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国后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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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非战役的进程——第八集团军的推进——1月23日占领的黎波里——我经过塞浦路斯和开罗飞抵的黎波里——第八集团军的胜利入城式——亚历山大将军对我8月10日指示的答复——在阿尔及尔的事务——安然返国——与总统的通信——2月11日我对下院发表的声明——艾登先生访问美国——我患了肺炎——我获得一头狮子作为赠礼——西尔威斯特·丘吉尔将军——隆美尔再度攻击——但是失败了——国王的来信——2月22日我对国王的复信——甘地先生绝食——关于斯大林格勒的影片和《沙漠大捷记》影片——3月17日总统的来信。

12月间对突尼斯的征服失败之后,我们已耗尽了初步攻击西北非的力量,因而德军最高司令部暂时又能恢复突尼斯的稳定状态。希特勒拒不承认他甚至不能用海空军来防卫西西里岛和突尼斯之间的短短通道,竟下令在突尼斯建立一支新的陆军,以应付即将从东西两方来的盟军的攻击。隆美尔的非洲军团被打垮以后,在英国第八集团军的猛烈压迫下继续退却。

在中地中海,马耳他已重新获得粮食和军备的接济,再度具备充分的活力了。我们的海军和空军从阿尔及利亚和昔兰尼加的新基地出发,在广阔的地区巡逻,保护盟军的航运,并使敌方的供应和增援遭受重大的损失。除了封锁仍有强大德国空军的突尼斯以外,我们的力量已能到达意大利本土的港口。巴勒莫、那不勒斯和斯佩西亚在我们的力量增强以后都受到威胁,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并从英国本土袭击意大利北部。意大利舰队再也不敢干扰了。且不谈英国舰队的出现,意大利舰队的缺油问题就已非常严重。有些日子,全西西里岛竟没有一吨燃料可给护送供应物资到突尼斯去的舰只。

在陆军方面,艾森豪威尔将军已经了解,他在西北非的军队必须有一次休整机会以便改编并补充力量。在北方,英国第七十八师和第六装甲师所攻占的区域必须巩固起来。在南边,法国第十九军在中央,美国第二军的一部分在右边,用不足的兵力来防守着一道漫长而薄弱的阵线;它会诱使敌人前来突破并包抄全部盟军阵线。盟军部队混杂相处,由于吉罗将军不让法军归英方指挥,问题又复杂化了。1月中旬,法国第十九军受到了剧烈的攻击,致使英美方面派去更多的部队来支援他们,因而艾森豪威尔也不得不发布一项命令,要全线都听英国第一集团军司令安德森将军指挥,吉罗也接受了这项命令。

       ※        ※         ※

1月间,英国第八集团军进展顺利。月初,第八集团军在比拉特敌军阵地前面受阻。蒙哥马利将军认为,他必须把进攻推迟到有充分理由可以保证取得迅速的战果之时。第八集团军是由班加西、托卜鲁克,而且最早是由的黎波里等地来供应的。1月15日,蒙哥马利以第五十一师沿海岸公路出击,并以第二十二装甲旅在中线进行攻击,而第七装甲师和第二新西兰师则包围了沙漠的侧翼。的黎波里在1月23日被英军如期攻占了。这个港口已遭到严重的破坏。入口处完全为沉没的船只所堵塞,航道上遍布水雷。由于预先估计到这种情况,第一艘供应船只于2月2日才进入港内。一个星期后,每天就能输入接济品二千吨。第八集团军虽然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但从阿拉曼开始的一千五百哩的途程中始终保持着接济物资的供应,由于的黎波里港口的迅速开放,供应的维持更是达到了顶峰。这种后勤供应上的功绩应当归之于第八集团军在开罗的林塞尔将军和罗伯逊将军。到本月底,勒克莱尔将军率领约有二千五百多名兵员的一支自由法军混合部队,从法属赤道非洲越过沙漠行经一千五百哩与第八集团军会合,勒克莱尔及其部队无保留地听从蒙哥马利的指挥。他和他的部队在突尼斯战役的后期起了重要的作用。

第八集团军于2月4日越过边境进入突尼斯,这样就完成了大不列颠征服意大利帝国的任务。依照卡萨布兰卡会议所采取的决议,第八集团军现在受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亚历山大将军任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副总司令,执行陆上战斗的指挥任务。

