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对话

佚名Ctrl+D 收藏本站

爵士。 当我在前述的花园里来回漫步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默想了好一会儿,才再听到博士发表的意见;据我看来他是个非常博学而聪颖的人,不同于那些只能谈论其自称拥有的本领的普通学者;仿佛他们只是神学院的神学家、司法界的律师或医学界的大夫。这个人谈起各种事情来十分自然,毫不矫揉造作;他看来见多识广,曾把可靠的知识同出色的机智结合起来。所以我希望他和我们这一伙的其余的人再来接着谈我们曾经讨论的问题。首先,为了探索和谈论前述各种物价普遍上涨这种现象的原因,我对博士这样说:博士先生,我感到非常惊异,不知道各物昂贵的起因是什么;虽然感谢上帝,我看到各种东西都很富足。以前牲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裕,然而事实上却成为使价格上升的稀少之物。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匮乏,与惯常的情况相反,竟随富足而来。

博士。 先生,这件事情毫无疑问是应当深思,值得探究的;让我听听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然后再把我的意见告诉你们。

庄稼人。 我认为这种价格的上涨对你们绅士来说是由来已久了,因为你们大幅度地提高了地价,以致依赖土地生活的人必须也以高价售出他们自己的土地,否则他们就付不出租金。

爵士。 我说,你们庄稼人早有体会,我们是被迫提高我们的地租的,因为我们必须以高价从你们那儿买进一切东西,如小麦、牛、鹅、猪、阉鸡、小鸡、黄油和蛋类。你们现今的售价不到八年就涨了一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们在这个城市里的邻居定然记得,在那八年中间他们能够买到1头最好的猪或1只最好的鹅,那时我自己所花的代价是4便士,而如今就要花8便士了;那时1只很不错的阉鸡卖3便士或4便士,1只小鸡卖1便士,1只母鸡卖两便士,现在我却要花加倍的价钱才能买到;大的商品也是如此,例如羊肉和牛肉。

庄稼人。 这一点我承认;但我要说,你和你的一伙人即地主是物价上涨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你们提高土地的价格。

爵士。 嗯,如果你和你所有的同伙都抱有一致的看法,那就好办了;要是你提供保证,你和你那一伙人愿意按二十年之前的价格出售一切东西,那么我无疑会召集所有的绅士在一起商定,按照二十年之前的地租数额来让你们承租土地。由此可见,毛病与其说是出在我们绅士身上,还不如说是出在你们庄稼人身上。全国的所有土地,可以说还有一半没有涨价;由于租借期或租约尚未终止,地主是不能提高他们从土地方面得来的收益数额的,虽然他们很想这样做。还有一些贵族和绅士,当他们要出售自己的土地时,也不愿在原有的租金以外增加新的数额;因此我国的大部分土地还在原有租金的水平上。然而,你们那些同伙的情形却根本不是这样,他们出售的全部产品的价格比以往高出一半以上,而这些提高地租的绅士并没有把它提高1倍;我承认,我们有些人的土地是由国王赏赐给我们的,有许多土地至今归大教堂和小修道院所有而以前从来没有丈量过的,还有些土地是由祖上传给我们的,以上这些土地的地租很多已经高出原有的租金水平,但这类土地的总数不到全国土地的一半。

博士。 你现在怎么说呢?他刚才对你讲得很好;你是否愿意像过去习惯那样出售货物,他也愿意让你按照以往惯常支付的租金数额租用他的土地呢?当那位庄稼人沉吟了一会儿以后,他说。

庄稼人。 如果我必须掏钱购买的一切东西的价格也降低了,我是会感到满意的,否则就不会。

博士。 那些东西是什么呢?

庄稼人。 啊,制造犁、耙和手推车的铁;为我的绵羊准备的焦油;为我家庭准备的鞋子、帽子、亚麻织物和毛织品;如果我要用现在这样的高价去购买这些东西,然而又要用相当低廉的价格出售我的货物(即使我付的地租此后有所减轻),那么,除非上述的其他物品也一并降价,否则我就很难生活下去了。

博士。 我发现,你除了想减低你付出的地租外,还一定要使其他物品的价格受到限制,否则你就不能以相当低廉的价格提供你的物品。

庄稼人。 是的,但我认为如果土地以低价出售,其他一切东西的价格也会相应下降。

博士。 你说,纵然我国所有的地主都一致同意按二十年之前的数额向其佃户手中的土地收取地租,你还不能像二十年之前那样廉价出售你的物品,因为你必须购买的其他东西的价格都上涨了。如果你要说,应当首先逼迫那些出售你所购买的物品的人降低价格,然后你才愿意削价销售你的物品,那么,我请问你怎样才可以迫使他们这样做呢?那些出卖铁、焦油、亚麻等这类商品的人也许是外国人,不是非服从我们君主的命令不可。请你考虑一下,不管我们让外国人高价出售商品的举动是否为权宜之计,如果你不能强迫他们改弦易辙,而我们自己却削价售货;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是不是使其他国家大发其财,使我们自己陷于贫困的境地呢?他们会给自己积累很多财富,用很少一点钱从我们这里买进我们的商品;除非你能设法在我们自己人中间给商品统一规定价格,对外则规定另一种价格,否则我就不知道情况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了。

爵士。 不,如果我的邻居不愿这样做,我就要向他们提出另一个建议;让我的佃户向我缴纳他们在二十年前惯常交来的地租金额,正如最初在出租土地的协议中载明的那样;我还心甘情愿按照用目前流通的货币计算的价格购买他的一切物品;我相信我可以使其他所有的绅士赞成这同样的协议。

庄稼人。 我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我必须靠我的租金生产出我不凭其他收入来生产的东西,并且只生产我能够生产的东西;因此,你要作为我的租金来收取的,是我出售货物得来的钱财。

爵士。 是的,但如果让我按照你增加报酬的比例增加我的地租,我就满意了。

庄稼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爵士。 我的意思是说:你早先惯常以20格罗特的代价出售的货物现在你卖30格罗特;让我按此比例增加我的租金;那就是说,因为你的货物涨了价,原来每20格罗特的旧地租现在要付10先令;然而我的土地还保持在原有的规模。

庄稼人。 我的交易不过是为了我的收入每年支付6镑13先令4便士的地租,并且我照付不误;你不能有更多的要求。

爵士。 我无法说很多话来反对这一点;但我看出,做这样的交易我还是得不偿失,虽然我说不出原因何在;不过我觉察到,你的谋生之道在于高价出售,而我却以相当低微的收入维持我的生活;博士先生,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因为这位庄稼人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

博士。 噢,可是我想,关于第一个问题你确实把道理说得很清楚,你把他逼入困境;那就是,迫使他承认物价的昂贵不是由你造成的。虽然他援引一条法律就他向你支付的款项为自己辩护,但他似乎坦率承认,法律迫使你只能靠土地获得不多的收益,而并没有什么法律限制他的行动,因此他在销售货物时可以尽量提高标价。为你自己打算,你只要试着证明这种粮食价格的上涨并非首先由你造成就行了;但是,既然各种物价像现在这样上涨,你就有理由提高你的物品即土地的价格,否则在你被迫按照新的行情采购粮食的情况下,你就要像从前出租土地时一样,按旧日规定的数额收取租金。这个问题我们今后还要讨论,或者将来由别人来探讨。可是让我们来看看,如果这位庄稼人被迫按低廉的价格出售他的东西,到那时是否一切问题都能顺利解决。我们不妨这样来说明问题:庄稼人应当根据命令,规定每蒲式耳小麦售价8便士,裸麦售价6便士,大麦售价4便士,他的猪和鹅售价4便士,他的阉鸡售价4便士,他的母鸡售价1便士,他的小鸡按旧价计算,他的羊毛每托德(28磅)售价1马克,牛肉和羊肉按过去的价格计算;于是他就像以前那样有足够的款项向地主缴纳地租了;他的地主又可收取与从前惯常收取的地租同样多的款项了;在一种价格规定以后,同样的情况势必会影响上述的许多物品,它们的价格也会由此规定下来,就像从前用旧币按当时行情支付代价一样。这一切将进行得十分顺利;佃户和地主都心情舒畅。嗯,现在让我们继续谈下去。庄稼人非买铁、盐、焦油和沥青不可;假如他自己也被迫栽种亚麻,棉麻织物和皮革的售价就会按那种价格规定下来。乡绅必须购买酒类、香料、甲胄、使他房屋透光明亮的玻璃,以及制作工具、武器和其他必需器械的铁、盐、油等其他不胜枚举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中的若干物品,如铁和盐,他们也许就无法生活,因为这两样东西虽在国内生产,却只够供应一半,至于石油、焦油、柏油和松香,我们本国根本不生产这些东西;如果缺乏上述商品中的另一些商品,如酒类、香料和丝绸,我们就会过一种粗陋和野蛮的生活,因为这些商品都是要从国外输入的。我们有没有可能按低廉的价格购买它们呢?有人认为是可能的;因为当外国人看到,由于他们按照比往常较低的价格出售这些物品,他们可以用少于往常支出的金钱在我国买进同样多的商品时,他们就会愿意像从前欣然接受较多的金钱那样接受较少的金钱;于是他们就廉价出售自己的商品;例如,既然他们如今可以按20先令或22先令的代价出售1码天鹅绒,并用这笔钱买进1托德羊毛,那么,他们在售出1码天鹅绒时收取1马克以后,不是照样可以用1马克买进1托德羊毛吗?

爵士。 我想是如此;因为他这样做不会比现在吃亏。同样的道理也可用来说明铁、盐、香料、石油、柏油、焦油、亚麻、蜡和其他一切舶来品。

博士。 如果我问你这样一个问题,即他们是否应当由我们法律规定,不得不如此出卖他们的货物,那么你会怎样回答呢?

爵士。 是不是这样,没有什么关系;我想他们是不会这样办的,因为他们在我们国王的疆土之外,他们带来什么货物,完全可以自行决定;然而,由于看到他们以较低的代价出售商品以后就可按照比以往的高价低廉得多的价格购进我们的一切东西,他们就会愿意运来各种商品,并同样会廉价出售。

博士。 对此我感到怀疑,但疑团不大;我认为他们将像目前这样以最高的价格出售,或者根本就不给我们运来商品。你必须了解到,他们并不总是为了采购货物才到我们这里来的,而是有时候会在这里推销他们的货物,如果他们知道这里的销路最好的话;一旦他们发现本来打算在我国采购的商品在别国买进较为便宜,他们就会在别国成交;有时候他们会在我国的一个地区出售他们的紧俏商品,到另一地区去买进货源最为充足、价钱最为便宜的商品;或者一部分购自我国,一部分购自另一国家;为了这个目的,到处流通的货币使用起来最为方便,尤其当他们进入任何一处与他们推销货物无关的地点需要花钱时是如此。我国的货币在其他地方不像在我们这里可以自由流通;因此,如果外国人在出售商品时接受我们的货币,他们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就宁可把货物运往其他地方,换取到处通用的货币,以后他们要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使用,完全可以随便选择。如果他们只愿意用他们的货物来换取我们的货物,那么你可以设想,他们多半不会企图把他们认为最便宜而我们认为最昂贵的商品或物资运来。

爵士。 不错,肯定如此,那是所有的商人都采用的策略。

博士。 你想那是些什么物资呢?

