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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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春秋类,春秋阙疑>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阙疑卷十九     元 郑玉 撰文公

公名兴僖公之子襄王二十六年即位諡法慈惠爱民曰文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天王使叔服来会葬

高氏曰葬者臣子之事会葬者诸侯相送终之辞也天子唯有吊赠含禭之礼耳今使叔服来会葬是自同于诸侯则天王之微弱可知矣高邮孙氏曰春秋卒葬之见于经者十一公天王使人会之者僖公而已春秋十三王公会葬者三臣会葬者二不会其葬者九春秋一切着之用见周之不君而鲁之不臣也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

公羊氏曰锡者何赐也命者何加我服也谷梁氏曰礼有受命无来锡命锡命非正也高氏曰凡诸侯之世子必请命于天子及诸侯之薨必告于天子天子命立其世子为诸侯世子丧毕乃见于京师以士服见天子于庙而受命焉未受命不敢服其服已见天子锡之韍冕圭璧然後服之归设奠于祖庙然後临其臣民焉盖诸侯不命于天子则不成为君故世子虽有世继之义必待天子爵命乃得为君也今文公未毕丧而天王先使人即命之非礼甚矣

晋侯伐卫

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卫成公不朝使孔达侵郑伐绵訾及匡晋襄公及祥使告于诸侯而伐卫及南阳先且居曰效尤祸也请君朝王臣从师晋侯朝王于温先且居胥臣伐卫五月辛酉朔晋师围戚六月戊戌取之获孙昭子 愚按晋侯伐卫及南阳朝王于温使先且居从师则伐卫者晋侯也先且居特代之行师耳故不书先且居帅师晋侯为伐卫而行故书晋侯伐卫不为朝王而行故不书晋侯朝王皆探其本之意也

叔孙得臣如京师

王使毛伯卫来锡公命叔孙得臣如周拜 高氏曰公初即位在衰絰中未尝朝王而王遽使卿来锡公命公于是使陪臣如周拜焉天王之使毛伯来锡文公之使得臣往拜皆非礼焉家氏曰是时诸侯在丧不能躬拜使其臣往犹之可也及除丧之後当以士服朝王受黻冕之赐然後于礼为尽而文公循习旧事卒不能往是之谓不臣厥罪当削春秋备书其事不待贬而义见

卫人伐晋

卫人使告于陈陈共公曰更伐之我辞之卫孔达帅师伐晋 高氏曰卫孔达为政不共盟主兴兵隣国受讨丧邑贬而人之不亦宜乎且晋师未退而孔达遽报其伐虽曰有辞失事大之礼矣晋师于是入戚而疆其田

