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下)
题解
《吴志下》节选自陈寿所著《三国志》,记述了陆逊父子、孙登、孙和、孙霸、潘濬、陆凯、楼玄、贺邵、韦曜、华覈等人的事迹。除孙登、孙霸、楼玄的事迹较略之外,其他都比较详尽,他们的事迹清晰地勾画出了东吴亡国的过程。
本卷节录陆凯的言论篇幅最多。陆凯为孙晧的丞相,其奏疏对孙晧多作劝谏,如孙晧迁都武昌时,扬州百姓都缺乏物资而生活得十分困苦,同时政策亦很多错误,百姓都十分穷困;陆凯于是上奏要孙晧不应迁都,亦要当一个体恤平民生活的贤君,认为这样做不但可以令人民生活改善,亦可增强国力。最终孙晧还都建业。另外,陆凯亦有斥责奸恶的臣子,如殿上列将何定是佞臣,但深得孙晧宠信,陆凯却当面斥责他。何定因而痛恨陆凯,想着去中伤他;但陆凯却不以为意,用心公事,上疏指示都不作修饰,心中表现出他的忠诚和恳切。可惜昏庸残暴的孙晧虽有这般的贤臣,却不能采纳其建议,最终国家灭亡,实在可叹。陆凯在奏疏中指出:“事主不忠、倾乱国政,宁有得以寿终者?”指出奸佞之人最终难得善终,实为后世之人应警戒的。贺邵、韦曜、华覈等人的奏疏文章均为至论,然却或被诛杀、或不予采纳,孙晧之昏庸 残酷,实在叫人咬牙切齿。国无贤才,悲哉!有贤而不用,悲甚!贤而遭诛,国亡不远矣!
陆逊 [1] ,字伯言,吴郡 [2] 人也。为镇西将军 [3] 。刘备大率众来,权 [4] 命逊为大都督 [5] 拒之。备众奔溃 [6] 。拜上大将军 [7] 、右都护 [8] 。逊虽身在外,乃心于国,上疏 [9] 陈时事 [10] 曰:“臣以为科法严峻 [11] ,下犯者多。顷年 [12] 以来,将吏罹罪 [13] ,虽不慎可责,然天下未一 [14] ,当图进取,小宜恩贷 [15] ,以安下情。且世务 [16] 日兴,良能 [17] 为先,自不奸秽 [18] 入身难忍之过,乞复显用 [19] ,展其力效,此乃圣王忘过记功,以成王业 [20] 也。昔汉高舍陈平之愆 [21] ,用其奇略,终建勋祚 [22] ,功垂千载。夫峻法 [23] 严刑,非帝王之隆业;有罚无恕,非怀远 [24] 之弘规 [25] 也。”
译文
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人,任镇西将军。刘备率领大军来犯,孙权任命陆逊为大都督来抵御敌军。(经战)刘备之军溃败奔逃。此后孙权任命陆逊为上大将军、右都护。陆逊虽不在朝中,却心忧国事,于是上疏陈述当时的政事说:“臣认为国家的法令过于严厉,下面犯法的人就会很多。近年以来,不少文武官员遭受罪罚,虽然是因为他们自己不谨慎而本应受到的责罚。但是现今天下尚未统一,应考虑进取的大事,所以应当(对他们)稍加宽恕,以安定下面的情绪。再说,当今事务日益增多,应以任用贤能之人为要务,只要(其人)不是行为邪恶污秽、犯有无法容忍的罪过,恳请陛下能再度重用他们,让他们有机会施展才能为国效力。这是古圣先王忘人过失记人功劳、得以成就帝王大业的原因啊。从前汉高祖不计较陈平的过失,采用他的奇策,终于建立了功勋和帝业,功垂千载。严酷的法令和刑罚,不是帝王(使国家)兴隆的功业;只有惩罚而没有宽恕,也不是安抚远方民众的宏远谋略啊!”
【附录】昔汉高舍陈平之愆:《群书治要卷十五·陈平传》载:陈平,户牖人也。背楚,因魏无知见汉王,汉王拜为都尉典护军。绛、灌等或谗平曰:“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王,不容;亡而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大王尊官之,令护军。臣闻平使诸将,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复乱臣也,愿王察之。”汉王疑之,以让无知,问曰:“有之乎?”无知曰:“有。”汉王曰:“公言其贤人,何也?”对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于胜败之 数。陛下何暇用之乎?今楚汉相拒,臣进奇谋之士。”王召平而问曰:“吾闻先生事魏不遂,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说,故去;事项王,项王不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臣居楚,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臝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划有可采者,愿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大王所赐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汉王乃谢,厚赐,拜以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诸将乃不敢复言。
赤乌七年 [26] ,为丞相。先是,二宫并阙 [27] ,中外职司 [28] ,多遣子弟给侍 [29] 。全琮 [30] 报逊,逊以为子弟苟 [31] 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 [32] ,若其不佳,终为取祸,且闻二宫势敌 [33] ,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琮子寄,果阿附鲁王 [34] ,轻为交构 [35] 。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磾 [36] ,而宿留 [37] 阿寄,终为足下 [38] 门户致祸矣。”琮既不纳,更以致隟 [39] 。及太子 [40] 有不安之议,逊上疏陈:“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 [41] ,当使宠秩 [42] 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谨叩头流血以闻。”书三四上,及求诣都 [43] ,欲口论嫡庶 [44] 之分,以匡得失 [45] 。既不听许 [46] ,而逊外甥顾谭、顾承、姚信,并以亲附 [47] 太子,枉见流徙 [48] 。太子太傅吾粲 [49] 坐 [50] 数与逊交书,下狱死。权累遣中使 [51] 责让 [52] 逊,逊愤恚 [53] 致卒 [54] 也。
译文
赤乌七年,陆逊为丞相。此前,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两宫并立,朝廷内外的官员,大都派子弟去太子宫和鲁王府奉事。全琮(将此情况)告诉陆逊,陆逊认为,子弟如果有才能,不用担心不被任用,不应私下请托去谋取功名利禄;如果子弟才能不佳,那样做终究会招来灾祸。而且听说太子与鲁王势力相当,彼此之间必会争斗,这是古人的大忌。全琮的儿子全寄终究还是亲附于鲁王,轻率与他人勾结,狼狈为奸。陆逊写信给全琮说:“您不效法金日磾(手杀弄子)的义举,而让全寄留在鲁王府中,最终要给您的家族带来灾祸。”全琮不但不听,反而怨恨陆逊。等到太子孙和有将被废掉的议论,陆逊上疏说:“太子 为正统,应使其地位像磐石那样稳固;鲁王是藩臣诸侯,应当对他们在恩宠的次序上有所差别,使彼此二人各得其所,朝廷上下得到安宁。臣谨叩头流血向陛下禀告。”他上了三四封奏疏,并请求到京都,想亲口向孙权说明嫡庶的分别,以匡正当前的过失。孙权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而陆逊的外甥顾谭、顾承、姚信,都因为亲近依附太子,无辜的被流放。太子太傅吾粲因多次与陆逊互通书信而获罪,被关进鉴狱而死。孙权又不断派宫中使者责备陆逊,陆逊愤恨而卒。
【附录】金日磾(公元前134年—公元前86年),字翁叔,西汉武威郡休屠县(今甘肃民勤县)人。本名为日磾,汉武帝赐姓金,故称金日磾。金日磾的两个孩子,武帝很喜爱,时常留在身边嬉戏,由于长子放荡不羁,和宫女嬉戏,被日磾亲手所杀,武帝对日磾敬重有加。《汉书·金日磾传》载:“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弄儿即日磾长子也。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
子抗 [55] ,字幼节,迁 [56] 立节中郎将 [57] 。权谓曰:“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前后所问,一焚灭之,莫令人见也。”孙晧 [58] 即位,加镇军大将军 [59] (旧无大将军三字。补之),督信陵 [60] 等军事。抗闻都下 [61] 政令多阙 [62] ,时何定 [63] 弄权,阉官与政 [64] 。抗上疏曰:“臣闻开国承家 [65] ,小人勿用;靖谮庸回 [66] ,唐书攸戒 [67] 。是雅人 [68] 所以怨刺 [69] ,仲尼 [70] 所为叹息也。春秋已来,爰 [71] 及秦、汉,倾覆之舋 [72] ,未有不由斯者也。小人所见既浅,虽使竭情尽节 [73] ,犹不足任,况其奸心 [74] 素笃,而憎爱移易哉?苟患失之,无所不至 [75] 。今委以聪明 [76] 之任,假 [77] 以专制之威,而冀雍熙 [78] 之声作,肃清 [79] 之化立,不可得也。方今 [80] 见吏,殊 [81] 才虽少,然或冠冕之胄 [82] ,少渐道教 [83] ,或清苦自立,资能足用,自可随才授职,抑黜群小 [84] ,然后俗化 [85] 可清,庶政 [86] 无秽。”
译文
陆逊之子陆抗,字幼节,升任立节中郎将。孙权对他说: “此前我听信谗言,和你父亲之间的君臣大义未能善始善终,因此很对不住你。我前后责问(您和父亲)的材料,就一概焚毁吧!不要让别人看到。”孙晧即位后,加封陆抗为镇军大将军,统领信陵等地军事。陆抗听说朝廷政令多有缺失,且当时何定凭借职位滥用权势,宦官也来干预政治,陆抗上疏说:“臣听说建立国家,继承家业,小人是不能任用的;他们语言善巧而行动乖违,正是《尧典》中所说要警诫的,也是正直之人所加以讥讽而孔子所为之叹息的原因。自春秋以来直到秦、汉,凡是国家灭亡的灾祸,无不是因此(亲信小人)而造成的。小人见识短浅,即使他们尽心竭力,守节尽忠,依然不足以任用。何况他们素来深藏奸心,且喜怒无常呢?如果重用他们以至于常常担心失去他们,他们就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今陛下让他们充当耳目之职,授予他们独断专行的威权,而希望国家能出现和乐升平的声音,树立安定清明的教化,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如今现有的官员,特别出色的人才虽然少,然而他们当中有的是仕宦贵族的后代,从小就受到道德教化的薰陶;有的守贫刻苦自持操守,其品质与才能足以为国家所用。完全可以根据他们的才能来授予职务,贬斥那些小人,然后风俗教化可以清明,各项政事也不会杂乱无章了。”
闻薛莹 [87] 征 [88] 下狱,抗上疏曰:“夫俊乂 [89] 者,国家之良宝,社稷之贵资 [90] ,庶政所以伦叙 [91] ,四门所以穆清也 [92] 。故大司农楼玄 [93] 、散骑中常侍王蕃 [94] 、少府李勖 [95] ,皆当世秀颖 [96] ,一时显器 [97] 。既蒙初宠,从容列位,而并旋受诛殛 [98] ,或圮族替祀 [99] ,或投弃荒裔 [100] 。盖《周礼》 [101] 有赦贤之辟 [102] ,《春秋》 [103] 有宥善 [104] 之义。《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105] 。’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 [106] 以加,心经忠义,身被 [107] 极刑,岂不痛哉!且已死之形,固无所识,至乃焚烁 [108] 流漂,弃之水滨,惧非先王之正典 [109] ,或甫侯 [110] 之所戒也。是以百姓哀耸 [111] ,士民同慼 [112] 。蕃、勖永已,悔亦靡及 [113] ,诚望陛下赦召玄出,而顷 [114] 闻薛莹卒见逮录 [115] 。莹父综 [116] , 纳言 [117] 先帝,傅弼文皇 [118] ,及莹承基 [119] ,内厉名行 [120] ,今之所坐 [121] ,罪在可宥。臣惧有司 [122] 未详其事,如复诛戮 [123] ,益失民望,乞垂天恩 [124] ,原赦 [125] 莹罪,哀矜庶狱 [126] ,清澄刑网 [127] ,则天下幸甚 [128] 。
译文
陆抗听说薛莹被收捕入狱,就呈上奏疏说:“才德出众之士,是国家的珍宝,社稷的栋梁,是各种政事之所以处理得井井有条、四门之内和睦安定的保障。前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都是当今优异聪颖之士,一代著名的人物。他们最初既然受到朝廷的恩宠,从容的获得爵位(排列朝班),然而又都很快遭到诛杀,有的被灭族绝后,有的被贬谪到边远之地。《周礼》上有赦免贤才之法,《春秋》中有宽恕良善之义。《尚书》说:‘与其杀无辜之人,宁可犯(判罪)不合常法之过。’然而王蕃等人的罪名都还没有确定,就被处以死刑。他们心怀忠义,却身遭极刑,难道不令人悲痛吗?再说已经死亡的身体,本来毫无知觉,竟至于焚烧尸体,让其随水漂流,抛弃在河岸水边,这恐怕不是先王的制度,或许他是(制定五刑的)甫侯所禁戒的吧。因此百姓悲哀恐惧,官民共感忧伤。王蕃、李勖去世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臣真诚的期望陛下能赦免楼玄,召他出狱。最近听说薛莹突然被拘捕了,薛莹的父亲薛综,在先帝时曾担任出纳王命之官,又辅佐过文皇帝,薛莹长大后继承其基业,专心于修养自己的品行、保养自己的名节。如今就其所犯过错而言,其罪责也还是可以宽恕的。臣所担心的是有关部门未能详细了解情况便轻易作出判定,如若薛莹因此而受到诛杀,就会更加使民众失去希望。乞求陛下施以圣恩,赦免薛莹的罪过,怜悯狱讼之事,省察繁密的法令条文,那将是天下的大幸啊!”
