会自己兴起。”所以说:“德行克制不祥,正义制服叛逆。”所以说桑、榖一同生长,商王太戊反而能兴国;雉落在鼎器上叫,武丁反而被宗仰。然而疑惑的人不反省检查自身,反而畏惧与相见,因此《诗》用“召彼故老,讯之占梦”来讽刺周幽王,是忧虑国君放弃国家根本而对圆梦之事抓住不放,这是不能战胜灾难的。
《山海经》十三篇。
《国朝》七卷。
《宫宅地形》二十卷。
《相人》二十四卷。
《相宝剑刀》二十卷。
《相六畜》三十八卷。
右形法六家,百二十二卷。
【译文】
《山海经》十三篇。
《国朝》七卷。
《宫宅地形》二十卷。
《相人》二十四卷。
《相宝剑刀》二十卷。
《相六畜》三十八卷。
上述形法类书籍六家,一百二十二卷。
形法者①,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②,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犹律有长短,而各征其声,非有鬼神,数自然也。然形与气相首尾③,亦有有其形而无其气,有其气而无其形,此精微之独异也。
【注释】
①形法:即相法。形,相。相地、相宅、相人、相畜、相器物均为形法之家,后世的看风水、相面术,即由此发展演变而来。
②九州:上古中原行政区划。传说禹治水后划九州,有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各家之说均有出入。实际上九州只是当时学者所知的九个地理区域。
③相首尾:相表里,相联系。
【译文】
相法,大的方面指出九州的形势,以便于建立内城外郭宫室房舍,相看人以及牲畜骨骼的形状、尺寸,器物的形貌,以探求声气、贵贱、吉凶。就像律管有长短,并各有相应的声调,没有鬼神支配,声律之数是自然形成的。然而外观与气质是互相联系的,也有具备外观而没有与外观相应的内在气质的,有内在气质而不具备外观的,这些都是精细微妙的特殊区别。
凡数术百九十家,二千五百二十八卷。
【译文】
上述总计,数术一类的书一百九十家,二千五百二十八卷。
数术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①。史官之废久矣,其书既不能具,虽有其书而无其人。《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②。”春秋时鲁有梓慎,郑有禆灶,晋有卜偃,宋有子韦。六国时楚有甘公③,魏有石申夫,汉有唐都④,庶得粗觕⑤。盖有因而成易,无因而成难,故因旧书以序数术为六种⑥。
【注释】
①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均在此举行。此指卜祭天地、宗庙等。羲和:传说中掌天文历法之官。关于他的记载,诸书各异。《史记·历书》《索隐》引《世本》曰黄帝时天文官。《尚书·胤征》曰夏朝仲康时天文官。史卜:史官和占卜之官。
②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出自《周易·系辞》。意指没有真正掌握数术的人,道就不会虚泛表出现来。
③甘公:甘德。甘德与石申夫二人各写了一部天文学著作,合称《甘石星经》。
④唐都:汉初天文之官。司马迁曾学天官于唐都。
⑤粗觕(cū):大略。
⑥六种:指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类数术之书。
【译文】
天文、历法、五行、占卜之类的数术,皆职掌祭祀天地、宗庙,考订天文历法,记录史事、占卜。史官废除很久了,或是书不完整,或是有书而没有能正确运用数术的人。《易》说:“如果不是真正掌握数术的人,道就不会虚泛表现出来。”春秋时鲁国有梓慎,郑国有禆灶,晋国有卜偃,宋国有子韦。战国时楚国有甘公,魏国有石申夫,汉朝时有唐都,掌握得都很粗略。差不多有凭借就容易成功,无凭借就很难成功,因此依照旧书列数术为六种。
《黄帝内经》十八卷。
《外经》三十七卷。
《扁鹊内经》九卷。
《外经》十二卷。
《白氏内经》三十八卷。
《外经》三十六卷。
《旁篇》二十五卷。
右医经七家,二百一十六卷。
【译文】
《黄帝内经》十八卷。
《外经》三十七卷。
《扁鹊内经》九卷。
《外经》十二卷。
《白氏内经》三十八卷。
《外经》三十六卷。
《旁篇》二十五卷。
上述医经之书七家,二百一十六卷。
医经者,原人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①,以起百病之本②,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汤火所施③,调百药齐和之所宜④。至齐之德⑤,犹慈石取铁,以物相使。拙者失理,以愈为剧,以生为死。
【注释】
①原:推求。阴阳:此处阴阳为医学术语,是中医的理论基础。此学说认为阴阳协调平衡是人体健康的根本,平衡一旦失去,就产生疾病,严重者可致死亡。
②起:扶持。
③箴:同“针”。针灸治病。石:石箴,又称砭石,此术今绝。汤:中药汤剂。火:烧灼、熏烤身体病区的一种治疗方法,如用艾叶炙烧。
④齐(jì)和:和药,配药。齐,同“剂”。
⑤至齐:至剂,最好的药剂。
【译文】
医经,是探求人的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探求百病的根源、死亡与生存的界限,然后采用针灸、砭石、汤剂、火炙等办法,调制百药方剂达到舒缓的效果。最好的药方,作用就像磁石取铁,是使物质互相起作用。拙笨的人不懂其中的道理,把治愈视作艰难的事情,以挽救生命为不可能之事。
《五藏六府痺十二病方》三十卷。
《五藏六府疝十六病方》四十卷。
《五藏六府瘅十二病方》四十卷。
《风寒热十六病方》二十六卷。
《泰始黄帝扁鹊俞拊方》二十三卷。
《五藏伤中十一病方》三十一卷。
《客疾五藏狂颠病方》十七卷。
《金创疭瘛方》三十卷。
《妇人婴儿方》十九卷。
《汤液经法》三十二卷。
《神农黄帝食禁》七卷。
右经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
【译文】
《五藏六府痺十二病方》三十卷。
《五藏六府疝十六病方》四十卷。
《五藏六府瘅十二病方》四十卷。
《风寒热十六病方》二十六卷。
《泰始黄帝扁鹊俞拊方》二十三卷。
《五藏伤中十一病方》三十一卷。
《客疾五藏狂颠病方》十七卷。
《金创疭瘛方》三十卷。
《妇人婴儿方》十九卷。
《汤液经法》三十二卷。
《神农黄帝食禁》七卷。
上述经方之书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
经方者①,本草石之寒温,量疾病之浅深,假药味之滋,因气感之宜,辩五苦六辛②,致水火之齐,以通闭解结,反之于平。及失其宜者,以热益热,以寒增寒,精气内伤,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故谚曰:“有病不治,常得中医③。”
【注释】
①经方:上古相传之医方,后世皆不出其范围,故冠以经名。如《伤寒论》《金匮要略》等书中的方剂即为经方。
②五苦:黄连、苦参、黄芩、黄柏、大黄。六辛:干姜、附子、肉桂、吴萸、蜀椒、细辛。
③有病不治,常得中医:有病不治,常常胜过普通医生。
【译文】
经方,是根据草木矿物的寒温性质,测定疾病的轻重,凭借药物的滋养,用内气的感应,分辨药物的苦、辛,通过水煎、火制方剂,以便舒通闭塞瘀滞,使身体恢复平衡。后来,医者不能掌握此原理,用性热的药治热病,用性寒的药治寒症,导致体内精气损伤,体外还没有症状,这就是他们失败的原因。因此谚语说:“有病不服药,比去看普通医生还要好。”
《容成阴道》二十六卷。
《务成子阴道》三十六卷。
《尧舜阴道》二十三卷。
《汤盘庚阴道》二十卷。
《天老杂子阴道》二十五卷。
《天一阴道》二十四卷。
《黄帝三王养阳方》二十卷。
《三家内房有子方》十七卷。
右房中八家,百八十六卷。
【译文】
《容成阴道》二十六卷。
《务成子阴道》三十六卷。
《尧舜阴道》二十三卷。
《汤盘庚阴道》二十卷。
《天老杂子阴道》二十五卷。
《天一阴道》二十四卷。
《黄帝三王养阳方》二十卷。
《三家内房有子方》十七卷。
上述房中术八家,一百八十六卷。
房中者①,情性之极,至道之际,是以圣王制外乐以禁内情,而为之节文②。《传》曰:“先王之作乐,所以节百事也③。”乐而有节,则和平寿考④。及迷者弗顾,以生疾而陨性命。
【注释】
①房中:本指男女交合之事,房中术则为古代性生活与健康的医学理论与方法,其中包含了有益的养生长寿之道。
②节文:指节制过分淫乐的规定或措施。
③节百事:指节制和规范人们的思想和行为。
④和平寿考:和顺、和协、健康长寿。考,老。
【译文】
男女房事,是情感的极点,常理的界限,因此圣明的君主制定外在娱乐之事来限制房事,并写出节制欢乐的规定。《传》记载:“先王作乐曲,其目的是为了节制百事。”欢乐有了节制,就可以心情稳定,长寿不老。到后来沉迷者不顾,招来疾病甚至伤害了性命。
《宓戏杂子道》二十篇。
《上圣杂子道》二十六卷。
《道要杂子》十八卷。
《黄帝杂子步引》十二卷。
《黄帝岐伯按摩》十卷。
《黄帝杂子芝菌》十八卷。
《黄帝杂子十九家方》二十一卷。
《泰壹杂子十五家方》二十二卷。
《神农杂子技道》二十三卷。
《泰壹杂子黄冶》三十一卷。
右神仙十家,二百五卷。
【译文】
《宓戏杂子道》二十篇。
《上圣杂子道》二十六卷。
《道要杂子》十八卷。
《黄帝杂子步引》十二卷。
《黄帝岐伯按摩》十卷。
《黄帝杂子芝菌》十八卷。
《黄帝杂子十九家方》二十一卷。