       ※        ※         ※

我从阿达纳飞返塞浦路斯,在那里过了两夜,并在这次大战中再度视察我曾任团长的第四轻骑兵团。上一次是在阿拉曼战役之前的一个月。塞浦路斯似乎一切都很繁荣,人民像我在任何地方所见到的那样友好和热情。他们都觉得比1941年安全多了,岛上的土耳其和希腊居民对盟国正获得胜利感到非常欣慰,毫无反对英国统治的意向。我有几次同人民进行了融洽的接触,并在总督府的花园里向名流们发表了演说。这是我对这个岛屿的第三次访问——第一次在1907年,那时任坎贝尔—班纳曼政府的殖民地事务部次官;第二次在1936年乘沃尔特·莫因的游艇巡游;现在是1943年的第三次访问。我一向密切注意他们的事务,并因能为废止财政部向这个岛屿横征贡税出了力量而感到高兴。

我们又在开罗过了两夜,然后飞往的黎波里;完成历史性进军的胜利者蒙哥马利就在那里的机场上等候我。敌军已被驱逐到城西四五十哩的地方。我在的黎波里逗留了两天,目睹第八集团军经过华丽街道的那种雄伟入城式。在前列的是第五十一高地师的管乐队。尽管他们经过了长途行军和作战,服装看来还是簇新整洁的。下午,我出席了两个师密集队形的阅兵式。我就住在蒙哥马利的车厢中;从阿拉曼战役之前我们会面以来,我许久未曾在那样的车厢中住宿了。我对他的总部中大约二千名官兵作了演说。我对他们所说的话大概是关于

每夜还得架起我们的活动帐篷

一天的行军更接近了家园。

但是他们离开家园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而且这条道路也不是直达的。

我计划要乘飞机到马耳他去;由于我在开罗发出了指示,蒙哥马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由于敌机的出现,这次飞行被认为是有危险的,我将乘一架两个座位的小飞机前去,并由六架“喷火”式战斗机护送。然而,当我对蒙哥马利这些优越的措施表示欣喜和惊奇之时,他才了解他把我只是愿望的事当作一种命令。他于是开始反对这次冒险的飞行,最后我听从了他的劝告。我对此很感遗憾,因为我本当有机会看一看马耳他,保留一个正在战斗中的马耳他岛的记忆。

读者或能记起,六个月前离开开罗时,我曾给亚历山大将军下列训令:

首相致中东总司令亚历山大将军            1942年8月10日

你的首要任务是在最早时机俘获或消灭隆美尔元帅所指挥的德意联军,连同它在埃及和利比亚方面所有的给养和设备。

2.你当执行或下令执行类似如下的任务:即属于你的指挥范围以内而不妨碍第一段所说明的、必须认为是对陛下利益最关重要的任务。

他给我下列复电: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

阁下:

1942年8月〔10日〕你给我的命令业已执行完毕。陛下的敌人,连同他们的辎重已完全逐出埃及、昔兰尼加、利比亚和的黎波里塔尼亚。我现在等候你的进一步指示。

经过这两个漫长而富有生气的日子以后,我们一行人从的黎波里出发,去访问在阿尔及尔的艾森豪威尔和所有其他人员。

首相致艾森豪威尔将军(在非洲)          1943年2月3日

依照我现在的计划,我应在5日到达。我希望知道,如果我同你们少数几个人共进午餐,是否方便。我希望会见吉罗和墨菲,当然还要会见麦克米伦。我不愿特地从前线召安德森将军回来,除非你认为非常便利和乐意的话。我打算提早吃了午餐之后,到直布罗陀去。我很想看到你。请只告诉坎宁安海军上将。

阿尔及尔的情势十分紧张。达尔朗遇刺后,所有著名人士现在备加小心。战时内阁还是继续关切我的安全,显然要我尽早返国。这至少是表示关怀。另一方面,我很快了解到,我应在阿尔及尔多留一些日子。

首相致副首相            1943年2月5日

我们在这里下榻于与艾森豪威尔将军贴邻的海军上将的别墅里。两所屋子都围着铁丝网,严密地守护和巡逻着。我们乘着防弹汽车绕道而行来到这里。我不主张离开这个地区。

有了戒备措施,没有人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存在着任何危险。

我正打算一俟天气完全转好,就从这里直接飞往英格兰。

然而,过了很紧张的一周之后,我倒想休息一天。昨天,我在的黎波里检阅了我们的部队四万多人。意大利人在热情方面也不次于任何人。

请勿顾虑我个人的安全,因为我极当心自己,并且,对于何处有危险我是很敏感的。我希望于星期二在下院谈谈我的问题。我必须要求在我返国以后,晚几天再作报告。我打算在星期四作报告。