秋公孙敖会晋侯于戚

秋晋侯疆戚田故公孙敖会之 薛氏曰戚之会卿始会诸侯也大夫而专会于诸侯政不在公室矣朴乡吕氏曰春秋之初盖亦有以大夫而会诸侯者矣然未有若公孙敖之专会也公孙敖会晋侯于戚礼乐自大夫出也陵迟至于鸡泽溴梁之盟天下之政尽归大夫不复有诸侯可胜叹哉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太子访诸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齿未也而又多爱黜乃乱也楚国之举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蠭目而豺声忍人也不可立也弗听既又欲立王子职而黜太子商臣商臣闻之而未察告其师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江?而勿敬也从之江?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杀女而立职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冬十月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諡之曰灵不瞑曰成乃瞑穆王立以其为太子之室与潘崇使为太师使掌环列之尹 胡氏曰书世子弑君有父之亲有君之尊而至於弑逆此天理大变人情所深骇春秋详书其事欲以起问者察所由示惩戒也唐世子弘受左氏春秋至此废书叹曰经籍圣人垂训何书此耶郭瑜对曰春秋义存褒贬以善恶为劝戒故商臣千载而恶名不灭也弘曰非惟口不可道故亦耳不可闻愿受他书瑜请读礼世子从之呜呼圣人大训不明於後世皆腐儒学经不知其义者之罪耳夫乱臣贼子虽陷穽在前斧钺加于颈而不避顾谓身後恶名足以系其邪志而惩于为恶岂不缪哉持此晓人可谓茅塞其心意矣若语之曰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诛死之罪圣人书此者使天下後世察于人伦知所以为君臣父子之道而免于首恶之名诛死之罪也则世子弘而闻此必将?然畏惧知春秋之不可不学矣学于春秋必明臣子之义不至于奏请怫旨而见酖矣传者案也经者断也考于传之所载可以见其所由致之渐岂隐乎嫡妾必正而楚子多爱立子必长而楚国之举恒在少者养世子不可不慎也而以潘崇为之师侍饍问安世子职也而多置宫甲降而不憾憾而能聄者鲜矣乃欲黜兄而立其弟谋及妇人宜其败也而使江芈知其情是以不仁处其身而以不孝处其子也其及宜矣楚頵僭王凭陵中国战胜诸侯毒被天下然昧于君臣父子之道祸发萧墙而不之觉也不善之积岂可掩哉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春秋书世子弑其君者推本所由而着其首恶为万世之大戒也然则商臣无贬矣曰弑父与君之贼其恶犹待于贬而後着乎谢氏曰商臣书世子着其絶尊亲之道也州吁不称公子无知不称公孙黜其亲而诛其恶以杜世子公孙世宠之心也商臣称世子商人称公子显其亲而着其逆以示大祸发于骨肉之间春秋或立例于初以示法或变例于终以起义州吁无知去公子公孙所谓立例于初也商臣商人存世子公子所谓变例于终也子之爱父臣之爱君天性也为世子为公孙者耳不接善言目不接善行友顺日消凶忍日积由是良心化为逆恶而德性沉于豺狼之域矣祸害之发岂复顾君父之重哉商臣书世子以为君父之戒也

公孙敖如齐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杀之役晋人既归秦帅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败也孟明之罪也必杀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贪故也孤之谓矣孤实贪以祸夫子夫子何罪复使为政至是秦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役二月晋侯御之先且居将中军赵衰佐之王官无地御戎狐鞫居为右甲子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晋人谓秦拜赐之师战于殽也梁宏御戎莱驹为右战之明日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取戈以斩囚禽之以从公乘遂以为右箕之役先轸黜之而立续简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其友曰吾与女为难瞫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谓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秦伯犹用孟明孟明增修国政重施于民赵成子言于诸大夫曰秦师又至将必避之惧而增德不可当也 程子曰越国袭人秦罪也忘亲背惠晋恶也秦经人之国以袭人虽忿无以为辞矣故其来不称伐晋不谕秦而与战故书晋及忿以取败故书败绩胡氏曰孟明帅师伐晋报殽之役此所谓忿兵疑罪之在秦也而以晋主之何哉处已息争之道远怨之方也然则敌加于己纵其侵暴将不得应乎曰敌加于己而已有罪焉引咎责躬服其罪则可矣己则无罪而不义见加谕之以辞命犹不得免焉亦告于天子方伯可也若遽然兴师而与战是谓以桀攻桀何愈乎故以晋侯为主者处已息争之道寡怨之方王者之事也

丁丑作僖公主

公羊曰虞主用桑练主用栗用栗者藏主也作僖公主何以书讥不时也谢氏曰亲既葬孝子迎神而反诸室乃立木主以依亡者之神而承事之是故既葬之後有虞主既朞之後有练主上以附祖考之神而下以系子孙怀慕之心焉礼曰先王既葬设虞祭必于是日也接不忍一日末有所归也僖之葬十有一月公始作主而安之失孝子宁亲之道矣胡氏曰僖公薨至是十有五月然後作主慢而不敬甚矣夫慢而不敬积恶之原也以为无伤而不去至于恶积而不可掩所以谨之也家氏曰是时逆祀有萌论议未定故缓於作主及是羣下并从邪议乃始作主而依神于是大事於太庙遂跻僖于闵之上而行祔庙之礼故春秋先书作主次书逆祀言缓于作主乃逆祀之端耳

