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尚木 周立勳勒卣選輯
李待問存我參閱
王槐野存笥稿(書 序)
王維楨
◆書
奉大擴王先生
與許少華中丞書
答姜僉事書
策(安邊)
○奉大擴王先生 【 貴州叛苗】
貴州漢西南夷也、漢竭才力、鈍士馬而有之、乃後至馬援而定、蠻俗効貢、比于內地、考馬援定夷故事、在順俗與治。大犯則創。小犯則畧。不與犬羊爭勝。此若汲寒泉。止沸湯。就須臾之效。貽數百載之安。今苗族橫戈掠境。固彼恒事。至煩請 詔命將騷動連壤之師。恐張虜氣而搖其志。以為我可患中國。中國備我。方逆苗竊發。直用一將帥之力。十日之勞。可以灌兇熄毒。顧湖廣貴州。各接二境之有司。兩伺莫先聞。故至此。門下前在職方。號稱識畧過人、而沉毅廉慈。又足附眾死士。即滅此何有。權分于二省。事牽于內制、即伏波更來。莫有效也。審時相機、約兩國之師、戮力直前、以批難而解紛、此惟門下勇裁之耳、今為中國患者、不在西南、在北狄、西南之兵、豫期可收、北狄之憂、歲謀人作、奏功之日未見、制狄與制苗難易自燎然夫制狄與苗異、苗叛則不服。服即不叛。狄乃不然。去來來去。不可要結、不可盟信。言邊事者。紛集如品。即口以成事。實績鮮睹也
○與許少華中丞書 【 經理昌平】
今翁為陵國守吏矣、邊疆守臣、能拒虜勿入、則內地寧、翁亦晏坐府中、不得竪奇揚烈也、假令東有薊州之警、西有居庸之難、寢邑地重、 主上關情、所藉以保衛者、翁也、倉皇告急、計將安出、楨以事貴豫圖變須早見傳聞紅門以內。巖谷層複。丙子虜突至昌平乃從間道入也其徑道可通往來者甚眾。塞鏬削垣。截山斷澗。視要害最甚者則請置戍守之又必躬涉險阨。登觀降望。斯區裁得體而設施弗謬也近世宦情、苟得善所、輒用為悅、不則怏怏此無他。計便安。要聲利也。昌平城瘠薄。部吏星稀。人士皆知之。然亦可以養節完名。大臣身任疆場。豈得顧私願哉諸陵邏卒逃匿居半與團營之兵同勾稽補伍倏集倏散無裨實効與團營之兵同??厺嚴則波瀾喧口然竟不為患寬則苟安一時而有卒然之憂斯兩者相厺遠矣。不可不審也。且事固有難。難在時勢耳。至權度時勢者人也。卒諉之難。坐不為理可乎。
○答姜僉事書 【 倭奴】
自鄙人入南中、客為稱足下賢者葢百數、然未有驗也、居無幾何、而海寇至、所在大城危、小城陷、靡不得意、然唯獨海鹽完、問之海鹽所由完、則足下在城中運帷幄之籌、而又有湯參將者。與之戮力奮驅。乘城拒守。寇嘗三圍海鹽。每圍厚集數重。期在必拔。然竟不能一中高墉之隼。則足下之智畧勇力彰矣。令他城皆若是。則賊鋒挫必遁。賊見他城悉愞軟不與犄角。獨海鹽伉。以故數至圖傷之。奉常鄭公、海鹽人也、為鄙人道之甚詳、故鄙人信客前嘗賢足下者、果有今驗、非謾語也、初寇侵上海也、上海令懷印亡徒扄縣門閴無人、邑中人見令亡、立盡奔竄如雲雨散焉、賊入以素所聞二大姓、盡掠其財而厺、殺傷數百人、巳而令還、寇復至。令輒復亡。寇過縣門、仍扄無人、乃始排門入、吹火燒廨宇門樓皆空、前上海民亡者、甫還、寇俄復來、不及避、皆伏在鋒?、積尸高者丘陵、卑者谿澗、為之不流、比三至而邑中室屋空、寇揭虗囊去矣、夫寇三至上海輒得意去、及三至海鹽、皆燥唇乾喉而歸、則信乎足下之賢有力也。太倉被創、在上海後、太倉人為鄙人述其事、尤可扼腕、方賊艦泊海口時、才數艘耳、其登岸薄太倉城者、且不滿百人、太倉守臣、怖于卒至、則股栗不能持、乃掖而乘城、守臣從諜間、望見賊鋒橫厲、須臾而三遺矢、左右皆笑之、其有以事白者、第瞪目視、口噤噤不能語、頃之稍定、則又朴擊施威用。