《泰壹杂子十五家方》二十二卷。
《神农杂子技道》二十三卷。
《泰壹杂子黄冶》三十一卷。
上述神仙之书十家,二百零五卷。
神仙者①,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②。然而或者专以为务,则诞欺怪迂之文弥以益多,非圣王之所以教也。孔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
【注释】
①神仙:古代注重炼功养生者具有健康长寿之体,有异于常人的气度和神采,即被称为神仙。《天隐子·神仙》云:“神仙亦人也。”
②怵(chù)惕:戒惧。
【译文】
所谓神仙,是为了保持生命的长生不老,向外界寻求办法的人。依赖清洗意念平和心意,把死与生看作没有区别的事,心中毫无死亡的畏惧。然而有的人专门从事寻求长生的活动,因而荒诞欺诈、怪异迂腐的说法更加增多,这不是圣王所教导的内容。孔子说:“求索隐暗怪异的事,虽然后世有记载,但我不做这些事。”
凡方技三十六家,八百六十八卷。
【译文】
所有医学、占卜、天文、相法的方技类书有三十六家,八百六十八卷。
方技者,皆生生之具①,王官之一守也。大古有岐伯、俞拊,中世有扁鹊、秦和,盖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汉兴有仓公②。今其技术暗昧,故论其书,以序方技为四种③。
【注释】
①生生:产生新的事物。
②仓公:汉代名医。姓淳于,名意。
③四种:指方技有医经、经方、神仙、房中四种。
【译文】
方技是变化或产生新生事物所具备的,又是设立的一个官职。太古有岐伯、俞拊,中世有扁鹊、秦和,都是通过讨论疾病而推及国事好坏,探求脉搏又能知道政事美恶。汉朝初建后有仓公。现在这些方技都已暗昧不清,因而在此对这些方技书加以评论,列为四种。
大凡书,六略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入三家,五十篇,省兵十家。
【译文】
上述所有的书,共六略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编入三家,五十篇,删掉兵书。
汉书·诸侯王表序
【题解】
班固死时,《汉书》尚有八表及《天文志》未竟,前者由其妹班昭补作,后者由马续协助班昭编写,此《序》即出自班昭之手。文章简明扼要地记述了周、西汉分封诸侯王国的历史及其对王朝统治的巩固作用,认为分封制并让诸侯拥有一定势力就能使王朝统治长治久安。作者的目的是想借鉴历史的经验教训,以资于治。文章以朝代为线索,层次分明,结构清晰,文笔典雅,颇具文采。
昔周监于二代①,三圣制法②,立爵五等③,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余。周公、康叔建于鲁、卫④,各数百里;太公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⑤。《诗》载其制曰:“介人惟藩⑥,大师惟垣⑦,大邦惟屏⑧,大宗惟翰⑨。怀德惟宁,宗子惟城⑩。毋俾城坏,毋独斯畏!”所以亲亲贤贤,褒表功德,关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故盛则周、召相其治,致刑错(11),衰则五伯扶其弱(12),与共守。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至乎厄河、洛之间(13),分为二周;有逃责之台(14),被窃之言(15)。然天下谓之共主,强大弗之敢倾。历载八百余年,数极德尽,既于王赧,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绝于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海内无主,三十余年。
【注释】
①监:通“鉴”。二代:指夏、商。
②三圣:指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旦。
③立爵五等:周立五等爵位,说法不一,按《礼记·王制》为公、侯、伯、子、男。
④周公、康叔建于鲁、卫:指周公长子伯禽封于鲁,武王弟康叔封于卫。
⑤五侯:五等诸侯。九伯:九州之长。
⑥介:甲士。指披甲之人,也即卿士掌军事者。
⑦大师:三公。
⑧大邦:大国诸侯。
⑨大宗:王之同姓嫡子。
⑩宗子:按宗法制,长子为宗子。
(11)错:废弃。
(12)五伯:即五霸,其说不一。较通行说法为汉赵岐《孟子·告子下》注,即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
(13)厄(è):狭隘。(qū):倾斜,道路不平。
(14)责:同“债”。
(15)窃(fū):指窃取王权。此处意为周朝王室衰微,政令不行于天下,即使有钺也无处可用,和私窃隐藏无异。,指钺,王者以为威,用以斩戮。
【译文】
从前周朝初年有鉴于夏、商两代制度的缺失,文王、武王和周公制定法令,设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大封诸侯达八百余国,其中周的同姓子弟封侯的就有五十多个。周公长子伯禽封于鲁国、武王的弟弟康叔封于卫国,两国的面积都各有数百里;太公吕望的封地齐国,在诸侯的封国中也是极为显赫重要的地方。《诗经》中对周代的分封制度有这样记载:“任用卿士作为国家的藩篱,任用三公作为墙垣,任用诸侯作为屏障,任用宗室作为栋梁。推崇仁义以求和平,依靠宗子来维系国家的统治。不要使国家毁坏,君王千万不要疏远众人而导致力量单弱,这是最可怕的事啊!”所以亲近宗室,任用贤人,赞美奖励有功德的人,关系到国家盛衰和国家统治基础的巩固,是不可废弃的。因此,在周代兴盛时有周公、召公辅政,到后来法制废弃,周开始衰弱,仍有五霸扶助,共同维持统治。自周幽王、周平王以后,日益衰落,周王室领土仅局限于黄河、洛水之间几百里,周代由此划分为西周、东周;周王室贫弱,向诸侯求取财物,于是建逃债台,政令不行,被指责为窃取王权。然而仍被称为天下共主,诸侯国势力再强大也不敢推翻它。这样一共过了八百多年,气数方尽,到周赧王时,被降为平民,得享天年。至此,周已失去天子之位,然而残存的宗室仍互相扶持,没有人能代替周天子的地位,天下无主,达三十余年。
秦据势胜之地,骋狙诈之兵①,蚕食山东②,壹切取胜。因矜其所习,自任私知,姗笑三代③,荡灭古法,窃自号为皇帝。而子弟为匹夫④,内亡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藩翼之卫,陈、吴奋其白梃,刘、项随而毙之。故曰,周过其历⑤,秦不及期⑥,国势然也。以上周、秦封建。
【注释】
①狙(jū):狡诈。
②山东:战国、秦、汉时称崤山或华山以东为山东,也指战国时秦以外的六国。
③姗:讥讽。
④匹夫:独夫。匹,单独。
⑤周过其历:武王克商,卜世三十,年七百,后来周历三十六世,八百六十七年,故曰已过其历数。
⑥秦不及期:秦始皇以自己为一世,以后则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不料至二世而亡,故曰不到预算的日期。
【译文】
后来,秦国占据有利的地形,四处出兵,逐步吞灭六国,所向无敌。于是日益自傲,肆意妄行而自以为明智,讥笑夏、商、周的制度,废除古制,自称皇帝。然而其后世子孙势力单薄,国家内无亲兄弟的辅弼,外无任何藩国护卫,一旦陈胜、吴广揭竿起义,接着项羽、刘邦相继起兵,秦就迅速灭亡了。所以说,周的统治时间超过了预测的历数,而秦没能达到期望的年岁,是国中各种力量的形势导致的。以上讲周、秦的分封建土。
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戒亡秦孤立之败,于是剖裂疆土,立二等之爵①。功臣侯者百有馀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自雁门以东,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渐于海,为齐、赵;穀、泗以往②,奄有龟、蒙③,为梁、楚;东带江、湖,薄会稽④,为荆、吴⑤;北界淮濒,略庐、衡⑥,为淮南;波汉之阳⑦,亘九嶷⑧,为长沙。诸侯比境,周匝三垂⑨,外接胡、越。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⑩,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京师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颇邑其中。而藩国大者夸州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可谓挢枉过其正矣(11)。虽然,高祖创业,日不暇给,孝惠享国又浅,高后女主摄位,而海内晏如(12),亡狂狡之忧,卒折诸吕之难,成太宗之业者,亦赖之于诸侯也。以上汉初分封之大。
【注释】
①立二等之爵:汉初封功臣,大者为王,小者为侯。
②穀:穀水,在今江苏砀山南,睢水支流,也叫砀水。泗:泗水,发源于今山东泗水陪尾山,古时泗水流经今山东曲阜鱼台、江苏徐州,至洪泽湖畔龙集附近入淮。
③龟、蒙:皆为山名。在今山东境内。
④会稽:山名。在今浙江绍兴东南。相传禹会诸侯江南计功,故名。一名防山,又名栋山。
⑤荆、吴:汉高帝六年(前201),设荆国,十年(前197),更名吴。