孙登 [129] ,字子高,权长子也。权为吴王,立登为太子,选置师傅 [130] ,铨简秀士 [131] ,以为宾友 [132] 。登或射猎,远避良田,不践苗稼,至所顿息 [133] ,又择空间之地,其不欲烦民如此。尝乘马出,有弹丸过,左右 [134] 求之。有一人操弹 [135] 佩丸,咸以为是,辞对 [136] 不服,从者欲捶 [137] 之。 登不听 [138] ,使求 [139] 过丸,比之非类,乃见 [140] 释。又失盛水金马盂 [141] ,觉得其主,左右所为。不忍致罚 [142] ,呼责数 [143] 之,长 [144] 遣归家,敕 [145] 亲近勿言。
译文
孙登,字子高,是孙权的长子。孙权(向魏文帝称臣)被封为吴王,立孙登为王太子,为他选择安排老师,挑选德才出众的人做为他的宾客朋友。孙登有时出外打猎,远远的避开农田,从不践踏庄稼;到停猎休息时,又总是挑选空闲的地方。他就是这样不想打扰百姓。他曾经乘马出行,有弹丸从他身边飞过,左右侍卫去寻找弹射弹丸的人。发现有一人手拿弹弓,身带弹丸,众人都认为就是他干的,那人却不承认,侍从想要动手打他,孙登不允许,派人去找刚才那颗从身边飞过的弹丸,与此人所带弹丸相比,并不相同,那人即被释放。又有一次,丢失了金制的盛水马盂,发现盗窃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不忍心给予惩罚,只是把那人叫来责备了一番,然后将他永久的遣送回家(不再任用),并告诫亲近之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孙和 [146] ,字子孝,立为太子。常言,当世士人 [147] 宜讲修术学 [148] ,校习射御 [149] ,以周世务 [150] ,而但交游博奕 [151] ,以妨事业,非进取之谓。后群寮侍宴 [152] ,言及博奕,以为妨事费日,而无益于用,劳精损思 [153] ,而终无所成,非所以进德修业 [154] 、积累功绪 [155] 也。且志士 [156] 爱日惜力 [157] ,君子慕 [158] 其大者。凡所患 [159] 者,在于人情所不能绝,诚能绝无益之欲,以奉德义之涂 [160] ,弃不急之务 [161] ,以修功业之基,其于名行 [162] ,岂不善哉?夫人情犹不能无嬉娱,嬉娱之好,亦在于饮宴琴书射御之间,何必博奕以为欢。乃命侍坐 [163] 者八人,各著论以矫之。于是中庶子韦曜 [164] ,退而论奏 [165] ,和以示宾客。时蔡颖 [166] 好奕,直事 [167] 在署 [168] 者颇效焉,故以此讽 [169] 之。
译文
孙和,字子孝,被立为太子。孙和常说现在的读书人应当讲习道德学问,练习骑射之术,以适应当世的需要。然而若只是乐于结交朋友、局戏围棋,因此妨废了正业,这就不能说是发奋进取了。后来在宴饮时百官陪侍,谈到了局戏围棋,(孙和)认为这项娱乐妨害正事、浪费时间,而没有实际的用处,劳伤精神,减损思虑,而终究无所成就,不是用来增进道德修养,建立积累功业的事情。而且有志之士爱惜时间不浪费精力,君子应当向往大的方面。大凡人所担忧的地方,就在于不能断绝人情。若果真能断绝无益的欲望,来遵循仁德信义之道;放弃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修习建功立业的根基,这对自己的名声与品行,难道不是很好吗?就人之常情而言,尚且还不能没有娱乐,但对娱乐的喜好,也可以在饮宴、抚琴、书法、射箭、骑马之间,何必只在下棋中寻求欢乐呢?于是,孙和请在座的八位侍臣,各自撰写论文来矫正当前这种现象。于是中庶子韦曜在退席后写了一篇论文上奏,孙和把它拿给宾客们传看。当时孙和的侍臣蔡颖喜欢下棋,在官署中值班的人很多都效仿他,所以孙和用这种方式来劝诫他。
是后 [170] 王夫人与全公主有隙 [171] 。权尝寝疾 [172] ,和祠祭于庙 [173] ,和妃叔父张休 [174] 居近庙,邀和过所居。全公主使人觇 [175] ,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喜色。权由是发怒,夫人忧死,和宠稍损,惧于废黜 [176] 。鲁王霸 [177] 觊觎 [178] 滋甚,陆逊、吾粲、顾谭 [179] 等,数陈适庶 [180] 之义,理不可夺,全寄 [181] 、杨竺 [182] 等为霸支党 [183] ,谮诉 [184] 日兴。粲遂下狱诛,谭徙交州 [185] 。权沈吟 [186] 者历年。殷基 [187] 《通语》曰:“初,权既立和为太子,而封霸为鲁王,初拜犹同宫室,礼秩 [188] 未分,群公 [189] 之议,以为太子、国王,礼秩宜异,于是分宫别僚 [190] ,而隙端开矣。自侍御 [191] 宾客,造 [192] 为二端,仇党疑贰 [193] 。中外官僚将相大臣,举国中分。权患之,于是有改嗣 之规 [194] 矣。”
译文
此后,孙和的生母王夫人与全公主有矛盾。孙权曾经卧病不起,孙和前往长沙桓王庙中祭祀祈祷,而孙和妃子的叔父张休,就住在王庙的附近,邀请孙和到他家去坐坐。全公主派人暗中鉴视,于是就向孙权报告,说太子不在庙中祈祷,却单单到太子妃的叔父家密谋;又说王夫人看到皇上生病卧床而面带喜色。孙权因此勃然大怒,王夫人忧惧而死,孙和受到的宠爱也逐渐减少,担心自己会被废黜。这时鲁王孙霸对太子位置的觊觎更加强烈,陆逊、吾粲、顾谭等人多次(向孙权)陈述嫡庶有别的道理,(认为)太子的地位按理来说不可动摇。而全寄、杨竺等是孙霸的党羽,他们对太子一方的谗毁日益加剧。结果,吾粲被抓进鉴狱处死,顾谭被流放到交州。孙权犹豫不决了好几年。(殷基《通语》上说:当初孙权立孙和为太子,而封孙霸为鲁王。授封之初两人仍和在宫中时一样,所受礼遇和爵禄都没有差别,大臣们议论纷纷,认为太子和诸侯王在礼遇和爵禄等级上都应有所区别,于是让他们分两宫而居,各自分配官吏,而两人的矛盾也由此开始出现了。侍从和宾客分成两派,互相仇视猜忌。宫内宫外的官僚、将相大臣,全国的官员都分成两派。孙权对此感到担忧,于是就有了改换继承人的计划。)
后遂幽闭 [195] 和。于是骠骑将军朱据 [196] 、尚书仆射屈晃 [197] ,率诸将吏泥头 [198] 自缚,连日诣阙 [199] 请和。权甚恶之,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 [200] 上书,称引晋献公杀申生,立奚齐 [201] ,晋国扰乱,又据、晃固谏不止。权大怒,族诛 [202] 正、象,牵晃入殿,杖一百。《吴历》 [203] 曰:“晃入,日谏曰:‘太子仁明 [204] ,显闻 [205] 四海。今三方鼎峙,实不宜摇动太子,以生众心 [206] 。愿陛下少垂圣虑,老臣虽死,犹生之年。’叩头流 [207] ,辞气不挠 [208] 。讳晃言,斥还田里。”竟徙和于故鄣 [209] ,群司 [210] 坐谏诛放者十数。众咸冤之。《昊书》 [211] 曰:“权寝疾,意颇感寤 [212] ,欲征和还立之,全公主及孙峻 [213] 、孙弘 [214] 等固争之,乃止。”封和为南阳王,遣之长沙。诸葛恪 [215] 被诛,孙峻遣使者赐死,举 邦伤焉。
译文
后来孙权将孙和幽禁起来。于是骠骑将军朱据、尚书仆射屈晃率领诸位文武官员,以泥涂面自缚其身,连日到皇宫为太子孙和求情,孙权非常厌恶。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共同上书,援引晋献公杀太子申生,另立奚齐为太子而使晋国动乱的事例来劝谏,加上朱据、屈晃又坚持进谏不止,孙权大怒,下令将陈正、陈象灭族,又把屈晃拉进殿内杖责一百。(《吴历》上说:屈晃上朝进谏说:“太子仁爱明察,闻名四海。如今三国鼎立,实在不应动摇太子之位,以便让大众安心,希望陛下稍加考虑。老臣我即便因此而死,也如同活着一样。”于是屈晃叩头流血,语气刚正不屈。孙权没有听取屈晃的意见,将其免官遣送回乡。)最终将孙和流放到故鄣县,朝中百官因进谏而被诛杀、流放的有十多人,众人都为他们感到冤枉。(《吴书》说:孙权患病,心中颇有感悟,想召回孙和仍立他为太子。因全公主和孙峻、孙弘坚持反对,只好作罢。)孙权封孙和为南阳 王,遣送至长沙郡。诸葛恪被诛杀后,权臣孙峻派使者将孙和赐死。全国上下都为此而悲伤。
孙霸 [216] ,字子威,和弟也。和为太子,霸为鲁王,宠爱崇特 [217] ,与和无殊 [218] 。顷之 [219] ,和、霸不穆 [220] 之声闻于权耳,权禁断 [221] 往来。时全寄、吴安 [222] 、孙奇 [223] 、杨竺等阴共附霸,图危太子。谮毁 [224] 既行,太子以败,霸亦赐死。流竺尸于江,又诛寄、安、奇等,咸以党 [225] 霸构 [226] 和故也。
译文
孙霸,字子威,是孙和的弟弟。孙和立为太子,孙霸封为鲁王。孙权对鲁王特别宠爱优待,与太子孙和没有区别。不久,孙和、孙霸不和睦的消息传到孙权耳朵里,孙权就禁止两兄弟相互往来。当时全寄、吴安、孙奇、杨竺等人暗中共同依附孙霸,图谋危害太子。他们的谗言诋毁得逞后,太子因此被废黜,孙霸也被赐死。杨竺被处死,尸体丢进了江中,又诛杀了全寄、吴安、孙奇等人,都是由于他们党附孙霸而陷害孙和的缘故。
潘濬 [227] ,字承明,武陵人也。权称尊号 [228] ,拜为少府。《江表
传 [229] 》曰:“权数射雉 [230] ,濬谏权,权曰:‘相与别后,时时蹔 [231] 出耳,不复如往日之时。’濬曰:‘天下未定,万机 [232] 务多,射雉非急,弦绝括 [233] 破,皆能为害,乞特为臣故息置之。’濬出,见雉翳 [234] 故在,乃手自撤坏 [235] 之。权由是不复射雉。”迁太常 [236] 。时校事吕壹 [237] ,操弄威柄 [238] ,奏按 [239] 丞相顾雍 [240] 、左将军朱据 [241] 等,皆见禁止 [242] 。濬求朝,欲尽辞极谏 [243] 。至,闻太子登 [244] 已数言之而不见从,濬乃大请百寮 [245] ,欲因会手刃杀壹,以一身当 [246] 之,为国除患。壹密闻知,称疾不行。濬每进见,无不陈壹之奸险也。由此壹宠渐衰,后遂诛戮。权引咎责躬 [247] 也。
译文
潘濬,字承明,武陵郡(汉寿县)人。孙权称帝,委任他为少府。(《江表传》上说:“孙权多次射雉鸡,潘濬劝谏孙权,孙权说:‘和您分开后,只是有时短暂的出去打猎,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潘濬说:‘天下还没有平定,各种政务繁忙,射雉不是急事,弓弦折断、弓括破损,都能(给您)带来伤害,恳请您看在臣的分上,停止这种做法!’潘濬出宫时,看见用雉鸡的羽毛做的华盖还在,就动手把它扯碎了。孙权从此不再射雉。”)后又升任太常。当时校事吕壹操纵威权,上奏请求审查丞相顾雍、左将军朱据等人,这些大臣的行动都受到限制。潘濬请求觐见,想尽其所能竭力劝谏孙权。他到达建业后,听说太子孙登已多次向孙权进言(要求斥退吕壹),而孙权却没有采纳。潘濬就大摆酒席宴请朝廷百官,打算借此聚会亲手用刀杀死吕壹,然后自己承担全部罪责,为国家铲除祸患。吕壹暗中得知消息,就称病未去(参加宴会)。潘濬每次进见孙权,没有不陈述吕壹的奸险的。因此吕壹受到的宠信逐渐衰减,后来终被诛杀。孙权为之引咎自责。
陆凯 [248] ,字敬风,吴郡人也。孙晧 [249] 立为左丞相 [250] 。时徙都武昌 [251] ,杨土百姓泝流供给,以为患苦 [252] ,又政事多谬 [253] ,黎元穷匮 [254] 。凯上疏曰:“臣闻有道之君,以乐乐 [255] 民;无道之君,以乐乐身。乐民者,其乐弥 [256] 长;乐身者,不久而亡。夫民者,国之根也,诚宜重其食,爱 其命。民安则君安,民乐则君乐。自顷年 [257] 以来,君威伤于桀纣,君明暗 [258] 于奸雄,君惠闭于群孽 [259] 。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辜 [260] 无罪,赏无功,使君有谬误之愆 [261] ,天为作妖 [262] 。而诸公卿媚上以求爱,困民以求饶,导君于不义,败政于淫俗 [263] ,臣窃 [264] 为痛心。
译文
陆凯,字敬风,吴郡(吴县)人。孙晧当皇帝后,任命陆凯为左丞相。时逢孙晧迁都武昌,扬州地区的百姓沿长江逆流而上运送供给朝廷的物资,为此深感痛苦。再加上朝廷政事多有谬误,弄得黎民百姓穷困不堪。陆凯于是上疏说:“臣听说有道之君,用快乐的事使百姓快乐;无道之君,用快乐的事使自己快乐。使百姓快乐的君主,他的快乐将更加长久;只是使自己快乐的君主,不久便会灭亡。人民是国家的根本,实在应当重视他们的吃饭问题,爱护他们的生命。人民安定,君主才会安定;人民快乐,君主才会快乐。自近年以来,君主的威望被类似夏桀、商纣的举动所伤害,君主的英明被狡猾弄权之徒弄得黯然失色,君主的恩惠被一批邪恶小人所阻塞。未有灾害而百姓却丧失生命,无所作为而国家却财政空虚。惩处无罪的人,奖赏无功的人,从而使得君主有施政谬误的过失,上天也为之出现异常的现象。然而朝廷的公卿大臣却取悦君主以求得宠爱,压榨百姓以求得富裕,引导君主陷于不义之地,以不正的风俗来败坏朝政,为臣私下深感痛心。”
“今邻国交好,四边无事,当务息役养士,实其府库,以待天时。而更倾动天心 [265] ,搔扰万姓 [266] ,使民不安,大小呼嗟 [267] ,此实非保国养民之术也。昔秦所以亡天下者,但坐 [268] 赏轻而罚重,刑政错乱,民力尽于奢侈,目眩于美色,志浊于财宝,邪臣在位,贤哲隐藏,百姓业业 [269] ,天下苦之,是以遂有覆巢破卵 [270] 之忧。汉所以强者,躬行 [271] 诚信,听谏纳贤,惠及负薪 [272] ,躬请岩穴 [273] ,广采博察,以成其谋。此往事之明证也。近者汉衰,三家鼎立,曹失纲纪,晋有其政 [274] 。又益州 [275] 危险,兵多精强,闭门固守,可保万世,而刘氏与夺乖错 [276] ,赏罚失所 [277] ,君恣意 [278] 于奢侈,民力竭于不急,是以为晋所伐,君臣见虏 [279] 。此目前之明验 [280] 也。
译文
“如今邻国与我们关系友好,四方边境没有战事,应当致力于停止劳役、培养人才,充实仓库的储备,以等待统一天下的时机。但陛下却改变上天的心意,扰乱百姓,使人民不得安定,大人小孩都悲呼哀叹,这实在不是保护国家养育万民的办法啊。以前秦朝之所以失去天下,就是因为赏赐轻而刑罚重,刑法政令混乱。国君的奢侈耗尽了民力,国君的双眼被美色迷惑,心志被财宝腐蚀污染,奸邪之臣在位掌权,贤明之人隐居退避,百姓忧虑恐惧,天下人深感痛苦,因此最终遭到国破家亡的祸患。汉朝之所以强盛的原因,就在于君主亲自履行诚信,听取谏言,招纳贤才,恩惠施及微贱之人,亲自礼请隐逸的贤士出山,广泛听取各种意见,全面进行考察,从而成就了其宏远的计划。这些都是过去的鲜明例证。近代汉朝衰落,(魏、蜀、吴)三国鼎立,曹魏失掉纲常法纪,晋朝便取代了它的政权。而益州地势险要,士兵大多精良强壮,如果闭门固守,可以永保万世基业,然而后主刘禅的赐予和剥夺错乱,奖赏和惩罚失度,君主放纵于奢侈的生活,民力被不急之务消耗殆尽,所以被晋军讨伐,君臣都成为了俘虏。这都是眼前的明证啊。”
“臣暗于大理,文不及义,智慧浅劣,无复冀望 [281] ,窃为陛下惜天下耳。臣谨 [282] 奏耳目所闻见,百姓所为烦苛 [283] ,刑政所为错乱,愿陛下息 [284] 大功,损百役 [285] ,务宽荡 [286] ,忽 [287] 苛政。又武昌土地,实危险而堾埆 [288] ,非王都安国养民之处。且童谣言:‘宁饮建业 [289] 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臣闻童谣之言,生于天心,乃以安居而比死,足明天意,知民所苦也。臣闻:‘国无三年之储,谓之非国。’而今无一年之畜 [290] ,此臣下之责也。而诸公卿位处人上,禄延子孙,曾无致命 [291] 之节、匡救之术,苟进小利于君,以求容媚 [292] ,荼毒 [293] 百姓,不为君计也。
译文
“臣对于大道理不甚明了,文辞难以表达大义,智慧低下,不再有其他的希望了,只是私下为陛下的天下感到可惜。臣恭谨的呈奏自己的所见所闻,百姓(对政令)之所以感到繁杂苛细,刑法政事之所以错杂混乱的原因。希望陛下停止大规模的工程,减少各种劳役,致力于施行宽大的政策,消除繁重的赋税和苛刻的政令。另外武昌一带,实在是地势险恶且土地贫瘠,不是帝王做为都城来安定国家养育民众的地方。而且童谣唱道:‘宁肯喝建业的水,也不吃武昌的鱼;宁肯回到建业死,也不在武昌安居。’臣听说民间的童谣,实际上是出自上天之意,把在武昌安居同回建业去死相比,足以借此表明上天知道人民的苦处。臣听说国家如果没有足够三年(使用)的物资储备,就不能称 之为国家。可如今我国连一年的储备也没有,这是臣下们的责任啊。然而各位公卿位处众人之上,禄位延及子孙,却从来没有为国献身的节操,匡正挽救时弊的办法,而是苟且向君主进献一些小利,以求用奉承谄媚博得君主的宠爱,残害百姓,不为君主着想。”
自从孙弘 [294] 造 [295] 义兵以来,耕种既空废,所在 [296] 无复输入,而分一家,父子异役,廪食 [297] 日张,畜积日耗,民力困穷,鬻卖 [298] 儿子,调赋相仍 [299] ,日以疲极 [300] ,加有鉴官 [301] ,务行威势,所在搔扰,更为烦苛。民苦二端,财力再耗,此为无益而有损也。愿陛下一息此辈,以镇抚 [302] 百姓之心。此犹鱼鳖得免毒螫 [303] 之渊,乌兽得离罗网 [304] 之纲 [305] ,四方之民襁负 [306] 而至矣。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国存焉。臣闻:‘明王圣主取士以贤,非求颜色而取好服、捷口 [307] 、容悦 [308] 者也。’臣伏见当今内宠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旧无人任非其四字。补之)量,不能辅国匡时 [309] ,群党 [310] 相扶,害忠隐贤 [311] 。愿陛下简 [312] 文武之臣,各尽其忠,拾遗 [313] 万一,则康哉之歌 [314] 作,刑错 [315] 之理清。愿陛下留神,思臣愚言。”
译文
“自从孙弘组织义兵以来,农田的耕种已经荒废,到处都不再有赋税上交,而且把一家的父子分在不同地区服役,使得供给官府的粮食数量一天天增加,仓库中的积蓄一天天减少。老百姓贫穷困窘,只得卖儿卖女,而各种赋税的征收却连续不断,百姓日益穷乏。再加上鉴察地方事务的官员,专门行使其权势,作威作福,他们所到之处对百姓的侵扰更加烦琐苛刻,人民苦于这两方面的侵害,财力一再被消耗,这样的做法对国家不仅没有益处,反而会造成损害。希望陛下一律停止派用这类官员,以安定抚慰百姓之心。这样做就好比鱼鳖得以逃脱有毒害的深渊、鸟兽得以脱离罗网的束缚,四方的百姓就会背负着孩子前来投奔。果能如此,那么人民就可以得到安定,先帝创建的国家就可以永存了。臣听说圣明的君主以贤德为标准来选用人才,而不是为寻求容貌好(让自己看起来顺眼)而选取那些穿着华美服饰,能言善辩,曲意逢迎取悦于上的人。臣看到当今陛下宠爱的臣子,得到的官位和他的人品不相符,授予的职权和他的才能不相称。这样的人并不能辅助国家匡正时弊,反而会结党营私相互勾结,陷害忠良,埋没贤才。希望陛下(谨慎)选择文武大臣,让他们各自竭尽忠诚,对政治上万一出现的过失努力加以弥补。这样,太平盛世的赞歌就会唱起来,刑罚搁置不用的道理就会明晰。愿陛下能留意思考臣的这些话。”
时殿上列将何定, [316] 佞巧便僻 [317] ,贵幸 [318] 任事,凯面责定曰:“卿见前后事主不忠,倾乱 [319] 国政,宁有得以寿终者?何以专为奸邪,秽尘天听 [320] ?宜自改厉 [321] 。不然,方见卿有不测之祸矣。”定大恨凯,思中伤 [322] 之,凯终不以为意,乃心公家,义形于色 [323] 。
译文
当时负责殿堂警卫的将领何定,为人奸佞巧诈,善于谄媚逢迎,受到孙晧的宠信而担任要职。陆凯当面责备他说:“你看古往今来侍奉君主不忠诚,扰乱国政的人,哪有得到善终的呢?你为什么专做奸诈邪恶的事,污染皇上的听闻呢?你应当好好改过自勉,否则的话,就要看到你会遭受无法预知的灾祸了。”何定因此对陆凯恨之入骨,总想找机会诬蔑陷害他。陆凯始终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仍一心为国家着想,忠义的神态表露在他的脸上。
疾病 [324] ,晧遣中书令董朝 [325] ,问所欲言,凯陈:“何定不可任用,宜授外任 [326] ,不宜干与事(干与事今本作委以国事)。姚信 [327] 、楼玄 [328] 、贺邵 [329] 、张悌 [330] 、郭逴 [331] 、薛莹 [332] ,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 [333] ,皆社稷之桢干 [334] ,国家之良辅 [335] ,愿陛下重留神思 [336] ,访以时务 [337] 。”晧遣亲近赵钦 [338] ,口诏 [339] 报凯曰:“孤动遵先帝,有何不平?君所谏非也。又建业宫不利,故避之,而宫室衰耗 [340] ,何以不可徙 [341] 乎?”凯上疏曰:“臣窃见陛下执政事以来,阴阳不调 [342] ,五星失晷 [343] ,职司 [344] 不忠,奸党 [345] 相扶,是陛下不遵先帝之所致也。
