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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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四十九

明 茅坤 撰

颍滨文钞五

书启

上枢宻韩太尉书

胸次博大

太尉执事辙生好为文思之至深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观其文章寛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间称其气之小大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疎荡颇有竒气此二子者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辙生十有九年矣其居家所与游者不过其邻里乡党之人所见不过数百里之间无髙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迹不足以激发其志气恐遂汨没故决然舍去求天下竒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过秦汉之故都恣观终南嵩华之髙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至京师仰观天子宫阙之壮与仓廪府库城池苑囿之富且大也而后知天下之巨丽见翰林欧阳公聴其议论之宏辩观其容貌之秀伟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而后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太尉以才畧冠天下天下之所恃以无忧四夷之所惮以不敢发入则周公召公出则方叔召虎而辙也未之见焉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辙之来也于山见终南嵩华之髙于水见黄河之大且深于人见欧阳公而犹以为未见太尉也故愿得观贤人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矣辙年少未能通习吏事响之来非有取于斗升之禄偶然得之非其所乐然幸得赐归待选使得优游数年之间将归益治其文且学为政太尉茍以为可教而辱敎之又幸矣

上两制诸公书

览其文如广陵之涛砰礚汹悍而不可制然其骨理少切譬之挥斤成风特属耀眼

辙读书至于诸子百家纷纭同异之辩后世工巧组绣钻研离析之学葢尝喟然太息以为圣人之道譬如山海薮泽之奥人之入于其中者莫不皆得其所欲充足饱满各自以为有余而无慕乎其外今夫班输共工旦而操斧斤以游其丛林取其大者以为楹小者以为桷圆者以为轮挺者以为轴长者扰云霓短者蔽牛马大者拥丘陵小者伏榛莽芟夷蹶取皆自以为尽山林之竒怪矣而猎夫渔师结网聚饵左彊弓右毒矢陆死则毙象犀水伐则执蛟鱓熊罴虎豹之皮毛鼋犀兕之骨革上尽飞鸟下及走兽昆虫之类纷纷籍籍折翅捩足鳞鬛委顿纵横满前肉登鼎俎膏润砧几皮革齿骨披裂四出被于器用求珠之工隋侯夜光间以纇玭磊落的皪充满其家求金之工辉赫晃荡铿锵交戛遍为天下冠冕佩带饮食之饰此数者皆自以为能尽山海之珍然山海之藏终满而莫见其尽昔者夫子及其生而从之游者葢三千余人是三千人者莫不皆有得于其师是以从之周旋奔走逐于宋鲁饥饿于陈蔡困厄而莫有去之者是诚有得乎尔也葢顔渊见于夫子出而告人曰吾能知之子路子贡冉有出而告人亦曰吾知之下而至于邽巽孔忠公西舆公西箴此数子者门人之下第者也窃窥于道德之光华而有闻于议论之末皆以自得于一世其后田子方段干木之徒讲之不详乃窃以为虚无淡泊之説而呉起禽滑厘之类又以猖狂于战国葢夫子之道分散四布后之人得其遗波余泽者至于如此而杨朱墨翟庄周邹衍田骈慎到韩非申不害之徒又不见夫子之大道皇皇惑乱譬如陷于大泽之陂荆榛棘茨蹊隧灭絶求以自致于通衢而不可得乃妄冐蒺藜蹈崖谷﨑岖缭绕而不能自止何者彼亦自以为巳之得之也辙尝怪古之圣人既巳知之矣而不遂以明告天下而着之六经六经之说皆防见其端而非所以破天下之疑惑使之一见而寤者是以世之君子纷纷至此而不可执也今夫易者圣人之所以尽天下刚柔喜怒之情勇敢畏惧之性而寓之八物因八物之相遇吉凶得失之际以教天下之趋利避害葢亦如是而巳而世之説者王氏韩氏至以老子之虚无京房焦贡至以阴阳灾异之数言诗者不言咏歌勤苦酒食燕乐之际极欢极慼而不违于道而言五际子午卯酉之事言书者不言其君臣之欢吁俞嗟叹有以深感天下而论其鲁誓秦誓之不当作也夫孔子岂不知后世之至此极与其意以为后之学者无所据依感发以自尽其才是以设为六经而使之求之葢又欲其深思而得之也是以不为明着其说使天下各以其所长而求之故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而子贡亦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使仁者效其仁智者效其智大者推明其大而不遗其小小者乐致其小以自附于大各因其才而尽其力以求其至微至密之地则天下将有终身于其说而无勌者矣至于后世不明其意患乎异说之多而学者之难明也于是举圣人之微言而折之以一人之私意而传疏之学横放于天下由是学者愈怠而圣人之说益以不明今夫使天下之人因说者之异同得以纵观博览而辩其是非论其可否推其精粗而后至于微宻之际则讲之当益深守之当益固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昔者辙之始学也得一书伏而读之不求其博而惟其书之知求之而莫得则反覆而思之至于终日而莫见而后退而求其传何者惧其入于心之易而守之不坚也及既长乃观百家之书纵横顚倒可喜可愕无所不读泛然无所适从葢晚而读孟子而后徧观乎百家而不乱也而世之言者曰学者不可以读天下之杂说不幸而见之则小道异术将乘间而入于其中虽扬雄尚然曰吾不观非圣之书以为世之贤人所以自养其心者如人之弱子防弟不当出而置之于纷华杂扰之地此何其不思之甚也古之所谓知道者邪词入之而不能荡诐词犯之而不能诈爵禄不能使之骄贫贱不能使之辱如使深居自闭于闺闼之中几然颓然而曰知道知道云者此乃所谓腐儒者也古者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是君子之所不为也而孔子曰伯夷叔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柳下惠少连降志而辱身言中伦行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而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夫伯夷柳下惠是君子之所不为而不弃于孔子此孟子所谓孔子集大成者也至于孟子恶乡原之败俗而知于陵仲子之不可常也美禹稷之汲汲于天下而知顔氏之自乐之非固也知天下之诸侯其所取之为盗而知王者之不必尽诛也知贤者之不可召而知召之役之为义也故士之言学者皆曰孔孟何者以其知道而已今辙山林之匹夫其才术技艺无以大过于中人而何敢自附于孟子然其所以泛观天下之异说三代以来兴亡治乱之际而皎然其有以折之者葢其学出于孟子而不可诬也今年春天子将求直言之士而辙适来调官京师舍人杨公不知其不肖取其鄙野之文五十篇而荐之俾与明诏之末伏惟执事方今之伟人而朝之名卿也其徳业之所服声华之所耀孰不欲一见以效薄技于左右夫其五十篇之文从中而下则执事亦既见之矣是以不敢复以为献姑述其所以为学之道而执事试观焉