三月己巳及晋处父盟

晋人以公不朝来讨公如晋晋人使阳处父盟公以耻之 谢氏曰朝聘礼事之吉者也君在而使大夫盟耻之大者也大丧未毕而出朝恶之大者也盟为公讳朝为公讳而公之耻恶由此见矣胡氏曰盟不地於晋也讳不书公抑大夫之伉不使与公为敌正君臣之分也适晋不书反国不至为公讳耻存臣子之礼也凡此类笔削鲁史旧文衆矣家氏曰是时鲁君未除丧而晋责之以朝鲁君当执礼以拒之严兵以待之不当畏威而动冒丧而朝所以愈受欺于强国晋襄骤胜而骄用事者多麤暴小人所以僭上春秋去处父之族非特为鲁讳实责晋也

夏六月公孙敖会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公未至六月穆伯会晋司空士縠盟于垂陇晋讨卫故也陈侯为卫请成于晋执孔达以说三年卫侯如陈拜晋成也七年晋郤缺言于赵宣子曰日卫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子为正卿以主诸侯而不务德将若之何宣子说之八年春晋侯使解扬归匡戚之田于卫且复致公壻池之封自申至于虎牢之竟 许氏曰元年卫人伐晋至是诸侯会盟而明年卫人会晋伐沈则知卫服于垂陇之会矣陈氏曰晋遂以大夫盟诸侯也大夫而与诸侯敌于是始故书大夫专盟自士縠始也然则士縠主是盟也则曷为序士縠于诸侯之下春秋不以大夫主盟也师氏曰晋襄不躬会而会诸侯以大夫失在晋襄也诸侯不使大夫往会而自行失在诸侯也失在晋襄故士縠不可序于会上仍正名分以别之于下使若宋主会然失在诸侯故皆存其爵以敌晋鲁二大夫所以湥愧之也向使诸侯果皆不亲会而尽会大夫虽是一时之匹敌不失尊卑之分要之盟会皆出于大夫亦不免於非礼较之主盟在晋大夫而诸侯听之为尤甚焉家氏曰晋襄挟其屡胜之威倨坐国中使其臣出盟公侯自是遂为例春秋书之以惩僭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谷梁氏曰历时而言不雨文不忧雨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者也胡氏曰书不雨至于秋七月而不曰至于秋七月不雨者盖後言不雨则是冀雨之辞非文公意也夫书不雨至于秋七月而止即八月尝雨矣然而不书八月雨者见文公之无意于雨不以民事系忧乐也其怠于政事可知而鲁衰自此始矣

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

於是夏父弗忌为宗伯尊僖公 公羊氏曰跻者升也杜氏曰僖公闵公庶兄继闵而立庙坐宜次闵下今升在闵上师氏曰僖公继闵之後是为人後也文公乃任情谓僖实闵之兄而跻僖位于闵之上以兄弟一家之私恩忘继世天下之大统其踰制失礼孰甚焉书曰跻僖公跻之义自下而上之谓也所以着本在下而乃在上矣一言之中其意甚明此春秋之旨微而显胡氏曰闵僖二公亲则兄弟分则君臣以为逆祀者兄弟之不先君臣礼也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故左氏则曰祀国之大事逆之可乎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久矣公羊则曰其逆祀先祢而後祖也谷梁则曰逆祀则是无昭穆也无昭穆即是无祖也闵僖非祖祢而谓之祖祢者何臣子一例也夫有天下者事七世诸侯事五世说礼者曰世指父子非兄弟也然三传同以闵公为祖而臣子一例是以僖公父视闵公为礼而父死子继兄亡弟及名号虽不同其为世一矣高氏曰僖公虽闵公之兄然闵实先立僖公尝北面而事之义已定矣及其传继则父子之义又定矣臣不可以先君子不可以先父今文公欲自尊其父而跻于闵公之上则紊乱宗庙颠倒礼经先亲後祖昭穆失序谓之逆祀不亦宜乎父子有相继此礼之常也至于传之兄弟则亦不得已焉耳既授之以天下国家则所传者虽非其子亦犹子道也传之者虽非其父亦犹父道也以天下国家为重矣汉儒例以兄弟不相为後不当以昭穆格之则天下受之谁乎凡人君以兄弟为後必非有子者也引而为嗣臣子一体矣而当嗣者反以为兄弟之故不继所受国而继先君则是所受国者竟莫有嗣之者一不可也生则以臣子事之死则以兄弟治之忘生倍死二不可也已实受之後君不受之先君今乃自继先君则不唯弃後君命已之意又废先君传已之命三不可也天下国家则归之已父子之礼则耻不为四不可也徐邈曰若兄弟六人为君自为昭穆则後世当祀不及祖祢此又妄之甚者礼有所极义有所断为之後者为之子所以正授受重祖统也兄弟六人相代为君亦六代祀祖祢矣假非兄弟相代而其祖亦当迁耳岂得故存哉即如邈言使有兄弟六人各自称昭是有十三庙又其最後一君自上继其父则五君终无後也岂其所以传重受国之意乎凡言礼者恶其谄时君之意苟曰广宗庙大孝之本而不详授受之道使当传国者不忍以其国与其宗曰非吾子也当受国者又不肯以臣子之礼事其君曰非吾父也至令宗庙猥衆昭穆骈积而鬼有不祀者皆不知春秋大义故也