译文
陆凯病重,孙晧派中书令董朝去问他有什么话要说,陆凯说:“何定不可任用,应当授予他地方上的官职,不能让他干预政事。姚信、楼玄、贺邵、张悌、郭逴、薛莹等人,有的品行廉洁,忠诚勤勉;有的资质卓越,才能出众。他们都是社稷的支柱,国家贤良的辅臣,但愿陛下多多留心注意,向他们谘询当前重大的事务。”孙晧派亲信赵钦口头传达他对陆凯此前上表的答覆说:“朕凡有所举动都遵从先帝的制度,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您的劝谏是不对的。另外建业的皇宫住着不吉利,所以要迁走避开它,而且宫内房屋已有损坏,为什么不能迁移呢?”于是陆凯上疏说:“臣私下看到陛下当政以来,阴阳之气不相协调,水、木、金、火、土五星的运行反常,任职官员不尽忠心,结成奸党相互扶持,这是陛下不遵先帝之法所导致的。”
“夫王者之兴,受之于天,修之由德,岂在宫乎?而陛下不谘 [346] 之公辅 [347] ,便盛意驱驰,六军 [348] 流离,就令 [349] 陛下身得安,百姓愁劳 [350] ,何以用治?此不遵先帝一也。臣闻,有国以贤为本,夏杀龙逢 [351] ,殷获伊挚 [352] ,斯前世之明效,今日之师表 [353] 也。中常侍王蕃 [354] ,黄中通理 [355] ,处朝忠誉 [356] ,斯社稷之重镇 [357] 、大吴之龙逢也。而陛下忿其苦辞 [358] ,恶其直对,枭之殿堂,尸骸暴弃 [359] 。邦内伤心,有识悲悼,咸以吴国夫差 [360] 复存。先帝亲贤,陛下反之,是不遵先帝二也。臣闻宰相,国之柱也,不可不强,是故汉有萧、曹 [361] 之佐,先帝有顾、步之楷 [362] 。而万彧琐才 [363] 凡庸之质,昔从家隶 [364] ,超步紫闼 [365] ,于彧已丰,于器已溢,而陛下爱其细介,不访大趣,荣以尊辅,越尚 [366] 旧臣,贤良愤惋,智士赫咤 [367] ,是不遵先帝三也。先帝爱民过于婴孩,民无妻者以妾妻之,见单衣者以帛给之,枯骨 [368] 不收而取埋之。而陛下反之,是不遵先帝四也。
译文
“帝王的兴起,受命于上天,靠的是修养自身的德行,难道是在于宫室(是否吉利)吗?而陛下不谘询辅佐大臣们的意见,就决意要迁都,使军队辗转迁移,纵然迁都能使陛下自身得以安稳,但百姓愁苦劳碌,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一件事。臣听说保有国家应当把贤才视为根本,夏桀杀害龙逢(而灭亡),商汤得到伊尹(而兴起),这是前代明显的证例,是今时应当效法的表率。中常侍王蕃心怀美德,通晓事理,身在朝廷而忠诚正直,是国家的重臣,我吴国的龙逢啊!然而陛下因愤恨他的逆耳忠言,厌恶他直率的对答,在殿堂上将其斩首,抛尸荒野。国内的百姓为他伤心,有识之士更是悲痛伤感,都认为以前吴国的夫差又复活了。先帝亲近贤才,陛下所做却与之相反。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二件事。臣听说宰相是国家的支柱,不能不强干有力。所以汉朝有萧何、曹参做为辅佐,先帝有顾雍、步骘充任丞相。而万彧才能平庸,资质平凡,从以前的家仆,跃升到宫廷任职。这对万彧来说已是厚待了,就好像容器已经满得流了出来。然而陛下喜欢他的细微之处,不考察他的大节志趣,使他荣任尊贵的辅政大臣,地位超过了有功的老臣,致使贤良之臣为之愤恨,有智慧的人也感到愤怒。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三件事。先帝爱护百姓胜过自己的孩子。人民没有妻子的,就把自己的妾嫁给他们;看到衣服单薄的人,就送给他们布帛;枯骨没有人收殓的,就派人去拾取埋葬,而陛下所做则与此相反。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四件事。”
“昔桀、纣灭由妖妇 [369] ,幽厉乱在嬖妾 [370] 。先帝览(览作鉴)之,以为身戒,故左右不置婬邪之色,后房无旷积之女。今中宫 [371] 万数,不备嫔嫱 [372] ,外多鳏夫 [373] ,女吟于中,是不遵先帝五也。先帝忧劳万机,犹惧有失。陛下临祚 [374] 以来,游戏后宫,眩惑妇女,乃令庶事多旷 [375] ,下吏容奸欺,是不遵先帝六也。先帝笃尚朴素,服不纯丽 [376] ,宫无高台,物无雕饰。而陛下征调 [377] 州郡,竭民财力,土被玄黄 [378] ,宫有朱 紫,是不遵先帝七也。先帝外杖顾、陆 [379] 、朱 [380] 、张 [381] ,内近胡综 [382] 、薛莹,是以庶绩雍熙 [383] ,邦内清肃。今者外非其任,内非其人,陈声、曹辅 [384] ,斗筲 [385] 小吏,先帝之所弃,而陛下幸之,是不遵先帝八也。
译文
从前夏桀、商纣的灭亡是由于迷恋妖艳的妇人,周幽王、 周厉王时发生动乱,是因为宠幸爱妾。先帝吸取这些教训,以此做为自身的借鉴,所以身边不安派淫邪的美色,后宫没有积聚闲置多余的女子。而今宫中的女子数以万计,不可能都有机会当上妃嫔。宫外有许多无妻的男子,而许多女子却在宫中叹息,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五件事。先帝为政务而忧愁劳苦,(即便如此)仍害怕有失误的地方,而陛下登基以来,在后宫游乐嬉戏,迷恋女色,使得各种政事多有荒废,而下面的官员包容邪恶,虚伪欺诈。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六件事。先帝非常崇尚俭朴,衣服不要求精美华丽,宫中不建高大的楼台,所用器物也不加雕琢装饰。然而陛下却向地方州郡征调人力、物力,耗尽了百姓的财力,宫里地面铺的是用各种颜色的丝帛织成的席、毯,宫中充满了红紫的色彩。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七件事。先帝在外务上依仗的是顾雍、陆逊、朱然、张昭等人,对内则亲近胡综、薛莹,所以各项事业显得和谐兴盛,国内清平安宁。如今在外的官员不胜任其职务,朝内的官员也不是合适的人选,陈声、曹辅都是才识短浅的小官吏,是被先帝抛弃不用的人,而陛下却宠爱他们,这是陛下不遵行先帝遗范的第八件事。”
“先帝每宴见群臣,抑损醇醲 [386] ,臣下终日无失慢之尤 [387] 。而陛下拘以视瞻 [388] 之敬,惧以不尽 [389] 之酒,无异商辛 [390] 长夜之饮,是不遵先帝九也。昔汉之桓、灵 [391] ,亲近宦竖 [392] ,大失民心。今高通、羊度 [393] ,黄门 [394] 小人,而陛下赏以重爵,权以战兵。若江渚 [395] 有难,则度等之武不能御侮 [396] 明矣,是不遵先帝十也。今宫女旷积,而黄门复走州郡,条牒 [397] 民女,有钱则舍,无钱则取,怨呼道路,母子死诀 [398] ,是不遵先帝十一也。先帝在时,亦养诸王太子,若取乳母,其夫复 [399] 役,赐与钱财,时遣归来,视其弱息 [400] 。今则不然,夫妇生离,夫故作役,儿从 [401] 后死,家为空户,是不遵先帝十二也。
译文
“先帝每次设宴会见群臣,总是限制大家饮酒过量,所以臣下终日也没有失礼和怠慢的过失。而陛下却用瞻望是否恭敬来约束群臣,又让他们因没完没了的喝酒而感到惶恐,这和商纣的彻夜长饮没有什么两样。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九件事。过去汉朝的桓帝、灵帝,因亲近宦官而大失民心。现今高通、羊度,都是出身宦官的小人,而陛下却赏赐他们很高的爵位,让他们掌握领兵的权利。如果长江防线上有危险,那么凭羊度等人的军事才干,很明显是不足以抵御外敌侵略的。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件事。如今皇宫内的女子闲置积聚,而宦官们还奔走于各地州郡,通令挑选民间美女,给钱的就放过,没有钱的就带走,哀怨悲呼的声音不绝于途,造成母女生离死别的惨状。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一件事。先帝在的时候,同样也抚养诸王和太子,如果选取了奶娘,那么对她的丈夫就免除劳役,并赐给钱财,还时常让乳母回家探视自己幼小的子女。如今则不是这样,(乳母)夫妇被活生生的拆散,丈夫依旧要去服役,幼儿随后便会饿死,这些家庭就成了空户。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二件事。”
“先帝叹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衣其次也,三 者孤 [402] 存之于心。’今则不然,农桑并废,是不遵先帝十三也。先帝简士,不拘贵贱,任之乡闾 [403] ,效 [404] 之于事,举者不虚,受者不妄。今则不然,浮华者登,朋党者进,是不遵先帝十四也。先帝战士,不给他役,江渚有事,责 [405] 其死效。今之战士,供给众役,廪赐不赡 [406] ,是不遵先帝十五也。夫赏以劝 [407] 功,罚以禁邪,赏罚不中 [408] ,则士民散失。今江边将士,死不见哀 [409] ,劳不见赏,是不遵先帝十六也。
译文
“先帝曾叹息着说:‘国家以人民为根本,人民以吃饭为最重要的事,其次就是穿衣了。这三件事孤牢记在心中。’而今却不是这样,农耕和蚕桑都荒废了。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三件事。先帝挑选人才,不拘泥于身分的贵贱,(对举荐的人才)先让他到乡闾基层去任职,通过实际工作来考察其才能。如此则举荐者不能作假,被举荐的人也不敢妄为。现在却不是这样,虚浮不实的人得到提拔,结党营私的人受到进用。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四件事。先帝时的战士,不分配他们别的劳役,一旦长江防线有战事,就责成他们拼死效命。可是今天的战士,要服各种各样的劳役,而供给他们的粮食和俸禄却不充足,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五件事。奖赏是用来勉励人们立功的,刑罚是用来禁止人们作恶的。奖赏和刑罚使用得不恰当,那么士兵和百姓就会离散逃走。而今守卫长江边防的官兵,死亡了却得不到哀抚,辛劳有功而得不到奖赏。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六件事。”
“今在所鉴司 [410] ,已为烦猥 [411] ,兼有内使 [412] 扰乱其中,一民十吏,何以堪命 [413] ?是不遵先帝十七也。夫校事 [414] ,吏民之仇。先帝末年,虽有吕壹、钱钦 [415] 等,皆诛夷 [416] 以谢百姓。今复张立校曹 [417] ,纵吏言事,是不遵先帝十八也。先帝时,居官者咸久于其位,然后考绩黜陟 [418] 。今州郡职司,或莅政无几 [419] ,便征召迁转 [420] ,纷纭道路,伤财害民,于是为甚,是不遵先帝十九也。先帝每察竟解 [421] 之奏,常留心推接 [422] ,是以狱无冤囚,死者吞声。今则违之,是不遵先帝二十也。若臣言可录,藏之盟府 [423] 。如其虚妄,治臣之罪。愿陛下留意。”
译文
“如今在各地的鉴察官员,已经是繁多杂乱,再加上还有宫中派出的使者在其中扰乱,一个百姓十个官吏,百姓怎么能活得下去呢?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七件事。校事之官可以说是官吏和百姓的仇敌。先帝末年,虽然有吕壹、钱钦等校事官,但不久就都将他们处死以向百姓表示歉意。而今又公开设立校曹,放纵官吏举报告发。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八件事。先帝时,当官的人都长 久的担任其职务,然后对他们的政绩进行考核以决定贬黜或提升。而今州郡的在职官员,有的到任理政没多久,就被征召升官或者转任他职,送旧迎新的队伍充满道路,劳民伤财,在这件事上是最为严重的。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十九件事。先帝每次审察终审案件的上报文书,总要留心推究审问,所以鉴狱里没有被冤枉的囚犯,被判死刑的人也无言可辩。如今却违背了这种做法。这是陛下不遵从先帝遗范的第二十件事。如果臣的话可以采用,就请陛下把它收藏在盟府中;如果其中所言虚妄,就请依法惩处臣的罪过。希望陛下留意臣的话。”
《江表传》曰:“晧所行弥暴,凯知其将亡,上表曰:‘臣闻恶不可积,过不可长。是以古人惧不闻非,立敢谏之鼓 [424] 。武公九十,思闻警诫 [425] 。臣察陛下,无思警诫之义,而有积恶之渐 [426] ,臣深忧之,故略陈其要。陛下宜克己复礼 [427] ,述 [428] 履 [429] 前德,不可捐弃 [430] 臣言,而放奢意。意日奢,情 [431] 日至;吏日欺 [432] ,民日离 [433] 。则上不信下,下当疑上,骨肉相刻 [434] ,公子将奔 [435] 。臣虽愚暗 [436] 于天命,以心审 [437] 之,败 [438] 不过二十稔 [439] 也。臣常忿 [440] 亡国之人夏桀、殷纣,亦不可使后人复忿陛下也。臣受国恩,奉朝三世 [441] ,复以余年,值遇陛下,不能循俗 [442] ,与众沉浮 [443] 。若比干 [444] 、伍员 [445] ,以忠见戮,以正见疑,自谓毕足 [446] ,无所余恨 [447] ,灰身泉壤 [448] ,无负先帝,愿陛下九思 [449] ,社稷存焉。’
译文
〔《江表传》说:孙晧的行为愈发残暴,陆凯知道孙晧即将灭亡,上表说:“臣听说恶不可积累,过失不可增长。因此古人担心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就设立了进谏之鼓。卫武公九十五岁的时候,还想着听到警告劝诫的话。臣观察陛下没有认真思考警诫之词的意思,却有积累恶行的迹象,臣为此深感忧虑,所以想简略的向陛下陈述一些要点。陛下应当自我约束,使言行合乎先王的礼法,遵循履行先人之德,不要对臣的话置若罔闻,而放纵奢侈的念头。心念日渐奢侈,欲望就日渐增长;官吏愈来愈欺辱百姓,百姓就愈来愈背离朝廷。那么在上位者不相信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也必定怀疑在上位者。亲族间互相残害,宗室王子中就会有人被迫出逃。臣虽愚钝,不明天命,但心中细细推究,这样下去败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年。臣常愤恨亡国的人,像夏桀、商纣,当然也不愿意让后人再痛恨陛下。臣承蒙国恩,前后侍奉三代帝王,又在晚年幸逢陛下,臣不能顺从流俗,与大众随波逐流,若臣像比干、伍子胥一样,因忠诚而被杀害,因正直而遭猜疑,自己也就满足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纵然粉身碎骨,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辜负先帝了。希望陛下再三慎思,国家社稷才会得以保全啊!”〕
“初,晧始起宫,凯上表谏,不听。凯重表曰:‘臣闻宫功 [450] 当起,夙夜反侧 [451] ,是以频烦上事 [452] ,往往留中 [453] ,不见省 [454] 报,于邑 [455] 叹息。昨食时,被诏 [456] 曰:君所陈,诚是大趣 [457] ,然未合鄙意 [458] ,如何?此宫殿不利 [459] ,宜当避 之,乃可以妨劳役,长坐不利宫乎?父之不安,子亦何倚 [460] ?臣伏读 [461] 一周,不觉气结 [462] 于胸,而涕泣雨集 [463] 。臣年已六十九 [464] ,荣禄已重 [465] ,于臣过望 [466] ,复何所冀 [467] ?所以勤勤 [468] 数进苦言 [469] 者,臣伏念大皇帝创基立业 [470] ,劳苦勤至。今强敌当涂,西州倾覆 [471] ,孤疲之民,宜当畜养,广力肆业 [472] ,以备其(其作有)虞 [473] 。且始徙都 [474] ,属有军征,战士流离,州郡搔扰 [475] ,而大功复起,征召四方,斯非保国致治 [476] 之渐也。臣闻为人主者,攘灾 [477] 以德,除咎 [478] 以义。今宫室之不利,但当克己复礼,笃 [479] 祖宗之至道,愍黎庶 [480] 之困苦,何忧宫之不安、灾之不销乎?陛下不务修德而筑宫,若德之不修,行之不贵,虽殷辛之瑶台 [481] ,秦始之阿房,何止而不丧身覆国,宗庙作墟 [482] 乎?夫兴土功,高台榭 [483] ,既致水旱,民又多疾 [484] ,其不疑也。为父长安,使子无倚,此乃子离于父、臣离于陛下之象 [485] 也。臣子壹离,虽念刮骨肉 [486] ,茅茨不翦 [487] ,复何益焉?大皇帝之时,寇钞慑威 [488] ,南州 [489] 无事,尚犹冲让 [490] ,未肯 [491] 筑宫,况陛下危侧 [492] 之世,乏大皇帝之德,可不思哉?可不虑哉?愿陛下留意,臣不虚言 [493] 也。’”
译文
〔当初,孙晧开始兴建宫殿时,陆凯曾上表劝谏,孙晧不听。陆凯又上表说:“臣听说宫殿的修建将要兴起,彻夜难以入睡,所以频频上书,而(奏表)往往被留在宫中,不见交办,也不见审阅批复,臣因此忧郁叹息。昨天吃饭时得到诏书说:‘您所讲得确实是大道理,但不合寡人之意,为什么?这个宫殿不吉利,应该避开它。难道可以为了不影响劳役,长期住在不吉利的宫殿里吗?父亲不平安,那儿子还有什么可依靠的?’臣恭敬的把诏书读了一遍,不禁感到心中忧郁,泪如雨下。臣已经六十九岁了,得到的功名利禄已经很高了,早已超过了臣自己的希望,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臣之所以至诚恳切的多次以诤言进谏的原因,是臣想到大皇帝创立基业时,非常辛勤劳苦。现在强敌当前,西边的蜀国已被晋国所灭。对孤弱疲惫的百姓,应当让他们休养生息,大力发展生产,以防备可能发生的危难。而且先前迁都,已有军队的征调,使将士流转离散,地方上受到扰乱。现在又大兴土木、向各地征调劳役,这不是安定国家、使政治清明的迹象。臣听说,做君主的应当 用德行消除灾祸,用道义消除罪过。现在宫殿不吉利,只是应当自我约束,使言行符合先王的礼法,笃行祖宗高尚的道德,怜悯人民的困苦,何必忧愁宫殿不吉利、灾难不能消除呢?陛下不致力于修积德行,却修筑宫殿。如果德行不修养,行为不高尚,即使是商纣王的瑶台、秦始皇的阿房宫,又怎么能保证不身死国亡、宗庙变为废墟呢?大兴土木,建造高大的亭台楼阁,既会导致水旱灾害,又会使百姓更加困苦,这是毋庸置疑的。做父亲的长久安乐,却使儿子没有依靠,这就是儿子离开父亲、臣子离心于陛下的征兆啊。臣下、子民一离散,即使再深切的想念他们,像尧那样住茅草搭成的房屋,又有什么用呢?大皇帝时,敌人摄于他的威势,南方没有战事。(即便如此)他尚且仍旧谦让,不肯修筑宫殿。何况陛下现在正处于国家面临危险的时期,又缺乏大皇帝的德行,能不慎思吗?能不熟虑吗?希望陛下留意,臣说的都是实话啊。”〕
楼玄 [494] ,字承先,沛郡 [495] 人也。孙晧即位,为大司农 [496] ,主殿中事,应对切直 [497] ,渐见责怒 [498] 。后人诬白玄与贺邵 [499] 相逢,驻 [500] 共耳语 [501] 大笑,谤讪 [502] 政事,遂被诏诘责 [503] ,送付广州。徙交趾 [504] ,别敕令杀之 [505] 。
译文
楼玄,字承先,沛郡(蕲县)人。孙晧即位后,拜为大司农。主管宫殿中各项事务。他对答问题恳切直率(多次违逆了孙晧的心意),逐渐受到孙晧的怒责。后来有人诬告说楼玄与贺邵相遇时,在路上停下车来附耳低语又大笑,毁谤政事,于是受到孙晧下诏责问,被流放到广州,后又流放到更远的交趾郡。孙晧暗中又另下一道指令(派人)杀死楼玄。
贺邵 [506] ,字兴伯,会稽 [507] 人也。孙晧时,迁中书令。晧凶暴骄矜 [508] ,政事日弊 [509] ,邵上疏谏曰:“古之圣王,所以潜处重闱 [510] 之内而知万里之情,垂拱衽席 [511] 之上而明照八极 [512] 之际者,任贤 [513] 之功也。陛下宜旌贤表善 [514] ,以康 [515] 庶政。自顷年已来,朝列纷错 [516] ,真伪相贸 [517] ,上下空任,文武旷位,外无山岳之镇 [518] ,内无拾遗 [519] 之臣。佞谀 [520] 之徒抚翼天飞 [521] ,干弄 [522] 朝威,盗窃荣利 [523] ,而忠良排坠 [524] ,信臣 [525] 被害。是以正士摧方 [526] ,而庸臣苟媚 [527] ,遂使清流 [528] 变浊,忠臣结舌 [529] 。陛下处九天 [530] 之上,隐百重之室 [531] ,言出风靡 [532] ,令行景从 [533] ,媾近 [534] (媾近作亲洽)宠媚之臣,日闻顺意之辞,将谓此辈实贤,而天下已平也。臣心所不安,敢不以闻?
