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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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集卷四十七

(明)陆深 撰

○序十一

送大京兆江公赴南都序

瑞石先生江公之尹应天也自晋之右辖升升等矣而荣尤焉盖自藩而辅於格谓之内入故三司之在晋者因公以为荣又荣也大方伯自杨公而下宪长自潘公而下都阃则马公王公咸属赠言深又安敢弗是之荣哉而谓公於此有荣焉则未也士大夫操内外之说一切较量之故有一生仕宦不出国门者为幸且遇至春时天涯之咏恋恋然不忍舍去二者皆过也夫仕事也内亦事也外亦事也顾事事何如耳或曰居中清燕任外勩劳独非人情也乎曰知其劳逸而均之以为理此用人之人之事也荣瘁焉吾何与公以经术魁天下进士高第筮仕兵部既优拔之吏部既十余年布政山之东西亦既十年矣夫兵部吏部方今之贵要显融司也公未尝以自逸山之东山之西亦今繁剧险瘠之地而公未尝以告劳是岂留情中外者哉是行也公实有荣焉而非是之谓也请为诸公言之夫尧舜禹汤文武皆古之圣王也然而称圣王者必以尧为首自尧舜禹汤文武以至周公孔子皆古之圣人也然而称圣人者必以孔子为首又自汉高唐宗宋艺暨我朝之太祖皆中国之皇帝也然而称得尧之统者必以我太祖为首何者尧之道钦明而已矣孔子之道时中而已矣我太祖之神功圣德损益百王以还之仁孝而已矣今之应天太祖之旧京也山之东孔子阙里在焉山之西尧之故都也尧之故都公尝治之矣孔子之乡公又尝治之矣咸以最闻今将举尧孔之道以复治我太祖之旧京矣则凡创业之难与夫守成之不易者其在于今抑亦有裨於神功圣德乎否也有裨於神功圣德以赞佐一王之典顾不大荣矣乎诸公曰然因书为序

避喧庵诗序

避喧志隐也从而咏歌之成其志也凡人之情必有避观于避斯知其人矣是故避位者让避名者贤避地者哲避喧者隐夫喧讙声也城市多喧山水则否大抵山益高水益深则境益静而喧益不到四方佳山水称东南东南之佳者称天台天台一脉为黄岩黄岩又天台之佳者也盖天台东至黄岩穷矣其磅礴郁嵂又锺于人故黄岩多着姓而以戴氏为佳戴故石屏後也恬隐公又戴氏之佳者也避喧则公所名庵庵据黄岩之佳曰太平■〈山上乔下〉事见秦行人记中所谓善于慕陶者得之矣公之子允大仕于朝为国子师以学行闻天下由是避喧之名往往入于骚坛吟社中为咀嚼品题之具矣深曩游南雍辱允大先生赏识兹会都下别且三年矣而所得避喧诗益多彚而授深序或曰公既隐矣焉用文之若是者无乃几于喧与而并为公所避与深曰不然夫万有相吹而声出焉其在城市则车马绮纨声利名位纷然扰者谓之喧其在山林则泉响谷应禽弄木奏悠然适者谓之喧又其至也庄生所谓天籁焉自然动者亦谓之喧苟自其本举谓之喧亦可也苟自其末则喧亦多端矣公之所为避者其城市之喧乎不然悠然适者自然动者公方有冥会焉而又曷避为况诗书之声和雅洪澹谐韶钧叶音吕与天籁等公方乐焉以为兹庵助而槩曰避之是岂公之志哉或者喻而退既廼録为序