这是繁忙的一天。我同艾森豪威尔作了几次长长的谈话,并从他和海军上将那里获悉许多不能用电文报告的事情。我们的别墅相距不过一百码。在午餐时,戴高乐和吉罗两人都来到了。要办的事这样多,到星期六很晚的时候我才能离去。

艾森豪威尔和我在海军上将的别墅里同几个很有趣的人吃了午餐。2月6日,我遇见了诺盖和佩卢东。这两位法国人都处于有权有势却又极端困难的地位。虽然诺盖在美军登陆时有抵抗行动,但他仍然是摩洛哥的总督。佩卢东经美方邀请,刚从驻阿根廷的维希大使任所来到,接任阿尔及利亚的总督。我对他们说,如果能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自当捐弃前嫌。他们的态度庄严,但忧心忡忡。

午夜之前,我出发到飞机场去。我们都在飞机中占好了座位,等候出发;但飞机并不起飞。在我的助理秘书中有一位身材很矮小,我不由地说,“你的身体轻,飞行大有好处,但是,假如我们降落在沙漠地里,你就无法跟随我们奔走很长的路程。”最后,我等候得不耐烦了,决意乘汽车返回海军上将的舒适的别墅。我的医师查乐斯·威尔逊爵士业已就睡。

他没有听到我们离去,就被锁在飞机里过了一宵。天明,他才被放出。我们因此需要再在阿尔及尔逗留一天。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少。我拍一个海底电报给外交大臣:

昨夜由于磁电机的损坏,我们的出发时间推迟了二小时半,如果那时出发,那么次日飞近英格兰时要在白天了,或许又得不到护航,我们都认为不如再耽搁二十四小时。磁电机在我们出发前而不在以后损坏,对我们大有好处。

我们终于在7日(星期日)夜间起飞,直接而安全地飞返祖国。这是我最后一次乘C—46型飞机,以后这架飞机连同所有人员——虽是不同的驾驶员和机组人员——都同归于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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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返国后第一个任务是要向下院作一次关于卡萨布兰卡会议、地中海旅行和一般局势的详细报告。因为我愿在这时机宣布我们双方所同意的重要军事人员的任命,我拍发如下的海底电报给罗斯福总统:

                         1943年2月8日

我拟于11日,星期四正午就我们的共同事务对下院作某些说明。

我已从亚历山大将军处收到一封电报,说我于8月10日

给他的训令已经执行完毕,因为敌军已被逐出埃及、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塔尼亚。而且,沙漠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现正进入突尼斯。因此,这是第八集团军应该归艾森豪威尔将军统辖的时候。我建议宣布这个消息,因为它是必然会有的结果。

因此我向你建议,亚历山大和特德的任命应该在我向国会作报告的同时宣布。我希望,关于第八集团军的消息,在我向下议院报告之前,切勿提前宣布。

我刚才从阿尔及尔归来,我在那边曾同艾森豪威尔、史密斯、吉罗、墨非等进行了几次很满意的会谈。自从我上次会见你之后,我几乎继续不断地旅行,日内我当再送一份报告给你。

顺此致敬,并向哈里和一切好友问候。

总统立即答复。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3年2月9日

我同意你定于2月11日宣布将你们的第八集团军交由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任命亚历山大为艾森豪威尔的副司令,以及对特德的任命。我的意见是,如果对美国在北非的最高统帅地位加以强调的话,将极有利于法国军队同我们的合作;

我还认为发布任何有关亚历山大或特德任命的具体消息,因而有利于敌方,那是不适当的。我对于你的安然返国,很感欣慰。你已完成了卓著的功绩。

我认为总统对英国的舆论最好是处之泰然。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2月10日

我愿依照你所要求的方法行事,但我不能保证不会有批评。我已从与此间英美报界保持密切接触的布伦丹·布雷肯〔新闻大臣〕处收到下面所附的短简:

“我劝导某些报纸不指责美国对于北非战役的处理情况,遇到很多困难。如果强调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为最高司令,而不明确规定亚历山大将军和特德空军上将的各别任务,我认为我们必然会引起英国报界纷纷责难。在这方面,我相信,报纸会反映国内的一般情绪,而且还有很多人会直截了当地认为,因为国际政治方面某些行动的缘故,英国那些司令和部队受到了不应有的轻视。

“英国政府惯于遭受责难,不会过分被激怒。但美国人对于艾森豪威尔将军的被任命为最高司令而不可避免的遭到批评,或是对于他和亚历山大将军两人军事资历的任何比较,都将表示很大的不满。因此,我认为应该告诉公众,艾森豪威尔将军是最高统帅,亚历山大正指挥在突尼斯作战的同盟国军队,特德正指挥空军,这是重要的。”