冬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

冬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还以报彭衙之役 程子曰秦以愤取败晋可以已矣而复伐秦报复无己残民结怨故贬称人家氏曰晋襄敌父之惠与秦屡战殽之役晋不克避秦而胜之彭衙之役晋复不能避秦而再胜之为晋襄者苟有礼义之心则引咎于秦以求息肩可也乃更率三国之师以为此役忘父之德逞巳之憾春秋诛斥之矣

公子遂如齐纳币

公羊氏曰纳币不书此何以书讥丧娶也娶在三年之外则何讥乎丧娶三年之内不图婚三年之恩疾矣非虚加之也以人心为皆有之娶者大吉也非常吉也其为吉者主乎已以为有人心者宜于此焉变矣

三年春王正月叔孙得臣会晋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伐沈沈溃

庄叔会诸侯之师伐沈以其服于楚也沈溃 高邮孙氏曰暴中国者楚耳沈何罪乎春秋书之以诸侯为失所伐矣家氏曰翦除凶逆以伸大义于天下霸者所当身其责也楚商臣负弑逆滔天之罪于今二年天人之望咸属于晋使晋襄仗义而前师壮辞直天下诸侯孰不鼔勇而从纵未能污瀦其宫楚人必以商臣为戮更立君而听会于中国晋之霸业有光于前人矣乃视非已事使楚之为逆者得以树其羽翼胁从诸小国以抗衡中夏怀贰者岂独一沈哉而襄公舍其大而议其细以诸侯伐沈而溃之置逆商之大恶议弱沈之微罪避豺狼而猎狐兎虽溃百沈何益于成败之数乎故春秋自晋以下五国皆书人以贬之高氏曰文公三年之闲书公子遂公孙敖叔孙得臣累见于盟会则知鲁之政刑尽在诸臣矣鲁卒以是亡故春秋见微于滥觞书以为戒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而管仲之姓名不见于春秋是乃湥明管仲知为臣之义有其功而名不在已春秋不褒管仲之功其旨甚微非达诚者孰能知之

夏五月王子虎卒

高邮孙氏曰春秋王臣不书卒书卒者讥之也人臣无外交之礼王臣之卒而赴告诸侯则是外交也春秋因其告卒而书之以见其外交之罪胡氏曰或曰礼称情而为之节文者也叔服新使乎我则宜有恩礼矣夫以新使乎我致恩礼焉是以私情害公义失轻重之权矣