⑥庐、衡:庐山、衡山。
⑦波(bì)汉之阳:即循汉水北岸而往。波,沿,顺着。阳,水北曰阳。
⑧亘:极。九嶷:山名。在今湖南宁远南。
⑨三垂:指北、东、南三面。
⑩三河:指河东、河南、河内。
(11)挢(jiǎo):纠正。
(12)晏如:安宁,安定。
【译文】
汉初,天下刚刚安定,宗室同姓子弟很少,接受秦朝宗室孤立而灭亡的教训,分封诸王、侯。功臣封侯的有百余人,宗室子弟被封国为王的有九个。自雁门以东直到辽阳,为燕国、代国;常山以南,沿太行山左转,渡过黄河、济水,直至海,是齐国、赵国;穀水、泗水以上,包括龟山、蒙山在内,是梁国、楚国;东边环绕长江、洞庭湖,直至会稽山,是荆、吴;北接淮水,与庐山、衡山交界,是淮南;沿汉水北岸直至九嶷山,是长沙。北、东、南三面都有诸侯国接界,侯国之外又与胡、越相连。汉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加上京师内史,共十五郡,其中还杂有不少公主、列侯的封国和食邑。而王国中大的却横跨几州,同时辖数郡、数十个县,宗室子弟以及朝廷百官,共同制约着京师天子,可说是矫枉过正了。即使这样,当汉高祖初建帝业,政务繁忙,汉惠帝在位极短,而吕后以女子身份摄政之时,天下仍然安定,没有大患,后来又消灭诸吕的势力,迎立汉文帝,这一切凭借的也还是诸侯王的力量。以上讲汉初分封之大。
然诸侯原本以大,末流滥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睽孤横逆①,以害身丧国。故文帝采贾生之议分齐、赵,景帝用晁错之计削吴、楚,武帝施主父之册②,下推恩之令,使诸侯王得分户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自此以来,齐分为七③,赵分为六④,梁分为五⑤,淮南分为三⑥。皇子始立者,大国不过十余城。长沙、燕、代虽有旧名,皆亡南北边矣⑦。景遭七国之难,抑损诸侯,减黜其官⑧。武有衡山、淮南之谋⑨,作左官之律⑩,设附益之法(11),诸侯惟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以上诸侯渐以削弱。
【注释】
①睽(kuí)孤:《周易·睽卦》九四爻辞曰“睽”:“睽孤,遇元夫。”睽孤,乖戾之意。
②主父:即主父偃,临淄(今山东临淄)人。劝说武帝令诸侯推“私恩”,把王国土地的一部分分给子弟为列侯,王国势力自弱。
③齐分为七:即齐、城阳、济北、济南、淄川、胶西、胶东。
④赵分为六:即赵、常山、清河、中山、广川、河间。
⑤梁分为五:即梁、济川、济东、山阳、济阴。
⑥淮南分为三:即淮南、衡山、庐江。
⑦长沙、燕、代虽有旧名,皆亡南北边矣:按颜师古注,长沙之南更置郡,燕、代以北更置缘边郡,其所有饶利兵马器械,三国皆失之也。
⑧“景遭七国之难”几句:按颜师古注,指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减损大夫、谒者、诸官长丞员等。
⑨武:汉武帝。衡山:衡山王刘赐。淮南:淮南王刘安。
⑩左官之律:应劭曰:“人道上右,今舍天子而仕诸侯,故谓之左官也。”汉时依上古法,朝廷之列以右为尊,故谓降秩为“左迁”,仕诸侯为“左官”。
(11)附益之法:张晏曰:“律郑氏说,封诸侯过限曰附益。或谓阿媚王侯,有重法也。”
【译文】
诸侯最初地位颇为重要,后来诸侯数量过多而不能节制,小则荒淫违法,大则强横谋逆,以致贻害自身又危害国家。因此汉文帝采纳贾谊“众建诸侯”的建议,将齐国、赵国分开为诸多小国;汉景帝用晁错“削藩策”,削夺吴、楚等七国诸王封土;汉武帝施行主父偃的建议,下“推恩令”,允许诸侯王推“私恩”把王国土地、人口的一部分分给子弟为列侯,不用罢免诸侯王,而王国势力已自然削弱。从这以后,齐国分为七个小国,赵国分为六个小国,梁国分为五个小国,淮南国分为三个小国。即使刚册立的皇子,封国大的也不过有十余县。长沙国、燕国、代国,虽然名称依旧,但因地处南、北边境地方的饶利险要等各种好处都不再有了。汉景帝遭受七国叛乱,于是压制诸侯,减免其官。汉武帝时又有衡山王、淮南王谋反,武帝于是颁布“左官律”和“附益法”,使诸侯王只能从封国收取税租以供衣食,而不可参与政事。以上讲诸侯渐渐削弱。
至于哀、平之际,皆继体苗裔,亲属疏远,生于帷墙之中,不为士民所尊,势与富室亡异。而本朝短世,国统三绝①,是故王莽知汉中外殚微,本末俱弱,亡所忌惮,生其奸心。因母后之权②,假伊、周之称③,颛作威福④。庙堂之上不降阶序⑤,而运天下。诈谋既成,遂据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⑥,驰传天下,班行符命。汉诸侯王厥角稽首⑦,奉上玺韨⑧,惟恐在后,或乃称美颂德,以求容媚,岂不哀哉!是以究其终始强弱之变,明监戒焉。以上汉末宗藩之衰。
【注释】
①国统三绝:汉代成帝、哀帝、平帝皆早死无嗣。
②母后:此指太皇太后王氏。
③伊:伊尹,名挚,商汤臣。佐汤伐夏桀,被尊为阿衡(宰相)。汤死后,孙太甲破坏商汤法制,伊尹将他放逐到桐宫,三年后迎之复位。周:周公,名旦,武王弟。武王死,子成王幼,周公辅政。伊尹、周公两人都曾摄政,后常并称,指主持国政的大臣。
④颛:通“专”。
⑤阶序:谓东、西阶。
⑥五威之吏:王莽遣五威将帅,颁符令于天下。五威,指每一将各置左、右、前、后中五帅,衣冠、军服、驾马,各如其方色数。
⑦厥角稽首:厥角,顿首。稽首,首至地也。皆古时对人所行较隆重的礼节。
⑧韨(fú):系玺的丝带。
【译文】
到了汉哀帝、平帝时,诸侯王都不过是汉初诸王的后代,与天子的关系更加疏远了,生长于普通屋舍中,不受人尊敬,地位与一般富户没有什么差别。而几代皇帝都在位时间不长,汉成帝、哀帝、平帝都早崩无嗣,因此王莽看出汉朝已内外衰弱,无所忌惮,产生篡权之心。凭借太皇太后王氏的权力,自比伊尹、周公,名为辅政,专作威福,朝廷上实则专权,独断朝政。篡权成功后,又自立为帝,分遣五威将帅,颁行新的符命,传令天下。原来汉朝的诸侯王,纷纷争先恐后地前往拜见并交上侯王印玺,有的甚至对王莽歌功颂德,以求宠幸,这难道不是太可悲了吗!因此,我在这里列出诸侯王表,以推究汉代诸侯王的起始、结束以及由强转弱的变化,使后人明白其中的教训,作为借鉴。以上讲汉末宗藩的衰落。
汉书·货殖传序
【题解】
《汉书·货殖传》实是东周至秦、汉间商人们的列传,作者立足于正统的农本立场,叙述了各代商人趋利行为的演变,认为多数人“犯奸成富”,颇为“伤化败俗”。
本文是《货殖传》前的序文。文章赞颂了三代治政“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人民“有耻而且敬,贵谊而贱利”,同时批判后世人心不古,士农工商不处所宜、往往谋财弃义的社会状况。认为这系列社会问题和贫富差别的形成的原因完全在于商人。至此,作者提出应当以法度来限制商业活动,使人民归于其位,守于其德。
昔先王之制,自天子、公侯、卿大夫、士,至于皂隶、抱关、击柝者①,其爵禄、奉养、宫室、车服、棺椁、祭祀、死生之制,各有差品,小不得僭大,贱不得逾贵。夫然,故上下序而民志定。于是辩其土地、川泽、丘陵、衍沃、原隰之宜②,教民种树畜养;五谷六畜及至鱼鳖、鸟兽、雚蒲、材干、器械之资③,所以养生送终之具,靡不皆育,育之以时,而用之有节。草木未落,斧斤不入于山林④;豺獭未祭⑤,罝网不布于壄泽⑥;鹰隼未击⑦,矰弋不施于徯隧⑧。既顺时而取物,然犹山不茬蘖⑨,泽不伐夭⑩,蝝鱼麛卵(11),咸有常禁。所以顺时宣气,蕃阜庶物,稸足功用(12),如此之备也。然后四民因其土宜,各任智力,夙兴夜寐,以治其业,相与通功易事,交利而俱赡,非有征发期会,而远近咸足。故《易》曰:“后以财成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13),“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此之谓也。《管子》云(14):“古之四民不得杂处。”士相与言仁谊于闲宴,工相与议技巧于官府,商相与语财利于市井,农相与谋稼穑于田野,朝夕从事,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各安其居而乐其业,甘其食而美其服,虽见奇丽纷华,非其所习,辟犹戎翟之与於越(15),不相入矣。是以欲寡而事节,财足而不争。于是在民上者,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故民有耻而且敬,贵谊而贱利,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16),不严而治之大略也。以上前生寡欲足财,民无争心。
【注释】
①皂隶:古代士以下服劳役者,后来官府之杂役亦称皂隶。抱关:守门者。击柝(tuò):指守夜击木以报时。
②衍:地平衍者。沃:水之所灌沃也。原隰:广平曰原,地湿曰隰。
③雚(huán):同“萑”,草名。即“荻”。
④草木未落,斧斤不入于山林:按颜师古注,《礼记·月令》云:“季秋之月,草木黄落,乃伐薪为炭。”
⑤豺獭未祭:按颜师古注,《礼记·王制》云:“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梁,指鱼梁,水中筑的用来捕鱼的堰);豺祭兽,然后田猎。”《礼记·月令》云:“孟春之月,獭祭鱼,季秋之月,豺乃祭兽戮禽。”
⑥罝(jū)网:捕兔网。壄:古“野”字。
⑦鹰隼未击:《礼记·月令》载:孟秋之月,鹰乃祭鸟,始用行戮弋缴射。