译文
贺邵,字兴伯,会稽郡(山阴县)人,孙晧时升为中书令。孙晧凶恶残暴,骄傲自负,政事日益荒废,贺邵上疏劝谏说:“古代的圣王之所以居住在深宫之内,就知道万里之外的事情;垂衣拱手安坐在衽席之上,而能明察八方最远地区的情况,是因为任用贤才的结果。陛下应当表彰贤人,称扬善行,以此来治理政务。自近年以来,朝廷的官员纷繁杂乱,(贤才)真假混杂,上下官员虚任其职,文武大臣空居其位;外没有得力的将领和官吏,内没有弥补政事缺失的大臣;阿谀谄媚的人飞黄腾达,玩弄朝廷的威权,盗取功名利禄,而忠良之士却遭受 排挤,忠诚可靠的大臣反受迫害。所以正直的人失掉了节操,而平庸之臣则随意取悦逢迎,结果使得德行高洁的士大夫变得污浊,忠臣们则闭口不言。陛下高居九天之上,身处深宫之中,话一出口,臣民们闻风而从;令一发出,众人如影随形。身边亲近的是邀宠献媚的侍臣,每天听闻的是顺合心意的言语,陛下大概会认为这些人真的是贤才,天下也已经太平无事了。臣心中有所不安,怎敢不向你如实禀报呢?”
“臣闻兴国之君乐闻其过,荒乱之主乐闻其誉。闻其过者,过日消而福臻 [535] ;闻其誉者,誉日损而祸至。是以古之人君,揖让 [536] 以进贤,虚己 [537] 以求过,譬天位于乘奔 [538] ,以虎尾 [539] 为警戒。至于陛下,严刑法以禁直辞,黜善士以逆谏臣 [540] ,眩耀 [541] 毁誉之实,沉沦近习之言 [542] 。故常侍王蕃 [543] 忠恪在公 [544] ,才任辅弼,以酲 [545] 酒之间,加之大戮 [546] 。近鸿胪葛奚 [547] ,先帝旧臣,偶有逆迕昏醉 [548] 之言耳,三爵 [549] 之后,礼所不讳,陛下猥发雷霆 [550] ,谓之轻慢,饮之醇酒 [551] ,中毒殒命 [552] 。自是之后,海内悼心 [553] ,朝臣失图 [554] ,仕者以退为幸,居者以出为福,诚非所以保光洪绪 [555] ,熙隆道化 [556] 也。又何定本趋走 [557] 小人,仆隶 [558] 之下,身无锱铢 [559] 之行,能无鹰犬 [560] 之用,而陛下爱其佞媚,假其威柄 [561] ,使定恃宠放姿 [562] ,自擅威福 [563] ,口正国议,手弄天机 [564] ,上亏日月之明,下塞君子之路。臣窃观天变,自比年已来,阴阳错谬,四时逆节 [565] ,日蚀地震,中夏殒雹 [566] ,参之典籍,皆阴气陵 [567] 阳,小人弄势之所致也。臣尝览书传 [568] ,验诸行事 [569] ,灾祥之应,可为寒栗 [570] 。昔高宗修已,以消鼎雉之异 [571] ;宋景崇德,以退荧惑之变 [572] 。愿陛下上惧皇天谴告之诮 [573] ,下追二君攘灾之道,远览前代任贤之功,近寤 [574] 今日谬授之失,清澄朝位 [575] ,旌叙俊乂 [576] ,放退佞邪,抑夺 [577] 奸势,广延淹滞 [578] ,容受直辞 [579] ,祗承干指 [580] ,敬奉先业,则大化光敷 [581] ,天人望塞 [582] 矣。
译文
“臣听说振兴国家的君主喜欢听到自己的过失,荒淫昏乱的君主喜欢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称赞。喜欢听到自己过失的君主,过失会一天天减少而福分就会到来;喜欢听到对自己赞美的君主,赞誉会一天天减损而灾祸就会降临。所以古代的君主,拱手行礼谦恭敬让来招纳贤才,虚心屈己以求听到自己的过失,把身处天子之位喻为乘坐飞奔的快马,用像踩着老虎尾巴一样的比喻来警诫自己。至于陛下,却是加重刑法来禁绝正直的言辞,用贬退有德之士来拒绝进谏之臣,看不清诋毁赞誉的真相,沉溺于亲信宠臣的颂扬声中。过去的散骑中常侍王蕃,忠诚恭谨一心为公,才能足以胜任辅政大臣,而陛下却在他酒醉不醒时将其斩首。近来大鸿胪葛奚,是先帝的老臣,偶尔冒犯了陛下,那不过是酒醉后说的糊涂话,喝过三杯酒以后,礼仪上是没有忌讳的。但是陛下却大发雷霆,认为他轻狂傲慢,让他喝下毒酒,使他中毒身亡。从这以后,全国之人感到伤心,朝廷大臣心灰意冷,出仕的人 以隐退为幸运,在朝为官者以到外地任职为福分,这确实不是用来保持、发扬先帝的基业,振兴道德教化的办法啊!再者何定本是奔走跑腿的小人,地位在奴仆之下,自身没有丝毫的德行,连鹰犬般的才能都没有。而陛下却喜欢他的阿谀谄媚,并授于他威权,使他得以依仗宠爱而放纵妄为,擅自作威作福,竟敢张口改变国家的决议,手中操纵着国家的机要,对上减损了陛下的日月之明,对下堵塞了君子的晋升之路。臣私下观察天象的变化,近年以来,阴阳错乱,四季气候的变化与时令相违背,上有日蚀、下有地震,仲夏五月竟天降冰雹。参考古代典籍的记载,这都是阴气胜过阳气,小人玩弄权势所造成的。臣曾经阅读典籍,用以往发生的事来验证(典籍中的记载),发现这些都是吉凶灾变的征兆,真可以说令人惊恐战栗。从前,殷高宗修养德行,以此消除了鼎雉所预示的灾祸;宋景公崇尚道德,以此消除了荧惑守心的灾异。希望陛下对上能畏惧皇天的警告责备,向下能追循前面两位君主消灾去祸的方法;远看前代任用贤才的功德,近悟现今错授官职的过失;整肃朝纲,表扬录用贤能之人;放逐斥退奸邪的小人,剥夺奸佞的势力;广泛招纳久被埋没的贤才,容纳接受正直的言辞,敬承天意,恭敬的奉守先帝的基业,那么深远的教化就会遍布天下,上天和人民就不再会有怨恨了。”
“传曰:‘国之兴也,视民如伤(伤作赤子);其亡也,以民为草芥 [583] 。’陛下昔韬 [584] 神光,潜德东夏 [585] ,以望哲茂姿 [586] ,龙飞应天 [587] ,四海延颈 [588] ,八方拭目 [589] ,以成康 [590] 之化,必隆于旦夕 [591] 也。自文兴 [592] (文兴作登位)已来,法禁转苛 [593] ,赋调 [594] 益繁。在所长吏,迫畏罪负 [595] ,严法峻刑,蹙 [596] (蹙作苦)民求办。是以人力不堪 [597] ,家户 [598] 离散,呼嗟 [599] 之声,感伤和气。又江边戍兵 [600] ,宜时优育 [601] ,以待有事,而征发 [602] 赋调,烟至云集,衣不全短褐 [603] ,食不赡 [604] 朝夕,出当锋镝 [605] 之难,入抱无聊之慼 [606] ,是以父子相弃,叛者成行。愿陛下宽赋除烦,省诸不急 [607] 。夫 民者国之本也,食者民之命也。今国无一年之储,家无经月之畜 [608] ,而后宫坐食 [609] 万有余人,内有离旷 [610] 之怨,外有损耗之费,使库廪 [611] 空于无用,士民饥于糟糠 [612] 。
译文
“《左传》上说:‘国家兴盛的时候,国君把人民当作婴儿一样爱护;国家将要灭亡的时候,国君把人民当作草芥一样轻视。’陛下之前敛藏起神圣的光彩,在东部潜修德行,凭借超人的才智和美好 的资质,像神龙腾飞一般顺应天意即位为帝,四海百姓都延颈仰慕,八方民众也拭目以待,以为周成王、周康王时的清明教化,必定会在短时间内兴盛于世。但是自陛下即位以来,刑法和禁令变得更加严苛,赋税日益繁重。各地的地方官员,迫于害怕自己承担罪责,于是动用严刑峻法,不惜陷民众于痛苦,也要责求其照样执行。因此,民力难以承受,家家户户妻离子散,悲呼哀叹的声音,扰乱了阴阳调和之气。另外在长江沿岸的守边士兵,应该时常给予优厚的待遇,以防备有战事时(能为国效力)。可现今征调赋税,多得像烟云一样密集,使他们连粗布短衣都穿不周全,吃的则是有上顿没下顿,出战时要遭受敌人刀箭的危难,回营后则怀有贫穷无依的忧伤。因此父子之间相互离弃,叛逃的人成群结队。希望陛下宽减赋税,除去繁杂的征收,减省各种不急之务。人民是国家的根本,而食物是人民的生命。现今国家没有一年的储备,家庭没有一月的积蓄,然而后宫中不劳而食者却有一万多人。内有家庭离散的愁怨,外有损失消耗的费用;使得国库粮仓空荡无用,以至于士兵百姓却连酒糟、糠皮之类的粗劣食物都不足裹腹。”
“又,北敌注目 [613] ,伺 [614] 国盛衰,陛下不恃 [615] 己之威德,而怙 [616] 敌之不来,忽四海之困穷,而轻虏之不(旧无不字。补之)为难 [617] ,诚非长策(策作筭)庙胜 [618] 之要也。昔大皇帝创基南夏 [619] ,割据江山,虽承天赞 [620] ,实由人力,余庆遗祚 [621] ,至于陛下。陛下宜勉崇德器 [622] ,以光前烈 [623] ,何可忽显祖之功勤 [624] ,轻难得之大业哉?臣闻‘否泰 [625] 无常,吉凶由人’。长江之限不可久恃,苟我不守,一苇 [626] 可航也。昔秦建皇帝之号,据殽函之阻 [627] ,德化不修 [628] ,法政苛酷,毒流生民 [629] ,忠臣杜口 [630] ,是以一夫大呼 [631] ,社稷倾覆。近刘氏据三关之崄 [632] ,守重山之固,可谓金城石室 [633] ,万世之业。任授失贤,一朝丧没 [634] ,君臣繋颈 [635] ,共为羁仆 [636] 。此当世之明鉴,目前之炯戒 [637] 也。愿陛下远考 [638] 前事,近鉴 [639] 世变,丰基强本 [640] ,割情 [641] 从道,则成康之治兴,而圣祖之祚 [642] 隆矣。”
译文
“另外北方的强敌正注视着我们,窥视我们国家的盛衰。陛下不依仗自己的威望与德行,却依赖于敌人不来侵犯,忽视国家的困穷,且又小看敌人,认为他们不敢发难,这实在不是长远之计和朝廷预先制定决胜策略的关键啊!从前大皇帝在南方开创基业,割据江 山建立政权,虽说承蒙上天的帮助,实际上还是由于人为的努力。先帝留给子孙后代的德泽和余福,现在传到了陛下,陛下应当努力提升自己的德行与才识,来光大前人的功业,怎么可以忽视先祖的功劳,轻视这难得的帝王大业呢?臣听说世事盛衰无常,吉凶取决于各人的作为。长江的天险不能长久地依赖,如果我们不去守卫,那么乘一叶小舟就可以渡过江来。从前秦王创建皇帝的尊号,拥有崤山、函谷关的险阻,却不修明德教,法律政令苛刻严酷,祸害波及百姓,忠臣只能闭口不言。因此陈胜一人高声大呼,秦朝很快便覆灭了。最近,蜀国的刘氏据有阳平、江关、白水三处险关,守卫着重重高山筑就的坚固防线,可以说是铁铸的城墙、石砌的房室,足以保全万世的基业。然而因任授官职不用贤才,结果一时间国家就遭到灭亡,君臣的脖子上被套上绳索,一起成为他人的奴仆,这是当代明显的借鉴,眼前鲜明的警诫啊!希望陛下远察前代的史事,近则借鉴当今世事的变化,巩固扩大基础,加强农业生产,弃绝私情,遵从道义,那么像周朝成王、康王之时的清明政治就会兴起,先帝传下来的国统就会隆盛了。”
书奏,晧深恨之。邵奉公贞正 [643] ,亲近所惮。乃共谮 [644] 邵与楼玄谤毁国事,俱被诘责 [645] 。玄见送南州 [646] ,邵原 [647] 复职 [648] 。后邵中恶风 [649] ,口不能言,去职数月。晧疑其托疾 [650] ,掠考千所 [651] ,卒无一言,竟杀之,家属徙临海 [652] ,并下诏,诛玄子孙。
译文
奏疏呈上后,孙晧非常憎恨他。贺邵为人奉公守法,坚贞正直,孙晧的亲信宠臣们都畏惧他,于是就共同诬陷贺邵与楼玄诽谤国政,两人因此都受到了责问。楼玄被流放到了广州,贺邵得到赦免官复原职。后来贺邵患了中风,口不能说话,离职几个月,孙晧怀疑他是假托生病,(将其逮捕)拷打了上千次,贺邵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最终被杀害,家属也被流放到临海郡。与此同时,孙晧又下诏诛杀楼玄的子孙。
韦曜 [653] ,字弘嗣,吴郡人也。迁太子中庶子 [654] 。时蔡颖亦在东宫,性好博奕 [655] ,太子和以为无益,命曜论之。其辞曰:“盖闻君子耻当年 [656] 而功不立,疾没世而名不称 [657] ,故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658] 。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齿之流迈 [659] ,而惧名称 [660] 之不建也,故勉精厉操 [661] ,不遑宁息 [662] 。且以西伯 [663] 之圣、姬公 [664] 之才,犹有日昃待旦之劳 [665] ,故能隆王道,垂名亿载 [666] ,况在臣庶 [667] ,而可以已乎?历观 [668] 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积累殊异 [669] 之迹,劳身苦体,契阔 [670] 勤思,平居不惰其业,穷困不易其素 [671] 。是以卜式立志于耕牧 [672] ,而黄霸受道于囹圄 [673] ,终有崇显 [674] 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于夙夜,而吴汉不离公门 [675] ,岂有游惰 [676] 哉。
译文
“韦曜,字弘嗣,吴郡(云阳县)人,升任太子中庶子。当时蔡颖也在太子宫中任职,生性喜欢局戏和围棋。太子孙和认为下棋没有益处,命韦曜论证此事。韦曜的文章说:“听说君子以年富力强而功业未能建立为羞耻,痛恨人在将死之时名声还未能显扬。所以(孔子)说:‘做学问如同追赶什么似的生怕追不上,追上之后还生怕丢掉了。’因此古代的有志之士,伤感于时光的流逝,而害怕功名不能建立,所以精勤奋勉,砥砺节操,无暇安间休息。况且凭着文王的圣明、周公的才能,仍要忙碌到日头偏西还顾不上吃午饭,勤于政事而坐等天明的辛劳,才可以使王道兴隆,美名流传亿万年,何况普通的臣民,难道可以止步不前吗?逐一地看看古今功成名就之人,都有着日积月累而不同于常人的经历,劳苦自己的身体,勤奋刻苦的思索,间居时不放松自己的学业,穷困时也不改变平素的志向。因此卜式在农耕牧羊时立下志向,黄霸在监狱中获得道学,最终得到了尊显的福分,成就了不朽的名声。往昔仲山甫日夜勤劳,而吴汉勤勉公务不离官署,他们哪里有游荡懈怠呢?”