上刘长安书

气岸自别刘长安恐不得不敛袵自谢

辙闻之物之所受于天者异则其自处必髙自处既髙则必趯然有所不合于世俗葢猛虎处于深山向风长鸣则百兽震恐而不敢出松栢生于髙冈散柯布叶而草木为之不殖非吾则尔拒而尔则不吾抗也故夫才不同则无朋而势远絶则失众才高者身之累也势异者众之弃也昔者伯夷叔齐巳尝试之矣与其乡人立以其冠之不正也舍而去之夫以其冠之不正也舍之而去则天下无乃无可与共处者耶举天下而无可与共处则是其势岂可以久也茍其势不可以久则吾无乃亦将病之与其病而后反也不若其素与之之为善也伯夷叔齐惟其往而不反是以为天下之弃人也以伯夷之不吾屑而弃伯夷者是固天下之罪矣而以吾之洁清而不屑天下是伯夷亦有过耳古语有之曰大辩若讷大巧若拙何者惧天下之以吾辩而以辩乘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故以拙养巧以讷养辩此又非独善保身也亦将以使天下之不吾忌而其道可长久也今夫天下之士辙巳畧观之矣于此有所不足则于彼有所长于此有所蔽则于彼有所见其势然矣仄闻执事之风明俊雄辩天下无有敌者而高亮刚果士之进于前者莫不振栗而自失退而仰望才业之辉光莫不逡廵而自愧葢天下之士巳大服矣而辙愿执事有以少下之使天下乐进于前而无恐而辙亦得进见左右以听议论之末幸甚幸甚