⑧矰(zēnɡ)弋:此意为用拴着丝绳的箭射鸟。徯(xī)隧:径道,小路。徯,同“蹊”。
⑨茬(chá):用刀或斧从树侧边砍木。蘖(niè):旁出嫩枝。
⑩夭:指草木之方长未成者也。
(11)蝝(yuán):未生翅的幼蝗。麛(mí)卵:泛指鸟兽未长成者。麛,幼鹿。卵,鸟卵。
(12)稸(xù):同“畜”。
(13)后以财成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为《周易·泰卦》象辞。后,君也。左右,即佐佑,助也。言王者资财用以成教,赞天地之化育以救助其庶众也。
(14)《管子》:相传为管仲所著之书。
(15)辟:通“譬”。比如,打比方。戎:我国西部的少数民族。翟:通“狄”。我国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於(wū)越:南方民族名。
(16)直道而行:谓以德礼率下,不饰伪。
【译文】
从前先王立下规矩,从天子、公侯、卿大夫、士,直到皂隶、守门、击柝的杂役,他们在爵禄、奉养、宫室、车服、棺椁、祭祀以及生死等各方面的制度,都各有品级、差别,爵位小的不能越过大的,地位低的不能超过高的。由于这样,才上下有序,民心安定。然后,又辨明土地、江河湖泊和丘陵中平坦肥沃适于耕作的地方,教人们耕种、畜养动物,从五谷六畜,到鱼鳖鸟兽,以及芦荻、香蒲、木材、器械等各种材料,一切生死所需的物品,没有不加以繁育培养的,而且按季节生息培育,并有节制地使用它们。不到秋天草木黄落时,不许入山伐木烧炭;不到渔猎的季节,田野湖泊中不许放置捕鱼兽的网;不到射猎的季节,不准在小路上用箭射取飞鸟。已经顺应天时而收获,还仍不许在山中砍伐树木嫩枝,不许在沼泽中采伐初生草木,对幼小的鱼、鸟、兽,也有常禁,不许渔猎。因此顺应时气,万物繁盛,畜养充足,功用齐全。然后四方百姓各自根据当地水土条件,充分发挥智慧、力量,夙兴夜寐,治理产业,并互相交换产品,各得其利而不匮乏,不需要征发或定期集会而远近物资都充足。因此《易经》上说:“君王应凭借财用推广教化,充分利用天地间的有利条件来救助百姓”,“储备百物而极其功用,运用技能制成器物以便利天下,没有谁比圣人更能做到这一点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管子》中曾这样说:“上古时,士农工商不许杂处。”士相互在悠闲的宴会上谈论仁义道德,工相互在官府作坊中探讨工艺技巧,商相互在市井中议论财物利益,农相互在田野里商量如何耕种庄稼,每日从早到晚都专心本行,不是本行业的东西都不看,因此能各专其事不转业改动。所以他们长辈的教导,不需格外严厉已取得成效,后代子弟的学业技能,不用特别训练就已掌握了,人们各自安居乐业,满足于自己的饮食和穿着,即使见到绮丽繁华的东西,也不熟悉习惯,就好像西北的戎狄和南方的於越之间不能互相接纳一样。因此嗜欲少而事不烦,财用足而民不争。于是君王再用道德来引导,用礼仪来规范他们的行为,因此百姓懂得廉耻和恭敬,推崇仁义而不看重财利,这就是夏、商、周三代能够直道而行、不严而治的根本原因。以上讲史前寡欲足财,民无争心。
及周室衰,礼法堕①,诸侯刻桷丹楹②,大夫山节藻棁③,八佾舞于庭④,《雍》彻于堂⑤。其流至于士庶,人莫不离制而弃本,稼穑之民少,商旅之民多,谷不足而货有余。
【注释】
①堕(huī):毁坏。
②诸侯:此指鲁桓公。桷(jué):方形的椽子。楹:柱。
③大夫:此指鲁国大夫臧文仲。山:刻为山形。节:即栭(ér),柱顶上支持屋梁的方木。藻:谓刻镂为水藻之文。棁(zhuō):梁上的短柱。
④八佾(yì)舞于庭:此指鲁国大夫季氏用八佾,是为越礼。事见《论语·八佾》。佾,古代乐舞行列,一行八人为一佾。周礼,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
⑤《雍》彻于堂:公元前537年,鲁国大夫季氏、叔孙氏、孟孙氏三家四分公室,以雍乐撤食。《雍》,乐名。为古时撤膳时所奏。彻,同“撤”。
【译文】
到后来,周王室衰弱,诸侯中如鲁桓公、大夫如臧文仲等的宫殿屋舍都雕梁画栋,用朱红色涂柱子,鲁大夫季氏家中的舞乐越礼使用天子专用的八佾,鲁三家撤食时奏天子撤膳用的《雍》乐。越礼之风流传影响到士和平民,百姓纷纷背离古制、抛弃本业,耕作务农的人减少,改行经商的人增多,粮食不足而流通中的财货有余。
陵夷至乎桓、文之后①,礼谊大坏,上下相冒②,国异政,家殊俗,耆欲不制,僭差亡极③。于是商通难得之货,工作亡用之器,士设反道之行,以追时好而取世资。伪民背实而要名,奸夫犯害而求利,篡弑取国者为王公,圉夺成家者为雄桀④。礼谊不足以拘君子,刑戮不足以威小人。富者木土被文锦,犬马余肉粟,而贫者裋褐不完⑤,含菽饮水。其为编户齐民⑥,同列而以财力相君,虽为仆虏,犹亡愠色。故夫饰变诈为奸轨者,自足乎一世之间;守道循理者,不免于饥寒之患。其教自上兴,繇法度之无限也⑦。故列其行事,以传世变云。以上后世上下尚利,法度无限。
【注释】
①陵夷:衰落。桓、文:指齐桓公、晋文公。
②冒:犯。
③僭(jiàn):超越本分。极:止。
④圉:按颜师古注,谓禁守其人。
⑤裋(shù)褐:谓褐布竖裁,为劳役之服,短而且狭。泛指粗陋短窄的衣服。
⑥编户:谓平民编入户口册者。齐民:即平民。
⑦繇(yóu):通“由”。
【译文】
周室衰落直到齐桓公、晋文公以后,礼义崩坏,以下犯上,各诸侯国制度不一,风俗相异,对嗜欲不加节制,僭位越礼的行为层出不穷,没有尽头。于是商人只贩卖珍稀货物,工匠只作不实用的玩赏器具,士人行事也违背道义,以追逐时尚迎合世人喜好。奸诈小人不顾事实、违法害人以求名利,篡位弑君的人成为王公,依靠武力建立基业的人号称雄杰。礼义道德甚至不能约束君子,刑法杀戮也不能威慑小人。富人连宫室屋舍也挂满彩绣锦缎,养的狗、马常常剩下米、肉吃不完,而穷人连完好的粗陋短衫都穿不上,喝的是水,吃的只有菽豆。他们同样都是国家的普通编户平民,但却凭借财力来决定谁能辅助君王、掌管国事,对这一点,即使是仆奴,也没有丝毫不满与愤怒。因此那些善于伪饰、权变机诈而犯法作乱的人,一生都能自足;而遵守道义、规则的人,却不能免于饥寒的忧患。这样一种教化从君王朝廷开始兴起,是由于法律制度对它没有进行限制的缘故。因此在这里列出这些商贾的行事,把世事的变迁传述给后人。以上讲后世上下尚利,法度没有限制。
汉书·西域传赞
【题解】
《汉书》纪、传的结尾部分有“赞”文,约等于一个总评。此为班固始创,以后《后汉书》《晋书》等沿用。本文即是《汉书·西域传》的结束语。作者对汉初特别是汉武帝时期穷兵黩武,开拓四边,取各方珍宝以为自娱,穷奢极欲,造成国力空虚、百姓反抗的事实进行了比较大胆的揭露。文章认为,对西域各国不该直接进行高压的军事统治,而应推行羁縻政策。
赞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①,乃表河西②,列四郡③,开玉门④,通西域⑤,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⑥。单于失援⑦,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⑧。
【注释】
①南羌:即西羌,因其在匈奴之南,故称南羌。
②河西:大致相当于今之甘肃省。
③四郡:河西四郡,汉武帝时置,即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④玉门:即玉门关。在敦煌城西北,因古于阗美玉经由此关运抵中原而得名,与阳关同扼西域入中原门户。
⑤西域:西汉以来,玉门关、阳关以西,即今新疆及中亚地区,被称为西域,武帝时始通,西域诸国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东接汉之玉门、阳关,西至葱岭,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
⑥月氏(zhī):西域国名。有大月氏、小月氏。
⑦单(chán)于:匈奴王。
⑧幕(mò):通“漠”。沙漠。王庭:单于所在曰王庭。
【译文】
赞说:汉武帝时,企图遏制匈奴,担心匈奴笼络联合西域诸国及南部的西羌,于是在西北边境设置河西四郡,开玉门关,沟通西域,以隔断匈奴与羌人、月氏的联系,沉重打击了匈奴右部。匈奴单于失去援助,于是向西北溃走远徙,从此漠南不再有匈奴王庭。