蓋其陋若是。則太倉柰何不殘。當是之時、設令足下備太倉、且不啻守海鹽、其智畧異也、今寇留海上、業三月餘矣、諸公賢有力者、第能嬰城收保、不及百姓于創、然未有與寇一創者也、其不能創寇者、有說四焉、夫兵不素習、將不知兵、一也、我眾附賊、益賊之智而張其膽、二也、廵視憲臣、權拘而封疆遠、權拘則不在統轄者不聽。封疆遠。則緩急不相捄。三也。封內士大夫。生長江南。不諳兵謀然好鼓喙沮事執役之臣往往搖于邪說悚于後患有作輒輟之四也斯四者寇所以敢犯久留。橫行而莫之遏也。以余觀今日之勢、參彼巳之形寇欲去則去。不欲厺則聽之。卒無可柰何。至為異日計。則鄙人有策三焉。而練兵卒算軍食不與也。三策者。改廵視為廵撫。開府于浙之省中。而以廵視為帶衘。以福建附屬之。今浙撫亦帶提督軍務衘聞自倭寇時為浙閩提調而設至今仍之也既巳正名廵撫。則藩臬有司。咸聽期會。軍餉民兵。咸聽料理。遠徵近發。咸聽區分。於計便。此一。今疏請置總兵參將是矣。而未指其總兵建牙處所。愚以為當置之閩越壤接之界。海道之衝。而諸參將。列砦分屯于海上者。散若星羅。會若蟻結。有警則督所向分戍參將擊之。賊安得登岸。然非大破恒調。力伸軍威則軍吏不肅。士卒不為奮。此二。江南??厺網之弛特甚。乃仕者率用寬和為治。故至此。誠取軍??厺。戮不軌之民。則誰其通夷而跨海。鋤貪暴之吏。則民安。又誰其甘心棄業而化于夷也。此三。至若練兵卒算軍食。之兩者。固稱要領則既立撫臣撫臣自舉之既立總兵總兵自舉之立撫臣而撫臣不必舉也立總兵而總兵不必舉也若能舉之則長無事矣此謂溉其根而枝葉自庇者也凡今吳越兩地戰卒。皆閭閻好騁子弟也。彼其醉呼于市中舞拳以示力、一見勍敵、即奉首竄矣、頃聞寇兵鳥舉。焂而東。倏而西。不可得而制。要之城守為是。下令曰。有警至。即入收保。近者歸城。遠者屯結。幸不使重傷而巳。若欲創賊。令憚不更犯。則異日徐議之耳。王思質者。鄙人雅所禮重人也。其才智敏速。腹膓廓落。足以立事功。顧視事之日淺。無以應卒。然能焚蕩賊壘。撓不使寧。是亦一奇也。他口雖啾唧、不能左王公之計、乃王公顧若懾者、呶呶効兒女子爭言、亟于相勝、豈豪傑任事之槩哉。彼言平巢蔓延者。此昧子語耳。有識者不與理也。凡本居為巢。次舍為壘。今王公所焚蕩者。賊壘也。安得稱巢。王公不持是為解。乃輕擊豪首。驟詰禍因。祗以搆怨深讐而巳。是不自明也。若見王公為道區區如此。
○策 【 安邊】
問我國家建都北平、以宣大薊州為肩背。以遼東為左臂、謂其外與虜接、而內距京師不遠也、故先朝謀臣、於此數鎮、恒注算焉、正德中北虜突入、宣大、寇白羊、南逼居庸近矣、巳而見我軍三面至虜輒遁厺、卒無所得、于時兵何卒辦、將何卒良、至今人有傳其事者、可為訓乎、花當之子寇馬蘭谷也。射傷裨將、桀矣、本兵請使責問、求執其子、償其罪、以明 朝廷之威、自是朵顏諸部、畏威奉貢。何謀以制之也、成化末海西建州諸夷、數犯遼東、守臣議主撫、本兵議主剿、卒用本兵議、興師伐之遼東以寧、由是言之、則主撫者非矣、乃復有言剿之非者、何哉、今朵顏諸部、海西諸夷、往往竊發為二境患、北虜益鷙悍莫禦、故就爾諸士、訊所聞而知者、以裨邊計、苟有自獻而足效者、即不襲故計可也