秦人伐晋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遂霸西戎用孟明也 胡氏曰圣人作易以惩忿窒慾为损卦之象其辞曰损德之修也春秋诸侯之知德者鲜矣穆公初听?子之请违蹇叔之言其名为贪兵是慾而不能窒也及败于殽归作秦誓庶几将窒其欲矣复起彭衙之师殽函之役其名为愤兵是忿而不能惩也今又济河取郊人之称斯师也何义哉晋人畏秦而不出穆公逞其忿而後悔自是见伐不报始能践自誓之言矣是故于此贬而称人备责之也杨龟山曰或曰书之终秦誓以见圣人之乐人悔过也故凡过而能悔者取其悔而不追其过可也今有杀人而被刑者临刑而曰吾惟杀人以至此也仁者于此亦必哀而取之夫书之有秦费二誓以志帝王之诰命于是絶故也其大意则言有国者不可废誓于誓之中其事又有可取者则秦之罪已而不责人是也若曰取其悔而已不咎其过其既悔而有过也亦不当罪乎圣人以恕待人于人之悔也嘉之可也如以悔为是而不问其改与不改则改过者鲜矣故君子之取人也取其改不取其悔且杀人至于被刑而自状其过盖伤其死之不善也使杀人而不必死其肯悔乎殽之战不败则秦自以为功矣何以知之抑以济河之师知之也朴乡吕氏曰始书秦人入滑明秦人之犯中国也继书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明晋之背丧用戎以薄人于险也二年书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用见秦之不悔而伐晋晋之志战而敌秦也冬书晋人宋人秦人郑人伐秦用见晋人再胜而犹用师也三年书秦人伐晋用见秦人再败而不知悔也四年书晋侯伐秦用见彼此报复结怨连兵之无已也然自是而後秦穆不复报晋盖知悔也向也殽函之役秦伯向师而哭作秦誓之书以自警盖其一经丧师之後深惩力创好恶向背从是一变方寸既改羣动皆移充此心也帝王何远之有惟其能惩创于师徒方丧之初而不能坚定于疮痍仅瘳之日未及数年又兴彭衙之师盖其积怨湥愤务欲得报而後已本其僻处西陲与戎狄杂居好攻战而事诈力其俗然也其臣如孟明等又冒战不已此所以顿忘前日自誓之言与彭衙之役不得志而去未肯已也至三年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封殽尸而还然後秦人之憾得逞矣四年晋人围邧新城以报王官之役而秦不复报此则秦穆之雄也彼其蓄憾特在于殽函一败之耻故自取王官雪殽耻之後而不复求以报晋所以全其胜也程子曰结怨连祸残民以逞晋人畏之而不出秦人极其忿而後悔过圣人取其能终改耳 愚谓夫子於秦穆公录其悔过之辞于书所以为後世法着其穷兵之祸於春秋所以为後世戒犹化工之于物生杀并行而不相悖斯其所以为圣人也与故小东莱吕氏曰秦穆在春秋中朝讥暮贬左瑕右玷虽擢发不足以数其罪及入于书温然粹然不见微隙是典谟誓诰之秦穆而非春秋之秦穆也然则学者当合而观之

秋楚人围江

晋先仆伐楚以救江 薛氏曰报沈之役也高氏曰江近楚自齐桓贯泽之盟已服从中国而楚自城濮之役亦絶不敢侵伐今复围之者盖晋文既没襄公不复讨楚人弑逆之恶故楚人轻视中国复有窥诸侯之意而先围江以试之也

雨螽于宋

高邮孙氏曰雨自上而下者也螽不见其所从来自上而下衆多如雨而适在宋之四境故曰雨螽于宋也

冬公如晋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晋侯盟

晋人惧其无礼于公也请改盟公如晋及晋侯盟晋侯飨公赋菁菁者莪庄叔以公降拜曰小国受命于大国敢不慎仪君贶之以大礼何乐如之抑小国之乐大国之惠也晋侯降辞登成拜公赋嘉乐 谢氏曰比年再朝再盟晋之不道文之不立可知也家氏曰自桓文之霸威力虽足以控制诸侯而会盟不于其地不欲诸侯旅至其国惧僭王也晋襄袭父余威志得而骄前日垂陇之盟以大夫会诸侯今焉自知处父盟公为无礼则当会于鲁晋之间以救前日之失乃复邀公亲至其国而为此盟长傲遂非罪莫大焉小东莱吕氏曰晋国盛时天下畏其强不敢与之较故襄公虽以大夫之卑盟国君之尊鲁之君臣熟视不敢较至于改盟鲁亦唯命是听在当时虽未见其害驯至衰世平公袭其迹而为之欲改卫盟盟即叛而不从遂至兵连祸结数年不解此所以後世蹈之乃有其害也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