我将对于这些问题的争论提出庄严的警告,布雷肯也将在幕后作极大的努力。请你在你们方面也同样努力,来帮助你的忠实的伙伴。俄国人的胜利,我认为,完全开辟了一个新局面。我竭诚祝贺瓜达卡纳尔岛的胜利①。

 

①瓜达卡纳尔岛的征服是在2月9日完成的。该事件将在下一卷中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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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我演讲了两个多小时。我想还有重要的事要讲。当然最重要的事是我在1942年8月给亚历山大将军的训令,以及1943年2月2日我在的黎波里蒙哥马利的总部所收到的答复。我又概述法属西北非的一般局势,并宣布我同总统所决定的关于指挥权和艾森豪威尔将军担任最高统帅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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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复杂的问题有待解决,因此,我认为最好由外交大臣亲赴华盛顿作大战以来的第一次访问,与总统建立密切的私人关系,并且与赫尔先生和国务院进行密切接触。总统同意这项意见,我也准备在艾登先生离职期间亲自处理外交部的事务。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3年2月12日

关于安东尼·艾登访美的事,是一个很好的意见。我将很高兴看到他。愈早愈好。你的演说好极了,对于各方面都有极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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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比在旅行途中更感疲倦,想必我已感冒了。几天后,感冒和喉痛使我卧床不起。在16日的晚上,我单独同夫人在一起时,我的温度突然上升,始终在护理我的莫兰勋爵断定说,我的一个肺的底部正发炎。他在诊断后开了一张称为M和B的药方。次日拍了几张精确的照片,证明了这个诊断;盖伊氏医院的杰弗里·马歇尔医师应邀前来诊病。在新搂,必须由我处理的各项工作不断送来,我虽然很感不适,还是照常在工作。但现在我觉得,送给我看的文件显然减少了。

我表示异议,医师说,——我的夫人也附和——我应完全停止工作。我对此不能同意。我全天应该做什么呢?他们于是说,我患了肺炎。我答道:“噢,你一定能治得了它。你不相信你的新药吗?”马歇尔医师说,他称肺炎为“老人之友”。我问:“为什么?”“因为它会使他们平静地死去。”我作了恰当的回答,我们照下列原则规定了双方同意的办法。我只可看最重要的和有兴趣的文件,还可以读点小说。我选择了《莫尔·弗兰德斯》,我曾听过这本小说的某些精彩的叙述,但过去没有时间阅读。这样,我在发热和不舒适的情况中度过了另一周,有时病得很厉害。从19日到25日我的记事簿中都是空白。

议长菲茨罗伊上校几乎在同一天像我一样病倒了。他也患着肺炎。起初,我们互相问候。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回答使我很不放心。议长比我大五岁,他的病情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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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日子过得很慢,但是并非没有使人愉快的乐事。

一位绅士汤姆森先生友好地赠给我一头狮子,他还送给我一张这头狮子的精美照片,并祝我恢复健康。“罗塔”是狮子的名字。我不得不经由汤姆森先生介绍,请求动物园主任德文郡公爵帮助,给狮子找一处养育场所。这是一头长得很好的雄狮,八岁,已是许多小狮子的父亲了。这天,那一位与我同乘飞机的助理秘书带着文件来了,他是个风趣又很有能力的人,但身材矮小。我对他开了一个玩笑,给他看一张罗塔张开了嘴的优美照片,说,“假如你在工作中有了任何缺点,我就把你送给狮子。现在正缺肉食呢。”他把这话当了真,报告给办公室的同事,说我神经错乱了。

我写信给公爵:

我极乐意成为狮子的主人,假如我不用喂养它,照顾它,而动物园又保证不使它逃走的话。

由于唐宁街或契克斯要保持政府部门环境的宁静,你断定此时我不想在这两个地方的任何一处养狮子,这是十分恰当的。但是,动物园并不很远,也许有一天,我会极其需要它。

如果天气良好,我希望来看狮子,也要看看我的黑天鹅。

我认为,假使其他一切办法都不成功,你个人有义务在恰兹华斯收养这头狮子。

       ※        ※         ※

罗斯福总统、史末资将军和其他朋友们很快知道我患了病,再三打电报来,要我听从医师的劝告,我于是忠实地遵守我的协定。当我读完了《莫尔·弗兰德斯》,我把它转给马歇尔医师,来鼓舞他的兴趣。我的医疗情况很见功效。