愚聞正德中、虜酋駐牧威寧海子、威寧在宣大二鎮間、時王恭襄在本兵、書聞、乃即選大將一人、參將二人、督京營兵練習之。又徵遼東兵赴薊州備之、又檄宣大整兵備之、既半歲、虜不來、申令營兵在練者、無得怠、諸鎮兵亦不解、忽而虜果入白羊口、南嚮而趨居庸、書連至告急、乃即遣所選將。所練士出擊之。遼東兵自左臂至。宣大兵隨肩背至。諸軍既合。虜狼顧駭慄。一日輒移去。是歲也。虜春駐威寧。秋乃始人者。伺我懈而冀得縱也。借使我兵以久待不至弛焉彼計中矣葢虜凡大入。必召集諸部落。以利啗之。不得利不足示信自虜駐威寧。即識其計而備之。若恭襄者。真謀臣也。又聞正德中。朵顏酋長花當之子寇馬蘭谷也、參將陳乾禦之、花當子射乾、乾死、恭襄乃請遣使責問花當、即如花當不知、則執其子來歸償罪、花當不坐不服、則起大兵伐之、以遼東兵攻其左、以宣大兵攻其右。破滅必矣。花當惧服如令。夫花當夷種也。輕生善鬬。豈憚我兵哉。貪漢財物。如啖甘蔗。舍而弗忍唾之也。恭襄習之故花當寧棄其子意不絕漢好即如忍而不問將無忌矣今若此。則是爵賞之恩。予其降伏誅罰之典咎其犯順。威畏並著。以革其奸而誘其裏。若恭襄者。真謀臣也。又聞成化末。海西夷之犯遼東也、驅掠甚盛、我軍半創死、本兵馬端肅議曰、夫海西夷、降虜也。今來犯。是不降也。剿之宜。否則長驁。而狎中國之恩。守臣陳越曰。剿必啟釁。撫之宜。 詔從本兵議。乃命將出師。直臨賊境。誅戮俘馘。以千百數。赫赫燁燁。威振殊俗矣。夫女直嘗起海西。據中土。非細物也。犯而顧撫之。是彼制我也。今剿之是我制彼也。其時余肅敏譏之曰。寧成功于門庭之間。勿遠致于敵人之境。斯馭夷之恒調。非適時之大權也。若端肅者。真謀臣也。夫謀臣之在事也。未事而畫之。則為之計利害。籌多少。視遠視近。較彼較我。若大賈行貨。度三五之數。而等貴賤之利也。其畫定而舉也不可譖奪。不可禍怵。迅往迅邁。飄飄乎若鷙鳥之搏也。若峽水下舟而放之疾也。故始無輕發。卒鮮隳事。後至者弗可弗稽也。夫大匠以目中。然未有離繩墨巧者也。上醫以意中。然未有舍方書神者也。兵亦若是而巳。頃歲以來、朵顏諸部、恒出兵以撓薊疆不宜置之不問。且 國家所以懷夷者甚厚。而久授爵降印。世世弗替。乃復和親北虜。市外交。而恐喝疆塲之臣。以要賞益貨。否則來侵。弗可狃也可及其來 朝諭之禍福戒勿負恩絕好其撓邊甚者。按依前事。固求其人罪之。卒之蒙罪者少被賞者多少不勝多則威不勝德不傷國重。不起禍階。則朵顏可常服也。海西諸夷。屋居田作。與中國同。射獵侵掠。與北虜同。葢兼二俗有之。兼二俗則易制也。今奴亦屋居田作而日益強者聞之廢將云搗巢可行于西而石可行于東也夫屋居田作則內顧重。內顧重。則搗巢之令得懾其奸。且彼內附久則信義可責。於其來侵。時出銳師。以逆境上。名曰搗巢。按且勿進。令來歸義。兵乃解。比既歸義。則要取盟誓文書。以持後事。夷即難信結。我將兵之有詞也。如此。則勦存撫情。撫寓勦威海西夷可常服也。至若北虜、制之固有舊筭、而効卒罕曙、何者庸將先失之懦將後失之也何謂先失之、虜將大入。其兵非一日能集也。又其性儇黠。結營在此。所向在彼。倏東倏西。疾於鳥舉。此彼醜恒態也。覘者至。苟得虜情。能即發符徵兵。分地據守。又於要害之口。必從之路。多張旗幟。盛振金鼓。示形以必不可犯。示間以必不可乘。虜眾望見。憚不敢逼。守之無何。且移去矣。而將不早圖。遂令穿塞而入。肆螫我土故曰先失之也此智不能照。謀不能先。故曰庸也。何謂後失之。虜既入塞。或合十萬之眾。結為一營。而我軍數萬。分為數處。勢不相當。安可進取。