上昭文富丞相书

子由所托讽富公处全在任人与篇末万全之过四字

辙西蜀之人行年二十有二幸得天子一命之爵饥寒穷困之忧不至于心其身又无力役劳苦之患其所任职不过簿书米盐之间而且未获从事以得自尽方其闲居不胜思虑之多不忍自弃以为天子寛惠与天下无所忌讳而辙不于其强壮闲暇之时早有所发明以自致其志而复何事恭惟天子设制策之科将以待天下豪俊魁礨之人是以辙不自量而自与于此葢天下之事上自三王以来以至于今世其所论述亦巳畧备矣而犹有所不释于心夫古之帝王岂必多才而自为之为之有要而居之有道是故以汉高皇帝之恢廓慢易而足以吞项氏之彊汉文皇帝之寛厚长者而足以服天下之奸诈何者任人而人为之用也是以不劳而功成至于武帝材力有余聪明睿智过于髙文然而施之天下时有所折而不遂何者不委之人而自为用也由此观之则夫天子之责亦在任人而己窃惟当今天下之人其所谓有才而可大用者非明公而谁推之公卿之间而最为有功列之士民之上而最为有德播之夷狄之域而最为有勇是三者亦非明公而谁而明公实为宰相则夫吾君之所以为君之事葢巳毕矣古之圣人髙拱无为而望夫百世之后以为明主贤君者葢亦如是而可也然而天下之未治则果谁耶不而求之郡县之吏则曰非我能上而求之朝廷百官则曰非我责明公之立于此也其乂将何辞嗟夫葢亦尝有以秦越人之事说明公者欤昔者秦越人以医闻天下天下之人皆以越人为命越人不在则有病而死者莫不自以为吾病之非真病而死之非真死也他日有病者焉遇越人而属之曰吾捐身以予子子自为子之才治之而无为我治之也越人曰嗟夫难哉夫子之病虽不至于死而难以愈急治之则伤子之四肢而缓治之则劳苦而不肯去吾非不能去也而畏是二者夫伤子之四肢而后可以除子之病则天下以我为不工而病之不去则天下以我为非医此二者所以交战于吾心而不释也既而见其人其人曰夫子则知医之医而未知非医之医欤今夫非医之医者有所冐行而不顾是以能应变于无穷今子守法密微而用意于万全者则是子犹知医之医而已天下之事急之则防缓之则得而过缓则无及孔子曰道之难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夫天下患于不知而又有知而过之者则是道之果难行也昔者世之贤人患夫世之爱其爵禄而不忍以其身尝试于艰难也故其上之人奋不顾身以搏天下之公利而忘其私在下者亦不敢自爱叫号纷呶以攻讦其上之短是二者可谓贤于天下之士矣而犹未免为不知何者不知自安其身之为安天下之人自重其发之为重君子之势而轻用之于寻常之事则是犹匹夫之亮耳伏自明公执政于今五年天下不闻慷慨激烈之名而日闻敦厚之声意者明公其知之矣而犹有越人之病也辙读三国志尝见曹公与袁绍相持久而不决以问贾诩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绍兵百倍于公公画地而与之相守半年而绍不得战则公之胜形巳可见矣而久不决意者顾万全之过耳夫事有不同而其意相似今天下之所以仰首而望明公者岂亦此之故欤明公其畧思其说当有以解天下之望者不宣

上曾参政书

辙闻之士不更变不可与图逺新胜之家知得而不知防知存而不知亡始若可喜而终不可久昔者辙读书至秦誓而得之曰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违我尚不欲夫昔之为此言者葢亦巳知之矣孟明眎西乞术白乙丙此三人者秦之豪俊有决之士而百里奚蹇叔子此秦之所谓老耄而不武者也穆公欲袭郑孟明以为可而蹇叔以为不可则蹇叔之说无乃远于事情而近于怯哉然而要其成败得失之终而责其思虑之长短则蹇叔不可谓迂而孟明不可谓是也故曰如有一个臣断断猗无它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巳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嗟夫穆公至此而后知蹇叔之非庸人欤今夫立于百官之上而宰天下之事者亦何以其他技为哉温良博爱而能容天下之士斯可矣往者辙之东游而明公适为京兆当此之时明公之声上震于朝廷而下慑于闾里行道之人为之不敢妄视盗贼屏息而不作可谓才有余矣然至于参决大政而日韬其光务为敦厚不欲以才葢天下上承二公下拊百官周旋揖让而士大夫莫不雍容和穆以相与也嗟夫明公何以及此哉辙西蜀之匹夫往年偶以进士得与一命之爵今将为吏崤黾之间闲居无事闻天子举直言之士而世之君子以其山林朴野之人不知朝廷之忌讳其中无所隐蔽故以应诏而辙也复不自度量而言当世之事亦不敢为卤莽不详之说其言语文章虽无以过人而其所论説乃有矫拂切直之过窃独悲古者深言之人遭时之不祥一有所触而其言不复见録于世方今羣公在朝以君子长者自处而优容天下彦圣有技之士士之有言者可以安意肆志而无患然后知士之生于今者之为幸而辙亦幸者之一人也素所为文家贫不能尽致有厯代论十二篇上自三王而下至于五代治乱兴衰之际可以防见于此观其畧可也