爵士。 嗯,各种玻璃制品、花布和花纸、柑橘、高级苹果、樱桃、带香味的手套之类的琐碎东西。

博士。 你说得有理;他们可能企图用这类商品同我们进行交易;这类商品在他们那里相当便宜,只花费他们的劳力罢了;要不然他们那里的人就会闲着没事干了;然而,这些东西按他们的价格计算,在其他地方也像在这里一样,是很少有点紧俏的;可是,当我们感到缺乏钢铁、盐、大麻、亚麻等等时,你谈到的那一类商品就会滞销,不受欢迎,而人们就会抢购上述的那些物品了。

爵士。 你想他们还会运来别的什么东西呢?你的意思也许是说丝绸、酒类和香料吧?

博士。 不,不是那些东西,因为它们在其他地方也能卖上好价钱。

爵士。 输送给我们的商品既要在他们那里便宜,又要在我们这里昂贵,那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

博士。 我不告诉你,除非只有你一个听到,要是到处传说,那就不适当了。

爵士。 请你告诉我吧。

博士。 我知道你可靠,对国王陛下和他的王国赤胆忠心。我可以告诉你,那是黄铜;因为据说他们确实拥有大量的优质黄铜,因此价钱便宜;它运到这里要换取好多白银,因此对我们来说价钱就贵一些;他们会运来给我们的,正是这种商品。

爵士。 怎么?是铜壶、铜锅和其他铜制的器皿吗?

博士。 不,除非真正为了弄到黄铜,谁也不会买这类东西。

爵士。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博士悄悄地告诉我,他们成堆地运来的,是在海外铸成的货币,跟我们的货币在各方面都很相似;当他们看出那些铜币的价值估计同银币相仿时,他们就带来换取我们的商品;例如换取我们的羊毛、毡制品、乳酪、黄油、布匹、锡和铅,这些东西是每个人都会乐意多搜罗一些来卖出去的;由于从外国人那里得到的我国货币比在国内市场上得到的多,他们就宁愿卖给外国人而不愿按固定的价格卖给我们了。再说外国人可以花较少的本钱提供那种货币,因为那是他们自己铸造的。他们运走的物资非常便宜,所以他们愿意尽量满足你们提高售价的要求来购买我们上述的商品。而且,虽然他们自己铸造这样的货币,但由于看到他们必须付出较多的代价来购买我们的货物,否则谁也不会愿意把货物卖给他们,那个外国人在他看见自己邻居的家里可能已有同样多的货物时,就一定会在外来商品的价格上考虑到那一点,因此他们在销售货物时会把价钱抬高一些。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提高我们的主要商品的价格,并用铜来换取那些商品,而我们是无法用换来的铜购买我们所缺乏的其他类似商品的,如果那一类商品在我们国内并不富足的话。这种交易正如格劳库斯 [1] 与迪奥默德斯 [2] 之间的交易一样,那时他用自己的黄金马具换取那个人的黄铜马具。但在另一方面,他们不得不把带来的货物高价卖给我们;这样,如果这些庄稼人和乡绅以及我国的其他一切人等被迫廉价出售他们的东西,但又要用高价买进海外运来的一切,我看不出他们能够怎样长期保持繁荣。我不知道有谁在买卖上曾经贵进贱出,而能久盛不衰的。

爵士。 对于你所谈到的那种运进来的货币,也许有人搜查,并从而想出惩处的办法;对粮食也订出条例,不得从我国出境。

博士。 也许还想不出什么办法使你在两个问题上以及在运进的货币和运出的粮食上不受欺骗;许多人常常会想出许多办法来解决任何问题;虽然我们周围有一片很好的水塘、即大海,但许多人可以通过主人至今所不知道的暗道进进出出。不管是谁,只要他有一座漂亮的房屋供他自己和家属住在里面,有一扇大门可以出进,房屋的主人就不会防备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偷走;我们这样大的国土有许多道路和暗道可以进出,问题就不那么简单。然而,如果外国人满足于同我们以货易货,那么,虽然我们的货物对他们来说相当便宜,什么因素会使他们提高其他物品的价格呢?到那个时候,他们以高价出售,但以相当低廉的价格购买我们的商品,于是我们势必大吃其亏,他们则获利颇多,其结果是他们发财致富,置我们于贫困的境地。然而我却宁愿像现在这样,仿照他们提高物价的办法来提高我们的物价;虽然这样一来有些人会遭受损失,但如果采取另一种办法,吃亏的人就更多。在为每一项琐碎的东西规定价格方面,该做些什么事情呢?如果每一样东西的价格要靠命令来降低,就有工作可做。因此我认为,既然粮食价格的上涨并非由你们两人所造成,那么不管你们哪一位就无法加以纠正,我指的是你这位乡绅和你这位庄稼人;如果粮价的上涨是由你们造成的,那么它也可以在你们的手里用恢复到原有价格水平的办法加以补救,因为你们是这种价格昂贵的根源。可是,如果你放弃你的地租,或者你把自己粮食的价格恢复到旧日的水平,那么正如我所说的,这样做并不会迫使外国人降低他们商品的价格;只要他们的商品价格高昂,你们压低自己商品的售价这种做法就既非上策,也非出于自愿;除非你们能够想出一种办法,怎样使你们同他们在生活上互不依赖(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或者利用物物交换,不用货币,像我在书上读到的在荷马时代尚未出现货币时的情况一样。罗马法也证明这一点。物物交换的办法非常麻烦,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把商品运来运去,而如今得了货币的好处,一个人可以利用那些信物从远处取得他所缺少的东西而不必多费搬运之劳;从前很难从别人手里找到一切货物,现在只要给人支付同等价值的货币就可以采购齐全了。

庄稼人。 如果这位绅士和我都不能纠正这个问题,那么该由谁来补救呢?

博士。 我要告诉你我对此后这方面情况的想法。但首先让我弄清楚这种物价昂贵的原因。因此让我了解一下是否会有其他什么原因吧。

制帽商。 唉,这些圈地和大片牧场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可耕地是以前各种各样的穷人赖以生活的根本,如今人们却把这类土地归一人所有。从前农田培育各种谷物,也饲养各种牲畜,如今只剩下绵羊了。以前一些靠农田生活的基督教教区牧师不见了,现在那里只有3、4个牧羊人,以及赖以维持生计的主人。

博士。 你触及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虽然我并不把它看作现今这种物价高昂现象的唯一根源;但我心里这样想,如果那种圈地在未来二十年期间像在以往二十年那样增加,它就很可能大大地瓦解和削弱我国国王的实力,而这一点比物价高昂更为可怕。关于你所讲的事情,最根本的近因是我们中间这些剧烈和不幸的骚动;由于这些圈地,国王的许多臣民不像从前那样有谋生的场所,被占据的土地又并不总是用于生产;因此,人口不断增多,他们的生计却已缩小,这就势必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无所事事,生活无着;而饥饿的痛苦是很难忍受的。因此,当他们家徒四壁时,他们当然要对富足的人表示不满,并激起这些骚动。

爵士。 经验似乎足以清楚地证明,圈地应当是有益而无损于社会福利的;因为我们看出,圈地最多的地区最为富裕,如埃塞克斯郡、肯特郡、德文郡等。有一次我听见一位民法学家说,在他的司法界有这样一条准则,即谁占据许多共有的东西,谁就被所有的人轻视;经验表明,共同使用土地的佃户不如各有其一部分时显得那么出色。我还听说,在海外的大多数国家,他们不知道公地是什么意思。

博士。 我不是指所有的圈用地,也不是所有的公地,而只是那种由一般可耕田变为牧场的圈用地;厉害的圈用地并无规定有权出入其中这种补偿的条件;如果土地是个别地圈入的,以便让人继续在那里耕作,而对公地享有权利的每一个人都有同样一部分圈入的土地供自己使用,如果每个人都同意这样安排的话。但这种安排不会马上就办到,因为英国有许多村民,他们自己没有赖以生活的土地而只有干杂活的劳动力;他们靠上述的公地获得饮食,如果他们突然被推了出去,享受不到糊口的东西,他们就可能制造很大的混乱和不和,损害公共财富。也许还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如果人们被允许把他们的土地围起来,假装还要继续耕作,那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就会把它都变成牧场,像我们看到他们现在节制饮食的那种情景,就格外可悲了。

爵士。 如果他们发现这样做比其他的办法更为有利,他们干吗要改变主张呢?

博士。 我不能充分向你说明,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因为他们不可能用损害别人的办法为自己谋得利益。可是在这整个问题上怎样才能使他们不那样做呢?只要他们靠饲养牲畜比靠耕作得到较大的好处,他们就仍然会把土地圈起来,把可耕地变为牧场。

爵士。 官方很可能会用法律加以约束,如果他们认为这样做对公共福利十分有利的话;可是所有的人并不赞成那样的论点。

博士。 我了解得很清楚,他们并不赞成,因而很难就此制定一项法律(许多可以从中得到好处的人也表示反对)。如果制定了这样一项法律,那些仍在研究如何获取最大利益的人势必千方百计钻那项法律的空子。

爵士。 关于这个问题的论证,我一向听得很多;有些人在维护这些圈用地的时候常常发表这种论证。每一个人是国家的一个成员,对一个人有利的事可能对另一个人也是有利的,如果他作出同样功绩的话。因此,对一个人有利的事,也对另一个人有利,也许还对所有的人有利,甚至对国家有利。一大笔财富由许多便士构成,一便士与另一便士合在一起,再与第三个和第四个便士汇合起来,就逐渐形成很大一笔金额;同样地,每一个人同另一个人合在一起,就形成国家的整体。

博士。 那样的论证很好(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的确,对每个人自身有利的事(也对其他任何人并无损害)就是对整个国家有 利,不会有别的结果;另一方面,谁也不会承认,也许只对若干人有利的盗窃勾当会对整个国家有利。然而,这种圈地的事带有这样的性质,即一人得利,多人受害。所以我认为那个论证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爵士。 他们还会提出另一个论点说,我们自己的商品应当尽可能提高价格,而这些绵羊提供的利益也就是我们所掌握的一宗最大的商品。所以应当尽量提高它的价格。

博士。 我可以用一种类似我回答另一问题时提出的理由来回答那个论点。确实,我们应当尽量提高我们商品的价格(尽可能使它不致妨碍或较少地妨碍我们其他的商品);这是因为,固然繁殖兔、鹿等等是有利于我国的事业,但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可耕地改作饲养那一类商品之用,并放弃耕作和不去生产其他一切商品,那就是愚不可及了。

爵士。 他们还会说,并非所有的土地都适宜于饲养绵羊。

博士。 用来繁殖或饲养羊群的通常都是十分贫瘠的土地,如果适宜于这种或那种用途的土地都变成保持羊群的土地而不用于其他方面,那么我们将在哪里培植我们的其他物产呢?

爵士。 有些土地可以用来饲养羊群,但并非所有的土地都是如此。

博士。 什么事情会促使他们去仿效有些人的做法呢?的确,什么因素会鼓励他们采取行动,希望在短时期内靠此成为著名的富翁呢?再说,如果每一个人都这样做(仿效其他任何人的榜样),其结果只会是整个国家陷于满目荒凉,支离破碎,不是使人才辈出,而只是提供绵羊和羊倌。这样,它就很可能成为那些首先企图袭击我们的敌人的战利品;因为到那个时候,羊主和他们的羊倌只会毫无抵抗地屈服于敌人的淫威之下。

爵士。 谁能让他们尽量利用他们自己的东西呢?