冬晋以江故告于周王叔桓公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门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还 胡氏曰以者不以者也救江善矣其书以何楚尝伐郑矣齐桓公远结江黄合九国之师于召陵然後伐郑之谋败又尝围宋矣晋文公许复曹卫会四国之师于城濮然後围宋之役解今江国小而弱非能与宋郑比楚人围之必不待彻四境屯戍守御之衆与宿卫尽行也当是时楚有覆载不容之罪晋主夏盟宜合诸侯声罪致讨命秦甲出武关齐以东兵略陈蔡而南处父等军方城之外楚必震恐而江围自解矣计不出此乃独遣一军远攻强国岂能济乎故书伐楚以救江言救江虽善而所救之者非其道矣此春秋纪用兵之法也张氏曰楚商臣无父无君乃欲致患于江是禽兽逼人甚矣以中国诸侯为己任者岂得安居而以伐楚之任付之大夫而已乎此春秋特书以正其不能奉天讨也师氏曰今年冬伐楚救江乃所以成明年秋楚人灭江之祸也阳处父之帅师果何补于晋亦何加於楚乎然则灭江非楚也实晋也高氏曰伐不目事圣人特系之以救者讥其徒取救患之名非仗大义之师此圣人湥惜晋襄之不能有为也呜呼其旨远哉且春秋之义莫大乎伐楚而正书伐楚者二齐桓伐楚先之以侵蔡此年伐楚系之以救江学春秋者宜致思焉

四年春公至自晋

大东莱吕氏曰自是公朝强国皆至者事近得详事远则不得详也

夏逆妇姜于齐

谷梁氏曰其曰妇姜为其成礼乎齐也其逆者谁也亲迎而称妇或者公与何其速妇之也其不言公非成礼于齐也其不言氏贬也何为贬之夫人与有贬也高邮孙氏曰春秋夫人之至者必书于经妇姜书逆而不书至不与先配而後祖也夫人之至告庙矣春秋非之故不书尔高氏曰公之图婚丧制尚未终今之娶也又成礼于齐故没不言公而直曰妇姜者见夫人之位不明也夫人之位不明是不可为小君而奉祭祀也是以去其氏?观夫人不终其位国乱子弑强国擅命盖由文公不能正其始也家氏曰鲁君前乎此尝讲亲迎之礼逆于齐则书公如齐逆女逆于境则书公会齐侯于某今而亲往亦亲迎耳而春秋变文书逆妇姜于齐不书公逆为其配不以礼变文而书以存其羞恶之心凡以垂法于後焉耳

狄侵齐

许氏曰狄自箕之败至是始复侵齐间晋有秦楚之难也

秋楚人灭江

楚人灭江秦伯为之降服出次不举过数大夫谏公曰同盟灭虽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惧也 薛氏曰详楚之灭江恶晋之不能救也家氏曰江黄楚之与也而志在中国齐桓之霸慕义请盟楚人憾之黄坐是灭齐不能救也及晋文继兴江人不以黄之既覆楚之方盛犹事晋不倦视陈蔡卫郑朝晋暮楚靡焉而从于强令者有闲矣今为楚所攻自去年秋迄今首尾一年晋仅遣偏师以赴之而江又灭矣春秋志二国之初从中国与于会盟侵伐以致为楚所灭而晋不能救书法详而不厌所以褒二国去逆効顺之死不悔亦以愧陈蔡卫郑之君而责齐晋为甚矣嗟夫黄以齐故亡江以晋故亡江黄不负齐晋齐晋实负江黄可为悲慨也夫