【附录】
一、卜式:西汉大臣,洛阳(今属河南)人,是孔子的门生—子夏的七世孙,自幼家境贫寒,上不起学,以种田和畜牧为生。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个幼小的弟弟,等到弟弟成人后,卜式把田地房屋财产都给了弟弟,自己只带走畜羊一百多只,入山放牧,过了十多年,他的羊达到一千多只,又自己买了田地房屋。而他弟弟由于只是玩乐而坐吃山空,家产耗尽,于是卜式又屡次把家产分给弟弟,受到邻里的称赞。
汉武帝时,由于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卜式便拿出二十万钱给河南的郡守,分给流离迁徙的百姓。武帝于是以卜式为长者,拜为中郎,以他做榜样教化百姓。最初,卜式不愿做中郎,武帝说:“我有羊群养在上林中,想要你去饲牧。”卜式才肯拜为中郎,他穿上布衣,着了草鞋去牧羊。过了一年多,羊长得很肥大且头数也多了。武帝路过,见了这群羊,很称赞卜式。卜式说:“不仅牧羊是这样,治理民众也犹如这样。按照时令放养羊,不好的羊把它去掉,不使它带坏羊群。”武帝认为卜式是奇才,就拜他为缑氏县的县令。拜为齐王太傅,后来转为齐相。
二、黄霸受道:黄霸,字次公,淮阳阳夏人也……会宣帝即位,在民间时,知百姓苦吏急也,闻霸持法平,召以为廷尉正,数决疑狱,庭中称平。守丞相长史,坐公卿大议廷中知长信少府夏侯胜非议诏书大不敬,霸阿从不举劾,皆下廷尉,系狱当死。霸因从胜受《尚书》狱中,再隃冬,积三岁乃出。(出自《汉书·循吏传》)
“而今之人,多不务经术 [677] ,好翫 [678] 博奕,废事弃业 [679] ,忘寝与食,穷日 [680] 尽明,继以脂烛 [681] 。当其临局 [682] 交争,雌雄 [683] 未决,专精锐意 [684] ,心劳体倦,人事旷 [685] 而不修,宾旅 [686] 阙而不接,虽有太牢之馔 [687] 、韶夏 [688] 之乐,不暇存 [689] 也。或至赌及衣物,徙碁 [690] 易行,廉耻之意弛 [691] ,而忿戾 [692] 之色发。其所志不出一枰 [693] 之上,所务不过方罫 [694] 之间,胜敌无封爵 [695] 之赏,获地无兼土之实。技非六艺 [696] ,用非经国 [697] ,立身者不阶 [698] 其术,征选 [699] 者不由其道。求之于战陈 [700] ,则非孙、吴之伦 [701] 也;考 [702] 之于道艺 [703] ,则非孔氏之门也。以变诈为务,则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杀为名,则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废业,终无补益 [704] ,是何异 [705] 设木而击之、置石而投之哉!
译文
“现今之人,大多不致力于研究经典学术,而好玩局戏、围棋,荒废了事业,却废寝忘食,从日出玩到日落,晚上还要挑灯夜战。当人们面对棋局而相互争夺,胜负未分之时,就会专注一心,聚精会神,使心神劳累,身体疲倦。应该做的事却不去办理,宾客来了则搁置一旁不去接待,即使有太牢一般的佳肴,韶、夏之类的雅乐,他们也没有空闲去注意。甚至有人用衣服财物作赌注,或偷移棋子,或落子后又另改走法,廉耻的思想松懈了,而蛮横愤怒的表情却出现了。他们的志向不超出一个棋盘的范围,所追求的只不过是棋盘方格间的得失。战胜对手没有封土授爵的赏赐,获得棋盘上的地盘也没有兼并土地的事实,这种技艺并非属于六艺之内,其作用又不能用来治理国家。立身处世的人凭借的不是这种技艺,被征召任用的人不是通过(博弈)这种途径。探求作战的阵法,是不与孙武、吴起的兵法相同的;考察其中的学问技能,与孔子所传授的内容也是不同的。下棋致力于巧变诡诈, 就不是忠诚信义的事;以攻劫杀戮为名,就不是仁者的心意。这样白白浪费时光、荒废正业,最终却无所补益。这与立一根木板去敲一敲,放一些石子去摆一摆,又有什么不同呢?”
“且君子之居室 [706] 也,勤身以致养 [707] ,其在朝也,竭命以纳忠 [708] ,临事且犹旰食 [709] ,而何博奕之足耽 [710] 乎?夫然,故孝友 [711] 之行立,贞纯 [712] 之名彰也。方今大吴受命 [713] ,海内未平,圣朝乾乾 [714] ,务在得人 [715] 。勇略 [716] 之士则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则处龙凤 [717] 之署 [718] 。百行兼苞 [719] ,文武并骛 [720] ,博选良才,旌简髦俊 [721] ,设程试 [722] 之科,垂金爵 [723] 之赏,诚千载之嘉会 [724] ,百世之良遇也。当世之士,宜勉思至道 [725] ,爱功惜力,以佐明时 [726] ,使名书史籍,勋在盟府 [727] ,乃君子之上务 [728] ,当今之先急也。夫一木之枰,孰与 [729] 方国 [730] 之封?枯碁三百,孰与万人之将?衮龙之服 [731] ,金石 [732] 之乐,足以兼棊局而贸 [733] 博奕矣。设令世士移博奕之力,而用之于诗书,是有颜、闵 [734] 之志也;用之于智计,是有良、平 [735] 之思也;用之于资货 [736] (货下有是字),有猗顿 [737] 之富也;用之于射御,是有将帅之备也。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 [738] 远矣。”
译文
“况且君子居家时当劳苦身体来奉养父母,在朝廷时应尽心效命奉献忠诚,治理政事时尚且忙得顾不上吃饭,哪里会沉溺在下棋中呢?正因为这样,所以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品行才会树立,守正纯洁的名声才会彰显。如今大吴承受天命,海内尚未平定,皇上自强不息,一心招纳德才兼备的人才。勇敢有谋者则授于熊虎般的武将之职,学识渊博者则安置在文职官署,具有各种优良品行的人才一律包容,文臣武将齐头并进;广泛的选拔良才,表彰选用才智杰出的人;设立按规程考试的科目,赐予佩金印紫绶爵位的奖赏。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昌盛之世,百代不遇的大好机缘啊!当代的士人,应当努力思考至善至美的道德,热爱事业,珍惜精力,以辅佐圣明的朝廷,使自己的名字载于史册,功劳记入盟府,这才是君子最重要的任务,当今最急迫的大事。一块木制的盘棋怎能与郡国的分封相比?摆弄三百颗枯木做的棋子怎能与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相比?身穿绣有龙形图案的礼服,耳听钟磬演奏的音乐,足以包容棋局的乐趣而取代下棋了。假如世人转移下棋的精力用在学习诗书上,就会有颜回、闵损那样的志向;用在智谋上,就会有张良、陈平那样的谋略;用在经营货物上,就会有猗顿那样的财富;用在射箭御马上,就会有将帅应具备的本领。如果能够这样, 那么功名就可以建立,而卑贱就可以远离了。”
孙晧即位,为侍中 [739] ,常领左国史 [740] 。时在所承指 [741] ,数言瑞应 [742] 。晧以问曜,曜答日 [743] :“此人家筐箧中物耳 [744] 。”又,晧欲为父和作纪 [745] ,曜执 [746] 以和不登帝位,宜名为传 [747] 。如是者非一,渐见责怒。曜益忧惧,自陈衰老求去,晧终不听 [748] 。皓每飨宴 [749] ,无不竟日 [750] ,坐席无能否,率 [751] 以七升 [752] 为限,虽不悉入口,皆浇灌取尽。曜素饮酒不过二(二作三)升,初见礼 [753] 时,常为裁减,或密赐菜茗 [754] (菜茗作茶荈)以当酒。至于宠衰,更见逼强 [755] ,辄 [756] 以为罪。又于酒后使侍臣难折 [757] 公卿,以嘲弄侵刻 [758] 、发摘私短 [759] 以为欢,时有愆过 [760] ,或误犯晧讳 [761] ,辄见收缚 [762] ,至于诛戮。曜以为外相毁伤,内长尤恨,使不济济,非佳事也,故但示难问,经义言论而已 [763] 。晧以为不承用诏命,意不忠尽,遂积前后嫌忿,收曜付狱 [764] 。华覈连上疏救曜,晧不许,遂诛曜也。
译文
孙晧即位后,韦曜任侍中,长期兼任左国史。当时各地为迎合孙晧的心意,多次报告有祥瑞的征兆出现。孙晧就此事询问韦曜,韦曜回答说:“这不过是像别人家竹筐里的东西一样,是很普通的事罢了。”此外孙晧想为他的父亲孙和作纪,韦曜坚持认为孙和没有登上帝位,应当称名为传。像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于是韦曜逐渐受到孙晧的怒斥。韦曜更加忧虑恐惧,于是上表陈述自己年纪衰老,请求辞去官职,孙晧始终不允许。孙晧每次与群臣宴饮,没有不进行一整天的,在座的人不管能不能喝酒,一律以七升酒为底限,即使不能全部喝下去,也都要浇灌到脸上,把酒用尽。韦曜向来饮酒不超过二升,当初受到孙晧的礼遇时,孙晧常常为他减少限量,有时悄悄赐给他茶水来代替酒。等到宠爱衰退之后,孙晧就强迫他喝酒,韦曜常常因此而获罪。孙晧又在酒后让侍臣责难折辱公卿大臣,以嘲弄中伤,或者揭发其隐私和短处来取乐。其间时或有人出现过错,或冒犯了孙晧的忌讳,就会被逮捕拘禁,甚至被诛杀。韦曜认为人们在言辞上相互诋毁伤害,内心中会滋长怨恨,使得官员们的关系不融洽,不是好事情,所以每逢让他向公卿大臣们诘问时,只是提问一些经典的义理或言论而已。孙晧认为他这是不遵从自己的诏命,内心没有竭尽忠诚,于是累积前前后后的愤怒和不满,下令逮捕韦曜投入鉴狱。华覈接连上疏营救韦曜,孙晧不允 许,最终诛杀了韦曜。
华覈 [765] ,字永先,吴郡 [766] 人也。为中书丞 [767] 。孙晧更营新宫 [768] ,制度 [769] 弘广,饰以珠玉,所费甚多。时盛夏兴功 [770] ,农守 [771] 并废,覈上疏谏曰:“臣闻汉文之世,九州晏然 [772] ,当此之时,皆以为泰山 [773] 之安,无穷之基也。至于贾谊 [774] ,独以为可痛哭及流涕者三,长大息 [775] 者六,乃曰方今之势,何异抱火措 [776] 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窃以曩时 [777] 之事,揆 [778] 今之势。谊云:‘复数年间,诸王方刚 [779] ,欲以此为治,虽尧舜不能安。’而今大敌 [780] 据九州之地,有大半之众,习攻战之余术,乘戎马之旧势,非徒汉之诸王淮南、济北 [781] 而已。谊之所欲痛哭,比今为缓;抱火卧薪之喻,于今为急。诚宜住建立之役 [782] ,先备豫 [783] 之计,勉垦植 [784] 之业,为饥乏之救。若舍此急,尽力功作 [785] ,卒有风尘不虞之变 [786] ,当委 [787] 版筑 [788] 之役,应烽燧 [789] 之急,驱怨苦之众,越白刃之难 [790] ,此乃大敌所因 [791] 为资也。如但固守 [792] ,旷日持久 [793] ,则军粮必乏,不待接刃 [794] ,而战士已困矣。
译文
华覈,字永先,吴郡(武进县)人,任中书丞。孙晧新营建的宫殿,规模弘大,用珍珠、宝玉进行装饰,花费很大。当时是在盛夏时节进行施工,农业生产和边防守备都荒废了,华覈上疏劝谏说:“臣听说汉文帝在位之时,天下安定。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认为汉朝已经 如泰山一般稳固,帝王基业将会传之无穷了。然而贾谊却单单认为当时的天下,可为之痛哭流涕的有三个问题,令人深深叹息的有六个问题。还说,当今天下的形势,无异于把火种放在堆积的柴草下面,而人却躺在柴草上面。臣私下用以往的史事,来估量现今的形势。贾谊当时说,再过几年,各诸侯王将是年富力壮之时,要想就此进行治理,即使是尧、舜也不能安定局面。现今强大的敌人占据了(汉朝全国十三个州中)九个州的地盘,拥有天下一大半的人口,熟悉魏军留下的攻战方法,凭借北方兵马旧有的优势,这就不只是像汉朝诸侯王中淮南王、济北王的反叛而已了。贾谊为之痛哭的问题,比之于现今的情况要缓和;他所说的抱火卧薪的比喻,对今天的吴国来说更加急迫。实在应当停止建造宫殿的劳役,首先制定防御的计策,勉励垦荒种植之事业,对饥饿困穷的百姓进行救助。如果舍弃这些紧迫的事务,而倾其全力去修建宫殿,突然发生难以预料的战乱变故,就只能放弃兴建宫殿的劳役,去应付战场之急务,驱使着怨恨痛苦的战士,奔赴前线刀剑相搏的战乱,这正是强大的敌人可以利用的资本。如果只是就地固守,时间拖延久了,军粮必定会缺乏,到那时不等到交战,战士们就已经困乏了。”
“王者以九域 [795] 为宅,天下为家,不与编户 [796] 之民转徙 [797] 同也。今之宫室,先帝所营,卜 [798] 土立基,非为不祥。又杨市土地与宫连接,若大功毕竟,舆驾 [799] 迁住,门行之神,皆当转移,犹恐长久未必胜旧。屡迁不可,留则有嫌,此乃愚臣所以夙夜为忧灼 [800] 也。臣省《月令》 [801] :‘季夏之月 [802] ,不可以兴土功 [803] ,不可以会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举大事必有大凶 [804] 。’六月戊巳 [805] ,土行正王 [806] ,既不可犯,加又农月,时不可失。昔鲁隐夏城中丘,《春秋》书之 [807] ,垂为后戒。今筑宫为长世 [808] 之洪基 [809] ,而犯天地之大禁 [810] ,袭《春秋》之所书 [811] ,废敬授 [812] 之上务 [813] ,臣以愚管 [814] ,窃所不安。又恐所召离民,或有不至,讨之则废役兴事 [815] ,不讨则日月滋蔓 [816] 。若悉并到,大众聚会,希 [817] 无疾病。且人心安 则思善,苦则怨叛 [818] 。今当角力 [819] 中原,以定强弱,正于际会 [820] ,彼益我损,此乃雄夫智士 [821] 所以深忧也。臣闻先王治国,无三年之储,曰国非其国。安宁之世,戒备如此,况敌强大而忽农忘畜 [822] 。若上下空乏,运漕 [823] 不供,北敌犯疆,使周、邵 [824] 更生,良、平 [825] 复出,不能为陛下计明矣。”书奏,晧不纳。
译文
“天子以九州为住所,以天下为家园,不与普通百姓的辗转迁移相同。现在的宫殿,是先帝时营造的,是经过占卜选择地点,奠基建立的,并非不吉利。再者新宫所在的杨市,地势上与旧宫连接,一旦工程完成,陛下大驾迁往居住,那么在原宫门内外巡游的神灵,都将随之转移,只恐怕时间一久,未必能比旧宫吉利。多次迁居是不可能的,留住则心中会有忌讳。这就是愚臣日夜为之担忧、焦灼的原因。臣查看《礼记·月令》,上面说农历的六月不可以兴建大的工程,不可以聚会诸侯,不可以兴师动众,此时兴办大事必定有大的灾殃。凡六月戊、己之时,土德正旺,已经不可以冒犯,加上又是农事繁忙的月份,农时不可错过。从前鲁隐公在夏季修筑中丘城,《春秋》中予以记载,留为后世的警诫。如今修筑新宫本来是千秋万代的宏伟基业,却冲犯天地间的大禁,沿袭《春秋》所记载的鲁隐公的错误作法,废弃了恭敬劝勉百姓按照季节时令从事农耕的重要任务。臣以浅陋之见,私下感到有所不安。又担心征召来(修建新宫)的离散百姓,或许有人会不来。讨伐他们将会荒废劳役,另兴事端;若不讨伐,这种违令情况就会一天天滋长蔓延。即使他们(服役之人)全都到了,大量的人聚集在一起,很少不会有疾病发生。况且人心安定时就会产生善良的念头,感到痛苦 时就会有怨恨背叛的想法。而今正当敌我双方将在中原进行决战,以定强弱之时,在这关键时刻,敌方力量增强而我方力量受损,这正是勇士和智者所深深担忧的。臣听说前代的帝王治国,如果没有三年的粮食储备,就说这个国家不是一个国家了。在安定太平的时代,戒备尚且如此,何况在敌人强大的今天,而我们却忽视了农业,忽略了储备。一旦全国上下粮食匮乏,而粮食运输供应不上,此时北方敌人又侵犯边境,即使周公、召公再生,张良、陈平重现,也不能为陛下谋划了,这是很明显的啊。”奏疏呈上后,孙晧没有采纳。
后迁东观令 [826] ,领右国史 [827] 。时仓廪无储,世俗滋侈,覈上疏曰:“今寇虏充斥 [828] ,征伐未已,居无积年 [829] 之储,出无应敌之畜,此乃有国者所宜深忧也。夫财谷 [830] 所生,当出于民,趋时 [831] 务农,国之上务。而都下 [832] 诸官,所掌别异 [833] ,各自下调,不计民力,辄与 [834] 近期。长吏 [835] 畏罪,昼夜催民,委舍 [836] 田事,遑赴会日 [837] ,定送到都,或 [838] 蕴积不用,而徒使百姓消力失时 [839] 。到秋收月,督其限入,夺其播殖 [840] 之时,而责其今年之税,如有逋悬 [841] ,则籍没 [842] 财物,故家户贫困,衣食不足。宜暂息众役,壹心 [843] 农桑。古人称:‘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女不织,或受其寒 [844] 。’是以先王治国,唯农是务。军兴已来,已向 [845] 百载,农人废南亩 [846] 之务,女工 [847] 失机杼 [848] 之业。推此揆之,则蔬食而长饥、薄衣而履冰者,固不少矣。
译文
后来华覈升为东观令,兼任右国史。当时仓库中没有物资储备,社会风气却更加奢侈。华覈呈上奏疏说:“如今敌人强大,征战还没有停止,平时没有多年的储备,出战没有应敌的积蓄,这是拥有国家的人应当深感忧虑的事。钱粮的生产,都来自于百姓,抓紧时节进行农业生产,是国家最重要的任务。然而京城中各官署的官员,所负责的事务有所不同,都各自向地方下达征调任务,不考虑民众的承受能力,下达任务时总是限定很近的期限。地方官吏害怕(完不成任务)获罪,便昼夜催促百姓,百姓只好舍弃农事,急忙的赶赴会集的日期,按时送到京都,有时却又积压不用,白白让老百姓耗费力气还错过了农时。到了秋收的月份,又督促百姓在限定的日期交纳赋税,耽误了百姓播种的时节,却向他们索求当年的税赋,若有拖欠,就登记、没收家中的财产,因此家家户户贫困不堪,衣食不足。现在应当暂时停止各项劳役,(让百姓)专心从事农耕和蚕桑。古人说,一个农夫不耕种,就会有人受到饥饿;一个妇女不纺织,就会有人遭受寒冷。所以先王治理国家,一心致力于农业生产。自从(汉灵帝中平元年)州郡起兵(进攻黄巾军)以来,已将近一百年了,这期间,农民荒废了农田的耕种,妇女停止了纺织的工作。按此情况来推测,现今民间以蔬果为食而长期饥饿,在冰天 雪地里衣衫单薄的人,一定已经不少了。”
“臣闻主之所求于民者二,民之所望于主者三。二谓求其为己劳也,求其为己死也;三谓饥者能食之,劳者能息之,有功者能赏之。民已致 [849] 其二事,而主失其三望者,则怨心生而功不建。今帑藏 [850] 不实,民劳役猥 [851] ,主之二求已备,民之三望未报。且饥者不待备羞(羞原作美馔) [852] 而后饱,寒者不俟 [853] 狐貉 [854] 而后温,为味者口之奇、文绣 [855] 者身之饰也。今事多而役繁,民穷而俗奢,百工作无用之器,妇人为绮靡 [856] 之饰,不勤麻枲 [857] ,并绣文黼黻 [858] ,转相仿效,耻独无有。兵民之家,犹复逐俗,内无担石 [859] 之储,而出有绫绮 [860] 之服。至于富贾商贩之家,奢恣 [861] 尤甚。天下未平,百姓不赡 [862] ,宜壹 [863] 生民之原 [864] ,丰谷帛 [865] 之业。而弃 [866] 功于浮华之巧,妨日于侈靡之事,上无尊卑等级之差,下有耗财费力之损。且美貌者,不待华采 [867] 以崇好 [868] ;艳姿 [869] 者,不待文绮 [870] 以致爱。五色 [871] 之饰,足以丽矣。若极粉黛 [872] ,穷盛服 [873] ,未必无丑妇;废华采,去文绣,未必无美人也。若实如所论,有之无益,废之无损者,何爱 [874] 而不暂禁,以充府藏之急乎?此救乏之上务,富国之本业也,使管、晏 [875] 复生,无以易此。汉之文、景 [876] ,承平继统 [877] ,天下已定,四方无虞 [878] ,犹以雕文 [879] 之伤农事,锦绣 [880] 之害女工 [881] ,开国家之利,杜饥寒之本。况今六合分乖 [882] ,豺狼 [883] 充路,兵不离疆,甲不解带,而可以不广生财之原,充府藏之积哉?”