大约在这时,我又收到罗斯福总统寄来的一张一位名为西尔威斯特·丘吉尔的美国将军的画像。这位将军于1862年逝世,无疑是多塞特郡丘吉尔的直系后裔。他的世系和照相附在一起。总统认为我们看来很相像。

华盛顿,白宫

                         1943年3月2日

亲爱的温斯顿

你和阁府有空请看一下这张照片,此信无需回复。可是,我认为,哈里森夫人关于有某些相像的说法是不错的。她是我们驻瑞士公使的夫人。

                     你永久的朋友

                   富兰克林·罗斯福

·附·件

亲爱的总统先生            1943年2月27日

我送给你一张我保存的我们的高祖父西尔威斯特·丘吉尔将军画像的照片。①

 

①      西尔威斯特·丘吉尔将军

        1783年生于佛蒙特,伍德斯托克

        1862年于华盛顿逝世

丘吉尔将军在1812年战争中任步兵上尉,1846年墨西哥战争中升任上校,并在布埃纳维斯塔战役中建立功勋;在这次战役中,他担任司令,“使全军脱离危难,并获得胜利”。因此他名誉升衔(不升薪)为旅长。他任陆军总监,每年旅行一万多哩,视察边防,至1856年退休为止。1862年在华盛顿逝世。

 

许多人到我家来看到这幅画像,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说,“怎么,温斯顿·丘吉尔在这里!”我答称,“他是·美·国的丘吉尔!”

他们都很感兴趣。总统先生,想来你也会感到兴趣,我把画像拍了照,这里是一张照片。

多塞特郡的丘吉尔家族——约翰·丘吉尔,伦敦。(商人,对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的乔治·恩迪科特供给货物。)——约翰·丘吉尔,生于英格兰,1643年移居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1662年逝世。——约瑟夫·丘吉尔,1647年生于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巴纳巴斯·丘吉尔,1686年生于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约瑟夫·丘吉尔,1721年生于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约瑟夫·丘吉尔,1748年生于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西尔威斯特·丘吉尔,1783年生于佛蒙特州的伍德斯托克,1862年逝世于华盛顿。

我写了复信: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3月19日

接读3月2日来信,深为感谢。我已把照片和哈里森夫人的信交给丘吉尔夫人看了,我们两人都感觉兴趣。哈里森夫人让我们看到了这幅照片。可否请你向她转达我们的谢忱?

几个高明的鉴赏家认为这里确有酷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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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军在北非东线进展的速度虽然出乎预料,但在2月中旬盟军的情势还是可虑的。我们从海空两方对敌方所造成的严重损失,并没有能阻止敌方建立一支包括隆美尔部队在内的十四个师的兵力。大多数德军是空运来的。有德军三个师和意军一个师共计四个师是装甲师。盟军可以投入战斗的只有九个师,而且其中法军第十九军的两个师装备又不佳。美军第二军尚未完全开到;它的四个师之中,只有第一步兵师和第一装甲师在前线作战。从海岸到布阿腊达的北部战线由三个师的英军第五军防守着。它们的右翼是由法军第十九军的一个师、美军步兵第一师和英军两个步兵旅防守着。这个军防守着俯瞰海岸平原地带的山脊的各处隘口。在南边的一段地带,由包括美军第一装甲师和法军一个师的美军第二军以及正在集结中的另一美军步兵师接下去防守。这些部队也准备防守它们前线上的那些隘口,重要的菲德隘口不在其内,因为它已于1月30日被德军夺去了。

隆美尔获得升迁,指挥突尼斯方面的全部轴心国军队,他一面正同英军第八集团军作战,一面又在菲德以东集结由两个德军装甲师组成的一支部队,以便击退美军第二军,并阻止他们攻击他的侧翼和后部。他于2月14日开始攻击。人们曾错误地估计,主要的攻击是来自封都克,而不是菲德。因此安德森将军部下的美军第一装甲师大部分分散了;只有半数在封都克以东的地方抵御这次突然袭击。因为压力太大,他们陷于极大的混乱。17日卡塞林、弗里亚纳和斯贝特拉相继为德军占领。

隆美尔现在可以选择:他能通过卡塞林隘口进攻特贝萨,这是一个主要交通中心,其后并有重要的尤克斯盐沼机场;或者向北进攻。他向北进攻了,遇到了第一警卫旅和安德森快速调来的美军第九师先遣队的坚强抵抗。在塔拉公路上,担任先锋的德军第二十一装甲师遇到我们的第二十六装甲旅、两营英军以及美军步兵和炮兵的抵抗。于是,发生了猛烈的战斗,但至22日正午,隆美尔开始秩序良好地总退却。卡塞林和费里亚纳在2月27日被我军重新占领,斯贝特拉在28日也被我军攻克。其后,我军又恢复了原来的阵线。

