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至3日。
又是一个昼夜,大家与水奋战,竭尽全力地阻止舱内水位上升,但是泵出去的水显然不如漏进船内的水多。一整天都没歇下来喘口气的卡尔蒂斯船长,又亲自下底舱了解漏水情况,木工、大块头和我紧随其后。我们搬开了几个棉包,用耳朵细细地分辨进水的声音。耳边传来汩汩的水声,用更形象的词来表达就是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莫非修补好了的漏洞又张开了大口?莫非整条船壳正在崩溃?情况一时无法查实。尽管如此,罗伯特·卡尔蒂斯还是打算要人用柏油帆布把船尾的外壳紧紧裹住,以封住外壳的破口。这个办法或许能将船内外的水截然分开,至少能暂时起到一些作用。如果进入的水随即止住,向外泵水就不会徒劳无功,正在慢慢下沉的船可能就会重新浮起来。
将这个设想付诸实施比人们原以为的要难。首先要减低船速,用滑车绳索把柏油帆布的一头固定起来,然后把帆布的另一头潜进水中深入到龙骨下面,再把它铺开严严实实地盖住老漏水口,这样大臣号船壳上的破损部位就会被完全封死。
这时,泵水占了一些上风,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又干劲十足地干开了。
天黑前,我们发现水进得少了,舱内水位下降了几寸,不过几寸而已!反正现在泵出去的水从泄水孔流走了。大家用力泵水,丝毫不敢怠慢。
晚上,天黑黝黝的,风刮得很猛。尽管如此,罗伯特·卡尔蒂斯还是尽可能地让风帆张着。他心里清楚,大臣号的船壳支持不了多久,要尽快地找到陆地。只要附近海面上有船经过,他会马上发出求救信号,让乘客们,还有他的船员们下船逃生,而他自己可能会孤身一人留在船上,直到大臣号从他的脚下消失。
尽管各种方法都进行过尝试,但最终它们都于事无补。
晚间,紧紧裹在船壳上的帆布被巨大的水压掀开了。翌日——12月3日,大块头查看水情后禁不住地诅咒了一句:
“真见鬼,水怎么还有六尺深!”事实再清楚不过了,船又进水了,船身下沉了不少,吃水线没进了许多。
形势岌岌可危,我们以盖天的勇气坚持泵水,将剩余的气力全都用上了,胳膊累得抬不起来,手上磨起了泡,流着血。我们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但在水的面前还是败下阵来。罗伯特·卡尔蒂斯在底舱门口摆起了“长龙阵”,水桶在人们手中快速地传递着。
这一切还是枉然!早晨8时半,有人发现底舱的水位又升高了。有几个水手心灰意懒,想临阵脱逃,罗伯特·卡尔蒂斯命令他们返回工作岗位,他们拒不服从。
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家伙闹得最欢,是挑唆者,我曾经提到过这人,他就是水手欧文。他约莫四十岁,下巴颏上有一撮棕红色的山羊胡,双颊上几乎一毛不拔,也可能是刮光的。上下两片嘴唇向内卷着,眼睛褐黄,眼角上长着一颗红痣,鼻梁挺直,长着一对招风耳,额头上沟壑叠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第一个撒手不干的就是他,他的五六个同伙也学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我注意到其中就有黑人厨师领班杰克斯托,这也是个十足的坏蛋。
船长再次下令,欧文仍然拒不执行。
罗伯特·卡尔蒂斯向这个抗拒命令的水手走过去。
“我劝您别碰我!”欧文冷冷地说,他一下窜上了首楼。
罗伯特·卡尔蒂斯朝尾楼走去,进了他的房间,很快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欧文双眼盯着罗伯特·卡尔蒂斯,杰克斯托向他做了一个暗示动作,大家又重新干起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