博士。 是啊,人们也许不会滥用他们自己的东西来损害国家;然而就我所看到的一切情况来说,这是一件值得自豪的必不可少的习惯;但我看不出滥用东西会成为物价高涨的唯一原因。如果说这种圈地和大规模放牧的行动是任何物品涨价的原因,那它一定主要是在小麦方面;最近两三年以来,我们的小麦是够便宜的了,那时价昂的大都是牲畜,如牛肉和羊肉;利用牧场和圈地来繁殖牲畜,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它们的数量。

爵士。 为什么这些圈地会使人们那样愤怒呢?

博士。 当然,决不是没有很大的原因的;虽然过去这三、四年期间由于上帝的慷慨恩赐,我们小麦丰收,1亩地有以往2亩地的产量,因而售价非常便宜;但如果那几年小麦碰巧只有中等的收成,那么毫无疑问,我们的小麦就会像其他物产一样价格上涨了;那时在采邑里发生过糟蹋贫瘠公地的事情。要是偶然碰到小麦歉收的年份,我们就一定会发现小麦的价格与往常大不相同,变得极端高昂,就像我们如今看到其他食物的价格暴涨一样;特别是,如果我们在国内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供应的话。由于很多土地变为牧场,上述情况此后可能比过去更容易发生。每个人都会谋求最有利的生财之道,并且他们确实看出,大规模的放牧和饲养牲畜比从事耕耘要有利得多。只要这种趋势长期发展下去,牧场将不断蚕食耕地,因为历来能够制定的法律并没有禁止拓展牧场。

爵士。 那么你认为怎样才可以纠正这种弊病呢?

博士。 使耕种所得的利益与放牧主和放羊主的利益铢两悉称。

爵士。 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博士。 噢,我猜想有两种方法;不过我怕它们乍看起来似乎会使你在仔细考虑以前就感到不快,以致你不待详察就加以否决;因为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如何使物价大幅度地降下来。还有,如果我提出一项办法,让某种东西暂时贵一些,我多半会遭到拒绝,好像那样的见解是违背每个人的意愿似的。

爵士。 请你继续把你的心里话讲出来,不要有什么保留。虽然你的理由初看起来是不合理的,但我们愿意听听你是否能把理由最后说得合情合理。

博士。 请你记住你如今正在谈论的是什么问题;并不是怎样使所有的物价一下子降低下来,而是怎样才能打破这些圈用地,更多地利用农业耕作;关于各种物价的问题,我们今后还会谈到。

爵士。 我们一定牢记不忘。

博士。 是什么因素促使人们兴高采烈地增加牧场和圈用地的呢?

爵士。 噢,当然是由此产生的收益呗。

博士。 说得很对,没有其他任何因素。如果你能找出办法,解决我将告诉你的两件事情的任何一件,那你就会使他们像现在从事畜牧业那样乐于耕作了。

爵士。 那两件事情是什么呢?

博士。 嗯,要使从事畜牧业的收益同依靠耕作得来的收益一样增长得不多;或者使从事耕作所得的利益和以前靠畜牧业得来的利益一般多。而且,我相信每个人将重视耕作,正如他现在重视畜牧一样。

爵士。 这种事情怎样才能办到呢?

博士。 嗯,第一项办法是使饲养者的羊毛价格像小麦的价格一样低;如果你像对待小麦那样也限制未经加工的羊毛运往海外,你就能够做到这一点。你们已经制定一项法律,规定不准将任何小麦运出国境,并将它的价格提高到每夸特1诺布尔以上,如果你们在把它自由运往国外时所得的代价低于此数的话;只要羊毛的价格每托德超过13先令4便士,也应当限制其出境;在低于该数额时,则让它自由通行;这是一种办法。另一种办法是增加未经加工的羊毛出境的关税;这样,羊毛的价格将以饲羊人的决定为准,但不使海外的价格低于国内的价格。这是针对那些来我国经商的外国人提高的价格,国家由此获得的利益可与饲羊人所得的利益相埒,而饲羊人还可免除交纳给国王的特别津贴。关于压低羊毛价格的问题,就谈到这里为止;现在再来谈谈提高小麦价格的问题,说明它像羊毛那样同庄稼人的相应关系。同时要探讨一下,如果你们像如今对待羊毛那样让小麦在任何时候都可自由出境,那将产生怎样的结果。

商人。 通过前两种办法,人们把羊毛运往海外的数量将比目前为少;如果实行前一种办法,国王对其主要商品征收的关税和所得的利益将有所减少;如果实行你的后一种办法,小麦的价格将提高很多,使人们愁眉不展。

博士。 我知道得很清楚,小麦最初会显得价高;但是,如果我能使你相信那种情况是合理的,它一般说来对国家并无妨碍而只会使它得到很大的好处,那么,我想我们是会对那种状况感到满意的;关于国王的关税,我打算以后再谈。

商人。 如果你能向我说明这个问题,我是愿意赞成你的见解的。

博士。 我决定试着说明一下,虽然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复杂;像我以前向你指出的那样,它乍看起来会使许多人生气;因为他们会说,难道你想使小麦的价格比现在高吗?即使不提高价格,产量不是已经够少的了吗?不,我请你们想办法使它便宜些,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因为它已经够贵的了。他们还可以列举一些与此相类的理由。可是现在再让这位庄稼人来回答那些人的问题吧。难道你们这些放牧的人没有抬高你们的羊毛和毛皮的价格吗?还有你们商人、服装商和制帽商,没有抬高你们商品和货物的价格,差不多比往常高出1倍吗?这难道不是我也提高小麦价格的充足理由吗?为什么你们可以悉听尊便,而我就该受到限制呢?不是让我们大家一起受到限制,就是让我们大家同样享有行动的自由。你们可以到海外去出售你们的羊毛、兽皮、油脂、干酪、黄油、皮革,这些都是你们靠了放牧随意抬高价格,用它们来换取最大利润的。除非按照每蒲式耳10便士或10便士以上的代价计算,我是不会把小麦脱手的。你们的话等于是说,我们这些庄稼人不应当出售自己的货物,除非是完全奉送,或者只收那么一点儿代价,连口都糊不了。你们想想,如果这儿的庄稼人确实说了这些话,他不是讲得很有道理吗?

庄稼人。 我衷心感谢你;因为你已经把问题说得比我自己亲口讲来还要透彻,而又句句千真万确。我们感觉到了所受的损害,但我们不知道原因何在;十二年以前,我们许多人看到自己靠犁耕种得来的收益少得可怜,于是那些过去拥有2张、3张、4张不等的犁的邻居便撂下了这些农具,其中有些人用他们一部分或全部拉犁的牛马把他们一部分或全部的可耕地变成牧场,从而成为富户。我们每天都有一些人把他们自己的一小块土地圈作牧场;如果我们的土地不在公地中间,互相混合在一起,那么,我想在这时以前,经过教区全体居民的共同协议,我们的土地恐怕早就被圈起来了。老实说,我没有圈起或只是圈起我很小的一块土地,因此,要不是在我的土地上饲养一些牛、羊、猪、鹅和鸡,我就根本无法凑足向领主交纳的地租;这样,由于代价不小,我挣得的纯利比种植全部小麦来得多;但我还只能勉强糊口,因为家庭所需的许多东西花费我的钱高于以往。

制帽商。 虽然博士先生在这里所说的道理确实使你们庄稼人听起来非常悦耳,但它根本引不起我们工匠的兴趣,因为我们必须用我们的钱币购买制面包的小麦和酿酒的大麦。你这位博士先生同样振振有词地认为这位庄稼人应当提高他的小麦的价格,并且可以像我们向外国销售货物一样随便输出小麦,对于这种言论,我说不出很多反对的意见;然而我要说,每个人都需要小麦,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其他物品。

博士。 因此,小麦越是必不可少,人们越加应当重视小麦和加以培植;这是因为,如果他们看到使用犁不如用其他技术能够获得较多的收益,你想他们会不会放弃原有的行业,从事他们认为比较有利可图的其他行业呢?这一点你们可以从这位老实人乡邻的行动中看出来,他们由于看到放牧比耕作较为有利,已经把可耕地变为牧场了。俗话说,报酬产生技艺,也就是说,利益或报酬的提高培育各种本领;这个说法十分正确,以致所有的人根据一般的判断都能同意。我们还必须懂得,法律的直接惩罚不应在一个国家里强迫或限制人们去做一切必须做的事情;但是,固然有些人慑于法律的威力,另外一些人却毋宁说是受了事业和报酬的吸引,才去做他们必须做的事情的。这是因为,什么样的法律能迫使人们辛勤工作,努力劳动,或者孜孜不倦地学习智能方面的任何专门技巧和知识呢?他们可能会受到激发、鼓励和吸引去做那些事情,如果勤劳的他们在殚精竭虑之余得到很好的报酬,能够以其劳力得到收益和财富作为补偿的话。与此相类似,如果有学问的人按照他们在求知方面奋勉进取的程度得到提升和尊敬,每个人就会潜心钻研,在体力劳动上勤奋从事,在知识范围内孜孜以求,奋斗不懈。要是取消这种报酬,开始用法律强迫他们去做那些事情,谁还会来犁地或掘地,或者从事任何需要付出辛劳的体力工作呢?或者说谁还会壮着胆子远渡重洋去进行任何商业活动呢?或者说,如果看到所得的报酬不会优于株守家园时的收入,谁还愿意冒着风险或危险去运用他的才干呢?可是,你们也许会回答我说,不会取消他们的全部报酬,而只会取消其中的一部分。然而你们一定会赞同我这样的意见,即如果他们得不到全部的报酬,所有那些才干必然会凋敝;所以,如果一部分报酬减少了,运用那些才干的积极性也将按比例相应地减少;这样一来,他们所得的报酬越低,受人尊敬的程度越薄,他们就会越加松松垮垮,提不起劲来。现在再来谈一谈我们所要解决的问题;我认为更有必要想出一种办法,使农业得以兴旺起来而不是比以前衰落,这件事我还看不出怎样才会实现,但我像许多人一样,确实认为他们所得的收益越多,他们就愈加乐于从事那种技艺。确实,在一个国家,有些事情必须由别人努力推动,有些要用报酬来吸引,因此,贤明而善于运用策略的元老院议员西塞罗 [3] 写道,据希腊七人之一且为七人中唯一制定法律的梭伦 [4] 说,一个国家主要靠两件事情来支撑,即报酬和克制;我根据这番话推测,人们应当在报酬的激励下去做好事,同时要努力克制,不做坏事。真的,如果不更好地爱护庄稼人,激发他们使用犁的热诚,那么,在时间的推移过程中将有许多张犁闲置不用(我担心已经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在我们中间万一碰到荒年,就像通常七年会发生一次的那样,我们就不仅会遇到物价上涨,而且也会看到小麦数量不足,不得不用高价向国外的若干地区觅购小麦。

爵士。 你能采取什么办法更好地扶植他们使用犁呢?

博士。 让他们靠耕种土地比以往获得较多的利益,并使他们可以像人们处理其他物品那样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便出售小麦。毫无疑问,小麦的价格将上涨,特别是在最初的短时期内;但价格将刺激每个人去拿起犁来耕耘土地,开垦荒地,并把圈用的土地从牧场改为可耕地;因为每个人都将乐于趋向他们看出可以从中获得较多利润和收益的行业。这种办法一定可以保证小麦充盈,并由此将大量财富带入我国;此外,其他一切食物也将在我们中间大量增加。

爵士。 我乐意听你说明所采取的办法。

博士。 你已经听人说过,庄稼人通过自由输出和销售小麦,获利颇丰。由此可以看出,每个人都自然会趋向他认为可以从中得到最大利益的行业。所以,人们会乐意从事农业。务农的人愈多,小麦的产量必定会更加丰富;小麦愈加充足,价钱就会格外便宜,同时也会有更多的余粮满足国家的需要;再说,丰年的积余又将给我们带来其他的谷物,或者带来我们所必需的其他国家的商品。因此,从事农业的人愈多,各种食物的生产将更加普遍,如牛、羊、猪、鹅、蛋、黄油和乳酪,因为所有这些主要是靠谷物饲养出来的。

爵士。 如果人们在收成相当好的年份把供应国家以后的全部剩余粮食卖掉,然后碰到荒年,以前丰收年份的谷物毫无贮存,我们该怎么办呢?