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天下殷富,财力有馀,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厓七郡①,感枸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②,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息③。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④,蒲梢、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⑤,巨象、师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⑥。殊方异物,四面而至,于是广开上林,穿昆明池⑦,营千门万户之宫,立神明、通天之台⑧,兴造甲、乙之帐⑨,落以随珠和璧⑩。天子负黼依(11),袭翠被(12),冯玉几(13),而处其中。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14),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15)。及赂遗赠送(16),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不足,乃榷酒酤(17),管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18),租及六畜。民力屈(19),财力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20),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21),岂非仁圣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龙堆(22),远则葱岭(23),身热、头痛、县度之厄(24)。淮南、杜钦、扬雄之论(25),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绝外内也。《书》曰“西戎即序”(26),禹既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贡物也。
【注释】
①玳瑁(dài mào):动物名。似龟,背面呈褐色和淡黄色相间的花纹,甲片可作装饰品,也可入药。建珠厓七郡:汉武帝元鼎年间,在南越、西瓯之地设珠厓、儋耳、南海、苍梧、郁林、合浦等七郡。珠厓,在今海南省。
②枸(jǔ)酱、竹杖:枸,亦作“蒟”,蒟树如桑,其椹长二三寸,味如醋酸,取其实为酱可以调食。竹杖,即邛竹杖。二者俱产于蜀中。牂(zānɡ)柯:牂柯郡,治今贵州黄干西。越巂(xí):越巂郡,治今四川西昌东南。
③天马:武帝得大宛汗血马,名曰天马。蒲陶:即葡萄。汉前陇西就已有,至张骞通西域,始传入内地。大宛:西域国名。其地在今中亚细亚。安息:国名。其地在今伊朗。
④文甲:即玳瑁。通犀:犀角中间色白通于两角者。
⑤蒲梢、龙文、鱼目、汗血:四种骏马之名。黄门:即宫门。
⑥囿(yòu):皇家畜养禽兽的园地。
⑦昆明池:在今陕西长安西南,武帝时所凿,用以习水军。
⑧神明:台名。在建章宫内。通天:台名。在甘泉宫内。
⑨甲、乙之帐:所造帐幕不只一个,故以甲、乙次第为名。
⑩落:通“络”。随珠:随侯之珠。和璧:卞和之璧。此意为珍贵的珠玉。
(11)天子负黼依:依,通“扆(yǐ)”。黼扆,状如屏风,以绛为质,高八尺,东西当户牖之间,屏风上绣为斧纹。背靠黼扆南面而坐为天子之位。
(12)袭:加衣,重衣。被(pī):穿在或披在身上。
(13)冯:同“凭”。依靠。
(14)飨(xiǎnɡ):用酒食招待人。
(15)巴俞:乐名。巴俞之人即赉人,本从汉高祖定三秦有功,劲锐善舞,高祖喜观之,因令乐人习之,名巴俞之乐。巴,州名。俞,水名。皆属四川。都卢:原为国名,在南海一带。《太康地志》载:“其人善缘高。”此指一种杂记。砀(dànɡ)极:乐名。漫衍:即张衡《西京赋》中所谓“巨兽百寻,是为漫衍也”,为汉杂戏名。鱼龙:汉杂戏名。为贪利之兽,先戏于庭,及毕,乃入殿前化成比目鱼,跳跃漱水作雾障日,毕,化作黄龙八丈,出水敖戏于庭,炫耀日光。角抵:即角觝,为古代一种杂技,类今之摔跤。传说起源于战国,汉武帝元封三年(前108)作角抵戏,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射御。
(16)赂遗(wèi):赠送财物。
(17)榷:专营,专卖。
(18)算:指算缗,汉代赋制之一。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初算缗钱,商人及手工业者自报其所有各以货值,以缗钱二千为一算,诸作有租及铸,以缗钱四千为一算。
(19)屈(jué):竭,尽。
(20)直指之使:即绣衣直指。汉武帝时,民间起事者众,御史中丞督捕犹不能止,因使光禄大夫范昆、诸辅都尉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持斧仗节,兴兵镇压,号直指使者。直指,谓处事无所阿私。
(21)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武帝末年,自悔,征和四年(前89),拒绝在轮台(今新疆轮台)屯田远戍,并下《罪己诏》自责。
(22)龙堆:白龙堆,即新疆天山南路。
(23)葱岭:古代对今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天山西段的统称,汉代属西域都护统辖。
(24)身热、头痛、县度:皆西域之山名。厄:狭窄,险要之地。
(25)淮南:此指淮南王刘安。
(26)西戎即序:语见《尚书·禹贡》:“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按《十三经注疏》云:“此戎在荒服之外,流沙之内。《牧誓》云:‘武王伐纣,有羌髳从之。’此是羌髳之属,禹皆就次。叙美禹之功远及戎狄,故记之也。”序,也作“叙”,次。
【译文】
而这一时期中,汉文帝、汉景帝都崇尚黄老的“无为而治”,自汉高祖、惠帝、吕后至文、景一连五世推行“与民休息”政策,国家殷富,财力有余,兵强马壮。因此,为能看到犀布、玳瑁,便设置珠厓等七郡;有感于蜀中的枸酱、竹杖,则设置牂柯、越巂郡;听说西域产天马、葡萄,就交通大宛、安息。从此以后,明珠、玳瑁、通犀、翠羽之类的珍宝,充盈后宫;蒲梢、龙文、鱼目、汗血等各种宝马,满列宫门;巨象、狮子、猛犬、大雀等珍禽异兽,大量畜养于皇家苑囿。四方珍奇之物从各地纷纷而来,于是又开上林苑,凿昆明池,营建规模庞大的宫殿;筑神明台、通天台,造甲、乙等帐幕,环绕以珍稀的珠玉。天子背靠黼扆,外着翠披,倚着玉几居于其中,设酒池、肉林以招待四方远客,又创巴俞乐、都卢、海中砀极乐、漫衍、鱼龙、角抵等杂戏观赏娱乐。甚至于不远万里赠送财物,来往路途花费不计其数。以致后来国家用度不足,于是又榷酒酤,管盐铁,铸银钱,造皮币,连民间的车船、六畜都要收纳赋税。百姓贫乏,国用空虚,接着又遇上荒年,国内寇盗四起,道路不通。武帝不得不派出直指使者,身着绣衣,持斧仗节,巡视郡国各地决断判斩,这样才平定了各地动乱。因此,武帝末年拒绝在轮台屯田远戍,并下《罪己诏》自责,这难道不是仁德智慧的天子对上述种种做法感到了后悔吗!况且在交通西域的沿途,近有龙堆,远则有葱岭,以及身热、头痛、县度等山岭作为要塞险阻,淮南王安、杜钦、扬雄等发表议论,都认为这是天地用来界别区域、隔绝内外的。《尚书》上说“西戎前来请求加入国家,按次序在朝堂上排列”,禹不久就前往为他们列序,这样做并不是天子使他们威服以求得他们贡献方物。
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①,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德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②,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唯其小邑鄯善、车师③,界迫匈奴,尚为所拘,而其大国莎车、于阗之属④,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属都护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羁縻不绝⑥,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⑦,太宗之却走马⑧,义兼之矣,亦何以尚兹!
【注释】
①旃罽(zhān jì):毡一类的毛织物。
②建武:东汉光武帝年号。
③鄯善、车师:国名。皆在今新疆境内。
④莎车:国名。今新疆之莎车县。于阗:国名。今新疆之和田县。
⑤都护:此指西域都护,为汉驻西域之官名。督护各国,以并护南北道,故号都护。
⑥羁縻:羁,马笼头。縻,牛纼。喻联络、维系。
⑦周公之让白雉:周成王时,越裳氏重九译而献白雉。成王问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则君子不享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远。吾何以获此物也!”
⑧太宗之却走马:汉文帝时,有人献千里马,不受,还之,赐道路费。
【译文】
西域各国,各有君长,百姓和军队都四处散居而力量不强,无法统一,虽然被匈奴控制,却没有紧密依附它。匈奴能够获得他们畜养的马匹以及毛织物,却不能统率他们与自己共同进退。况且西域与汉朝交通隔绝,路途又远,汉朝得到它没有什么益处,失去它也没有什么损害。是否施予盛大的恩德取决于我朝,而我汉朝并不需要从它那里得到什么。因此,自光武帝以来,西域诸国追慕汉朝的威仪恩德,都乐意归附。只除了鄯善、车师等小国,因为靠近匈奴还为其控制,其他大国例如莎车、于阗等,屡次遣使到汉朝赠送礼物,希望能请求附属于西域都护。当今天子纵观古今,按时代形势制定适宜的政策,仅维持联系不断,而谢绝了各国的礼物。即使是大禹序西戎、周公让白雉、汉文帝推辞不受千里马,所蕴含的道义也都是如此,又有哪一点能超过当今的这一做法呢!