晋侯伐秦

围邧新城以报王官之役 程子曰秦逞忿以伐晋晋畏而避之其见报乃常情也秦至此能悔过矣故不复报晋圣人取其能迁善也称晋侯不复加讥见秦宜得报而自悔不复修怨乃其善也胡氏曰襄公忘亲背惠大破秦师败狄伐许怒鲁侯之不朝也而以无礼施之是专尚威力先事加人莫知省德而後动也今又报秦不足罪矣穆公初败于殽悔过自誓增修德政宜若过而知悔悔而能改又有济河之役则非誓言之意所以备责之也然晋襄见伐而报犹无讥焉秦穆至是伐而不报善可知矣不讥晋侯所以湥善秦伯春秋大改过嘉释怨王者之事也故仲尼定书列秦誓于百篇之末以见悔过能改而不责人虽圣贤诰命不越此矣

卫侯使甯俞来聘

卫甯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 高氏曰文公之时僖公之烈犹在故以同姓则使甯俞来聘异姓则秦使术来聘远狄则楚使椒来聘惜乎文公不能继其业此其可责也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高氏曰再娶不得称夫人而况妾乎故庶子为君则为其母无服不敢贰尊者也自惠公仲子以再娶始僭然尚未敢同嫡也今风氏乃庄公之妾虽于僖公为母而直以夫人之礼薨之者鲁礼之变自此始而嫡妾之分乱矣圣人实书之以示僭乱之由且见其无君父之恶何则彼乃吾君父之妾也今背死而强使之配此非尊事君父之道後世不知此乃有母以子贵之说凡妾母皆称太后甚至于妾死而加以皇后之諡此皆不知春秋之旨者也胡氏曰语曰邦君之妻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盖敌体之称也若夫妾媵则非敌矣其生亦以夫人之名称号之其没亦以夫人之礼卒葬之非所以正其分也以妾媵为夫人徒欲尊宠其所爱而不虞卑其身以妾母为夫人徒欲崇贵其所生而不虞贱其父卑其身则失位贱其父则无本越礼至是不亦悖乎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賵

公羊氏曰含者何口实也谷梁氏曰含一事也賵一事也其曰且志兼之也胡氏曰珠玉曰含车马曰賵归含且賵者厚礼妾母也不称天王者不克若天也春秋系王于天以定其名号也所履则天位也所治则天职也所勑而登之者则天之所叙也所自而庸之者则天之所秩也所赏所刑者则天之所命而天之所讨也夫妇人伦之本王法所尤谨者今成风以妾僭嫡王不能正又使大夫归含賵焉而成之为夫人则王法废人伦乱矣是谓弗克若天而悖其道非小失耳故特不称天以谨之也高氏曰含不及殡故言归明知其不及事而特使归之以示恩故不书来陈氏曰賵常事不书唯賵仲子成风特书之则遂命为夫人也春秋之初犹以是事为非常也宣之敬嬴襄之定姒昭之齐归虽命之为夫人不复书矣孟子卒则不赴于京师孔子曰夫人之不命于天子自鲁昭公始也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风

高氏曰既以夫人之礼薨之复以小君之礼葬之又别为之諡焉实书以示讥也胡氏曰仲子虽聘非惠公之嫡也春秋之初尚以为疑故别为立宫而羽数特异此虽非礼之正然不祔于姑犹有辨焉至是成风书葬乃有二夫人祔庙而乱伦易纪无复辨矣故礼之失自成风始也

王使召伯来会葬

杜氏曰召伯天子卿也召采地伯爵胡氏曰王臣下聘桓公冢宰书名示贬而大夫再聘则无讥焉或以为从同同也或以为同则书重也成风薨王使荣叔归含且賵既不称天矣及使召伯来会葬又与贬焉何也归含且賵施于妾母已稠叠矣又使卿来会葬恩数有加焉是将祔之于庙也而致礼于成风尽矣聘一也含且賵而又葬则其事益隆乱人伦废王法甚矣再不称天者圣人于此尤谨其戒而不敢略也陈氏曰庄僖之际天下知有盟主而已而襄王之季年更有事于诸侯于是叔服会葬毛伯锡命尤汲汲于鲁也尤汲汲于鲁而何为乎成风一人賵含之一人葬之以是怀诸侯吾见周之益陵夷也