博士。 首先你必须考虑到,人们一定会在国内保留足够数量的谷物供他们自己食用,然后才出售余粮;他们有随意销售商品的自由,但毫无疑问,他们宁可在国内以低廉2便士或4便士的价格售出,而不愿加重运输之劳和承担风险,把它送往国外以较高的价格脱手(除非获利多得多)。这样,人们受赢利的刺激,愿意保留较多的谷物,以期待一个粮食腾贵的年份,从而就需要有较大的仓库。虽然他们没有很高的奢望,但在丰收之年供应全国的需要以后还会把所有的余粮卖到海外去,因为通过上述的办法,那时已经使用的犁将在丰年满足国家的需要,如果一个歉收年份继之而来,那么许多张犁生产的谷物将像在丰年那样富足有余,而在荒年则至少可以满足国家的需要。所以,歉收年份将有足够的谷物供应国家,丰年也只会有充足的供应,因为人们可以把多余的粮食运往国外以换取大笔钱财或其他商品;如今,在一个丰收年份,我们力求掌握尽量多的粮食以满足国家的需要。于是,如果万一遇到荒年,我们自己一定会缺乏粮食供应,不得不往海外采购。到那个时候,要是他们像我们这样嫉妒心重,在我们向他们求购粮食时,他们岂不会说,既然以往在我们粮食充盈时他们买不到我们的货,为什么在我们遇到荒年时要把粮食卖给我们呢?根据常理推断,当一个地区缺粮时,另一个地区理应给予帮助。所以上帝已经命令,任何国家都不得拥有一切商品,而是规定一国缺乏某种商品时,另一国家应当给予接济;同时规定一个国家今年缺少某种商品,另一个国家在同一年份有充足的数量,其目的在于使人知道,所有的国家都需要互相帮助,从而使法治和交往在我们中间愈加昌盛。然而,我们所采取的行动仿佛表示我们无需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的帮助,完全靠我们自己就可以生活了;也仿佛表示我们可以经营自己开列的一切商品并从中获利似的;虽然上帝对我们异常慷慨,赏赐给我们许多极好的商品,但如果没有其他国家的商品,我们是无法生活的。例如关于铁和盐,虽然我们有能力生产,但还要输入十分之三才能满足全国人民的需要;如果我们决定从事农业,铁和盐是无论如何省不了的。还有焦油、松香、沥青、石油、钢,我们不生产这些东西;至于酒类、香料、亚麻布、丝绸和染料,虽然我们没有它们也可以照样生活,但那就离文明的状态未免太远了。我并不否认,如今我们从海外买来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不算短缺,有许多是完全可以不必输入的;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时间许可,我以后还要谈到。可是现在让我们回到我刚才谈起的第一个问题,即以降低对羊毛和兽皮的重视作为振兴农业的一种方法的问题;虽然我并不把那种方法看作同另一种方法一样妥善,因为我认为那种方法不能作为我们任何商品的基础,除非为了增加一种更好的商品;然而,如果两种商品能够一起增产,正如我认为利用最后的那种方法它们可能做到的那样,我就承认那种方法较好;不过,商人兄弟,你刚才指出,或者是限制羊毛或其他商品的产量,直到它们在国内同谷物的增长速度相等为止,或者是增加羊毛和上述其他商品的关税,直到其价格(除上述各种商品的关税外)与谷物的价格成比例为止,只有到那个时候,国王陛下的关税才应减少;我却并不认为是如此;就一种方法来说,正如他想把更多的羊毛销售到国外去那样,他在关税较高时也会减少羊毛的输出。关于另一种方法,如果说国王由于对羊毛征收关税而有所失,他同样也会由于对国内制造的服装征收关税而有所得。然而,就这后一种方法来说,我要指出的是,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们就必须做到这样一点,那就是,如果在我们内部保留很多商品,我们就必须省掉其他许多目前从国外进口的东西;因为我们应当注意,务必使我们向外国人购买的货物不超过我们销售给他们的货物,要不然我们就会自趋贫穷,让他们发财致富。如果一个庄稼人每年除了赖以糊口的农业收入外别无其他进账,在市场上买得多而卖得少,他就不是个出色的庄稼人。那是说明我们在这个国家可以节省很多钱财的一个论点,如果我们想这样做的话。我感到惊奇,居然谁也不注意从海外运来了多少不值钱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我们是完全可以省掉的,或者是可以在国内自己制造的;为了那些东西我们每年花了无数钱财,或者给外国人换走了他们所必需的大批货物,而这些货物我们本来是可以卖大价钱的。我指的是其中的玻璃制品,有镜子和酒杯乃至窗用玻璃,以及罗盘、桌子、纸牌、球类、玩偶、笔管、角制墨水瓶、牙签、手套、小刀、匕首、钱袋、饰针、服饰用的金线、绸纽扣和银纽扣、陶罐、别针、针编花边、鹰脚铃、白纸和棕色纸以及其他成千种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省掉的,或者在国内制造出来足够我们使用的。至于有些东西,他们是用我们自己的原料加工后又运到我们这里来的;通过这种办法,许多国家使它们的人民有活可干,并从我国汲取很多钱财。外国人用我们的羊毛制成织物、便帽和粗绒裤;他们用我们的生皮制成西班牙皮制品、手套、腰带;用我们的锡制成盐碟、汤匙和盘子,用我们的碎麻破布制成白纸和棕色纸。你们想,为了购买这些东西的每一项,我们要运出多少钱财呢?合并起来的款数超出我的估计。对于手套,除了在法国或西班牙制造的以外,谁也不会满意;或者说粗绒裤,那就必须是在佛兰德染色的;要买呢绒,就必须是在法国印染的;要说提花织物或服饰上用的金线,那就必须是威尼斯或米兰的产品;无论是匕首、短剑、烤盘还是小刀,都得买西班牙货;踢马刺颇有销路,但必须是由妇女头饰销售商带来的货色才令人中意。在以往二十年期间,我没有见过这些零星杂货商出售法国或米兰的便帽、玻璃制品、匕首、短剑和烤盘之类的东西,就是有的话,全伦敦市也顶多只有上10家。如今从伦敦塔到威斯敏斯特,沿路每条街上到处是这类的铺子;他们的店铺里闪现出镜子和酒杯的玻璃光芒,还有各种用同样材料制成的器皿;彩壶、装饰华丽的匕首、小刀、短剑和烤盘,能使任何有节制的人停步凝视,并多少买一些,虽然那些东西不能算作必需品。如果他们能够就近从肮脏的泥土中、从细砾和蕨根中比从许多金矿获得更多的金银,他们何必远航到海外的秘鲁或其他这样的遥远国家,何必试验西班牙的塔古斯河、亚洲的帕克托勒斯河和印度的恒河的泥沙,企图从中得到发出闪光的小粒黄金,又何必深挖地层去寻找金银矿脉呢?我认为,每年输出10万镑的款项去换取其本身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而好像只是去偿付外国全靠我们的费用开工生产那些东西的工人的劳力,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严重之处在于我们通过这种方式看到自己的货物和钱财不断遭到掠夺而听之任之。特别是,那将容许我们自己的物资流出国外,使外国人有活可干,然后又从他们手里把我们自己的商品买回来;比如说,他们在海外用我们的羊毛制造和印染花呢、绒面呢和便帽,再运到这里卖给我们;请你们注意,在这过程中他们末了是怎样使我们为了自己的物资再次付出代价的:付给外国人的关税、做工和颜料,最后还有把货物返销到我国时支付的第二次关税。另一方面,如果同样的商品在我们国内制造,我们就可以安排自己的工人在外国人承担费用的情况下进行生产,整个关税将由外国人向国王缴纳,净得的收益将全部留在国内 。

爵士。 如果我们考虑这些东西,以及每年为了换取这些东西从我们这里流到海外去的其他东西,那么你就是再发表同样多的议论,也显得太少了;但就我已经谈到的一点而论,尽管外国人购买羊毛时付出较高的价钱,还要缴纳两次关税,即运出羊毛和以便帽的形式返销时付的两次关税,这样的商品也比在我们国内制造来得便宜;关于这一点,应当多加讨论,因为我想了解得清楚些。

博士。 我不知道这是否由于我们长期懒散,还是由于付出较高的伙食费用,或者由于我们英国人比其他任何国家的人民更习惯于游手好闲;然而,我们最好还是付出较高的代价向我们自己人购买那些货物,而不要以低价向外国人购买;因为不管多么少的收益流往国外,对我们来说总是一项损失。可是,不论多大的收益从一个人的手里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毕竟还是保留在国内;我听到有人讲的理由同你所讲的差不多,那是我向一位装订工人为什么我们国内没有像外国人那样制造白纸和棕色纸时他作的说明。当时他回答我说,有一个时期我们国内是造过纸张的。他说,最后那位工人看出他造的纸不如从海外运来的便宜,就不得不放弃造纸了。这也怪不得那位工人,因为人们看到纸张是国产,便不愿多出价钱;但我宁愿使纸张停止输入,或者赞成加重关税,等到外国纸张运来时,我们的工人所提供的纸张就可能比外国货便宜,如果把关税考虑在内的话。

爵士。 啊,你说的这件事是国王的代言人不会同意的;如果这类货物在国内制造,国王所得的关税就会减少,因为从海外运来的这类货物势必锐减,甚或绝迹。

博士。 如果国王的代言人也确实重视以后产生的利益,好像那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一样,他就会非常愿意赞成这个建议了;因为通过这种办法,我们的国家可以节省无法估计的钱财。于是,它就会不仅有利于臣民,而且有利于国王,因为臣民的财富就是国王的财富。据我看来,他们并没有给国王很好地提供目前这一种商品所得来的利益,并认为这种商品是他的臣民不必担心而可以持久不衰的商品。

爵士。 你可能是想敦促议会制定一项法律,不准这类货物从国外运来在这里销售,如果它们既可在外国制造,又可在我们这里制造的话。

博士。 当然,我是希望如此的。

爵士。 我曾在议会担任议员,那时有过这样的动议,但只是要求规定外国制造的便帽不得在我国境内销售罢了。于是一位英明的大人物起来答辩说,这种措施恐怕至少要影响到国王陛下和一些外国君主之间订立的盟约。如果我们想提议制定一项法律,规定外国用我们的羊毛制造的任何产品以及它们的锡、铅和皮革等一律不准在这里销售,那么你想人们又会发表什么样的言论呢?