送贺君汝修赴内江令序

余往岁游南雍取友於天下而湖湘实多士於武昌得三人焉张君一卿胡君汝洪贺君汝修而汝洪汝修复以同经讲好时同经之士以数十辈而汝修年最少资最敏余视之一日而千里也数年以来余最劣最先成名而一卿尚需次于家汝洪令内乡已迨一考汝修与汝洪同得项城俄以家制去今庚辰之秋起今内江予已转官成均与汝修会于都门俯仰今昔为之慨然属其乡士夫自少保陈公而下以赠言请而王大理实来速之予於汝修岂得无言乎哉始汝修与数君子朝夕服勤者先王经世之迹前贤已试之方不知於今果可以见之行而无难乎兹得一县去百里民社之责一时风俗所关不知操纵张弛者果昔日之所讲明而许与者乎昔之所学不可施之今是徒劳也今之所履不皆本於昔是忘其久要矣古之君子盖有从容数言以槩其平生於把袂之顷者余於汝修岂得无望乎哉昔与汝修约曰人品必为诸葛孔明程伯子文章必如先秦两汉政治必效三代斯言未远聊於内江乎卜之也内江蜀之壮县去京师万里地险而远且当兵革之余民弊而易怨又有中贵人将命在蜀供需岁以数百万计内江苟当一日之费且不能辞矣汝修能不以为难乎哉汝修尝遇至人闻大道为予讲性命之说坐而听之浃日焉皆不异吾圣人之指即是而措之则曹参之所以治齐栾巴葛洪之神化一邑者宁不大过於功名富贵之所为图哉汝修行矣聊於内江乎卜之也汝修文章已成而博学未为世所尽知知之深者余不能多让也於是乎言

别聂文蔚诗序

余伥伥然无当世之交自罹忧患以来神情销落尤无当世之志而世亦将弃我矣独双江聂君文蔚不终见鄙时枉山居惠而教我然文蔚来令华亭凡四年矣政绩为当世第一今年春天子亦以第一人召之深故华亭家也方将托文蔚以自老於一丘一壑之间而文蔚去矣文蔚去将陟华当轴以大发其胸中之所藏文章政事卓为名家信当世之才也顾深方抱病不及一握手别以谢知已赋诗送之

送张虞咨都事序

自古观盛治必徵於世臣观於世臣之家者必徵於子若孙盖积家而国积国而天下其化通也皇明世德之臣於吾松有一人焉故赠太子太保南京兵部尚书谥庄简定庵张公是也公之学有本原不为言语文字而其所自得者为多故敭历中外余四十年位至八座皆有为有守晩就悬车盖始终出处无少遗憾焉今之称公率以董学两浙为盛殊未有及其学者深生也晩尝一拜公近读公之文获窥其一二故窃论人品於吾松必当以公为首又意其不当以区区一郡论公也公之子牧字虞咨复修公之道以公廕当补官吏部优其材得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事将赴任凡松之人有事於京者重其为大贤之後而又贤也实光于松故咸有赠而谓深为序乃进告於虞咨曰南都重地昔者先公之所留守也五府要司昔者先公之所参赞也其德惠条画固结於人心者方新一时之士大夫尝登公门者今且布列於庶位有与公同朝同事者三数公尚在闻君之往也必私喜皆来观于公之世焉使其父党退而叹曰清忠肃恭犹吾庄简也其君子聚相庆曰公信质敏犹吾庄简也其小人匍匐而进鼓舞而退转相告於其父兄子弟曰是我公之子也犹我公也若是是能世其德矣使后之人观我治化本公父子其於吾松不滋重与凡松之人恶得无厚望於今日哉夫人之生乏贤父兄而外取诸人人或不足而尚取诸古之人是二者蓄德均也难易则有间矣若虞咨者其莅官其行已岂待他取乎哉故於是行也备论公焉而不以为复者深之私也初公之卒有司以闻孝庙悼之为赐祭勑工部营葬事事既竣虞咨以太夫人之命入谢遂请赠谥今天子正极之始首是之事下礼部既成请复疏乞终养事下吏部例格不行授今职得便养乂成其志皆殊遇也故序

南渠集序

南渠子三十举进士四十为天子谏官之长有诗若干首有文若干首诗诸体畧具奏疏之文居十六七予既编次为集读而爱之为之叙曰有传世之器有济时之具有行道之资传世之器文章是也济时之具功业是也行道之资禄位是也三者之不兼也久矣君子恶乎取舍哉或曰三者於人亦若是班乎曰皆君子之所不容已者也虽然禄位者命之制也功业者分之画也文章者自致之道也是以君子安命守分而不敢怠於自致故宁为此不宁为彼宁彼之失而或得之此也南渠子为谏官数年有行道之寄焉其所论列皆天下大计有济时之心焉文章典则温雅有传世之才焉是可谓兼之矣由谏官而上愈进则道愈行由论列而上愈行则济愈广文章虽无事焉可也今罢谏官佐远郡将有取於江山之助益肆力於自致而宁约取之非耶或曰南渠子之道随时也是故居位则道行当事则有功身退则学进览斯集者有考焉