若有能辦此者雖誘之亦不入也惟得利歸也。則所得有多寡。彼醜有喜怒。及既出塞。輒各分散不相顧藉。苟俟之歸路谿谷之間阨塞之處伏兵邀擊奮獲畜產即以其半與之宣大之人。習勇好利。將奮九死應矣。而將不此圖遂令十來十歸窮來富歸虜無遺矢缺戕之勞而安取漢財如索諸寄故曰後失之也此其保爵愛身。懾禍求全。故曰懦也。且彼既僨事矣。而始罪之。罪之當也。無救于僨也。故選將恒談。而制虜之術、要不出此。其若選將。則莫如守臣自薦所知。本兵因視所宜任之。守臣得良將。則外有與。本兵得良將。則內有恃。殆無憂制虜之術矣。雖然本兵守臣。此兩臣者。尤要也。尤要則尤宜擇也。是故 天子內擇本兵。非有識者弗與也。外擇守臣。非有識者弗與也。兩臣者起而應擇內者。量力未能勝。弗敢舉也。外者量勢未能運。弗敢任也。上擇固精。下量又審。則才者處權。才者處權。而疆圉之不固者。無有也。本有他長。授以樞管。則用非其能。用非其能而責疆圉之必固。安有也。故兩臣先識無識者弗可與也。若商文毅之于項襄毅王晉溪之于王伯安皆以識勝也彼王恭襄馬端肅者。並以識勝。不識其識則不用其謀。故貴有識者。又貴識識者。何也百年之計。不可以目前効。而見在眉睫者。謂迂也。獨睹之計。不可令眾庶見。而不得其指者。謂詭也。持重之計似怯。趨時之計似輕勝計佯敗取計佯與凡此皆難識故有識之士恒為不識者擊之。識者一明其指以示無他則謀泄事去與無識同歸矣是故孔子譏不密。管仲戒漏言兵且壓境。敵國不知其向。終日治旅。左右不測其為。納之死地。猶如用我者。置之安利。猶如危我者。故兵事稱機。謂發乎此。應乎彼。利害迅疾。効如去矢。胡可泄也。胡可漏也。此則有識者任兩臣而擇此焉。可也。
◆序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贈侍御齊公再考序
贈東穀先生攷績序
贈大中丞須野張公廵撫貴州序
奉送大司馬鳳泉先生歸宜陽序
壽大司馬督府太華何公序
○贈黃僉事兵備遼東序 【 遼東兵備】
天子踐阼之二十年、虜酋大入、寇太原、其明年復入更進趣利、守臣不能禦、令得志引去 天子怒、悉法守臣、有司奏自今緣邊置守咸以西北人承之、謂西北人忠敢有濟。遇難不回。不專以習邊云。當是時秦人為刑部員外郎者、二人、蒲子仁伯、黃子叔卿、於是遂用仁伯為山西按察僉事、二子有友王生維楨、謂黃子曰、仁伯固晉往、然且及子、居無何、遼東兵備缺吏部遂以叔卿請疏曰、臣觀虜寇晉鄙、再得利甚鉅今聞守不至、然性貪、意必窺覬、得所欲、夫遼東者國左臂也、北鄰東胡虜如要約東胡合兵內嚮、則禍中遼東、遼東若守虜既阻于西、復閉于東、勢不絕漠而北不得也。然本在任人。臣謹擇可者。莫若黃員外。令員外為僉事。以山東銜備遼東。寬則聽訟儲糧。練兵課勇。急則從軍擊胡。逆來遮往。如此則官省而政一。事豫而變消。於計便。疏 上、乃詔僉事往。舉職盡如吏部請。然黃子深中篤厚、眾心比附、蒲子哲偉有猷受事輒立、二人者性行雖異、於今拜咸稱、王生曰、余聞諸邊人云、漢掠在虜者、率安土忘歸、其能者反為胡攻漢問之則謂漢賦法繁重。人無寧處。而胡俗自便。以故苦漢而安胡。不嫌負德。不羞逆節。夫胡至犯夏用夏制胡。夏化為胡。胡何制哉。是故隆城浚湟、易踰也、利劍長戟、易折也、卒不得恃、誠欲保境攘亂、興造緒業、唯在愛養拊循哉。唯在愛養拊循哉、其時蒲子使在外、乃即使所拜僉事、不得與語獨以語黃子、諸與黃子游者、多謂王生言是。黃子秦之咸寧人。咸寧人。有何氏許氏。並為都御史罷歸。有靖虜材。乃因黃子而感及二氏。黃子先為工部。後歷刑部。皆有狀不著。著今所以命官者云。