博士。 我无法说明那样做是否会影响盟约,也说不清楚任何这类的盟约究竟是什么性质;但我要告诉你,我认为一项了不起的盟约应当使我们所制定的法律对我们有利。如果有何对我们不利的盟约,我就宁愿它被破坏而不是被保存下去;因为破坏这种盟约将对我们有利,把它保存下去只会对我们有害。我认为,当我们参加任何盟约的时候,它纵然并不阻碍我们的行动,也影响我们的财富。所以,凡是可能妨害我们的公共财富的盟约,都不值得尊重。

爵士。 在外国,他们是否会制定一项法律,规定我国国内制造的商品不得在那里出售呢?近来,当我们打算制定一项法律,禁止外国瓶装的酒类在市上销售时,他们就制定那样的法律了。

博士。 但他们不得不废除他们的法律,其心情的迫切胜过我们废除自己的相应法律,因为我们在本国制造的商品对他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例如织物、皮革、牛脂、啤酒、黄油、乳酪、锡镴器皿等等。对我们来说,他们的商品主要提供娱乐和舒适生活而不是必需品,如餐桌、纸牌、香味手套、玻璃制品、陶制药罐、罗盘、柑橘、高级苹果和樱桃;甚至可以说,对于他们的主要商品,我们与其购置,还不如不用,因为它们不像酒类、香料、铁和盐那么重要。我敢发誓,我们宁愿仿效我在威尔士长途跋涉时所了解的一个不很显眼的市镇,叫做卡那文;那里从英格兰开来了一艘船只,满载了苹果,在以前他们用这批货物总能换回很多谷物,但是,该市镇的官员命令任何人不得购买上述经过千辛万苦运来的苹果;因此那艘船在港口停了很久,既没开走,也没卸货,最后苹果腐烂,全部损失了;当船主询问该镇镇长,为什么他阻止船只开航和卸货时,镇长回答说,那艘船只是到那里去取走他们当地所拥有的一些最好的东西的,如皱领、绒面呢和羊毛;另一方面,船主将要留在那里的东西却会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被消耗净尽。他还说,如果你们像过去那样给我们运来这个地区所需要的小麦和麦芽,你们就一定会随时受到欢迎,可以在我们的港口自由开仓销售。请你想一下,难道伦敦、南安普敦、布里斯托尔、切斯特等大城市不可以从这行动中向威尔士这个小城镇学习到很好的教益吗?当船只满载柑橘、高级苹果或樱桃驶进口岸时,难道他们不会说,如果对方愿意接受梅子、李子和草莓作为交换,那就可以随便成交吗?当外国人运来玻璃制品、木偶、拨浪鼓等物品时,他们就应当接受同样微不足道的东西作为交换,如果我们国内有任何这类商品的话。但是,如果他们前来的意图是想换取我们的羊毛,换取我们的呢绒、小麦、锡、铅和金银等这样一些重要的必需品,那就让他们再把亚麻、焦油、石油、鱼等等运来;并非把他们看作幼童,给他们一只苹果去换取他们身上最好的贵重饰物。照目前这样的情况,我们的钱财和主要商品陷于枯竭,而我们自己还看不出来龙去脉;这就是向外国人的机智缴纳的罚款,是我们自己感觉迟钝的结果;可是,如果我们重视外国人的策略,情况就会差强人意了;但如今我们却想出其他许多办法来耗尽我们的财富,使自己贫困。现在我必须谈一谈你这位商人兄弟以前所接触到的问题;我认为它是各物昂贵和我国明显贫穷的主要原因,如果得不到补救,很可能会在短时期内摧毁我们的国家,那就是降低甚或破坏我们的货币和财富的交换价值;这样,我们已经为外国人创造了一种方法,不仅让他们用黄铜来换取我们的金银,也不仅让他们耗竭我们的财富,而且让他们用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我们的主要商品。当时人们还认为那是一种妙策,不但可以借此把我们的财富运回国内,而且可以带回别国的许多财富;然而经验却已经十分清楚地表明了相反的结果,使它成为一种值得怀疑的十分愚蠢的行动。

爵士。 不消说,由于看到货币不过是从一个人的手里转到另一个人手里的信物,我就看不出用这种金属而不用那种金属铸造货币会对我国产生什么样的害处,真是愚蠢透顶了。因为我想,既然通常盖有国王的印记,那么货币用什么金属制成,哪怕是皮革或纸张,又有什么关系呢?

博士。 你讲的话同大部分人讲的话一样,但他们离真理很远,就像没有把问题彻底思考过似的;由此看来,上帝决不会使我们中间的物价高涨,国王是可能很快会加以补救的;如果说小麦每蒲式耳售价为1克朗,国王就可为他自己和他的臣民提供足够多的用黄铜铸成的克朗,以支付上述物品的款价。这样就使他和他的臣民能够很容易地用这种金属制成的1克朗去买进1蒲式耳的小麦,也就等于现在花1便士的代价做成那笔交易。由于小麦的价格上涨,国王可以按照比率提高他的硬币的价值定量;于是小麦就确实会始终保持在一种定值上面,虽然它在名义上似乎有所上涨。例如,假定今年的小麦每蒲式耳售价1格罗特,第二年为2格罗特,国王就可使每格罗特被称为8便士;如果每蒲式耳的小麦涨到12便士,他就可以把格罗特的地位提高到12便士;所以,不论所采取的办法是使其他金属铸成的硬币的币值同现今所有的人一概接受的币值相等,或者是提高那用测定的金属铸成的唯一硬币的价格,国王都可以(如果你的理由是正确的话)经常使小麦以及人生的其他所有食物和必需品始终按一种价格计算,虽然在说法上有所不同。然而,你根据经验至今每天可以看出与此相反的情况;当上帝促使小麦或其他物品缺乏时,任何一位皇帝或国王是无能为力的;如果他们有回天之力,他们为了自己以及他们臣民的安逸起见,是乐意采取措施的。如果你以前讲到的理由可以成立,他们也许会立即付诸实施;那就是,他们或者用他们经过估量的劣质金属铸成硬币,或者提高他们按某种比率定价的金属制成的硬币的价值。但是,一个人骤然看来会认为我国的一位国王可能很容易做到这一点,觉得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铸造任何种类的硬币以投入流通领域,并且要怎样估价就可以怎样估价。然而,凡是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注意名称而不注意他们所了解的事物。如果一个人不去区别1盎司白银铸成的6个格罗特和1盎司白银铸成的12个格罗特之间的不同;即按第一种的格罗特来说,每格罗特分明等于1盎司白银的六分之一,按另一种格罗特来说,每格罗特分明等于一盎司白银的十二分之一;那么,1个格罗特与另1个格罗特之间的区别就像是2与1和一个整体与其一半之间的区别一样,虽然二者的任何一种使用同一的名称,即都称为格罗特。我们必须考虑到,金银虽然是通常用以制成硬币的金属从而作为人与人之间交换商品的信物,但也是人们用以交换金银币的外表名称所必需的商品,其数量的稀有和丰富是使价格较低或较高的依据。由于我们携带数量很大的物品去交换我们所缺乏的物品这一过程非常累赘,又要花费一笔很大的费用;同时因为我们的物品分量颇重,要运往远处难免不受损失;另外,我们携带的货物经常或多或少,不会同我们所能收受的货物彼此相等;因此人们就想到了金银这两种金属,它们作为商品重量最轻,价值最高,携带起来最为方便,在运送过程中最不易受到损害,并且可以分割成许多部分而没有任何损失,是用以交换其他一切商品的最理想的手段。如果我们想设计一件新的东西,实际的需要也会使我们又想到同样的方法。这是因为,假使我们彼此不用货币,只是实行物物交换,像我在书上有时读到的那样,那么,我们在国内就必须每次都拥有各种数量十分充足的物品,例如小麦、羊毛、毛皮、奶酪和黄油;其数量除了输出国外以换取足够我们消费的其他种种商品外,还应保有大量的贮藏,既不致一时耗尽,又不致贮存过久而遭毁损;既然如此,难道我们不愿拿数量充足的、经不起长期贮藏的物品去换取那些经得起贮藏的物品,并可在上述物品稀少时再把最近贮藏的物品卖出去,换回那些物品或其他任何必需品吗?你们当然愿意;我们还应当考虑,使这样的商品在那交易中放在较少的房间里,使其能以最长的时间继续存放下去而不致有何损坏,往来运送所花的费用较少,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最为通用。那么仔细想想,是不是金银最能符合那种要求呢?我指的是价值最高,携带起来最为方便,最能长期保存,最适合公认的形式和特征,在各处最为通用,最易分成许多小块而无损于它们的本质。在有些方面,我承认宝石确实胜过白银和黄金,在其价值或携带方便上也是如此;但如果作为货币,它们却不能分割而无损于它们的实质,而且一旦分割以后它们就无法再并拢起来,其中有许多还经受不住那么多的危险而无损于它们的本质,也不能轻而易举地打上标记或印记,甚至还不能普遍受到重视。所以,它们除了在价值或携带方便上有其特色而外,不像白银和黄金那样符合交换手段的要求。由于黄金和白银本身具备所有这些便利的条件,整个以文明著称的世界一致同意选择它们为交换手段,用来衡量一切东西,因为它们最适宜于携往远处或贮藏,或者便于我们用丰富的货物换取它们,或者使我们有可能在最需要的时间和地点用它们去换取我们所缺乏的其他东西。例如,如果没有任何流通的硬币,但在这种条件下要交换物品,就像我们所说过的有时出现的那种情况;再说,如果有谁在一个年头收获很多小麦,预计以后几年难以全部用完,同时看出他不能把它长期贮藏,等待一个麦价高涨或小麦歉收的年份到来,并且如果他长期贮存的话,大部或全部小麦就会霉烂;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把多余的小麦去换取某种可以长期保存而无损耗或毁坏之虞的物品,去换取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换进的小麦或其他某种必需品,岂不是非常明智的吗?是的,毫无疑问,如果世界上没有白银或黄金,他就会采用锡、黄铜、铅或其他经得起长期保存而不会损伤的相类的东西;他最希望拥有的,将是重量较轻、价值最高、耗损的危险较少和最为人们普遍欢迎的东西,而黄金和白银的优点则胜过其他一切金属。

爵士。 是什么原因使这些金属比其他金属具有更大的价值呢?

博士。 毫无疑问,它们的优点无论在赏心悦目还是在使用价值上都超过其他金属,其部分的优点还在于以稀为贵。

爵士。 这些特性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你称赞黄金在轻重和柔韧方面所占的优势,铅在这些方面就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表扬它的颜色,那么根据许多人的判断,白银颜色之明净犹如白昼,胜过黄金,传令官喜欢用它作为纹章上的饰物,因为它在战场上涂上了日光的光辉,使其他颜色黯然失色,让人看起来仿佛就在咫尺之间,而其他颜色似乎显得昏暗而遥远,因此丧失了它们自己的力量。