但是,隆美尔并没有结束他的侵略企图,至少还想在突尼斯保持一个立脚之处。2月26日,他开始对英军第五军前线进行了一系列的强烈攻击。在迈杰兹以南,敌人未获显著进展,即被击退;在其北面,他们进展数哩,只是让该城本身处于难堪的突出地位而已。靠近海岸的地方,我军被迫后撤二哩,到阿比奥德山;但是,却在此处固守住了。

       ※        ※         ※

我此时接到国王手谕,他密切注意大战的进程,对于某些方面的形势不无忧虑。

白金汉宫

我亲爱的温斯顿:            1943年2月22日

听说你病了,甚感不安,祝早日恢复健康。请认真趁此机会,进行休息。在上次旅行之后你本当有一次休息的机会,而且为了未来月份里的艰苦工作,你也必须恢复体力。上星期二,我错过了可能对你谈话的机会。我知道,下星期二也可能见不到你,所以写封信给你。

我对于目前北非的政治情况,并不完全乐观。我知道,我们必须把“火炬”作战计划的政治工作交给美方,而我们则能在战事进行之际,使西班牙和葡萄牙对我们保持友好。我也知道最初必须步步小心;但是,我们现在是否就不能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加强麦克米伦和亚历山大的力量,以使法国两方面携手合作呢?

现在我听说,照美方意见,“哈斯基”作战计划的发动日期不得不推迟至较晚的一个日期,虽则我们能按照较早的日期进行计划,但较晚的一个日期势必增加我们在准备作战中的困难。

这个情况将使我们对于运输船队的一切仔细筹划成为泡影,还将打乱我们的输入计划。目前,我不打算拿这些问题来打扰你,但我对这些问题确是放心不下,我想从你那里取得一个保证,使它们受到密切的注意。

除了同你以外,我不能同任何人讨论这些重大的问题。

                       相信我,

                       你的十分真诚的,

                       乔治

我即时答复。我一旦开始口授信稿,就不由自主地谈到各方面的问题。

陛下:                     1943年2月22日

陛下亲自写信给我,使我感恩不尽。

我对于北非战事的进行情况,不论在政治方面,以至在军事方面,都没有感到严重的不安,虽然这两方面有很多情况还是不符合我的意愿的。

我一向很注意阅读所有主要的电文,直到两天以前,我必须承认,我是无法阅读了。我确信,墨菲的目的在于支持吉罗,并使法属北非一千六百万人民有一个温和而稳定的政府。就这一方面说,他已值得人们的推崇了。的确,为了这个目的,为了保障我们的主要交通,我们必须同维希政府所委任的许多法国官员合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如何管理这个地区。即使在叙利亚,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已做到了这一步。我自己看不出这些官员们有任何改变态度的意图,也看不出有阻碍我们作战的危险。他们依靠他们的良好行为,可能也依靠他们的生命,来取得他们自己的实惠。

戴高乐或是他的代理人突然进入这个地区,尤其是,假如我们用全力诱导他们突然进入的话,只会引起纷扰,不会有其他结果。两派的法国人不能达成良好的协定,完全是他的错误。他拒绝了总统(和我)的邀请,不来卡萨布兰卡会商友好和解的办法。这种粗暴态度使他和他的法兰西民族委员会实际上被美国人看作没有道理的了。

上次我们会见时,我曾告诉陛下,我当竭尽所能,使“哈斯基”作战计划能在6月中实行。对这一点,参谋长委员会和一切有关的人员都完全表示赞成。然而艾森豪威尔表示了决定性的意见,说6月中作战“不会成功”,最早也要等到7月。我们的参谋长委员会于是向华盛顿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提出了报告,我也打电报给霍普金斯,要求他贯彻作战计划;据最后消息,结果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它是执行指挥权的最高和正式的机构——命令艾森豪威尔将军以最大热忱准备6月份的战役,并于4月10日以前报告进行情况。这样,你可以了解,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所采取的意见,正和我们的参谋长委员会所采取意见相同,假如我可以这么说的话。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关于战事,在接到亚历山大的报告之前,我暂不作判断。

美国陆军第二军遭受到惨重的溃败,显然损失了大约半数的重要武器,而没有给予敌军任何严重的损失。然而,我们现在在那里大约有六个最精锐的步兵旅团、第六装甲师以及拥有“丘吉尔”式重坦克的一旅人。更多的部队还在途中。接济品运来的情况更加良好。第一警卫旅已在斯贝特拉加入战斗,并使敌军感到他们已碰到了硬骨头。