译文
“臣听说君主要求民众的事有两条,而百姓寄希望于君主的事有三条。君主的两条是要求百姓为自己效劳,为自己献身。百姓的三项期望是:饥饿的人能有饭吃,疲劳的人能得到休息,有功劳的人能得到奖赏。民众已经做到了君主要求的两条,而君主却不能满足其三项期望的话,那么百姓的怨恨之心就会产生,而伟大的功业就不能建立了。现在国家的库存不充实,民众劳苦而徭役繁多,君主的两条要求已经满足,民众的三项期望却未能实现。况且饥饿的人不必等到准备好美味佳肴才能吃饱,寒冷的人不必等到有了狐裘貉皮才来温暖身体;讲求美味只不过是使口中的感觉奇妙,刺绣华美的服饰只是做为身上的装饰而已。如今国家事务很多而徭役繁重,人民贫困而风俗奢侈,各种工匠制作着没有实用价值的器具,妇女们做的是华丽奢侈的服饰,不努力进行种麻和纺织,却都追求绣有花纹图案的艳丽衣服,且互相仿效,耻于唯独自己没有。普通士兵和百姓的家庭,也在追逐这种风气,家内没有多少粮食的储备,而出门时却穿着带着花纹的绫罗绸缎。至于 富裕的商人家庭,奢侈浪费的情况则更为严重。天下还没有平定,人民的衣食供应还不充足,应当专注于养育百姓这个根本,扩大榖物布匹的生产事业。而今却把功夫花在了华而不实的技艺上,让奢靡的事情耗费了时间,使得上无尊卑等级的差别,下有耗费财力、人力的损失。况且容貌美丽的女子,不需要用华丽的色彩来增添美貌;姿容艳美的女子,用不着穿着华丽的衣服来招致他人的喜爱;五种色彩的装饰,足以使人美丽了。如此穷尽粉黛的妆扮,极尽华丽的衣服,未必就没有丑妇;不用华丽的色彩,舍去华美的衣服,也未必就没有美人。如果确实像臣所说的这样,这些拥有它无益处而抛弃它也没有损害的东西,为何舍不得放下而不暂时禁止以此来补充府库的急需呢?这是挽救储备缺乏的首要措施,使国家富裕的根本大事啊!即使是善于治国的管仲、晏婴再生,他们也不会改变这一方法。汉朝的文帝、景帝,在太平时期继承帝位,那时天下已经安定,四方没有祸患,仍然认为雕饰纹采会伤害农业生产,制作华美刺绣的丝织品会妨害纺织。因而注重广开富国的有利事业,杜绝造成饥寒的本源。何况当今天下分裂,贪婪残暴之人充满道路,士兵不能离开边疆,休息时也不敢脱下铠甲。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不广开生财的途径,充实国库的积蓄吗?”
注释
[1] 陆逊:生于公元183年,卒于公元245年,本名陆议,字伯言,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期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历任吴国大都督、上大将军、丞相。
[2] 吴郡:郡名。东汉永建四年(公元129年),分原会稽郡的浙江(钱塘江)以西部分设吴郡,治所在原会稽郡的吴县(今苏州),会稽郡仅保留浙江以东部分,徙治山阴(今绍兴)。
[3] 镇西将军:三国时期始置,为四镇(东、南、西、北)将军之一,位次四征将军,掌征伐背叛、镇戍四方。
[4] 权:孙权(公元182年—公元252年),字仲谋,吴郡富春(今浙江富阳)人。三国时期吴国的开国皇帝,公元229年至公元252年在位。
[5] 大都督:曹魏置,第一品,不常置,属加官。加此官者,颁与代表天子威权的黄钺以节制持节将军等高级将领,为全国最高之军事统帅。吴同魏制。
[6] 奔溃:逃散,败逃。
[7] 上大将军:此职非汉制。三国时吴国孙权在黄龙元年于大将军之上复置上大将军,以表彰陆逊的功绩并进一步提高他的官职。上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除陆逊外,吕岱、施绩曾任此职。
[8] 右都护:吴设左右都护,尽护诸军。
[9] 上疏:臣下向皇帝进呈奏章。
[10] 时事:当时的政事。
[11] 科法严峻:科法,国家的法令。严峻,严厉,严格。
[12] 顷年:近年。
[13] 罹罪:遭受罪罚。罹,遭受。
[14] 未一:亦作“未壹”,没有统一。
[15] 恩贷:施恩宽宥(多用于帝王)。
[16] 世务:谋身治世之事。
[17] 良能:贤能,指贤良而有才能之人。
[18] 奸秽:指邪恶污秽的行为。
[19] 显用:犹重用。
[20] 王业:帝王之事业,谓统一天下,建立王朝。
[21] 汉高舍陈平之愆:汉高,汉高祖刘邦。陈平,阳武 (今河南原阳)人,西汉开国功臣,曾为刘邦六出奇计,使刘邦多次转危为安。汉文帝时,曾任右丞相,后迁左丞相。愆,罪过,过失。(详见附录)
[22] 勋祚:勋,功勋;功劳。祚,君位,国统。
[23] 峻法:严酷的法令。
[24] 怀远:安抚边远的人。
[25] 弘规:同“宏谟”,指宏大深远的谋略。
[26] 赤乌七年:公元244年。赤乌(公元238年—公元251年),是三国时期吴大帝孙权的第四个年号,共计十四年。赤乌十四年四月改元太元元年。
[27] 二宫并阙:二宫,此处指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的宫府。阙,本指宫门、城门两侧的高台,中间有道路,台上起楼观。亦泛指门户。
[28] 职司:主管某职的官员。
[29] 给侍:服事,侍奉。
[30] 全琮:生于公元198年,卒于公元249年,字子璜,扬州吴郡钱唐县(今浙江省杭州市西)人。三国时期吴国名将。
[31] 苟:如果,假使。
[32] 以要荣利:要,求取。荣利,功名利禄。
[33] 势敌:双方力量相等,不分高低。
[34] 阿附鲁王:阿附,依附。鲁王,指孙霸(?—公元250年),字子威,吴郡富 春(今浙江富阳)人,孙权第四子,太子孙和之胞弟。吴大帝赤乌五年八月,孙霸被立为鲁王。
[35] 交构:亦作“交遘”,互相构陷。
[36] 不师日磾:不师,不效法,不学习。日磾,音密低,金日磾(公元前134年—公元前86年),字翁叔。驻牧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汉武帝因获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赐其姓为金。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汉武帝病重,托霍光与金日磾辅佐太子刘弗陵,并遗诏封秺侯。(详见附录)
[37] 宿留:使宿卫、滞留。
[38] 足下:古代同辈相称的敬词。
[39] 隟:同“隙”,怨恨,仇隙。
[40] 太子:指孙和(公元224年—公元253年),字子孝,三国时吴国第一位皇帝孙权的第三子,赤乌五年被立为太子。
[41] 藩臣:拱卫王室之臣。
[42] 宠秩:宠,宠爱。秩,次序。
[43] 诣都:指到京都。诣,前往,到。
[44] 嫡庶:指嫡子与庶子。
[45] 以匡得失:匡,纠正,扶正。得失,偏指失,过失。
[46] 听许:听而许之。
[47] 亲附:亲近依附。
[48] 流徙:流放。
[49] 太子太傅吾粲:太子太傅,官职名,作为太子的师傅,商、周两代已有太子太傅及少傅。汉沿置,秩三千石,位次太常。东汉秩中二千石。太子对其执弟子之礼。三国因置。吾粲,字孔休,吴郡乌程(今浙江吴兴)人,官至太子太傅。
[50] 坐:因为,由于。
[51] 中使:宫中派出的使者,多指宦官。
[52] 责让:斥责,谴责。
[53] 愤恚:痛恨,怨恨。
[54] 卒:古代指大夫死亡,后为死亡的通称。《礼记·曲礼下》:“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55] 抗:指陆抗(公元226年—公元274年),字幼节,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期吴国名将,陆逊次子,孙策外孙。后迁立节中郎将、镇军将军等。孙晧为帝,任镇军大将军、都督西陵、信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驻乐乡(今湖北江陵西南)。后拜大司马、荆州牧,卒于官,终年四十九岁。
[56] 迁:晋升或调动。
[57] 立节中郎将:卢弼注:“立节中郎将一人,吴置。”
[58] 孙晧:生于公元242年,卒于公元248年,字元宗,孙权之孙,孙和之子。吴国末代皇帝,公元264年至公元280年在位。公元280年,吴国被西晋所灭,孙晧投降,封归命侯。
[59] 镇军大将军:三国魏始置,二品,不常置。
[60] 信陵:《晋书·地理志》:“建平郡信陵。”《宋书·州郡志》:“信陵疑是吴立。”《一统志》:“信陵故城今湖北宜昌府归州东。”
[61] 都下:京都。此指吴国朝廷。
[62] 阙:缺误,疏失。
[63] 何定:三国时吴官吏,汝南(今河南平舆北)人。原为孙权给使,后出补吏。为人佞邪僭媚,受孙晧信任,赐爵列侯,专作威福,后罪发伏诛。
[64] 阉官与政:阉官,宦官。与,参与,干预。
[65] 开国承家:语出《易·师卦》。指建立邦国,继承封邑。
[66] 靖谮庸回:同“靖言庸违”,语言善巧而行动乖违,犹口是行非。
[67] 唐书攸戒:唐书,指《尚书》中的《尧典》。攸,放在动词前,相当于“所”。戒,防备,警诫。
[68] 雅人:方正的人。
[69] 怨刺:讽刺。
[70] 仲尼:孔子(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年),名丘,字仲尼,春秋时期鲁国人,儒家学派创建人,我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
[71] 爰:及,到。
[72] 倾覆之舋:倾覆,颠覆,覆灭。舋,祸患,祸乱。
[73] 竭情尽节:竭情,尽心。尽节,尽心竭力,保全节操,多指赴义捐生。
[74] 奸心:坏心思,作恶之心。
[75] 无所不至:犹言无所不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多作贬词。
[76] 聪明:犹耳目。比喻辅佐或亲信之人。
[77] 假:授予,给予。
[78] 雍熙:谓和乐升平。
[79] 肃清:犹清平,多指国家、社会安定太平,法纪严明。
[80] 方今:当今,现时。
[81] 殊:特出,卓越。
[82] 冠冕之胄:冠冕,冠族,仕宦之家。胄,古代帝王或贵族的后嗣。
[83] 少渐道教:渐,熏染,习染。道教,道德教化。
[84] 群小:众小人。
[85] 俗化:习俗教化。
[86] 庶政:各种政务。
[87] 薛莹:约生于公元209年,卒于公元283年,字道言,沛郡竹邑(今安徽宿县北)人,三国时期吴国文学家,吴太子少傅薛综之子,曾出任吴国左国史、光禄勋,入晋为散骑常侍。
[88] 征:谓收捕。
[89] 俊乂:亦作“俊艾”,才德出众的人。
[90] 社稷之贵资:社稷,社,指土神;稷,指榖神,古代君主都祭社稷。后用“社稷”做为国家的代称。贵资,可贵的有用之材。
[91] 伦叙:有条理,顺序。
[92] 四门所以穆清也:《尚书·舜典》:“宾于四门,四门穆穆。”孔传云:“穆穆,美也。四门,四方之门。四方诸侯来朝者,舜宾迎之,皆有美德。”穆清,谓太平祥和。
[93] 大司农楼玄:大司农,官名,秦置治粟内史,汉景帝时改称大农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农,掌租税钱榖盐铁和国家的财政收支,为九卿之一。楼玄(?—公元275年),字承先,东吴沛郡蕲(今安徽省宿州市)人。吴景帝孙休在位时,为鉴农御史。孙晧即位,与王蕃、郭逴、万彧为散骑中常侍,出为会稽太守,入为大司农。后来提拔为宫下镇禁中候,主殿中事。因直言极谏,流放广州。天册元年(公元275年),被孙晧逼迫自杀。
[94] 散骑中常侍王蕃:散骑中常侍,官名。汉有散骑,为皇帝侍从,又有中常侍,性质同。东汉省散骑,改以宦官任中常侍。魏文帝并散骑与中常侍为一官,以士人任职。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王蕃(公元228年—公元266年),字永元,三国时庐江(今安徽庐江西南)人,三国时期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在吴国历任散骑中常侍,驸马都尉。王蕃素有节操,数遭嬖臣谮毁。甘露二年(公元266年),孙晧宴请群臣,王蕃酒醉不解,孙晧怒,呵左右于殿下斩之。
[95] 少府李勖:少府,官名,始于战国。秦汉相沿,为九卿之一。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为皇帝的私府。西汉时诸侯王也设有少府,郡守亦设有少府。东汉仍为九卿之一,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魏晋以后沿置。李勖(?—公元270年),三国时吴国官吏。末帝孙晧时,任少府。楼下都尉何定为子求娶其女,不许,结怨。建 衡元年(公元269年),孙晧委以鉴军,与督军徐存从建安海道发兵,欲赴合浦击交址。次年,以海道不通,杀导将冯斐,引军还。何定谮以“枉杀冯斐,擅撤军退还”,孙晧遂杀勖、徐存及其家属。勖,音序。
[96] 秀颖:指优异聪颖之士。
[97] 显器:著名的人物。
[98] 旋受诛殛:旋,不久,立刻。诛殛,诛杀。
[99] 圮族替祀:圮族,毁灭族类。替,消亡,泯灭。祀,代。
[100] 荒裔:指边远地区。
[101] 周礼:儒家经典,周公所著。它与《仪礼》《礼记》,并称“三礼”。《周礼》所涉及之内容极为丰富。大至天下九州,天文历象;小至沟洫道路,草木虫鱼。凡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工艺制作,各种名物、典章、制度,无所不包。
[102] 辟:法,法度。
[103] 春秋:编年体史书名。相传孔子据鲁史修订而成。所记起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凡二百四十二年。叙事极简,用字寓褒贬。为其传者,以《左氏》《公羊》《谷梁》最著。
[104] 宥善:赦免善良的人。宥,宽恕,赦免。
[105] 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尚书·大禹谟》:“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不辜,指无罪之人。不经,不合常法。蔡沈集传:“圣人之法有尽而心则无穷,故其用刑行赏,或有所疑,则常屈法以申恩。”
[106] 大辟:古五刑之一,谓死刑。
[107] 被:蒙受,遭受。
[108] 焚烁:本形容物体被烧得发出火光。此指焚尸。
[109] 正典:国家颁定的典章制度。
[110] 甫侯:周穆王大臣。其时周王室开始衰微,诸侯有的不遵王命,社会秩序不安,他建议周穆王,加强刑法,于是作五刑三千条,其中墨刑千条,劓刑千条,膑刑五百条,宫刑三百条,大辟(死刑)二百条。因这五刑是他建议制订的,故名曰《甫刑》。
[111] 耸:同“悚”,恐惧,惊动。
[112] 慼:忧伤。
[113] 靡及:来不及。
[114] 顷:近来,最近。
[115] 卒见逮录:卒,同“猝”,突然。逮录,逮捕;拘囚。
[116] 综:薛综(约公元176年—公元243年),字敬文,沛郡竹邑(今安徽省濉溪县东南)人。三国吴文学家,官至太子少傅。
[117] 纳言:古官名,主出纳王命。
[118] 傅弼文皇:傅弼,辅弼,辅佐。文皇,孙晧即位后,追谥其父孙和为文皇帝。孙和为太子时,薛综为少傅。
[119] 承基:继承基业。
[120] 内厉名行:内厉,指磨练自己提高修养。厉,磨砺。名行,名声与品行。
[121] 坐:犯罪。