博士。 虽然铅在那一点上非常近似黄金,我是说关于重量和柔韧性,但它在其他性质上却相形见绌,不足称道了;在颜色方面也是如此,根据其他一些人的判断,黄金胜过白银,因为它类似太阳和星星这样一些天体的色泽,或者可以说与那种色泽相等,而那些天体则是人类肉眼所能看到的最卓越的东西。在武器方面,我不知道人们是怎样评价黄金的;可是我知道得很清楚,君主们大都用那种色泽来增加他们武器的光彩,不论那是为了发挥黄金的长处,还是因为他们热爱其用制造武器的黄金,我就无法奉告了。可是,现在让我们来评价黄金的其他性质吧;烈火根本不会损坏或消耗黄金,而且火烧得越旺,其纯度越高,这是其他任何金属所不能企及的。再说,它在被人们占有的情况下磨损最少,也不会像白银那样弄脏它所触及的东西,因为你用白银可以划出道道,这就表明那种材料会产生污染的作用;虽然作家们看到它居然划出这样黑的一条线而表示惊讶,但那是它本身的光泽。还有,没有任何锈斑或污垢会减低黄金的那种优点,或者损坏它的实质。它经得起溶液、盐和醋的腐蚀而不受损伤,而任何其他的东西却不是如此。黄金不需要像其他金属那样用火来冶炼,它在被发现时就像当空的太阳那样令人目眩。它是由输出的羊毛引来的,仿佛就像羊毛那样柔软。它很容易十分稀薄地散布在树叶里面;你们可以用它来装饰任何其他金属或给它们镀上金色,当然石头和木材不在此例。它在便于制造器皿或其他器具方面也并不比银逊色,只有颜色更加纯净、更加整洁,在注满液体时显得格外可爱。在洁净、美观、可爱和光亮等值得称道的方面仅次于黄金的是白银。它不仅可以用来制造器皿或其他器具,而且可以用来制造汤匙,但不是可以用输出羊毛的办法获取的;有些东西从前只能用黄金制作,比如我听说那时只用黄金制造服饰,但近来就也有用白银的了;饰以宝石和镀了金,银匙就能以假乱真,与往昔夹有金线的织物相媲美。现在再来谈谈其他的金属,请你看看它们适合什么用途;如果那些金属离我们很远,它们也许会更受重视。刚才我告诉你,数量的稀少使上述金银这两种金属非常突出,但还不止这一点;因为它们在质量上占据优势,所以大自然似乎又以把它们贮存在离它的其他礼物较远的地方,来向我们表明所有遥远的东西都是稀少的,而且由于最远的东西最不容易到手,它们最值得重视。正如伊拉斯默斯 [5] 说的,如果玻璃像白银一样稀少,它就会像白银一样昂贵,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谁会给窗户配上银板,以便挡住气候的不利因素,但又想如同使用玻璃那样,通过银板窗棂得到采光的便利呢?所以,我与其推荐黄金或白银,还不如从用途上着眼,推荐其他的东西,比如铁和钢,因为我们可以利用它们比利用金或银制造许多更好的工具,供许多必要的用途;但是,就我们所谈到的一些用途而论,银和金显然胜过其他一切金属。这个问题我就不再多谈了。到此为止,我已经举出一些理由,说明为什么金和银这两种金属所受到的重视程度超过其他金属。

爵士。 为什么国王和君主用这些和其他金属冲压硬币,只是由于他们需要这种硬币表现出它俨然带有的估计价值,不管那种价值究竟如何;如果他们冲压的金属带有的估计价值与原来金属的价值相比不好也不坏,他们就白费手脚了。因此我宁可携带小型的金银餐具或工具而根本不带任何硬币到国外去同人们交往。

博士。 当然,从前在罗马人的中间就盛行这种办法,那时没有用黄铜、白银或黄金铸成硬币,而是只按重量计算价值。因此直到今天还遗留下来如利布拉、镑、两镑等这样一些硬币的名称,以及如索利达、第纳勒斯等重量的名称;后来才给予硬币以同等的重量名称;还有,衡量这些未加工的金属的普通官员称平衡员,关于这些官员我们在谈到文官时已经提及;然而,由于买主和卖主频繁地参加交易和聚会,要停留在那里去称这些金属的分量并加以测试,未免令人生厌,于是人们就认为最好的办法是由君主在这些金属上面印几种标记(因其重量不同),向收受者保证其实际重量不少于所声称的重量。按照设计者的示范,他们在1磅的重量上打“磅”的标记,在1盎司的重量上打“盎司”的标记;因此,在其他钱币上分别打了不同的标记以后,各种硬币的名称就产生了;这样,人们就不必费那么多的烦劳去衡量和测试每一块钱币了,因为印出的标记已经说明,每块钱币包含的重量就是每块上面的标记所确定的重量。君主在其臣民中间享有很高的信誉,臣民对他们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当他们企图变换办法,即在半磅的钱币上标出1磅的印记、半盎司的钱币上标出1盎司的印记时,他们的信誉仍使那些钱币得以流通,就像书上所载罗马人不止一次策划过的那样;但一旦这种伎俩被人发觉,两个1磅的钱币就至多只能当以前的1磅使用;结果,君主最初获得的好处最后在人们缴纳租金、关税等等时统统丧失掉了;所以说,离东方愈近,离西方愈远;这很像我所知道的英格兰某些城市的情况;那些城市的市民惯常按照某种长度和宽度裁制他们的衣服,并把同样尺寸的衣服打上印记;在他们真正按规格裁制时,外乡人只要把他们的印记瞧上一眼,就买下他们的货物,这样,那些城市制造的衣服销路很大,营业鼎盛。此后,那些城市里的一些人不满足于合理的收益,他们的欲念越来越大,所设计的衣服尺寸比以往缩小,质量也有下降,但由于印记的推荐,他们仍可照样得到从前出售优质衣服时收受的代价;有一段时期他们获利颇多,从而降低了他们的先辈步入鸿运的信誉,而那种鸿运嗣后却由他们子孙的损失所抵消了;因为在人们发现这些衣服有缺点以后,尽管衣服上面标有印记,他们却不如从前那样受到信任,而且由于他们的印记反倒令人产生更大的怀疑,虽然那时他们的衣服还算是做得不错的;当他们弄虚作假的欺骗行径被发现时,谁也不愿买他们的衣服了,除非是顾客不看印记,把衣服摊开来仔细检查以后再作决定。然而,顾客由于发现他们在某一方面不够诚实,便怀疑他们在其他方面也不可信任;因此他们只肯出一笔比购买其他任何没有印记的类似衣服较低的代价来买进他们的衣服;于是,同样那几个城市的信誉丧失了,它们陷入了极端衰败的境地。难道你们没有看见,我们的货币已经在外国人中间信誉扫地,虽然从前由于我们的货币价值可靠,他们曾经长期希望走在所有其他国家的前面,来满足我们的需要吗?如今他们不让我们采购他们的物资了,除非只是为了换取我们的商品,如羊毛、兽皮、牛脂、黄油、奶酪、锡和铅;固然他们从前带来品位很高的金银或许多必需品以换取我们上述的那些物产,如今他们却运给我们很多不值钱的东西,像我以前谈到的玻璃、陶制药罐、网球、纸张、腰带、饰针、扣环、纽扣、罗盘或诸如此类没有多少价值或用处的物品;或者,如果我听到的传说确有其事,就像我以前悄悄地告诉你的那样,那么,他们是用黄铜来换取我们的金银财宝和我们上述的商品的。我向你保证,你现在看不见有什么金银像以前经常见到的那样运来给我们了,并且你也不必惊讶。既然白银或黄金得不到正确的评价,他们干吗要把它们运到这里来呢?所以我已听人说起一种真实的情况,并且我格外相信其确凿无疑,因为完全可能的是,既然我们的硬币质量低劣,改变了模样,外国人就伪造了我们的硬币,设法把大批大批的伪币运到这里来脱手,既换取我们的金银,又换取我们的主要商品;我把这种情况转告给你,如果听其自由发展,它可能会在短时期内给国王陛下和这个王国带来十分严重的干扰。

爵士。 如果那些情况是真的,那么,我们还有许多检查人员使问题得到妥善的解决,既阻止伪币流入,又不让我们的旧币运出国外。

博士。 我曾对那告诉我这个如今由我转述给你听的情况的人说,如果检查人员不怎么忠于职守,受检查的人是会用许多方法欺骗他们的;比如把伪币放在压舱的重载中间,或者藏在一些酒桶里面以及运给我们或从我们这里运出的其他液体里面。再说我国的每一个小港都没有检查人员;即使有的话,他们也不会高风亮节,不受金钱的腐蚀。此外,难道你们没有宣布,我们的旧币,特别是旧金币不得超过这样一种价格在这里流通吗?因为每样东西都往最受重视的地方流去,难道上述的办法不是把我们的黄金从我们这里弄走的最简便的方式吗?所以我们的财宝给一船船的运走了。

爵士。 我深信你叙述的那些事情是外国人从我们这里吸干我们旧日财宝的手段;但是,它怎么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使我们自己人中间的一切东西都如此昂贵,我可还看不出是什么缘故。

博士。 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出,由于这方面的原因,你现在为了购买从国外进口的每一种产品而付出的代价都比往常高吗?

爵士。 那是无可否认的。

博士。 你想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爵士。 足足贵三分之一,各种东西都是如此。

博士。 他们既然以高价进货,以后卖出时是否也一定收取较高的价格呢?

爵士。 确实是这样,如果他们想要生意兴旺的话;要是他们贱卖贵买,那就永远也发不了财啦。

博士。 你自己已经提出理由,说明为什么我国的各种物品如此昂贵;那就是,我们必须用高价买进从国外运来的一切商品,因此我们也必须按高价卖出我们的东西,否则我们就会使自己在交易上吃亏了。虽然这个理由把问题说得很清楚,但经验却能把问题解释得更加明显;这是因为,虽然你说从国外运来的每一种东西比以往贵三分之一,可是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自己的货物不是按同样的比例(即使并非更多地)提高价格,甚至旧币本身也是如此吗?我国的旧币安琪儿以前不过值20格罗特,现在却值30格罗特了,其他的一切旧币不是也按这样的比例涨价了吗?可是我想,纵然银币的价格涨得很多,从原来的20格罗特涨到30格罗特,银币还是不可多得。所以我想,撇开我们的硬币不谈,我们还会有同样多的丝绸、酒类或石油从国外运来,用我们的羊毛换取,就像在硬币变更以前我们可以用硬币买到的那样。

商人。 我保证在这方面为你们效劳。

爵士。 当我们出售商品时索取的价钱同我们购买外国人的商品时付出的价钱一样高的时候,我们的这种买卖有什么损失呢?

博士。 我认为,对一种人来说我估计没有损失;对其他一些人来说,收益超过损失;然而对另外一些人而言则损失较大,只会于别人有利;况且那种买卖一般将使国家陷于贫穷,并极度削弱国王陛下的力量。

爵士。 请你告诉我,你指的这几种人是干什么的;首先是你认为并不因此遭受损失的人。

博士。 我指的是所有那些做买卖谋生的人;他们既然高价买进,此后也就高价卖出了。

爵士。 你所说的可以借此得到好处的第二种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博士。 噢,所有这种人都有收入,或者有一批由他们自己操持的、按旧日租金数额缴租的田地;一方面他们付的租金同从前一样;另一方面他们在出售产品的时候却按其他人订定的新租金数额计算成本;那就是说,他们为自己占用的土地所付的租金很低,而出售所生产的物品时索取的代价却比较高。

爵士。 你所说的那些因此蒙受较大损失而使其他人获利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博士。 是所有那些贵族和乡绅,以及其他一切依靠有限的地租或俸给生活,或者并不耕耘土地,或者并不从事买卖的人。

爵士。 请你像刚才那样仔细地逐一和分别考察那几种人吧。

博士。 我当然愿意。首先,贵族和乡绅大都依靠土地每年提供的收益和国主给他们的薪水生活。你知道,目前那些靠这类收入和薪水一年可以支出300镑的人在生活上已经不如以往他们的父辈或其他任何先辈一年仅花费200镑时来得舒服了。由此你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生活所需突然削减三分之一,肯定是要使他愁肠百结了。所以,乡绅们殚精竭虑,力求增加他们的土地,提高他们的租金,于是他们就把农田收归自己掌握,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他们还力求像他们的父辈那样从容自若,不露声色,但事与愿违。其他一些人,由于看到家庭开支浩繁而又无储蓄可资弥补,便放弃他们的住所,卜居伦敦,或在宫廷进行活动;他们在那里消磨时日,其中有些人带有一两个仆役,而从前在他们的宅邸里却每天有30或60名仆从,他们那时在家乡广施善举,在乡邻中间维持良好的治安和秩序。另一种是所有的男佣人和当兵的,他们只领到旧日规定的微薄工资和月饷,如果不铤而走险,从事抢劫或掠夺,就无法像从前那样生活。你知道,如今每天挣得的6便士还抵不上以前的4便士;所以你可以发现人们不如往常那样愿意为国王效劳了;再说,以前王室的随从一年拿到60先令觉得很宽裕,每星期领到膳费津贴20便士就足够吃喝,目前哪怕增加1倍还不够开支呢。