○贈侍御齊公再考序 【 禦虜】
齊侍御者、遼東人也、其方近塞而與東胡隣、其俗尚飛纓走馬、其人講干戈戰陣之事、禽敵封侯之業、乃侍御齊文顯、豈非士所謂兼才者邪。始舉進士除蒲城令、會胡居西方者寇邊邑、大掠去、令為蒲城理城郭。選守卒、而時時論制狄之技、無長于砲。火利于五兵。已又調咸寧、是在嘉靖己亥庚子之間邊將有私其策勝虜者、於是秦之人第知咸寧令良令也、而不知令更武也。既為侍御、持節按山西、山西苦胡患者連數歲聞侍御來、百姓相謂曰、意甦我者、必齊乎、侍御至、果以為大創之餘。無用密法痛之。乃捐徭賦寬獄訟。扶傷舉仆。與百姓復始。久之定。乃始明法申令。鉏有司之為厲者。山西大安至檄諸邊制狄之畧大槩言繕垣。增兵制器三事。具若為令時所講云。侍御出入中外、凡六年、及再考、臺大臣考侍御者、署上考最稱、練識兵謀、足當異時一面之寄、嗟嗟、固知臺大臣、非溢言矣。考之年、為戊申、是秋虜本謀犯宣大。虜諜者、言宜大墻新成。又峻不得絕。虜之畏服亦不專在墻之有無且約犯遼東曰。自遼接薊無墻。往得縱。語聞、侍御因修前議、奏曰、臣今竊聽胡謀、寇遼東、遼界廣力稀。不能獨應。必借援他軍。夫虜歲入歲援歲費。胡馬三返而倉帑巳虗。費雖耗而害不息。非良計也。臣願接宣大而東。因山為障。其地平築堵高與山半。即虜至不得直犯、可省調集、供奉之煩。且令負墻處者。倚而耕作。牛羊放縱。靡患侵驅。而議者又甚言築墻如飄沙大非計也此則暫費永寧。計便而利長可施也。及陳增兵制器率詳備委折。茲不盡記焉。士大夫傳其疏、皆韙之、侍御固負才、然謙溫不欲居人右、聞人譽、則引身退、退如弗勝、於是士大夫益賢其為人、王維楨曰、夫孤子語孝、躄夫論步、口言之、身不能行之、二者非也、能行之、而獨能言之、齊公是也、今人望連帥方鎮。力求勇任。畧無遜詞。謂烜赫尊重得意也。乃不省手權而安所措設。若齊公者。豈非鮮哉。
○贈東穀先生攷績序 【 倭酋】
今南京戶部尚書、東穀孫先生者、前為南京工部尚書、而攝兵部事、其時會倭酋發、先生諸所振舉、皆可明臣節、翊國難、余私為記之云、始倭酋來侵海上也、眾不過數百人微眇耳、海道以書白兵部、先生得書、輒大驚、其時屬大暑、而又暮夜、先生立呼火草疏、驛聞于 上、當此時、客皆謂先生疏太遽、且須之以觀其定。先生固不肯、居頃之、諸道書旁午至、或一日十數至、上海言城陷、太倉言城樓燬、嘉定言城被攻甚殆、賊眾見者至萬人、其伏兵不知其數、先生傳書、令諸大夫徧觀之、客前言先生疏太遽者、乃皆造門下謝、言先生識賊狀。覩後事。我等弗及也。頃之、有得賊諜者、白云賊且欲窺江上、不但巳、先生惧、遂集諸守臣謀之、有一人前曰、苟必欲發兵、固須請、乃可耳、先生目言者、言者奉首退、不敢復爭、先生乃言曰、夫春秋之義、先發後聞、謂倉卒之變生也。獨柰何守膠柱之見、而不顧急難乎。于是自為令。分軍為六道。出屯戍要害處。而各置一將領之。而又為之懸賞格。申罰科。既巳定。乃剋日行。宣言曰。有來撓吾計者吾奏之不則與若俱伏矢石之下。毋令誤國。而徒自泯沒也。其日兵遂出。乃請糧于戶部、戶部予之、當出兵而行都市中、卒皆練甲金戈、光燭雲日、父老觀者咸拊手嘆嗟以為老且死、乃始此睹、何其盛歟、兵出可十日所、而倭酋皆回舟不來、先生禦寇、凡三疏、其二疏、事既巳斷、乃後奏焉、翰林王生曰夫從古以來、負才之士、非少矣、在昔正德之季年、嘉靖之初禩、傳有樂平喬先生者、而又有儀封王先生者、二先生相攝而為南京兵部尚書、南中人至今稱之、以為當其時江南保障、東不在海、北不在江、在二先生之身焉。