汉书·叙传
【题解】
此篇乃班固完成《汉书》后写的跋文,大体是对班氏家史的概述,文末对所以著述《汉书》以及该书所涉范围等基本情况作了介绍。班氏先祖为楚令尹子文之后,秦、汉之际,为边地豪强,从五世祖班长起,逐渐由富而贵,担任起官吏。曾祖班况之女为汉成帝婕妤,家累千金,官至左曹越骑都尉。大伯祖班伯,通晓诗文,曾任定襄太守、水衡都尉。二伯祖班斿与刘向典校秘书,家有赐书(秘书副本)。祖班稺,哀帝时为广平相。父班彪与从兄嗣共游学,好古之士自远方至,扬子云以下莫不登门造访,又官至望都长,是个著名的学者。班固所著《汉书》分为帝纪、表、志、传,共一百篇,载述起于汉高祖,终于王莽鸩杀汉平帝,历十二世,共二百三十年间事。
班氏之先,与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后也。子文初生,弃于梦中①,而虎乳之。楚人谓乳“穀”,谓虎“於”②,故名穀於,字子文。楚人谓虎“班”,其子以为号。秦之灭楚,迁晋、代之间,因氏焉。
【注释】
①梦:指云梦泽。
②於(wū tú):也作“於菟”。虎的别名。
【译文】
班氏的祖先,和楚国国君同姓,是楚国令尹子文的后代。子文刚出生时,被丢弃在云梦泽中,而有虎去给他哺乳。楚人称哺乳为穀,称虎为“於”,因此给他取名穀於,字子文。楚人称虎为“班”,他的儿子斗班也用“班”作为自称。秦国灭楚国后,就迁到晋国和代国之间,于是开始以“班”作为姓。
始皇之末,班壹避坠于楼烦①,致马、牛、羊数千群。值汉初定,与民无禁②,当孝惠、高后时,以财雄边,出入弋猎,旌旗鼓吹,年百余岁,以寿终。故北方多以“壹”为字者。
【注释】
①楼烦:汉县名。县治在今山西宁武。
②与(yù):赞许,帮助。
【译文】
秦始皇末年,班壹为避灾祸而移居楼烦,得畜养马、牛、羊数千群。又值汉朝初定天下,鼓励百姓恢复生产,不加禁止,因而在惠帝、吕后时期,班壹凭借财力称雄边郡,出入射猎时旌旗飞扬,伴以鼓乐吹奏,一直活到一百多岁才寿终。因此北方有很多人用“壹”作为自己的名字。
壹生孺。孺为任侠,州郡歌之。孺生长,官至上谷守。长生回,以茂材为长子令①。回生况,举孝廉为郎②,积功劳,至上河农都尉③。大司农奏课连最,入为左曹越骑校尉。成帝之初,女为倢伃④。致仕就第,赀累千金⑤,徙昌陵⑥。昌陵后罢,大臣名家皆占数于长安⑦。以上子文至况。
【注释】
①茂材:汉代令州郡察吏民举用人才的一种科目,即秀才,因避光武帝讳,称茂材。武帝元封五年(前106)始举茂材。长子:今山西长子。
②举孝廉:本为汉选举官吏的两种科目名。孝,指孝子。廉,指廉洁之士。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州举秀才,郡举孝廉。
③上河:地名。农都尉:典农事之官。
④倢伃:也作“婕妤”。汉之女官名。
⑤赀(zī):同“资”。
⑥昌陵:汉成帝之陵,后改为县,在今陕西临潼东。
⑦占数:占度也,自隐度家之口数而著名籍也。
【译文】
壹生孺。班孺为人仗义行侠,整个州郡的人都对他极为称颂。孺生长,为官至上谷郡守。长生回,被州中举秀才,封为长子县令。回生况,被郡举孝廉,封为郎,又多次立功,官至上河农都尉。大司农将他连年所建功德上奏朝廷,得以入朝封为左曹越骑校尉。成帝初年,他的女儿被封为倢伃。班况后来辞官归家,资产积累价值千金,迁居昌陵。昌陵后来废弃不用,大臣显贵都私自隐瞒家中人口数目而著名籍于长安。以上子文至班况。
况生三子:伯、斿、稺。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宜劝学,召见宴昵殿①,容貌甚丽,诵说有法,拜为中常侍。时,上方乡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中②,诏伯受焉。既通大义,又讲异同于许商,迁奉车都尉。数年,金华之业绝,出与王、许子弟为群,在于绮襦纨绔之间③,非其好也。
【注释】
①宴昵殿:亲戚饮宴会同之殿。
②金华殿:在未央宫。
③绮襦纨绔:均贵戚子弟之服。
【译文】
班况生了三个儿子,即伯、斿、稺。班伯年少时从师丹学习《诗经》。大将军王凤向朝廷推荐班伯,认为他适于担任鼓励勤学的职务,成帝在宴昵殿召见了他,伯仪容相貌极为清俊,吟诵讲述很有法度,被封为中常侍。这时成帝刚开始仰慕学术,郑宽中、张禹每天早晚入宫在金华殿中为成帝讲授《尚书》《论语》,帝又下诏令伯为之授业。班伯已经通晓大义,又为许商讲述其异同,升为奉车都尉。几年后,在金华殿授业事毕,出宫与宗室外戚子弟为群,身处贵戚子弟中,不是班伯所喜好的。
家本北边,志节慷慨,数求使匈奴。河平中①,单于来朝,上使伯持节迎于塞下。会定襄大姓石、李群辈报怨②,杀追捕吏。伯上状,因自请愿试守期月。上遣侍中中郎将王舜驰传代伯护单于,并奉玺书印绶,即拜伯为定襄太守。定襄闻伯素贵,年少,自请治剧,畏其下车作威③,吏民竦息。伯至,请问耆老父祖故人有旧恩者,迎延满堂,日为供具④,执子孙礼,郡中益弛。诸所宾礼皆名豪,怀恩醉酒,共谏伯宜颇摄录盗贼,具言本谋亡匿处。伯曰:“是所望于父师矣⑤。”乃召属县长吏,选精进掾史⑥,分部收捕,及它隐伏,旬日尽得。郡中震栗,咸称神明。岁余,上征伯。伯上书愿过故郡上父祖冢。有诏,太守、都尉以下会⑦,因召宗族,各以亲疏加恩施,散数百金。北州以为荣,长老纪焉⑧。道病中风,既至,以侍中、光禄大夫养病,赏赐甚厚,数年未能起。
【注释】
①河平:汉成帝年号(前28—前25)。
②定襄:郡名。属今山西及内蒙古之地。
③下车:《礼记·乐记》载:“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后称初即位或到任为下车。
④供具:酒食之具。
⑤父师:齿为诸父,尊之如师,故曰父师。
⑥精进:精明而趋进。掾(yuàn)史:分曹治事的属吏、胥吏。自汉以来,中央及各州县皆置掾史,如廷掾、狱掾、佐史、令史等。
⑦会:同赴其所。
⑧长老:年高之人的通称。
【译文】
其祖籍本在北方边郡,志向气节慷慨不凡,几次请求出使匈奴。成帝河平年间,匈奴单于前来朝汉,帝派遣班伯持节在塞下迎接。时值定襄大姓石、李等人怀怨起兵,杀了追捕的官吏。伯呈上奏状,自请希望能任定襄郡守一月。帝派遣侍中中郎将王舜飞马传诏代替伯护送单于,并奉圣旨、印绶,封伯为定襄太守。定襄郡人听说伯年少有为、爵位显赫,自己请求治理危乱事繁的地方,害怕他一到任就作法威严,官民都为之恐惧、肃然。伯到定襄后,邀请问候故旧亲友长辈,迎聚满堂,每天供以酒食,自己持子孙的礼节相待,郡中众人渐渐有所松懈。伯所邀请礼待的,都是郡中的显贵豪强,感怀恩德,饮酒渐醉,都建议伯应该广为拘捕审录起事的盗贼,并详细告诉他主谋之人和隐藏的地方。伯答道:“还期望各位父师多加帮助。”于是召见郡中各县长吏,选拔精明肯干的各曹掾史,分部收捕,十日之中连同其他一些隐伏势力,尽数捕获。郡中震恐,都称颂伯为神明。一年有余,成帝下诏征伯入朝。伯上书说希望能经过故郡,为先人上坟祭祀。帝下诏允许太守、都尉以下的班氏宗族同赴其所,伯于是召集宗族,分别按亲疏施加恩惠,分发财物达数百金。北方各州的人都以此为荣,由年高有德者记录下来。伯在入京途中患病中风,入朝后,受侍中、光禄大夫的秩俸而在家养病,帝对他赏赐很丰厚,但伯却一连几年都没有病愈。
会许皇后废①,班倢伃供养东宫②,进侍者李平为倢伃,而赵飞燕为皇后,伯遂称笃③。久之,上出过临候伯,伯惶恐,起眡事④。
【注释】
①许皇后:汉成帝后。
②东宫:此指汉成帝母。
③笃:病重。
④眡(shī):同“视”。察看。
【译文】
又值这时许皇后被废,班倢伃自请退处东宫侍奉太后,成帝又升侍者李平为倢伃,立赵飞燕为皇后,伯于是自称病重不能入朝。时间既久,成帝于是出宫探望伯,伯惊惶恐惧,开始起来处理公务。
自大将军薨后①,富平、定陵侯张放、淳于长等始爱幸②,出为微行,行则同舆执辔;入侍禁中,设宴饮之会,及赵、李诸侍中皆引满举白③,谈笑大噱④。时乘舆楃坐⑤,张画屏风,画纣醉踞妲己作长夜之乐。上以伯新起,数目礼之,因顾指画而问伯:“纣为无道,至于是乎?”伯对曰:“《书》云‘乃用妇人之言’⑥,何有踞肆于朝。所谓众恶归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苟不若此,此图何戒?”伯曰:“‘沉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⑦;‘式号式呼’⑧,《大雅》所以流连也。《诗》《书》淫乱之戒,其原皆在于酒。”上乃喟然叹曰:“吾久不见班生,今日复闻谠言⑨!”放等不怿⑩,稍自引起更衣(11),因罢出。时,长信庭林表适使来(12),闻见之。
【注释】
①大将军:指王凤。
②富平:张放封为富平侯。定陵侯:淳于长之封号。
③引满举白:谓引取满觞而饮,饮讫举觞告白尽否。
④噱(jué):大笑。
⑤乘舆:皇帝用的器物,后即用作皇帝的代称。汉蔡邕《独断》上记载:“车马衣服器械百物曰乘舆……天子至尊,不敢渫渎言之,故托之于乘舆……或谓之车驾。”楃(wò):木帐。
⑥乃用妇人之言:语见《今文尚书》之《泰誓》。