[122] 有司:指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
[123] 诛戮:杀害,杀戮。
[124] 天恩:指帝王的恩惠。
[125] 原赦:宽恕赦免。
[126] 哀矜庶狱:哀矜,哀怜,怜悯。庶狱,诸凡刑狱诉讼之事。
[127] 清澄刑网:审察,省察。刑网,犹法网,比喻严密的法律条规。
[128] 幸甚:表示非常庆幸或幸运。
[129] 孙登:生于公元209年,卒于公元241年,字子高,孙权长子(庶出)。魏文帝黄初二年(公元220年),孙权向曹魏称臣,被封为吴王,同年,孙权立孙登为王太子。黄龙元年(公元229年),孙权称帝,立孙登为皇太子,赤乌四年五月卒,年仅三十三岁,谥宣太子。
[130] 选置师傅:选置,选择安排。师傅,太师、太傅或少师、少傅的合称。
[131] 铨简秀士:铨简,评量选拔。秀士,德行才艺出众的人。
[132] 宾友:宾客朋友。
[133] 顿息:停留休息。
[134] 左右:身边办事的人,侍从。
[135] 弹:弹弓。
[136] 辞对:答对,应对。
[137] 捶:用棍棒或拳头等敲打。
[138] 不听:不允许。
[139] 求:寻找,搜寻。
[140] 见:用在动词前面表示被动,相当于被,受到。
[141] 盛水金马盂:萧常曰:“盛,音成。马盂,言其大也。”盂,盛汤浆或饭食的圆口器皿。
[142] 致罚:施加惩罚。
[143] 责数:呼责,责备数说。数,数落,责备。
[144] 长:长久,永久。
[145] 敕:古时自上告下之词。汉时凡尊长告诫后辈或下属皆称敕。
[146] 孙和:生于公元224年,卒于公元253年,字子孝,孙权第三子,孙晧之父。赤乌五年,被孙权立为皇太子,时年十九。但后遭谗毁被废黜,封南阳王。孙权崩,孙峻杀诸葛恪,遣使赐和死,孙和自杀,终年三十岁。
[147] 士人:士大夫,儒生,亦泛称知识阶层。
[148] 讲修术学:讲修,犹讲习。术学,道术学识。
[149] 校习射御:校习,考校练习,考查学习。射御,射箭御马之术。古代六艺中的两种,都属尚武的技艺。
[150] 以周世务:周,合,适合。世务,谋身治世之事。
[151] 交游博弈:交游,交际;结交朋友。博弈,局戏(弈棋之类的游戏)和围棋。
[152] 群僚侍宴:群僚,亦作“群寮”,百官。侍宴,宴享时陪从或侍候于旁。
[153] 损思:损害思虑。
[154] 进德修业:谓增进道德与建立功业。
[155] 功绪:事功,功绩。
[156] 志士:有远大志向的人。
[157] 爱日惜力:珍惜时间,不虚掷精力。
[158] 慕:思慕,向往。
[159] 患:忧虑,担心。
[160] 涂:同“途”,引申指途径,门路。
[161] 不急之务: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急于做的事情。
[162] 名行:名声与品行。
[163] 侍坐:在尊长近旁陪坐。
[164] 中庶子韦曜:中庶子,官名。战国时国君、太子、相国的侍从之臣,秦、汉为太子侍从官。韦曜(公元204年—公元273年),字弘嗣,原名韦昭,扬州吴郡云阳(今江苏丹阳)人,官至侍中、左国史、高陵亭侯。
[165] 论奏:指官吏上奏,论述自己意见。
[166] 蔡颖:三国时吴太子孙和侍从。
[167] 直事:谓值班。
[168] 署:公署,官署,办理公务的机关。
[169] 讽:用委婉的语言暗示、劝告或讥刺、指责。
[170] 是后:此后,从此。
[171] 王夫人与全公主有隙:王夫人,孙和的母亲。全公主,孙权与淮阴步夫人的女儿,名鲁班,字大虎,原先嫁给周瑜的儿子周循,因为周循早死,所以后来又改嫁全琮,故称“全公主”。有隙,有嫌隙,有怨恨。
[172] 寝疾:卧病。
[173] 和祠祭于庙:卢弼曰:《资治通鉴》:“吴主寝疾,遣太子祷于长沙桓王庙。”胡三省注:“孙策追谥长沙桓王。杜佑曰:孙权都建业,立兄长沙桓王庙于朱雀桥南。”祠祭,祭祀。
[174] 和妃叔父张休:卢弼曰:“和妃,张承生女,权为子和纳之。”张休,字叔嗣,徐州彭城国(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人。三国时期吴国官员、文人,张昭次子,张承之弟。
[175] 觇:音掺,窥视,侦察。
[176] 废黜:废免,罢黜。
[177] 鲁王霸:孙霸,字子威,吴郡富春人,是孙和胞弟。吴大帝赤乌五年八月,孙霸被立为鲁王。
[178] 觊觎:非分的希望或企图。
[179] 顾谭:出生于公元205年,卒于公元246年,字子默,三国吴郡(治今江苏苏州)人,东吴文官。
[180] 适庶:嫡子和庶子。
[181] 全寄:出生年月不详,卒于公元250年,三国时吴官吏。吴郡钱唐(今浙江杭州)人。全琮次子。与吴安、孙奇、杨竺等暗中同为孙霸支党,图危太子孙和。赤乌十三年(公元250年),孙和被废,孙霸赐死,他也因罪赐死。
[182] 杨竺:三国时吴官吏。广陵(治今江苏扬州)人,少获声名。与全寄等为鲁王霸支党。以为霸有文武英姿,宜为嫡嗣。因泄露机密,为孙权所斩。
[183] 支党:党羽。
[184] 谮诉:谗毁攻讦。
[185] 徙交州:徙,贬谪,流放,古代的一种刑罚。交州,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西汉平定南越国,设交趾刺史部,为汉代十三州之一;东汉初改交趾为交州,三国时交州属吴国。此后吴国将原交州分为广州和交州,其中交州治龙编(在今越南河内东),辖今越南北部和两广的雷州半岛和钦州地区。
[186] 沈吟:迟疑,犹豫。
[187] 殷基:三国时吴国官吏、学者。云阳(治今江苏丹阳)人。殷礼之子,曾任无难督,以才学知名,著《通语》数十篇。
[188] 礼秩:指礼仪等第和爵禄品级。
[189] 群公:总称诸侯和朝臣。
[190] 僚:官吏。
[191] 侍御:侍奉君王的人。
[192] 造:建立。
[193] 疑贰:亦作“疑二”,因猜忌而生异心。
[194] 规:谋求,谋划。
[195] 幽闭:幽禁,禁闭。
[196] 骠骑将军朱据:骠骑将军,汉武帝元狩二年,始置骠骑将军一职。东汉时亦设此职,仅次于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下。朱据(公元194年—公元250年),字子范,吴郡吴县人。三国时东吴重要官员及将领。赤乌九年(公元246年),迁骠骑将军。后因极力拥护太子孙和,被贬为新都郡丞,未及上任,孙弘以假诏书将其赐死,时年五十七岁。
[197] 尚书仆射屈晃:尚书仆射,官名,秦始置。东汉置尚书台,主官为尚书令,以尚书仆射为其副职。献帝时分设左、右仆射,历代沿置。屈晃(?—公元251年),祖籍汝南(今河南省汝南县),汉末避乱南下,三国吴时居章安(今属椒江区)。初为郡吏,在职清廉,颇有政声。赤乌初年,擢为尚书仆射。志匡社稷,刚直耿介,以忠义著称于时。后因固谏立太子孙和,被杖一百,斥还田里。次年忧愤而死。
[198] 泥头:泥首,指以泥涂首,表示自辱服罪,后指顿首至地。
[199] 诣阙:谓赴朝堂。
[200] 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吴主置左右无难营兵,又置五营营兵,各置督领之。”陈正、陈象,皆为三国时吴将领。时孙权欲废太子孙和而立孙亮,上书谏止,遭族诛。
[201] 晋献公杀申生立奚齐:晋献公(?—公元前651年),姬姓,名诡诸,是春秋时代晋国君主,在位二十六年。申生,晋献公之嫡长子。奚齐(公元前665年—公元前651年),春秋时晋献公之子,其母为骊姬。晋献公晚年宠爱骊姬,杀其子申生,逼走重耳、夷吾,立骊姬子奚齐为太子。公元前651年,献公病危,嘱托大夫荀息主政,辅助幼子姬奚齐继位。献公死后,诸公子争位,晋国大乱。姬奚齐被里克所杀,荀息复立骊姬妹之子卓子,又被里克所杀,里克迎立公子夷吾,是为惠公。
[202] 族诛:族灭(谓一人犯罪,整个家族、亲属被诛灭)。
[203] 吴厤:共分六卷,其作者是魏晋时期胡冲,汝南固始(今安徽临泉)人,胡综之子,先仕吴,后仕晋,官至吴郡太守。厤,音立。
[204] 仁明:仁爱明察。
[205] 显闻:显著而为世所闻知。
[206] 众心:众人之心,民心。
[207] 叩头流:据《三国志集解》当作“叩头流血”。
[208] 辞气不挠:辞气,语气,口气。不挠,亦作“不桡”,不弯曲。形容刚正不屈。
[209] 故鄣:卢弼注引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九十一:故鄣城在湖州府长兴县西南八十里。秦灭楚,置鄣县,为鄣郡。汉为故鄣县,属丹阳郡,吴属吴兴郡。一清按:是时尚未置吴兴县,仍属丹阳。’”
[210] 群司:百官。
[211] 昊书:据《三国志集解》当作“吴书”。《吴书》是三国时东吴的官修国史,始撰于孙权末年,其间韦曜(又名韦昭)曾主其事,最后由薛莹“终其书”。
[212] 感寤:同“感悟”,受感动而醒悟。
[213] 孙峻:生于公元219年,卒于公元256年,字子远,三国时期吴国宗室、权臣,官至丞相、大将军。
[214] 孙弘:出生不详,卒于公元252年,三国时期吴国大臣,曾依附鲁王孙霸,官至吴国中书令、少傅,后为孙权托孤大臣,最后为诸葛恪所杀。
[215] 诸葛恪:生于公元203年,卒于公元253年,字元逊,琅邪阳都(今山东沂南)人。三国时期吴臣,诸葛亮之侄,吴大将军诸葛瑾长子。弱冠拜骑都尉,孙登为太子时,诸葛恪为左辅都尉,为东宫幕僚领袖。曾任丹杨太守,平定山越。孙权临终前为托孤大臣之首。孙亮继位后,诸葛恪掌握吴国军政大权,初期革新政治,并率军抗魏取得东兴大捷,颇孚众望。后大举兴兵伐魏,因轻敌惨遭新城之败。回军后为掩饰过错,更加独断专权。最后被孙峻联合孙亮设计杀害,被夷灭三族。
[216] 孙霸:字子威,吴郡富春人,是孙和胞弟,孙权第四子,被封为鲁王。
[217] 崇特:优厚特异。
[218] 无殊:没有差别。
[219] 顷之:不久。
[220] 穆:和睦。
[221] 禁断:谓阻隔(交通)。
[222] 吴安:出生不详,卒于公元250年,三国时吴官吏。孙权舅吴景之孙,钱唐(今浙江杭州)人。父吴奋卒后嗣位。与全寄、孙奇、杨竺等暗中同为鲁王孙霸的支党,图危太子孙和。赤乌十三年(公元250年),孙权废太子孙和,将孙霸赐死,他以“党霸构和”而被处死。
[223] 孙奇:三国时吴官吏。鲁王孙霸与太子孙和争夺权位时,依附于霸,谮毁太子,致使太子孙和被废,但孙霸亦遭赐死,奇亦因党霸毁和之罪被诛。
[224] 谮毁:谗间毁谤。
[225] 党:结成朋党。
[226] 构:诬陷,陷害。
[227] 潘濬:出生不详,卒于公元239年,字承明,武陵汉寿(今湖南汉寿)人,蜀汉重臣蒋琬的表弟。东汉末年和三国时代东吴重臣,长期主管荆州事务,官至太常。
[228] 尊号:指即帝位。
[229] 江表传:西晋虞溥作。江表即江外,指长江以南的地区。《江表传》中多为记录东吴君臣之事。
[230] 雉:鸟名,通称野鸡。雄者羽色美丽,尾长;雌者尾较短,灰褐色。善走,不能远飞。
[231] 蹔:同“暂”,少顷,短暂。
[232] 万机:同“万几”,指当政者处理的各种重要事务。
[233] 括:通“栝”,箭的末端,与弓弦交会处。
[234] 翳:用羽毛做的华盖。
[235] 彻坏:拆毁。
[236] 太常:官名,秦置奉常,汉景帝六年更名太常,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历代因之,则为专掌祭祀礼乐之官。北魏称太常卿,北齐称太常寺卿,北周称大宗伯,隋至清皆称太常寺卿。
[237] 校事吕壹:校事,官名。掌侦察刺探官民情事,是皇帝或执政的耳目。三国魏、吴置,吴亦称典校、校曹、校郎、校官,吕壹(?—公元238年),三国时吴官吏。嘉禾中任中书郎,为孙权所信任,委以校事,典校诸官府及州郡文书,刺探臣民言行。
[238] 威柄:威权,权力。
[239] 按:查办,举劾。
[240] 顾雍:生于公元168年,卒于公元243年,字元叹,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孙吴丞相、政治家。在他的精心辅助下,吴国在不长的时间内出现了全面的兴盛和繁荣,人称“东吴名相”。赤乌六年(公元243年)十一月,顾雍病逝。孙权身穿素服亲临吊唁,赐谥号“肃侯”。
[241] 左将军朱据:左将军,战国已有。秦 因之。汉不常置,金印紫绶,位仅次于上卿,职务或典京师兵卫、或屯兵边境。汉末以后,将军名号繁多,名称素朴之前、后、左、右之类,遂渐废弃。黄龙元年(公元229年),孙权称帝,同年迁都建业,拜朱据为左将军,封云阳侯。
[242] 禁止:谓限制受弹劾官吏的行动自由。
[243] 尽辞极谏:尽辞,说尽要说的话。极谏,尽力规劝,古多用于臣下对君主。
[244] 登:即故太子孙登,孙权称帝,立孙登为皇太子。赤乌四年五月卒,年仅三十三岁。
[245] 百寮:亦作“百僚”,百官。
[246] 当:承受,承当。
[247] 引咎责躬:同“引咎自责”,承认过失,责备自己。
[248] 陆凯(公元198年-公元269年):字敬风,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末期东吴的丞相,陆逊的族子(同族兄弟之子)。孙晧在位时,官至左丞相。
[249] 孙晧:生于公元242年,卒于公元284年,字元宗,三国时东吴第四代君主,公元264年公元280年在位,孙权之孙,孙和长子,也是东吴的最后一位皇帝,性嗜酒,残暴好杀。
[250] 左丞相:官名,古代辅佐君主的最高行政长官。丞相分左右始于春秋齐景公。战国时秦武王始置左、右丞相各一人。秦统一后,仍以丞相为百官之长,有两人时,分为左右,以右为上。西汉惠帝、高后时亦有左右丞相。从东汉至隋唐、两宋,我国又逐渐形成了左尊右卑的制度,此时期内左丞相高于右丞相。宝鼎元年(公元266年),陆凯迁为左丞相。
[251] 徙都武昌:徙都,迁移都城。武昌,原名鄂县,孙权取“以武而昌”之意,把鄂县改名“武昌”,故名武昌城(今湖北鄂城)。
[252] 杨土百姓,泝流供给,以为患苦:杨,《三国志》原文作“扬”,即扬州,本为古“九州”之一。汉朝时扬州范围包括今安徽淮河以南部分,江苏长江以南部分,以及湖北、河南部分地区。三国时吴国亦有扬州,范围有所缩小,州治在吴(今江苏苏州),后移至京口(今江苏镇江)、建业(今江苏南京)。泝流,亦作“溯流”,逆着水流方向。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吴武昌属荆州,而丹阳、宣城、毗陵、吴兴、会稽、东阳、新都、临海、建安、豫章、临川、鄱阳、庐陵皆属扬州,故苦于西上泝流以供给。”
[253] 谬:谬误,差错。
[254] 黎元穷匮:黎元,亦作“黎玄”,即黎民,百姓。穷匮,匮乏,贫穷。
[255] 乐:用作动词,指使其欢乐。
[256] 弥:益、更加。
[257] 顷年:近年。
[258] 暗:晦暗,不亮。
[259] 孽:指作乱或邪恶的人。
[260] 辜:加罪,惩处。
[261] 愆:罪过,过失。
[262] 妖:指反常、怪异的事物。
[263] 淫俗:不正的风俗。
[264] 窃:私下,私自。多用作谦词。
[265] 倾动天心:倾动,动摇。天心,犹天意。
[266] 万姓:万民。
[267] 呼嗟: 呼号哀叹。
[268] 坐:因为,由于。
[269] 业业:危惧的样子。
[270] 覆巢破卵:同“覆巢毁卵”,倾覆其巢,破碎其卵。即整体损坏了,个体也随之被破坏。喻彻底毁灭。覆,翻倒。巢,鸟窝。破,损坏。汉陆贾《新语·辅政》:“秦以刑罚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