由今孫先生觀之。令與二先生出同時。當鼎足立。仕同地。當比翼奮。皆所謂上應四七。下乘五百之運者也。豈可數數見哉。孫先生攝兵部時、南中人咸事籲禱、願先生為真兵部、巳而改南京戶部、非其望矣、先生自為尚書、三遷而滿、三年當考、臨行、王生送之曰、吾欲上書明先生之概、乞改玉授金?戊以荅下情、死人以我為越爼、而阿私好也、吾欲纂述前事、寄勒石室、而身在江表死人以我為賣直、而奪彤管之職也、故私獨記之、吾且欲謁歸、將持而藏之名山、令後世有知者求焉、先生毋以我為無益于公也、貳工部者、歐陽先生、見余記、語人曰、彼王氏記東穀先生事、信魁然大矣、然東穀前為戶部、而值財用詘也、曾歲益巨萬之資以給之、既改南京工部、又復省財、至不可勝筭、凡此皆大政。乃皆遺而不錄。何也。王生聞之慙。巳自解曰。夫合浦之珠。網者詎有窮哉。則吾有遺錄焉。固也。
○贈大中丞須野張公廵撫貴州序 【 貴州廵撫】
今 天子念貴州在萬里之外、其地險遠、其俗半雜夷難治、非得博大通方之士以使之、則不可以往、令有司上可者名、有司以張公之名上 天子然之、為下制諭張公、張公得制、其時為南京通政、即以其事問貴州人。而貴州人游南京者甚少。又以問客嘗游貴州者。而愈益少。乃就翰林王子問焉。謂翰典在史局、按輿圖、知其方、考譜牒、知其事、宜令言之、於是王子受令、而以為愚者畢謀、智者畢聽、古之道也。乃為之言曰、夫貴州諸夷、既巳受制稱臣、比于內地久矣。忽而豪暴者興、輒敢干紀者、公知其故乎。彼有所恃也。葢其地多山。而山又峭峻蜿蜒。回互自為城郭。山下激澗千尋。環之如帶。據之成池。夷所居國。必依此為固。彼寬則稽首納貢。効欵欵之忠。急則閉關拒敵。不發一卒。不射一矢。雖有百萬之師。翺翔而不敢進。誠格于險也。 高皇帝知其然。諸夷既降。乃因其故俗官之。於貴州置省。廣遷內地之壯士實其中。若曰。夷安則與安。夷動則與定也。公今往撫其地但仰求 聖祖之指于二百歲之上而??厺其意于萬分之一、則得矣、夫以 聖祖之威、兵甲之力、其剪虜若草菅耳、乃不滅斯種者、非倦而不能舉也、以為西南夷至眾、而斯種頗內屬、將因為扞蔽、內省屯戍轉輸之勞、而外禁侵軼之患故第以漢官命之不純用漢法治之也間者秉金?戊大臣苟揚國威、不講前事如雲南沅江之患、上以虧天家之重、下以啟他夷之奸。此有識之所謂舛也。夫古號貴州為鬼方者。以其人譎詐變幻。執之無從、搏之不得、有似于鬼、故名之也、僕聞法緣俗立順其俗數語巳盡桑遠之道即所以行其法威忌時作當其時乃可以明其威彼諸夷相噬、自其恒俗、方其狺狺而爭之際。兩不相下、則竟必相屠、然畏死亡、戀親戚、亦固有之、適此之際。公若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馳入其境以示爭者。剖判是非。曉以禍福。令各罷兵。彼之聽之。將不俟詞之畢也。僕窃觀大臣之體、與小臣異事、小臣競一節、持一行、即得托名于賢者之林。大臣則問安社稷。保封疆不耳。公所以安之保之者。固甚具也僕言胡益于執事哉。顧獨念兵患輕動。動亦有期。士患弗疆。疆亦有道。惟公裁察而熟慮之。毋忽。
○奉送大司馬鳳泉先生歸宜陽序 【 京營】