敌人为了进行这次在原计划中没有预计到的新攻势,已经把马雷特防线的力量减小到很弱的地步。蒙哥马利对于全盘战局了如指掌;他从的黎波里港口以及从班加西每天都得到很多的物资,有时共达六千吨之多;他很快能把第十军调来,过去他一直利用第十军的运输工具来维持自己,并建立物资储备。我希望在3月中旬以前,或者更早一些,第十军和第三十军能在突尼斯作战。尽管如此,也许不用等得如此之久,因为,假如蒙哥马利感到敌军在阵线上的力量正趋衰颓,他势必会利用他现有的力量来对付它们。

我料想,陛下已了解到第八集团军的这两个军,总计约十六万人,也许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因此我深有信心地希望他们加入作战。而且,我们还有亚历山大将军在艾森豪威尔属下来协调和配合全部行动。很可以说,敌军由于错误的假定而浪费力量,这将给蒙哥马利获得一次较早的胜利机会。

我几乎不需要说,我没有一句话是有意中伤美国人的。美军是英勇的,但不是有作战经验的军队,他们很快就会从失败中获得教训,并且通过失败得到改进,直到他们所有最坚强的军人品质表现出来为止。幸亏我曾不断促请艾森豪威尔将军负责指挥工作,否则如果由英国将军担任指挥,那么美国这一个军的失败,将予我们在美国的敌人一个辱骂的好机会。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可以有理由地满怀信心期待北非局势的发展,我指望不久可以好转。

我虽因发烧不能阅读一切电文,但我认为我的确明了这些情况,而且我的确很想在午餐时对陛下作口头的陈述。谨此禀复。

                       卑职

                   温斯顿·斯·丘吉尔

       ※        ※         ※

的黎波里的运输量大大增加。我于24日致电港口司令说:“把我的话告诉他们,他们正在起卸历史的重担。”

我读到公文箱——其中报告虽然不时送来,但越来越少——中的报告,对于英国第一集团军在突尼斯的剧烈战斗中被调遣的情况,留下了一个不良的印象。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            1943年2月24日

大约在圣诞节的时候,第一集团军已放弃了进攻的一切打算;而最近两个月以来,却在尽一切努力来把给养运到前方,并且增加援兵。确实,法国人掉队造成了混乱,但是美国人却以庞大的兵力加入了战斗。然而,这些受安德森指挥的美军,如你自己所描写过的那样,被安德森或别的什么人零零星星地部署在一片面积很大但防御松懈的战线上。当时若将山南的战线撤到山上,可能是明智的;但是既未形成一条强而有力的战线,又未能小心谨慎地进行撤退。在攻击展开以前,我们的情报机关曾给予充分的警告。即便在那个时候撤退,还是很有远见的措施。无人注意过这些地方,直到那些地方丢失的时候,他们才听说那些地方的名字。设置某种假前线的策略可能是很聪明的方法,但是这类办法一个也没有,致使美国第二军不得不受打击,在敌人一百五十辆坦克的攻击下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2.局面现在已经恢复,但是过去的事必须彻底地审核。

我信赖你和你的判断,我也确知你不至于把不足或不当之处隐瞒起来。

3.读到曾经大受责难的“丘吉尔”式坦克表现很好,我非常高兴。我对于它们的主要意见当然是在装甲方面,并且我相信,它们可以承受多次打击。你派一名军官把情报送来或已经送来,我会很感兴趣的。

4.今天我已有好几小时未发烧;我希望,这是从一种极不愉快的生活经验中复原的开端。祝你一切如意。我深知,在4月中旬以前将要完成的一件极好大事所必须的一切线索,现在都操在你的手中。有你在那里指挥,我是十分高兴的。的黎波里的卸货情况很好。有事请随时报来。

致哈里·霍普金斯先生            1943年2月24日

我生了几天病,并且可能很容易地向坏的方面发展。现在,我觉得确实好了些。我想,突尼斯的战斗情况很好,并且在朝更好的方面发展;我们的兵士,英国的和美国的,混合在一起像弟兄一般并肩作战。战利品正摆在他们的前边。的黎波里昨天卸了六千三百吨的军需品。蒙哥马利正磨剑以待。