爵士。 他们在衣着方面也像在伙食方面一样,有长期超支的现象;因为眼下仆役的服装比以前昂贵,从外表上看甚至比他们主人从前穿的衣服还要考究。

博士。 毫无疑问,这是家庭增加开支的一大原因;因为我知道,从前一个仆役夏天穿一件绿色粗呢大衣,冬天穿一件起绒粗呢上衣,配以一条称身的纯白紧身裤,每星期夫吃一份牛肉或其他某种份菜,就感到心满意足了。现在他夏天指望至少有一件能够用钱买到的最细致的衣料制成的上衣,他的短裤是用最精致的呢料经过佛兰德人或法国人染色以后裁制的,一位亲王或大领主如果用这种料子做衣服,也不会显得更漂亮些;接着他们的上衣还要镶上饰边、裁剪和缝制;他们的短裤还要抽花刺绣,其做工远远超过衣料的价格;这种事情从其实际的趋势来看,是由他们的主人加以鼓励而不是加以限制的,因为这家主人同那家主人竞相争胜,供他们的扈从大量浪费,或者在一段装点门面的期间任其过着放荡的生活,以炫耀乡里;另一方面,由于这种挥霍无度,他们在一年的其余时间里不得不遣散一大部分仆人。这样,在一段时期里他们食不厌精,而在全年的其余时日,他们根本不招待客人,或者即使招待,规模也很小。从前在罗马帝国即将衰颓之际,罗马人在饮食和衣着方面也有类似的漫无节制的情形,所以后世的贤哲认为那是帝国衰亡的原因。为此,当时的加图 [6] 和其他一些贤明的元老院议员就想推动那个立法机构制定几条法律,以限制这样的过分行为;关于这一点,一些持相反意见的人态度极端傲慢,他们并不经常执行那些法律,结果是一部分人气焰嚣张,从而造成了国民中间的分裂,而分裂又使国家变得一片荒凉。我祈祷上帝,企求我国特别是英帝国的首都伦敦对那事例保持警惕,防止像田间谷物藏入粮仓那样积累起来的全国财富大部分浪掷在这种过度的糜费上面;一般说来,在我国的其他一些部分,命运的法则使人们身心舒坦,其愉快的状况超过从华衣美食得来的幸福。我认为,如果我们的乡绅过着朴素的生活,我们的仆人服饰简单,他们的衣服既不精裁细缝,也不缀以边饰,他们佩带重剑和圆盾而不是作为装饰的轻剑,那么,我们的敌人就会敬畏他们,甚或在他们面前战栗不已。当他们跨上马背时,他们手执锐利的长矛而不是现在所携带的白色棍棒,他们如今的神气更像小姐或贵妇人,而不像男子汉;所有这些神气使我们的男子柔弱不堪,没有什么力量。

爵士。 我们说不定要感谢我们国内的长期和平与安定的环境,因为人们不必被迫驰骋疆场了;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当人们像你所说的那样奋骑奔驰时,那就是个多事的世界了。

博士。 你能告诉我,这样的世界什么时候可能出现吗?先贤说过,人们在承平时期必须留神,务必为战争作好准备,而在战争时期又要为和平预作准备;如果人们有把握经常安享太平,那就谁也不需要雇用士兵了;但由于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人们的罪恶十分严重,他们就不能长期不发生战争了,因此我们认为英国主要的力量在于男仆以及皇室和贵族的卫士;在承平时期,用这样的服装、伙食以及他们在战争时期必须经受住的艰苦生活训练他们,是明智的措施。当他们遇到战争的时候,同样的艰苦生活对他们来说就不会是陌生的了;他们的身体将比以前强壮,可以忍受那样的环境,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于那种生活了。如果娇气和脆弱不是导致以往一些最大帝国被征服的确切原因,我说的这番话就难以令人置信了。

爵士。 你的话当然讲得挺好,听起来很有道理;我必须承认我自己已经认为那是正确的了;承平时期我们在使用士兵方面迁就太多,等到发生战争,他们穿上厚实的盔甲就无法忍受,但不管是男子穿的衬衫也好,亚麻布破布做成的上衣也好,在一颗子弹飞来的时候,就可能置我们于不顾了。还有,对于我们的高楼大厦,你该说些什么呢?我们近来在英格兰听到的关于这方面的议论,远比迄今为止的任何时候为多。难道那些建筑没有使我国的财政发生困难,使人们感到普通的住房紧张吗?

博士。 我说,所有那些建筑都是太平盛世的象征和装饰品,无疑也是家庭户数减少的根源,因为建造和修饰那些房屋花掉了本来可以用来修建住房的款项。但这并没有使国家陷于贫困的境地;因为所有建筑费用的大部分是在我们中间、在我们的乡邻和同胞中间花掉的;比如花费在木匠、泥瓦匠和一般工人的中间;除非不能算上精工装饰或油漆彩绘这些房屋的人们,因为那种工作可能耗资颇巨而并不实用。还有屋棱、室内装饰用的蛇纹石和挂毯之类,通常可以在佛兰德和其他外国买到,这些东西换走了我们的很多财宝。

爵士。 先生,不过我还要提醒你再注意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人们确实认为是在国外挥霍钱财的一大原因;那就是,由于许多修道院、救济院和小教堂的解体,有很大一批土地落到了国王的手里;人们认为这是从两方面使我国财富减少的原因。一方面是,上述那些地方的收入以前在国内消费,在人与人之间流通,以购买食物、衣服和其他东西,但在那些机构解散以后,它们的收入如今已经通过一种渠道流往国外;另一方面是,很多富户拿出他们的钱财去买进几块离他们较近的业已解散的机构的土地;这样,不管是通过哪种渠道,整个国家的财富被一扫而空。

博士。 这倒也是实在的;那种现象使国家到处暂时出现萧条的局面,如果国王陛下不把各地的上述土地重新在全国分配,那种现象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可是,既然国王一部分通过赠与和一部分通过出售已经舍弃了大批那样的产业,各地的财富必将在短时期内像从前那样再次增加,如果不用其他的办法把那批土地出租的话。所以我并不把它看作我们目前这种物价上涨的很大原因,因为土地没有被夺去,土地的所有权只是从一类人的手里转到另一类人的手里罢了。

爵士。 那就接着谈谈我们刚才搁下的货币问题吧;我已经听到了你的想法,认为其中的变化对某些从事买卖的人并无损害;它还对其他一些人有利,例如按旧日数额缴纳租金的佃户;还有一些人,如乡绅、军人、男仆以及其他所有靠额定的微薄地租或薪给生活的人,则要蒙受较大的损失。我听你说过,虽然国王陛下所受的损失十分重大,但不仅是皇室的产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全国的经济,都会深受其害;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因为我听到一些贤达的人士谈起,国王的父亲靠了货币的改变,确实获得了多得无法估算的钱财呢。

博士。 当年有一段时期是那样的情况;但我把那种进账比作有些人的收益,当他们卖掉自己的土地时暂时有了较多的金额,而此后却看不到由此产生的继续增长。你知道,我国所有的财富一定是几年一次通过某种途径流入国王陛下的手中,再从他的手里流出来归他的臣民所有;正如众流注入大海一样,财富重又广泛流散。再说,由于货币近来以可靠金属的形式流进,它们也像你所见到的那样仍然以可靠金属的形式流出。虽然乍看起来这种情况似乎只是使臣民贫穷,从长远看来却恐怕会使国王陛下捉襟见肘;因此,如果国王想在战争时期拥有异常充足的钱财去购买战争所需但根本无法使其臣民置备的盔甲、武器、船上的装备、大炮和其他火炮,那么,国王和他的国家会处于怎样的境地呢?当然处境险恶。所以这些硬币和财宝被一些有识之士称为战争的元气、即军事力量,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认为,对国王和他的国家来说,由于缺乏财富,势必遇到莫大的危险;这是因为,虽然国王陛下可以使任何种类的货币在国内流通,他却不能强迫外国人接受它们。我承认,如果人们能够完全生活在他们自己的范围之内,不必对外借用任何东西,那么,我们想设计什么样的硬币就可设计什么样的硬币;但是,既然我们必须有赖于别人,别人有赖于我们,我们在制作自己的产品时就不能闭门造车,而是要参照全世界一般的市场情况来进行设计;我们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规定物品的价格,而是要参照全世界普通市场的价格。我承认,在此之前黄铜已被铸成硬币,某些地方还有用皮革制成货币的;但我从书上读到,那是迫于需要而不得不采取的办法,不应当作榜样加以仿效,而是应当尽可能避免才好。我又听说,就在最近还从法国和佛兰德运出这样的硬币;但它并不排斥其他一切优质的硬币,而是同所有的硬币一起流通,其数量十分充裕,无论怎么使用也不会感到匮乏;我对于它们的使用方法、即两种硬币是如何使用的,没有切身的体会,所以我认为明智的办法是切实地向他们学习,以便随时随地像他们那样知道它们应当按什么比值在市面上流通;这样,他们就决不会希望按照超过他们估计的价值来换取我们的任何硬币,我们也不会按照高于估计的价值去换取他们的硬币。由此我们能够长期保留我们的财富。至于说到恢复旧日已经丧失的财富,我们不妨作出安排,限制向他们输出某些商品,除非他们以金银或者按照那些普遍流通的硬币的三分之一或一半的币值作为交换;我们主要可以用两种办法恢复我们的财富;首先,我们可以禁止输入我以前讲到的从海外运来的那么许多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并规定只准出售我们自己的商品,不得销售舶来品;其次,我们不能不管未经加工的商品,因为如果把那些商品及时地就地加工后卖到国外去,它们就会在短时期内带来无数的财富了。

爵士。 啊哟,你的意见可就同社会上许多伟大贤达的见解背道而驰了;他们认为最好把我们所有的羊毛未经加工就统统卖到海外去,而不让任何服装商在国内进行加工。

博士。 据我看来,那是一件怪事,谁都会这样想的;请问,应当采取什么措施才会促使他们改变主张呢?