鳳泉先生者、宜陽人也、天性忠鯁、少而講匡攘之畧、所居官多在秦之邊鄙。凡虜情兵狀。皆明知之。聲名甚顯。今 天子之二十九年。先生為吏部侍郎。其秋虜騎入關南。京師震恐。先生受 詔。督營兵以拒虜。先生令士皆出郭而陣。收郭外民。皆入城。民皆以私藏隨。虜守十餘日。竟不獲一物而還。於是 天子賢之。頃之天子更兵制。合十二營兵。三分之如舊制。為三營而設戎政府。及總理佐理之官二人。遂以先生為佐理官。此事大難當是時先生奏罷中貴人不得預戎政又罷勳臣不勝任者二人。兵浸浸振焉。由此 天子器先生愈益甚。而會兵部尚書缺、 天子手批先生為兵部尚書。先生自以遭遘非常、思傾身以報之既拜乃遂條治兵五事上之、疏入 天子忽下詔讓先生先生恐、即上書納、印綬。遂罷而歸宜陽。秦中人宦在京師、故居先生之門下者、凡若干人咸追而送之郊臨別、史楨進而言曰、先生且休矣、少選之頃、 天子且復召先生起矣、自楨濫竿供奉之班、立在交戟之內、竊覩 主上之英明獨斷、論功不問其咎。錄大不挍其細。在昔經國之臣。有所謂楊石淙氏者其人如龍。又有所謂王晉溪氏者。其人如虎。龍所在淵。雷雨興焉。虎所在山。草木茂焉。人罔不仰其為祥。亦罔不駭其為異。 上始皆斥之矣。後竟皆徵之。且方其時讒者在側。而二氏復進也。夫有非常之功者。必有非常之議。有非常之議者。必有非常之謗。謗久而益銷功久而益著。暫不勝久。則謗不掩功。而跌者卒奮。彼其媕婀附時。捨社稷之長策。徒以自固其祿位者豈少乎。然一跌竟不復振。 主上弃之如腐鼠然。誠見其莫有賴也。故楨願先生且休矣。召者頃復至矣。先生歸宜陽既二年、言官復奏之、欲以為兵部尚書、未報、若有須焉、先生前所罷中貴人、遂著為令、不得變所與共事、號總理戎政者、其人鷙悍、先生故嘗嫉之卒陷于大辟、其明年先生之子王子儀選為給事中、有司以為子儀名家子、年雖少、有大人風、 上因乃拜之、今天下傳先生、在兵部、疏凡幾種、獨至讀罷中貴人疏。則皆變色嗟嘆、以為難能焉。疏畧曰。今國家之所患者惟虜。所最甚患者唯士卒弗振。臣以為斯二患者。非深患也。所謂深患者。唯在中貴人典兵權耳。夫今之團營。即漢之北軍。唐之府兵。宋之禁旅。所以衛京都。備不虞至重矣。其令勳臣掌之者。謂其明武畧。其令文臣共之者。謂其督怠弛。其令中貴人監之者。謂其防壅蔽。總之以厲兵振威焉耳。乃者胡馬來。臣調團營兵。令出城擊胡。而十二營半空。見卒又罷弱不任旗鼓。夫卒至罷弱罪屬之文武二臣不得解矣至空無人者。則乃中貴人為之耳。外語籍籍咸以為有輸錢脫更之弊。是本用監軍。反用蠹軍矣。 陛下即若不赫然立罷之。則歲月既積。消耗益甚。假令虜踵前智。復射一矢于闕下。誰與驅逐。此可為寒心者也。夫刑餘之人、令其參列壇塲、固巳虧體、而况于作蠹耶、臣聞久服之裘必弊。常用之器必缺。請罷中貴人。勿使更濫戎機。亦保軀善後之圖也。夫中貴人既罷。則什伍充實。即於什中選伍。於伍中選一。豐其饋饟。時其練習。即可得精卒。以精卒當彊虜。何患哉。臣故曰二患非患。中貴人典兵權深患也。臣又觀在營諸將。徒善為容。難以効實。此最要策今營兵皆空籍而營將尤懦劣也臣欲調諸邊名將久處行間諳穰苴之畧者每營各置數人而罷今之善為容者則李廣在軍。而舞車之徒出。王翦開壁。而超距之卒奮。所以懾外夷。安中國。滌舊恥。伸新威。計無急于此者。臣誠憤胡驕志。在忠于 陛下。故縷縷如此。夫撩蠆之尾、必中其螫、臣豈不恤、顧令戎事坐而益壞矣願察愚悃、降咫尺之詔、定萬世之規、臣不勝大願、此疏初下時、諸大夫見之、驚曰、古之言洛下多才名、不虗矣、