你帮助把〔西西里的〕攻击日期定在6月,我是很感谢的。最近进行的战役对它不会发生任何影响,纵然有人说有影响。

请转达我对于总统的热情问候。

致艾森豪威尔将军(在阿尔及尔)         1943年2月25日

承蒙惠书,不胜感激。我确信,卡塞林隘口的战役会有良好的结局。

现在轮到总统卧床不起了。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2月27日

我切盼你的健康良好,发烧不久定可停止。我已发烧了很久,病情严重,现在烧已退了,我希望从此恢复正常。祝你一切如意。

       ※        ※         ※

在我身受折磨的时候,我不得不非常关怀另一位身体虚弱者的健康,他的身体状况报告书在报纸上是连篇累牍。我在开罗时,印度总督在战时内阁的充分授权下,逮捕了数百名印度国大党党员,并将他们监禁起来。甘地先生在2月初宣称,他将绝食三星期。他被拘留在浦那的一座小王宫内,那里的条件极好,英国医生和他自己的印度大夫日夜不停地守护他。他执拗地继续绝食,因而全世界的宣传活跃起来了,都说他快要死了。总督府行政会议的几乎所有印度委员都要求释放他,并且因为我们的拒绝而以辞职表示抗议。结果,在了解我们的意见坚决以后,他放弃了绝食;虽说他的身体很弱,他的健康并未受到严重的影响。

我自始至终向总统报告全部经过,美国方面对于我们并未施加压力。这一意外事件在当时很使我焦虑,因为甘地先生的死亡能够在全印度产生深远的影响,他的圣徒式的品格已在这个国家博得极大的赞佩。不过,我们把情况判断得很正确。

       ※        ※         ※

斯大林在这个时候送我一部关于斯大林格勒胜利的影片,该片描写的一切猛烈战斗非常动人,并有保卢斯元帅的最后投降和他出现在苏联军事法庭上的镜头。俄国政府对于这位重要的德国军事首脑照顾备至,从此以后他即替他们工作。比保卢斯的命运坏得多的命运在等待着一长串德国俘虏,影片显示他们在一望无际的冰雪荒野上疲惫地向前行进。

我的寝室附近有一间放映室,约在2月24日,我已能起床看这部片子了。这是一部有极高价值的作品,恰当地纪念了东战场战斗的光荣插曲。我们自己也有一部题名《沙漠大捷记》的阿拉曼战役影片,正巧制作完毕,我回赠斯大林一部,也分送了总统和各自治领政府。这些影片,跟俄国的一样,都是摄影师在猛烈的炮火下摄取的,有些人并牺牲了生命。他们的牺牲不是白费的,因为他们的工作成果在各同盟国已经激起极大的赞佩和热情,并使我们在执行共同任务中更靠近了一步。

对仍在病中的总统,我写道:

附寄一部新影片《沙漠大捷记》,希望收下。我于昨晚看过此片,认为很好。它提供了生动的和现实的战斗画面;我知道,你对于影片中在作战的“谢尔曼”式坦克将感兴趣。我把这部影片用飞机送来,以便你能早日看到。

我知道你病了,感到很难过。希望你已痊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并且希望马上恢复全部工作。

向罗斯福夫人、哈里和你本人问候,并祝你们幸福。……

总统答道:

亲爱的温斯顿             1943年3月17日

《沙漠大捷记》这部新影片是关于战争的双方所摄制的最好的一部影片。这里大家都热切地想看一看。我为白宫人员特别放映了一场,今天晚上将给内政部职员特别放映一场,因为城里的人都在谈这部片子;我知道,在十天以内,各电影院都要上映。一定会获得极大的成功。

我想我是染上了昏睡病或冈比亚热病,或在你们非洲那个叫作巴瑟斯特的鬼地方受到一种虫子的传染。它使我毫无精神——在床上睡了四天——并在这个期间吃了许多磺胺噻唑,这种药使我退了烧,可是感到全身像一块湿布似的。下午两点钟以后我就觉得不好过,像这样熬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我回海德公园住了五天;在零度的好天气下完全恢复了健康——上周回到这里来,从此觉得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安东尼跟我在一块度过三晚。他是一个杰出的人物,我们从卢西尼亚谈到花生的生产,无所不谈!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实:对于所有的问题,我们似乎完全同意的达到百分之九十五——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平均数。

他似乎认为,你与下议院的领导方面关系会搞得不错——但是我们两人都关心你跟外交部搞得怎样。我们担心,他回来的时候,将不承认你对于外交部所作的一切。

请你为整个世界着想,在这些日子里切勿过劳。你必须记住,你要恢复你的全部精力,总要断断续续地休息一个月左右。

哈里很有精神,这里一切都很好。

告诉丘吉尔夫人,我在卧床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模范病人,并且我希望你能洗除我们报纸中所载的“世界上最坏的病人”这个污名。

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