⑦微子:纣之庶兄,见纣无道,作诰告箕子、比干而去。
⑧式:句首语气词。
⑨谠(dǎnɡ)言:善言,直言。
⑩(yì):高兴。
(11)更衣:如厕。
(12)长信:宫名。林表:宫中女官名。
【译文】
从大将军王凤死后,富平侯张放、定陵侯淳于长等人开始受宠幸,成帝微服出行,他们就与帝同车为之执辔;入侍宫中,则设宴饮酒,连同赵、李等各位侍中,都满斟酒杯、饮尽告白,谈论大笑。成帝常常坐在帐中,设有屏风,上画有商纣王醉倚妲己终夜行乐。由于伯病愈初起,成帝几次对他注目问候,并指着屏风上的画问伯;“商纣王为政无道,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伯回答道:“《尚书》上说:‘是因为听从了妇人之言’,哪有在朝廷上醉倚妲己这样放任肆行的事。所谓把所有罪行加在某个人身上,没有能超过这件事的了。”成帝说,“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幅画想要劝诫的是什么呢?”伯答:“‘沉湎于酒’,微子因此辞别纣王而离开;‘悲痛呼号’,是《大雅》中反复申说的旨意所在。《尚书》《诗经》中对淫乱的劝诫,究其根源都在于饮酒。”成帝于是喟然长叹道:“我很久没有见到班生你了,今天才又重新听到了正直的话!”张放等人很不高兴,慢慢地自行起身退避如厕,接着出宫离开了。这时长信宫庭的林表正好奉命至成帝宫中,看到了这一切。
后上朝东宫,太后泣曰:“帝间颜色瘦黑①,班侍中本大将军所举,宜宠异之,益求其比,以辅圣德。宜遣富平侯且就国。”上曰:“诺。”车骑将军王音闻之,以风丞相、御史奏富平侯罪过②,上乃出放为边都尉,后复征入。太后与上书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复来,其能默乎?”上谢曰:“请今奉诏。”是时,许商为少府,师丹为光禄勋,上于是引商、丹入为光禄大夫,伯迁水衡都尉,与两师并侍中③,皆秩中二千石④。每朝东宫,常从,及有大政,俱使谕指于公卿。上亦稍厌游宴,复修经书之业,太后甚悦。丞相方进复奏⑤,富平侯竟就国。会伯病卒,年三十八,朝廷愍惜焉⑥。
【注释】
①间:比日,近来。
②风:通“讽”。用含蓄的话暗示或劝告。
③两师:指许商、师丹。
④秩:官吏职位品级及俸禄。
⑤方进:即翟方进。
⑥愍(mǐn):怜悯,哀怜。
【译文】
后来,成帝去朝见太后,太后流着泪说:“皇上近来脸色瘦黑,班侍中原来是大将军王凤举荐的人,应该特别亲近宠幸他,更多地寻求像他这样的人,以辅佐圣德。应该派富平侯离京前往他的封地。”成帝答道:“是。”车骑将军王音听说后,指使丞相、御史上奏论述富平侯的罪行过失,成帝才让张放出京任边都尉,后又重新征召入朝。太后给成帝写信说:“上次说过的话还不见效果,富平侯却又回来了,还能再沉默不言吗?”成帝谢罪说:“请允许我现在奉行诏令。”这时许商任少府、师丹任光禄勋,成帝于是封许商、师丹入朝为光禄大夫,升班伯为水衡都尉,和商、丹并列侍中,都为秩中二千石。每次成帝朝见太后都常侍从,每逢有重大政令,也都派遣他们向公卿宣谕旨意。成帝也稍稍节制游宴玩乐,重修经书之业,太后很高兴。丞相翟方进再上书奏富平侯的事,最终使他出朝至封地。正值这时,班伯病逝,年龄仅三十八岁,朝廷上下为之哀怜惋惜。
斿博学有俊材,左将军师丹举贤良方正①,以对策为议郎,迁谏大夫、右曹中郎将,与刘向校秘书②。每奏事,斿以选受诏进读群书③。上器其能,赐以秘书之副④。时书不布⑤,自东平思王以叔父求太史公、诸子书⑥,大将军白不许。语在《东平王传》。斿亦早卒,有子曰嗣,显名当世。
【注释】
①举贤良方正:为汉代选拔官吏的科目之一。汉文帝前元二年(前178)诏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为科举名目贤良方正所自始。
②秘书:秘密之书。此指宫禁中藏书。
③进读群书:于天子前读书。
④副:即副本。书籍、文献的复制本,又称另本。
⑤时书不布:谓书不出之于群下。
⑥自:即使。
【译文】
班斿博学出众,左将军师丹举贤良方正,斿由于对策合格被任为议郎,升为谏大夫、右曹中郎将,和刘向一起校订宫中藏书。常常上书奏校书的事,斿因此而被选拔受诏,在天子前读书。成帝器重他的才能,特别赐给他宫中藏书的副本。当时这些书还不曾流传出示群臣,即使是东平思王,以成帝叔父的身份求读太史公及诸子之书,大将军也没有答应。其事载于《东平王传》。班斿亦早逝,有子名叫嗣,名声显赫当世。
稺少为黄门郎中常侍,方直自守。成帝季年①,立定陶王为太子,数遣中盾请问近臣②,稺独不敢答。哀帝即位,出稺为西河属国都尉,迁广平相。
【注释】
①季:一月或一个朝代的末了。
②中盾(yǔn):官名。即中允,太子官属。属詹事府,主徼巡宫中。
【译文】
班稺在年少时就任黄门郎中常侍,为人端方正直、洁身自守。成帝末年,立定陶王为太子,几次派中盾向近臣询问意见,只有稺一人不敢回答。哀帝即位,派稺出京任西河属国都尉,后升为广平相。
王莽少与稺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稺。斿之卒也,修缌麻①,赙赗甚厚②。平帝即位,太后临朝,莽秉政,方欲文致太平③,使使者分行风俗,采颂声,而稺无所上。琅邪太守公孙闳言灾害于公府,大司空甄丰遣属驰至两郡讽吏民,而劾闳空造不祥④,稺绝嘉应,嫉害圣政,皆不道。太后曰:“不宣德美,宜与言灾害者异罚。且后宫贤家,我所哀也。”闳独下狱诛。稺惧,上书陈恩谢罪,愿归相印,入补延陵园郎⑤。太后许焉。食故禄终身。由是班氏不显莽朝,亦不罹咎。以上伯、斿、稺。
【注释】
①缌(sī)麻:丧服名。五服之一,用疏织细麻布制成孝服,服丧三月,凡疏远亲属、亲戚皆服缌麻。
②赙赗(fù fènɡ):以财物车马助丧仪。
③文致:粉饰。
④劾(hé):揭发罪状。
⑤延陵:汉成帝陵。按,成帝既葬昌陵,此或妃之陵。
【译文】
王莽和班稺兄弟同辈,年少时和他们友爱亲善,事班斿如兄而待班稺如弟。班斿去世时,王莽服缌麻并以丰厚的财物车马资助丧仪。平帝即位,太皇太后临朝,王莽主持朝政,欲图粉饰太平,派使者分别至各地观风俗、采录民间颂扬之辞,而班稺没有颂辞奏上。琅邪太守公孙闳在公府议论灾害,大司空甄丰遣使驰至这两郡,暗示两郡吏民奏上颂辞,又弹劾公孙闳凭空捏造不祥之事,班稺拒绝呈上祥瑞,危害圣政,认为这些都罪属不道。太后说:“不宣扬德化祥瑞,应该和谈论灾害者分别不同处罚。且后宫班倢伃很贤淑,我非常哀怜她的遭遇。”因此,仅公孙闳下狱被诛。班稺恐惧,上书谢恩请罪,请求归还相印,入朝补为延陵园郎。太后允许了班稺的请求,食故禄终身。班氏从此不再显赫,王莽朝廷也不追究其罪责。以上伯、斿、稺。
初,成帝性宽,进入直言,是以王音、翟方进等绳法举过,而刘向、杜邺、王章、朱云之徒肆意犯上,故自帝师安昌侯①,诸舅大将军兄弟及公卿大夫,后宫外属史、许之家有贵宠者②,莫不被文伤诋。唯谷永尝言:“建始、河平之际③,许、班之贵,倾动前朝,熏灼四方,赏赐无量,空虚内臧④,女宠至极,不可尚矣;今之后起,天所不飨,什倍于前。”永指以驳讥赵、李,亦无间云。
【注释】
①安昌侯:张禹之封号。
②史、许之家:指汉宣帝时两家外戚。史,为宣帝母家。许,为宣帝许皇后家。皆显贵。又汉成帝初,皇后亦为许氏。
③建始、河平:皆为成帝年号。
④内臧(cánɡ):宫内收藏。臧,同“藏”。
【译文】
起初,成帝性情宽厚,能接受直言进谏,因此王音、翟方进等条举法令论天子之过失,而刘向、杜邺、王章、朱云等人也放肆犯上,自帝师安昌侯,诸舅大将军兄弟及公卿大夫,后宫外戚如史、许两家,凡显贵受宠的人,没有不被上书诋毁的。谷永曾说:“在成帝建始、河平年间,许、班两家显贵当朝,前所未有,声名显赫四方,赏赐无数,宫内收藏由此空虚,因女得宠,到了极致,没有能超过的了;而现在后起之人的受宠和显贵,是从前许、班两家的十倍。”谷永的意图在于批驳讥讽赵飞燕、李平,对于班氏也没有指责非难。
稺生彪。彪字叔皮,幼与从兄嗣共游学,家有赐书,内足于财,好古之士自远方至,父党扬子云以下莫不造门⑤。
【注释】
①父党:父系亲族。
【译文】
稺生彪。班彪字叔皮,年幼时和堂兄班嗣一起游学四方,家藏有成帝所赐秘书,且家产富足,喜好上古学术的人都自很远的地方前来,父系亲族如扬子云等,都登门造访。
嗣虽修儒学,然贵老、严之术①。桓生欲借其书②,嗣报曰:“若夫严子者,绝圣弃智,修生保真,清虚澹泊,归之自然。独师友造化,而不为世俗所役者也。渔钓于一壑,则万物不奸其志③;栖迟于一丘④,则天下不易其乐。不圣人之罔⑤,不嗅骄君之饵,荡然肆志,谈者不得而名焉,故可贵也。今吾子已贯仁谊之羁绊,系名声之缰锁,伏周、孔之轨躅⑥,驰颜、闵之极挚⑦,既系挛于世教矣,何用大道为自眩曜?昔有学步于邯郸者,曾未得其仿佛,又复失其故步,遂匍匐而归耳!恐似此类,故不进。”嗣之行己持论如此。以上嗣。
【注释】
①老、严:即老子、庄子。明帝讳庄,故以严避之。
②桓生:指桓谭。
③奸(ɡān):干涉,干扰。
④迟:长久。
⑤(ɡuà):阻碍。