○壽大司馬督府太華何公序 【 薊州總督】
薊州故不置督府、薊州督府之建、則自今太華何公始焉、何公葢嘗有名于嘉靖之初、以僉都御史廵撫大同、虜酋不敢窺大同、巳而廢歸居關中、然何公才高頗自負、以為脫國有兵事。且丙?攴復問我。我臥未安也。客從關中來、言東陽輯寧、烽燧不燔、何公即喜。或有警。輒愀然動容。若將持重?已也。居二十九年、而為嘉靖庚戌、虜酋擁眾、從薊州界入、殺掠數萬人而去、烽火徹于郊關、 天子葢憂之甚、 詔薊州置督府、公卿大臣謹擇可者以聞、於是大宗伯徐公、果乃言何公、巳何公徵至 天子信宗伯言、陞何公右副都御史、尋進兵部右侍郎、以薊州兵屬焉、或言今何公守薊、虜酋必不侵薊、則西寇紫荊、東犯遼陽、必有之、莫如取三鎮悉屬之何公。則東西三千里俱安枕無事矣。於是何公奉 詔領三鎮、初何公之徵入也、縉紳之徒、故聞何公名、咸造門下請謁、座客常滿、客問計、何公頗道之、客見者、輒自以為不及也、何公廢時、年尚壯盛、今其髮斑斑變矣。何公既詣鎮、薊州廵撫都御史吳君、兵備副使王君、皆輒以事白、大槩言什伍虗耗、塞垣不守也、何公太息焉、乃遂奏募兵築邊、及分區列戍數事、 上皆允之、於是東接山海、西連宣大、亭鄣星羅、旗干林立、肅肅乎稱金城矣、是時辛亥春及夏而諸鎮防秋之兵、四面踵至、悉聽何公計、何公則論較要害。部署兵將所宜。計定。下令曰。不如令者付之法。其遼陽紫荊兩鎮遠。各以檄告設備。虜酋往來塞垣下。徘徊瞻顧。不敢入。既秋八月。虜酋度計困、乃遣使上書、乞修貢職、比三衛、 天子不許、許金幣市馬、且示羈縻、因以見我之廣大富厚焉、是時屬有收、禾稼登塲、馬不糞野、長老頌德、皆以為得何公晚、令昔年虜入而罹禍慘也、於是吳君王君相與謀曰、在昔有周、有奏凱飲至之禮、彼尚謂功成振旅也、今何公在鎮、不動眾、不血?、而境內宴然如堵、於古人且難焉、其涓日持觴壽之宜、即為約書、移兩鎮、兩鎮報書如指、兩君因間白何公、何公曰、未也、往虜之入也、云三衛有導者、夫三衛者、薊州之藩蔽。虜東道之咽喉也。誠與虜通。謂之近憂。急之則自撤其防。寬之則長奸滋患。柰何。會有請征三衛者。何公列狀具陳其不可即其罪不赦第擒其導者示警足矣頃之、何公果得其導者二人、俘于 朝。 天子嘉其捷疾言効。乃進秩廕子寵光光大也。兩君因再白欲壽。何公曰。待之。卒不離次。將未釋戈也。即觴之樂乎。乃奏兵近者歸伍。遠者歸鎮。各與犒乃遣。比十月督府甚閒暇、兩君率諸從事、部下者持觴、觴何公、何公曰諸君幸今日樂乎、故前為壽也、吾且有萬年之憂四焉、夫三衛本狼子。以人畜之終難。一。邊人降虜者多則我眾减彼眾增二募兵實邊。非攻戰之資三遠道徵卒疲於奔命蔑吞虜之氣四夫圖目前之急。而遺久長之利。非計也。何公且觴且論。至酒罷未巳。月餘、王君以書抵史楨述其觴之日。何公語。楨乃嘆曰。夫人苟以就功名。不慮其遺難於來者。眾甚也。乃何公獨念萬世計。古有社稷臣。至於公近之矣。何公為人精妍有數。大放計然之策。家居身所致貲數十鉅萬。一起而謀定疆塲若此。人生退不免于寒餓。進不能取尺寸之勳。安可比丈夫哉。楨何公之里中士也。相知特深。故云。而吾又嘆徐公知何公非尋常見哉。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二百六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