爵士。 我要告诉你;他们以为所有这些风潮是由所有这些服装商引起的;因为当我们的服装商在海外没有出路的时候,他们就大批失业,没有事干了;当他们没有事干的时候,他们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因生活无着而口出怨言,并用某种方式寻衅闹事,以挑拨许多像他们那样无事可干的平民起来骚扰;有时由于战争的缘故,服装行业必然受到影响,所以他们并不总能找到销路;每逢这个时候,如果上述的服装商遇到动乱,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最好还是都离开本国,于是羊毛未经加工便运往海外,而不是在这里加工了。

博士。 所以可能在他们看来,应当考虑的是便利与否的问题而不是其他。不消说,无论是谁,只要有少数几个人受他支配,他定然会相安无事地管理他们;但如果他家里人口众多,他在统治他们的过程中有时就会碰到困难。然而,一国之君想要减少他的臣民的人数或者一家之主想要遣散他的许多仆人,因为他不愿多费心力去管理他们,那可是一种不高明的方法。凡是企图这样做的人,同一个不愿花费精力去照顾他的土地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我认为事关重大的是,我们不仅确实提高了制造服装的技艺,而且目的在于振兴其他各种技艺和职业,人们依靠这些就会有活可干而不是丧失就业的机会;特别是像服装业,因为它安排好几千人参加生产劳动,并使城市和国家富裕起来。我听说,在威尼斯以及在海外的其他地方,凡是从事服装业的,只要引进新的技术或诀窍,都受到奖励和爱护,因为这种办法不但可以使工人充分就业,而且可以给国家提供财富或商品。与此相反,难道我们要努力摧残我们的服装业这一最有利可图的、最好的行业吗?我想知道,如果我们抛弃服装业,什么行业会从海外和异邦给我们带来财富,或者哪里会有这么许多人从事一项工种,像他们依靠裁缝服装来谋生那样。

爵士。 嗨,我们当然可以用我们的羊毛向国外去换取很多的财富啰,虽然我们的羊毛都不在国内加工。至于说到使缝工有活可干的服装业,不妨让那些工人去从事耕耘和农艺;应当使更多的人参加农业,使较少的人参加畜牧业,到那个时候,目前以裁缝为业的人都将投身于农业了。

博士。 关于你所讲的第一点,即羊毛足以引进财富的问题。如果是这样(其实不然),那种功绩对全体公民和王国的持续发展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那时每个人都会开始养羊,增加羊毛的产量;结果是各行各业都被打入冷宫,只有饲养业单独兴旺。这样你就知道,一些牧羊业者将为整个郡服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国王的大多数臣民将日趋衰颓,只留下为数不多的牧羊业者和羊倌,其人数根本不够为国王效劳以满足他的需要,也不足以保卫他的国土,抗拒敌人的入侵。关于你所说的另一部分,你主张这些服装商应当脱离那个行业,转到农业方面去;可是,如今的庄稼人依靠农业得来的生活所需严重不足,要在已经从事农业的人之外再增加那么多的庄稼人,他们怎能靠此维持生活呢?如果你要对我说,他们可以随意将谷物运往海外销售,那么,由于他们脱离了服装业,就会出现你以前想要避免的那种不便;若干年内,不论是由于战争还是由于海外各地物产的充裕,他们的谷物将无法输出,从而被迫赋闲在家;于是他们由于生活无着,便聚集起来,造成你刚才所说的那种骚乱。在法国,他们从事手工业的人数比我们这里多,数量十分可观的技工也比我们多得多;正由于这些,他们在此以前制造了许多大规模的骚动和混乱,但他们不愿摧残技工,因为他们了解其中所有最杰出的匠师,如果没有这些技工,他们就无法维持自己的产业。难道所有这些过境税、关税、营业税、地租和给国王的特别津贴,不是主要靠那些技工才逐渐形成的吗?哪一位国王能够单靠他每年从土地得来的收入维持他的产业呢?正如一个家庭里的许多仆人经过妥善安排工作每天多少为他们的主人挣得收益那样,一个国家的每个工匠每年也能为国王挣得一定数量的收益,合并起来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爵士。 噢,你已听到许多比我聪明的人发表的意见了。

博士。 我看出我国有许多伟大的人抱有那种见解;否则他们就不会怀疑对织物征收关税是否妥当,也不会主张对国内制造的一切织物按每磅收费12便士的税率为国王筹措特别津贴了;那是使服装商放弃其职业的主要方法,我担心它已经实行了;它引起去年夏季你在这里看到的诸多不便,并且很可能是产生更多不便的原因,如果他们坚持那种意见的话。如今,由于我们同技工有了交往,我想对他们作一番分析。其中有些人只是把钱财运出国外;其他一些人确实有所收获,但他们又在国内支出;第三种技工倒是确实给国家带来财富。属于第一类的,我指的是一切纺织品商人、杂货商、酒商、缝纫用品商、妇女头饰商等销售舶来品的商人,他们确实把我们的钱财送到国外去了。我认为还是不错的那一类技工在一个国家里并不十分需要,但他们可能比其他所有的技工更值得宽容;然而,如果我们没有其他技工生产出像他们所生产的那么多的财富,我们就会遭受很大的损失了。属于第二类的是这样一些人:鞋匠、裁缝、木匠、石匠、砖瓦匠、屠夫、酿啤酒商、面包师傅以及各种食物供应者,他们在国内谋生,也在国内消费;但他们没有给我们挣得财富。所以,我们必须爱护第三种人;这些人是服装商、制革工人、制帽商和毛线纺织工,我只是凭他们精通的技艺和本领,知道他们确实给我们带来了财富。至于我们的羊毛、兽皮、锡、铅、小麦和其他谷物、黄油和乳酪,这些都是土地产生的商品,需要许多人施加经常的劳动;如果我们只依赖这样一些人,不想别的办法使我们自己从事某种工作,那么,有些人就会以饲养牛羊和培植作物为我们服务,我也找不到几种可以让我从事的行业;这样国家就会变得像个农庄,里面牲畜的数目远远超过人数;其结果是国家就可能遭受周围其他国家的掠夺;这是更加可怕而应当加以避免的,因为他和自己的同胞所在的国家倾向于为了繁殖牲口而不是为了人们的营养生产上述那些东西的;如果波姆波尼厄斯的诗歌是可信的话,它在描写这个岛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它平坦、辽阔和物产丰富,但那些物产在养育牲畜方面比养育人类更加充满柔情。所以许多森林、狩猎地、公共游憩地、沼泽和荒地在这里一般比在其他地方更加清楚地表明,他们正像他所断言的那样,决不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因为这个岛没有那么多的可耕地、葡萄树、橄榄树、各种水果以及人类饮食所最必需的东西。他们在培植的过程中需要许多人手,同时也像在法国、西班牙和其他各国一样,供应大多数人的食品。所以,凡是适合生产那些东西的土地将尽可能地变更原有的用途,以供应大多数人。关于这一点,城镇和城市应当得到各种技工的补充;不仅是仍属我们惯常行业的服装商,还要补充制帽商、制手套商、造纸工、玻璃装配工、针绣工、金首饰商、各种铁匠、床罩制造商、缝针制造商、扣针制造商等;这样,我们不仅会有这类物品的充分货源供应我们本国,避免至今大量流往国外的无数财宝的损失,而且可以抽出一部分这类的制成品销往国外,使我们得以运回其他的必需商品和财富。光是这样一些行业不会使若干国家富裕起来,如果它们本身是土地贫瘠的话;佛兰德和德意志的情况清楚地表明,它们是惯常给本国带来什么样的财富的;在那里,通过这类行业,它们拥有很多富裕的城市,这从它们土地不丰的条件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因此,我认为我们很值得正确地加以考虑,从而探究我国的服装业有时稍有生意、有时因缺乏销路而发生混乱,以致陷于停顿或凋敝的原因。人们采用的每一项办法并不总是非常方便或必要的,有时由于处理不善会使人生气;不,不会像火和水那样比其他东西更加必不可少。

爵士。 是的,博士先生,我们同你所谈到的法国或佛兰德的情况不一样;如果他们在某一方面没有出路,他们总是会在另一方面找到出路的,因为他们庄园的周围都是产量稳定的土地;如果他们同一个邻国发生战争,他们将同另一些国家友好相处,以便把他们的商品运往那些国家去销售。

博士。所以,如果我们保持头脑清醒,经常结交一位或几位朋友,我们也许能做到那一点。要是一个人没有权势,他会愚蠢透顶,断然拒绝那样做吗?不妨请有识之士考虑一下,我国在以往时代已经有了什么样的朋友;如果我们失去了他们,或者从那以后没有另想办法,那就让我们结识新的朋友来取而代之吧,否则就不容许我们同邻邦发生任何倾轧。我记得《旧约·传道书》中那位智者说:孤独存在的人是没有幸福的。

爵士。 在法国,他们还在全国的一些地方设有若干小队的武装人员以迅速的行动镇压骚乱,如果有这类事情发生的话;如果我们照此办理,我们就可放开手脚吸收同他们一样多的技工了。

庄稼人。 但愿没有任何这样的恶霸来到我们中间;据他们说,这样的人在法国常常拿了穷人的母鸡、小鸡、猪和其他食品,分文不付;除非发生了不幸的变故,比如他的老婆或女儿为此受到了糟蹋。

商人。 啊,我认为那种手段只会引起骚乱而不会扑灭骚乱,因为像他所说的,英国人的性情忍受不了我所知道的法国国民经常遭受的那种伤害和耻辱,而在指责法国人的时候,我们往往称之为乡巴佬。

爵士。 噢,但是我们的主公国王可能会花很大力气严厉地管束他们,不让他们蛮横逞凶的。

博士。 要是他没有力量这样做,该怎么办呢?罗马人有时在各个地方也有这样的武装人员,据认为是为了保卫罗马帝国,但最后还是把它推翻了。朱利叶斯·恺撒表明过同样的态度;此后多次,当皇帝驾崩时,军人便拥立他们所中意的皇帝;有时违反元老院的选举原则,一个奴隶成为帝国的首席参议官,直到整个帝国被颠覆为止。法国雇用那么多的军人,并非为了防备国民的骚乱,而是根据国家的地位和需要,因为它四周都是敌对的国家,中间没有大海或城垣相隔;他们必须保持这些军人,以防邻国的伤害和入侵。如果他们为了避免邻邦的猜疑而敢于放弃军队,那他们是会乐意这样做的。一些有识之士已经在口头上和文章中指出,同样那些军人可能最终葬送他们的王国。此外,一个国家如果幅员辽阔而与其他国家接壤,也并不需要那些军人。再说我国的总收入不敷维持与法国同等数目的武装人员;如果我们配置较少的人数,我们就会显露出我们自己的实力不如法国,而到目前为止,仅仅依靠我们国民的坚定和勇敢,我们已被认为比法国人更有成就。所以,我不愿以较大的不幸来消除小小的恨事;人们中间的骚乱是难得发生的,也是很快就可以扑灭的,因此我也不希望为了避免骚乱而使国主及其臣民不断地承受压力和负担。

爵士。 你讲得很好,所以我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反对你的意见了;但我还希望你的言论能够满足别人的需要,就像满足我的需要一样。

博士。 好啦,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在这里作了一次沉闷的长谈,真是打扰你了。

爵士。 要是你以后比这次“打扰”得更长一些,我是会感到满足的。

商人和制帽商。 我们也能感到满足,即使谈话只限于今天;要不是麻烦你自己,好心的博士先生,我们哪能心满意足呢。

爵士。 但是,我们所讨论的最重要的问题还在后头。那就是,这些弊病怎样可以得到纠正;所以,在你就此问题提出意见以前,我们是不愿同你分手的。

博士。 当然,我愿意向你们说一说我关于那一方面的一些想法,不过让我们先去共进晚餐吧,因为我们的主人已经为我们准备停当了。

* * *

[1] 格劳库斯(公元前10年—公元54年),在公元41—54年任罗马皇帝。——译者

[2] 迪奥默德斯,色雷斯人的国王。——译者

[3] 西塞罗(公元前106—公元前43年),古罗马政治家、雄辩家和哲学家,公元前63年任执政官,公元前51年任西里西亚总督,为元老院中有影响的人物,后被杀害。——译者

[4] 梭伦(约公元前638—约公元前559年),古雅典政治改革家和诗人,为古希腊“七贤”之一。——译者

[5] 伊拉斯默斯(公元1466?—1536年),荷兰幽默作家、学者和神学家。——译者

[6] 马库斯·加图(公元前95—46年),罗马政治家和斯多葛派哲学家。——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