陈江丁氏族谱序

此陈江丁氏谱也陈江之有丁氏自讳堇府君始丁氏之有谱则始於毅斋府君继之以养静先生而大备於文范君倅松之日也文范名某举孝宗乙丑进士直道雄才历试郡邑敦本好古有天下之志此谱之作殆其一也谱成而徵序於同年陆深昔者先王世禄故士大夫氏族掌在国史井田故民庶具诸版图虽历世可按也自封建废而士大夫失其世世失而谱兴谱者补也亦所以补王政之不及者也汉以後中原多故士民迁徙不常厥居号称文献之族者鲜有能保谱牒於不坠魏晋及唐以门第用人至有昩冒神明之胄以为禄仕之媒者而俗日衰矣今文范之为此谱也近仿欧苏之意以成一家之书其立法严其处意厚法严故阙其所不可知而百世之传核意厚故笃於所当行而亲疎之制明丁氏族之人一展閲间某也祖某也祢某也兄弟某也子若孙水源木本绵连续属绳武肯堂之思鶺鴒棠棣之念有不油然兴者乎昔人尝谓由一人之身而至於为途之人盖不独一家然也虽天下之大其始未尝不本於一人而其末也为九州四海万里之远推此意也亲亲仁民之政厚本定分之业先王之制不以後世而难者此文范君之志也故序

龙江春远诗序

凡人情之有别也必歆艳之必期待之爱慕之甚者悲之恨之攀留之又跂望之而不已焉士大夫之能言者乃从而写其歆艳期待爱慕悲恨攀留跂望之意而歌诗之颂之讽之下至画史则图其事与其供帐冠裳车马山川风物之致以比於声诗焉岂其居相漠然而情至是乃始发哉夫君子之行重有事也事之大者莫大於致君以及民孰不为君也而亦孰非民也是故歆爱之情生焉甚或使絶域去治朝则梗郁於其中虞变於其外者不能不蓄而为悲恨泄之为攀留攀留之不得则跂望从之矣是岂有所待哉盖必居也有忠信之孚而後出门有眷恋之色二者固相为也不然邮传之送迎等耳岂复有所谓情也哉龙江唐先生士絅既禫除其先公之服矣卜日还朝邑之士大夫自南山瞿公而下咸赋诗送之深亦有作既成复俾叙之深於士絅安得无情乎哉曰始士絅以丙辰进士退而读书龙江之上者十年乃起而令东明有异政天子召为给事中於兵科侃侃谏诤奋不顾身寻以玺书按事广之东西勤劳者三载矣还为权奸所怒斥判深州权奸伏诛始叙迁为南京工部主事已而再进为刑部员外郎矣是行也天子追念旧蹟必留为侍从擢为卿贰是固士絅之所宜有者士絅亦将有慰于今日作者之情乎哉因题其首曰龙江春远者期待也

行春留爱诗序

史侯来摄上海满三月而去去而人思之士之能言者各写其意之所到比律吕而可歌凡若干矣而侯未之及知也浙士魏允升见而録焉録成而徵序於予予时方卧病诺焉而未之及为也既閲岁将还于朝而民士之思侯愈久愈稔歌颂将愈作而侯之政蹟愈美予之观感于侯者愈深乃作而言曰郡邑之政於今日难矣细民知有恩而不知有制其难柔有如此者巨族知有利而不知有度其难得有如此者监临知有分而不知有体其难事有如此者诛求知有给而不知有民其难供有如此者弊怵於积势利夺於羣咻其兴革有如此者侯之莅海邑也能亷故民悦焉而忘其劳也能公故巨室惮焉而不敢怨也能礼故待之者易以感也能爱故取之者随以足也能权故推之则以变措之则以新也五者天下之能事备矣而况於郡邑之政哉此侯之才足以办之矣天下非无才也彼以摄焉者邮传寄耳呜呼能不以邮传视天下之官守焉此古治所由兴也读是诗者可以知侯矣侯名瑭字某

俨山集卷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