答黄庭坚书

雅致

辙之不肖何足以求交于鲁直然家兄子瞻与鲁直往还甚久辙与鲁直舅氏公择相知不疎读君之文诵其诗愿一见者久矣性拙且懒终不能奉咫尺之书致慇懃于左右乃使鲁直以书先之其为愧恨可量也自废弃以来頺然自放顽鄙愈甚见者往往嗤笑而鲁直犹有以取之观鲁直之书所以见爱者与辙之爱鲁直无异也然则书之先后不君则我未足以为恨也比闻鲁直吏事之余独居而蔬食陶然自得葢古之君子不用于世必寄于物以自遣阮籍以酒嵇康以琴阮无酒嵇无琴则其食草木而友麋鹿有不安者矣独顔氏子饮水啜菽居于陋巷无假于外而不改其乐此孔子所以叹其不可及也今鲁直目不求色口不求味此其中所有过人远矣而犹以问人何也闻鲁直喜与禅僧语葢聊以是探其有无耶渐寒比日起居甚安惟以时自重

贺文太师致仕啓

文有典刑且多风致

右某啓伏审得谢中朝归老西洛位极师保望隆古今止足之风中外所叹伏惟致政太师穷防臯之伟业兼方召之壮猷翼亮三朝始终一节百辟共传于遗事四夷想闻于风声民恃以安士思为用尚父虽老而膺扬未衰猛虎在山而藜藿不采况复坐而论道本无黄髪之嫌出以济时何负赤松之约而能去如脱屣名重太山近世以来一人而巳方将翺翔嵩少之下泝囘伊洛之间身寄白云堂开緑野释鼎钟之重负收竹帛之余光虽使图之丹青奉以尸祝众之所愿谁复间然某卜以空疎误辱知奬尝欲借润于河海庶防自効于锱铢而蹇拙多艰漂流歴岁誓将归扫坟墓絶意功名罪籍得除或成过洛之幸旧恩未弃尚许登门之游一听话言永毕微愿犹能作为歌颂传示无穷俯慰平生仰荅恩遇瞻望台屏不胜区区谨奉啓陈贺

贺欧阳少师致仕启

伏审累章得谢故邑荣归位冠东宫宠兼旧职高风所振清议愈隆伏惟致政观文少师道德在人术学葢世早游侍从蔚为议论之宗晩入庙堂隐然众庶之望属三朝之终始更万变之勤劳临事而安莫测弛张之用释位既久始知镇静之功仰成绩之不刋信后来之难继荐厯三镇始终一心知无不言曾中外而易意老而弥壮信贤达之过人众皆以力事君公独以道自任仕以其力者力衰而后去进以其道者道高则难留故七十致仕在礼则然而六一自名此志久矣筑室清颍琴书足以忘忧遗名四方珪组葢巳外物谁与治国能就问以质疑惟是门人尚不拒其来学辙以官守不获躬诣门屏谨奉啓陈贺

除中书舍人谢执政啓

某啓近防圣恩除前仲官仍改赐章服者谪宦江湖岁月巳久置身台省志气未安继登翰墨之塲勉出丝纶之语辞而不获处之益惊凡物之生小大异称惟人所处闲剧有宜狙猿无事于冠裳爰居不乐于钟鼔操之则栗舍之则安是以造物者听其自然而用人者贵于因任然后才得其适性无所伤某少而读书中颇喜事既挟策以干世诚妄意于济时奏牍之多既比狂于方朔流涕之切亦効直于贾生比困幽忧始闻大道汛若虚舟之独往寂如死灰之不然久于索居遂以无用以谓良冶之砥石不能发无刃之金大匠之斧斤不能器不才之木自放而巳葢将终焉岂意大明之继升广取诸贤以自助骥騄之乘而罢驽与焉楩柟之林而樗栎在是横防见録漫不自知此葢伏遇某官道大难名才高不器深念格天之业本由得士之功致二老于幽遐罄九官之汲引下迨微陋或防甄收曾是放弃之余輙参侍从之列朝衣肉食虽怀归而末由濡足缨冠顾所居之当尔冀斯民之大定幸四国之无虞碌碌何功犹或一书于竹帛堂堂伟续尚能悉载于声诗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