夏公孙敖如晋

高氏曰舍天王而谨事晋不待贬而见也

秦人入鄀

初鄀叛楚即秦又贰于楚夏秦人入鄀 高氏曰鄀楚属国也初叛楚即秦既又叛秦归楚故秦人入之圣人书秦之入鄀所以湥罪晋襄之弃秦也

秋楚人灭六

六人叛楚即东夷秋楚成大心仲归帅师灭六冬楚公子燮灭蓼臧文仲闻六与蓼灭曰臯陶庭坚不祀忽诸德之不建民之无援哀哉 师氏曰六乃臯陶之国有德之後楚辄灭之非强暴之甚何以至此良由中国之盟主不能同恶相恤致然也晋襄其能无愧乎

冬十月甲申许男业卒

六年春葬许僖公

夏季孙行父如陈

臧文仲以陈卫之睦也欲求好于陈夏季文子聘于陈且娶焉

秋季孙行父如晋

季文子将聘于晋使求遭丧之礼以行其人曰将焉用之文子曰备豫不虞古之善教也求而无之实难过求何害 杜氏曰闻晋侯有疾故愚按凶事不预闻疾而求遭丧之礼以行既不仁且不知矣

八月辛亥晋侯驩卒

晋襄公卒灵公少晋人以难故欲立长君赵孟曰立公子雍好善而长先君爱之且近于秦秦旧好也置善则固事长则顺立爱则孝结旧则安为难故故欲立长君有此四德者难必抒矣贾季曰不如立公子乐辰嬴嬖于二君立其子民必安之赵孟曰辰嬴贱班在九人其子何震之有且为二嬖淫也为先君子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国辟也母淫子辟无威陈小而远无援将何安焉杜祁以君故让偪姞而上之以狄故让季隗而已次之故班在四先君是以爱其子而仕诸秦为亚卿焉秦大而近足以为援母义子爱足以威民立之不亦可乎使先蔑士会如秦逆公子雍贾季亦使召公子乐于陈赵孟使杀诸郫

冬十月公子遂如晋葬晋襄公

高邮孙氏曰春秋之法常事不书失礼非常则书之葬诸侯不言某人往者得礼也公子遂如晋葬晋襄公失礼非常也古者大国不过三卿而诸侯之葬辄往一卿则国之事无阙乎故春秋讥之以为强者胁弱而弱者畏强也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晋狐射姑出奔狄

春晋蒐于夷舍二军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蒐于董易中军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且谓赵盾能曰使能国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制事典正法罪辟狱刑董逋逃由质要治旧洿本秩礼续常职出滞淹既成以授太傅阳子与太师贾佗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无援于晋也九月贾季使续鞫居杀阳处父十一月丙寅晋杀续简伯贾季奔狄宣子使臾骈送其帑夷之蒐贾季戮臾骈臾骈之人欲尽杀贾氏以报焉臾骈曰不可吾闻前志有之曰敌惠敌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夫子礼于贾季我以其宠报私怨无乃不可乎介人之宠非勇也损怨益讐非知也以私害公非忠也释此三者何以事夫子尽具其帑与其器用财贿亲帅扞之送致诸竟愚按射姑怨处父之易其班也以私忿杀之晋之

君大夫坐视而不能讨则处父之死乃晋国杀之而已故杀书晋以罪其国不去其官以见死于其职继书射姑出奔狄则处父之死为射姑之杀明矣

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左氏曰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何以为民高邮孙氏曰古者天子颁朔诸侯而藏之祖庙每月之首受朔于庙而告之国中遂行朝庙之礼焉所以尊正朔重天时也文公怠于政事以闰月为岁之余月忽弃而不告然不敢废朝庙之礼犹往朝焉胡氏曰不告月者不告朔也不告朔则曷为不言朔也因月之盈亏而置闰是主乎月而有闰也故不言朔而言月占天时则以星授民事则以节候寒暑之至则以气百官修其政于朝庶民服其事于野则主乎是焉耳矣闰不可废乎曰迎日推策则有其数转玑观衡则有其象归奇于仂以象闰数也斗指两辰之间象也象数者天理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故以定时成岁者唐典也以诏王居门终月者周制也班告朔于邦国不以是为附月之余而弗之数也犹朝于庙者幸其不已之辞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春秋阙疑卷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