⑥躅(zhuó):足迹。
⑦颜、闵:即孔子弟子颜渊、闵损(子骞),贫而不仕,在孔门皆以德行著。挚:至,人所行之极。
【译文】
班嗣虽然修习儒学,却崇尚老、庄的思想。桓谭想向他借阅老子、庄子的书,班嗣回答说:“庄子这个人,杜绝圣贤,鄙弃智慧,修养生命保存本性,清虚淡泊,归于自然。只以天地造化为师友,而不被世俗所役使。渔钓于一条溪壑,则万物都不能扰乱其心志;长久栖居于一座小丘,则即使以天下也不能交换他的这种快乐。不为周、孔的道德礼法所阻碍,不理会那些骄横自满的君王所授予的爵禄,任性放旷,谈论他的人无法将他归于哪一类来称呼,因为这样才可贵。现在先生你已习惯了仁义的束缚,困于名声的牵绊,信服追随周公和孔子的道义,言行则可谓将颜渊、闵子骞的德行传扬到了极致,既然已经被世俗礼教所束缚牵绊,又何必再用老、庄之道来为自己炫耀呢?从前有人到赵国的邯郸城学习别人走路的姿势,没有能模仿出来,却反而忘了自己原来是怎么走路的,于是只好匍匐在地上爬回来了!我担心先生也成为这样,所以不能把老、庄的书进献给你。”班嗣的立身行事和坚持己见便是如此。以上班嗣。
叔皮唯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年二十,遭王莽败,世祖即位于冀州①。时隗嚣据垄拥众②,招辑英俊,而公孙述称帝于蜀汉,天下云扰,大者连州郡,小者据县邑。嚣问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数世然后乃定。其抑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③?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愿先生论之。”对曰:“周之废兴与汉异。昔周立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从横之事,其势然也。汉家承秦之制,并立郡县,主有专己之威,臣无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国嗣三绝,危自上起,伤不及下。故王氏之贵,倾擅朝廷,能窃号位,而不根于民。是以即真之后④,天下莫不引领而叹,十余年间,外内骚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咸称刘氏,不谋而同辞。方今雄桀带州城者,皆无七国世业之资。《诗》云:‘皇矣上帝,临下有赫,鉴观四方,求民之莫⑤。’今民皆讴吟思汉,乡仰刘氏,已可知矣。”嚣曰:“先生言周、汉之势,可也,至于但见愚民习识刘氏姓号之故,而谓汉家复兴,疏矣!昔秦失其鹿⑥,刘季逐而掎之⑦,时民复知汉乎!”既感嚣言,又愍狂狡之不息,乃著《王命论》以救时难。
【注释】
①世祖:即东汉光武帝。
②隗(wěi)嚣:字季孟,成纪(今甘肃秦安)人。王莽末,据陇西起兵,初附刘玄,任御史大夫;旋属光武,封西州大将军;后又称臣于公孙述,为朔宁王。光武西征,嚣奔西城,恚愤而死。垄:通“陇”。即陇西郡。
③从横:战国时“合纵连横”之缩语。后转为经营天下之意。
④即真:谓王莽由摄政而篡位。
⑤“皇矣上帝”几句:见《诗经·大雅·皇矣》。皇,大也。上帝,天也。莫,安定也。言大矣,天之视下,赫然甚明,监察众国,求人所定而授之。
⑥鹿:喻帝位。
⑦掎:偏持其足。
【译文】
班彪只去做符合圣贤之道的事。在他二十岁那年,王莽兵败被诛,光武帝在冀州即皇帝位。当时隗嚣拥兵占据陇西,招集英雄才俊,公孙述也在蜀汉称帝,天下纷扰,豪强四起,大的地跨州郡,小的也割据县邑。隗嚣向班彪询问说:“从前周室灭亡后,各诸侯国并起争霸,天下分裂,经历数世以后才得以稳定。难道争夺天下的事又将重新在今天兴起吗?或者即将继承帝运而代替汉朝兴起的事,就要依靠某一个人了吗?希望先生能为我评论判断一下。”班彪答道:“周朝的兴亡,和汉朝不同。从前周设立五等爵位,诸侯国各自为政,作为根本的王室已经衰弱,而作为枝叶的诸侯日益强大,因此其末流才得以争霸天下,这是当时的形势决定的。汉朝继承秦的制度,设置郡县,君主集权专政,大臣不能长期掌权。到成帝时,依靠外戚,而哀帝、平帝又都寿命不长,三世都没有后嗣,危害自朝廷而起,没有损害到民间。因此即使王莽凭借显贵的权势独断朝政,也只能窃夺皇帝的名位,而不为百姓支持。所以在王莽篡权即位后,天下人都摇头叹息,十多年中,国内变乱四起,都假称汉室刘氏的名号招集兵马,没有预先约定谋划却言辞相同。然而当今这些占据州城的英雄豪杰,都没有像战国七雄那样足以建立霸业的基础。《诗经》上说:‘浩大的苍天,临视下方多么清楚,明察四方,以求给予人民安定。’现在百姓纷纷讴歌怀念汉朝,向往仰慕刘氏,已经可以明白了。”隗嚣说:“先生你对周朝和汉朝形势的分析是适宜的,至于仅仅看见无知百姓熟识刘氏姓名称号的缘故,就说汉室将复兴,太疏忽了!从前秦朝失其帝位,刘氏参与竞争而获得了天下,那时的百姓难道就知道汉了吗!”班彪感触于隗嚣的话,又怜悯他狂妄无尽,于是著《王命论》以挽救当世祸难。
知隗嚣终不寤,乃避坠于河西。河西大将军窦融嘉其美德,访问焉。举茂材,为徐令,以病去官。后数应三公之召①。仕不为禄,所如不合②;学不为人,博而不俗;言不为华,述而不作。以上彪。
【注释】
①三公:辅助国君掌握军政大权的最高官员。西汉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
②所如不合:不苟得禄,故所往之处,不合其意。如,往。
【译文】
知道隗嚣终究不能醒悟,就避祸移居河西郡。河西大将军窦融很赞赏班彪的美德,亲自去拜访他。并举茂材,任为徐县令,又因病辞官。此后几次应三公的征召。彪为官不苟得俸禄,所往之处都不能合其意;治学不迎合世人,广博而不媚俗;言论不尚浮华,只作评述而不著为文章。以上班彪。
有子曰固,弱冠而孤①,作《幽通之赋》,以致命遂志。
【注释】
①孤:年幼丧父。
【译文】
有子名叫班固,二十岁时丧父,写了《幽通赋》,以陈述吉凶性命,表明自己的心志。
永平中为郎①,典校秘书,专笃志于博学,以著述为业。或讥以无功,又感东方朔、扬雄自谕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曾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复应焉。
【注释】
①永平:汉明帝年号(58—75)。
【译文】
班固于明帝永平年间为郎,主管校订宫中藏书,专心致力于博学,以著述为业。有人讥讽班固不能建立功业,又感触于东方朔、扬雄曾自比于没有遭逢苏秦、张仪、范雎、蔡泽的时代,连用正道驳斥他们以表明君子应该自守的地方都不能够,因此姑且以此答复讥讽他的人。
固以为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典籍,故虽尧、舜之盛,必有典谟之篇①,然后扬名于后世,冠德于百王。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也②!”汉绍尧运,以建帝业,至于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③,私作本纪,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太初以后④,阙而不录,故探纂前记,缀辑所闻,以述《汉书》,起于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其行事,旁贯五经,上下洽通,为春秋考纪、表、志、传,凡百篇⑤。
【注释】
①典谟之篇:指《尚书》中的《尧典》《大禹谟》等篇。
②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也:为《论语》中载孔子赞美尧、舜之言。
③史臣:指武帝时司马迁作《史记》。
④太初:汉武帝年号(前104—前101)。
⑤春秋考纪:颜师古曰,谓帝纪。
【译文】
班固认为,唐尧、虞舜时期及夏、商、周三代,《诗经》《尚书》都有记载,每一世都存有典籍,即使尧、舜那样的盛世,也必须有《尧典》《大禹谟》等篇章,然后才能扬名后世,贤德冠居百王之上。因此孔子赞美尧、舜说:“他们成就的功业巍若高山,他们的礼乐法度光耀灿烂!”汉朝绍继唐尧,建立帝业,直至第六世武帝时,太史令司马迁才追述功德,私撰《史记》,把汉朝帝王本纪编写在百王之后,与秦始皇、项羽同列。但自武帝太初年间以后,都空缺没有记载,于是班固探讨以前的记载并加以编纂,又将所见所闻连缀辑录,著述为《汉书》,起于汉高祖,终于王莽鸩杀汉平帝,其间历十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合其行事,又旁贯五经,上下融洽畅通,撰为帝纪、表、志、传,共有一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