[271] 躬行:身体力行,亲身实行。
[272] 负薪:指地位低微的人。
[273] 岩穴:指岩穴之士,即隐士。古时隐士多山居,故称。
[274] 曹失纲纪,晋有其政:公元265年,司马炎取代曹魏政权而称帝,定国号为“晋”,都洛阳,史称“西晋”。
[275] 益州:古地名,今四川省一带。此指蜀汉。
[276] 与夺乖错:与夺,赐予和剥夺。乖错,谬误。
[277] 失所:失宜,失当。
[278] 恣意:放纵,肆意。
[279] 是以为晋所伐,君臣见虏:公元263年,司马昭命钟会、邓艾及诸葛绪率军伐蜀。邓艾经阴平直袭涪城,进逼成都。最后刘禅投降,蜀汉灭亡。君臣数十人皆被虏于洛阳,刘禅被降封为安乐公。
[280] 明验:明显的证验或应验。
[281] 冀望:期望,希望。
[282] 谨:恭敬。
[283] 烦苛:繁杂苛细。
[284] 息:停止,停息。
[285] 损百役:损,减少。百役,指各种劳役。
[286] 荡:宽恕。
[287] 忽苛政:忽,灭除,灭亡。苛政,残酷的压迫和剥削人民的政治。指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
[288] 实危险而堾埆:危险,指险恶、险要之地。堾埆,音喘却,土地瘠薄。
[289] 建业:今南京。公元229年,孙权于武昌称帝后,旋即迁都建业。
[290] 畜:后作“蓄”,积储的财物。
[291] 致命:犹捐躯。
[292] 容媚:谓奉承谄媚。
[293] 荼毒:毒害,残害。
[294] 孙弘:三国时期吴国大臣,官至吴国中书令、少傅,后为孙权托孤大臣,最后被诸葛恪所杀。见前注释。
[295] 造:建立。
[296] 所在:到处,处处。
[297] 廪食:指公家供给的粮食。
[298] 鬻卖:出卖,出售。
[299] 调赋相仍:调赋,泛指租赋,赋税。相仍,相继,连续不断。
[300] 疲极:穷乏。
[301] 鉴官:鉴察或管理地方事务的官吏。
[302] 镇抚:安抚。
[303] 毒螫:毒害,危害。螫,音士。
[304] 罗网:捕捉鸟兽的器具。
[305] 纲:本义为提网的总绳。此处引申为系束。
[306] 襁负:用布幅包裹小儿而负于背。襁,音抢。
[307] 捷口:利口,能言善辩。
[308] 容悦:谓曲意逢迎,以取悦于上。
[309] 匡时:匡正时世,挽救时局。
[310] 群党:结为朋党的人们。
[311] 害忠隐贤:指残害忠良,埋没贤才。隐,埋没。
[312] 简:选择,选用。
[313] 拾遗:补正别人的缺点过失。
[314] 康哉之歌:出自《书·益稷》:“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康,太平。泛指太平颂歌。
[315] 刑错:亦作“刑措”或“刑厝”,置刑法而 不用。《史记·周本纪》:“故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
[316] 何定:出生不详,卒于公元272年,三国时吴官吏,汝南(治今 河南平与北)人。原为孙权给使,后出补吏。为人佞邪僭媚,受孙晧信任,赐爵列侯,专作威福,后罪发伏诛。
[317] 佞巧便辟:佞巧,谄佞巧诈。便僻,亦作“便辟”,谄媚逢迎。
[318] 贵幸:位尊且受君王宠信。
[319] 倾乱:扰乱,作乱。
[320] 秽尘天听:秽尘,污染。天听,帝王的听闻。
[321] 改厉:亦作“改励”,改过自勉。
[322] 中伤:诬蔑别人使受损害。
[323] 义形于色:伸张正义的神态在脸上流露出来。义,正义。形,表现。色,脸色。
[324] 疾病:指陆凯病重。
[325] 中书令董朝:中书令,官名。汉设中书令,掌传宣诏令,以宦者为之,后多任用名望之士。董朝,三国时吴官吏。太平二年(公元257年)孙綝遣朝迎孙休继位。先后任中书郎、中书令、司徒。孙晧当政 时,甚受宠用。
[326] 外任:指地方官职位。
[327] 姚信:字元直,武康(今浙江德清县)人。任太常卿。时孙权欲废太子,信因亲附太子,被流徙。信精于天文、经书,著有《周易注》。
[328] 楼玄:字承先,东吴沛郡蕲(今安徽省宿州市)人,吴景帝孙休在位时,任鉴农御史。
[329] 贺邵:生于公元226年,卒于公元275年,字兴伯,会稽山阴人,东吴将领贺齐之孙。
[330] 张悌:生于公元236年,卒于公元280年,字巨先,襄阳人,官至吴国丞相。
[331] 郭逴:三国时吴官吏。孙晧即位,任散骑中常侍。逴,音绰(平声)。
[332] 薛莹:字道言,吴国沛郡竹邑县(今安徽省濉溪县赵集孤山)人。薛珝弟,薛综次子。
[333] 姿才卓茂:姿才,资质,禀赋。卓,高超,超绝。茂,优秀,卓越。
[334] 桢干:指重要的起决定作用的人或事物。
[335] 良辅:贤良的辅弼,好的助手。
[336] 神思:精神,心绪。
[337] 时务:当前的重大事情或客观形势。
[338] 赵钦:吴主孙晧亲信,生平不详。
[339] 口诏:皇帝的口头诏令。
[340] 衰耗:本指衰落困乏,此指损坏。
[341] 徙:迁移,移居。
[342] 不调:不协调。
[343] 五星失晷:五星,指水、木、金、火、土五大行星,即东方岁星(木星)、南方荧惑(火星)、中央镇星(土星)、西方太白(金星)、北方辰星(水星)。晷,通“轨”,轨道。
[344] 职司:主管某职的官员。
[345] 奸党:坏人集团,坏人的同伙。
[346] 谘:商议、征询。
[347] 公辅:古代三公、四辅,均为天子之佐,借指宰相一类的大臣。
[348] 六军:天子所统领的军队。
[349] 就令:纵然、即使。
[350] 愁劳:愁苦,忧愁。
[351] 夏杀龙逢:《韩诗外传》:“桀为酒池,可以运舟,糟丘足以望十里,而牛饮者三千人。关龙逢进谏,桀囚而杀之。”夏,指夏桀,夏朝末年暴君。龙逢,亦作“龙逄”,即关龙逢,夏之贤人,因谏而被桀所杀,后用为忠臣之代称。
[352] 殷获伊挚:卢弼注:“伊尹名挚,见《荀子》。居伊水,有莘氏命之曰伊尹,见《吕氏春秋》。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三使往聘,故就汤而说之,见《孟子》。”殷,朝代名。商王盘庚从奄(今山东曲阜)迁都殷,后世因称商为殷。此地指商汤。伊挚,即伊尹,生卒年不详,商初大臣,名挚,尹为官名。今洛阳人,生于伊洛流域古有莘国的空桑涧(今洛阳市嵩县莘乐沟),奴隶出身,因为其母亲在伊水居住,以伊为氏。辅佐商汤建立商王朝,被尊为“阿衡”。
[353] 师表:表率。
[354] 中常侍王蕃:中常侍,始于西汉,为皇帝近臣,给事左右,职掌顾问应对。西汉时中常侍多为仅有虚衔的加官,东汉时则成为有具体职掌的官职。其秩为 千石,后又增为比二千石,且多以宦者担任。王蕃(公元228年—公元266年),字永元,三国时庐江(今庐江县西南)人,“博学多闻,兼通术艺”。他是当时有名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始为尚书郎,后任散骑中常侍。
[355] 黄中通理:指通晓事物的道理。《魏志·刘廙传》“黄中通理”卢弼注:“《易·坤》:‘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正义曰:‘黄中通理者,以黄居中兼四方之色,奉承臣职,是通晓物理也。’”黄中,心脏;内德。古代以五色配五行五方,土居中,故为黄为中央正色。心居五脏之中,故称黄中。通理,通晓事理。
[356] 忠誉:《三国志》原文作“忠謇”,忠诚正直。
[357] 重镇:指国家倚重的大臣。
[358] 苦辞:忠言,逆耳之言。
[359] 枭之殿堂,尸骸暴弃:《吴志·王蕃传》:“甘露二年,丁忠使晋还,晧大会群臣,蕃沈醉顿伏;晧疑而不悦,轝蕃出外。顷之请还,酒亦不解。蕃性有威严,行止自若,晧大怒,呵左右于殿下斩之。卫将军滕牧、征西将军留平请,不能得。”枭,古代刑罚,斩首悬以示众。暴弃,抛露。
[360] 夫差:指吴王夫差(?—公元前473年),又称吴夫差。春秋末期吴国国君,吴王阖庐之子。
[361] 萧、曹:萧,即萧何(公元前257年—公元前193年),汉初三杰之一。曹,指曹参(?—公元前190年),字敬伯,泗水沛(今江苏沛县)人,西汉开国功臣,名将,是继萧何后的汉代第二位相国。
[362] 先帝有顾、步之楷:顾,指顾雍(公元168年—公元243年),字元叹,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累迁大理奉常,兼领尚书令,封为阳遂乡侯。黄武四年(公元225年),改为太常,进封醴陵侯,替代孙邵当上了丞相、平尚书事,直至逝世。顾雍为政颇有政绩,人称“东吴名相”。步,指步骘(?—公元247年),字子山,临淮淮阴(今江苏淮阴西北)人。三国时期孙吴重臣,封临湘侯,赤乌九年(公元246年),步骘代替去世的陆逊出任丞相。楷,《三国志》原文作“相”。
[363] 万彧琐才:万彧(?—公元273年),字文彬,号佐山。最初担任乌程令,与孙晧相善。孙休死后,曾推荐孙晧为帝。后因功擢升为左典军、散骑中常侍。宝鼎元年八月,孙晧以陆凯为左丞相,万彧为右丞相。琐才,平庸的才能,平庸的人才。
[364] 家隶:春秋列国卿大夫的家臣。后泛指富贵人家的仆役。
[365] 超步紫闼:超步,跨登,迈步。紫闼,指宫廷。闼,宫中小门。
[366] 尚:超过,胜过。
[367] 赫咤:即“赫咤”,愤怒。
[368] 枯骨:指死者的朽骨。
[369] 桀、纣灭由妖妇:卢弼注:“桀之亡由末喜,纣之亡由妲己。”
[370] 幽厉乱在嬖妾:卢弼注:“《史记》:周厉王三十年,好利,近荣夷公,大夫苪良夫谏,厉王不听。又云:幽王嬖爱褒姒。”幽,周幽王,西周末代君主,姬姓,名宫涅。在位期间,宠爱褒姒,各种社会矛盾急剧尖锐,灾害频发。此后犬戎攻破镐京,幽王被杀,西周灭亡。厉,周厉王。嬖妾,犹爱妾。
[371] 中宫:宫中。
[372] 嫔嫱:音贫墙,宫中女官,天子诸侯姬妾。
[373] 鳏夫:成年无妻或丧妻的人。鳏,音官。
[374] 临祚:谓帝王即位。
[375] 庶事多旷:庶,众多。旷,荒废。
[376] 纯丽:精美华丽。
[377] 征调:征集、调用人员或物资等。
[378] 玄黄:指彩色的丝织物。
[379] 顾、陆:顾,指顾雍。陆,指陆逊。
[380] 朱:指朱然。(公元182年—公元249年),字义封,丹阳故鄣(今浙江安吉西北)人。三国时期孙吴重要将领,原姓施,朱治的养子。猇亭之战与陆逊合力大破刘备。以勇烈闻名,公元247年,拜大都督,官至左大司马、右军师。
[381] 张:指张昭(公元156年—公元236年),字子布,彭城(治今江苏徐州)人。三国时期吴国重臣,受孙策托孤之任,竭力辅佐孙权,官至辅吴将军,谥曰文侯。
[382] 胡综:生于公元183年,卒于公元264年,字伟则,汝南固始人也。孙权称帝后,任侍中,进封乡侯。赤乌六年卒。
[383] 庶绩雍熙:庶绩,各种事业。雍熙,谓和乐升平。
[384] 陈声、曹辅:陈声(?—公元273年),三国时吴官吏。孙晧时,为中书丞、司市中郎将(主管集市贸易的官员),吴帝孙晧的宠臣。以对孙晧爱妾使人至市劫夺百姓财物绳之以法,触怒孙晧。晧假借他事烧锯断其头,将其身扔于四望之下。曹辅,生平未详。
[385] 斗筲:斗与筲。斗容十升;筲,竹器,容一斗二升,皆量小的容器。比喻人的才识短浅,气量狭窄。
[386] 抑损醇醲:抑损,限制,减省。醇醲,亦作“醇浓”,酒味浓厚甘美。
[387] 尤:过失,罪愆。
[388] 视瞻:观看,瞻望。
[389] 不尽:未完,无尽。
[390] 商辛:即商纣王,名受,号帝辛。
[391] 桓灵:东汉后期桓帝与灵帝的并称。
[392] 宦竖:对宦官的贱称。
[393] 高通、羊度:二人皆为三国时吴宦官。得吴主孙晧宠信,赏以重爵,使领战兵。陆凯斥之为“黄门小人”。
[394] 黄门:宦者,太鉴。因东汉黄门令、中黄门诸官,皆为宦者充任,故称。
[395] 江渚:江,指长江。渚,指水边。即东吴的长江边防。
[396] 御侮:谓抵御外侮。
[397] 条牒:通令,通告。
[398] 诀:将远离或久别而告别,多指生死告别。
[399] 复:谓免除徭役或赋税。
[400] 弱息:幼弱的子女。
[401] 从:跟从,跟随。
[402] 孤:古代诸侯君王的自称。春秋时诸侯自称寡人,有凶事则称孤,后渐无区别。此为孙权自称。
[403] 乡闾:古以二十五家为闾,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因以“乡闾”泛指民众聚居之处。
[404] 效:通“校”,考核,考查。
[405] 责:要求,期望。
[406] 廪赐不赡:廪赐,俸禄和赏赐。不赡,不足。
[407] 劝:奖勉,鼓励。
[408] 不中:不适合,不适当。
[409] 见哀:见,被,受到。哀,慰问,哀悼。
[410] 在所鉴司:在所,犹言所在地。鉴司,负有鉴察之责的官吏。汉以后的司隶校尉和督察州县的刺史、转动使、按察使、布政使等通称为鉴司。
[411] 烦猥:繁杂琐碎。
[412] 内使:传达皇帝诏令的内鉴。
[413] 何以堪命:何以,怎么。堪,能够,可以。命,生存,生活。
[414] 校事:三国时魏、吴所置掌侦察刺探官民情事的官名,是皇帝或执政的耳目,吴也称校官。
[415] 钱钦:三国时吴官吏。曾任校事官,专司侦察刺探吏民之行止,作威作福,排陷无辜。后为孙权所杀。
[416] 诛夷:杀戮,诛杀。
[417] 校曹:即校事。
[418] 考绩黜陟:考绩,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成绩。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
[419] 莅政无几:莅政,掌管政事。无几,谓时间不多,不久。
[420] 迁转:指官员换防,调动任所。
[421] 竟解:竟,终了,完毕。解,古代下级向上级行文报告。
[422] 推接:《三国志》原文作“推按”。即推究审问之意。
[423] 盟府:古代掌管保存盟约文书的官府。
[424] 敢谏之鼓:进谏者所击之鼓,即登闻鼓(古代帝王为表示听取臣民谏议或冤情,在朝堂外悬鼓,许臣民击鼓上闻,谓之“登闻鼓”)。
[425] 武公九十,思闻警诫:《国语·楚语》:“左史倚相曰: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于是乎作懿戒,以自警也。”警诫,警告劝诫。
[426] 渐:引申为端倪,迹象。
[427] 克己复礼:约束自我,使言行合乎先王之礼。
[428] 述:遵循,继承。
[429] 履:执行,实行。
[430] 捐弃:抛弃。
[431] 情:欲望。
[432] 欺:欺负;凌侮。
[433] 离:背离。
[434] 刻:伤害。
[435] 奔:败逃,逃亡。
[436] 愚暗:亦作“愚黯”,愚钝而不明事理。
[437] 审:详究,细察。
[438] 败:衰落,衰弱。
[439] 稔:年。
[440] 忿:愤怒,怨恨。
[441] 三世:指孙晧之前 的三位东吴君主,即孙权、孙亮、孙休。
[442] 循俗:从俗。
[443] 沉浮:谓趋时随俗,随波逐流。
[444] 比干:子姓,名干,沫邑人(今卫辉市北)。殷帝丁的次子,帝乙的弟弟,帝辛(即纣王)的叔父,官少师(丞相)。后被纣王残杀,终年六十三岁。《史记·殷本纪》:“王子比干强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
[445] 伍员:即伍子胥,春秋时期吴国大夫。
[446] 毕足:完全满足。
[447] 余恨:遗憾。
[448] 灰身泉壤:灰身,犹言粉身碎骨。泉壤,犹泉下,地下,指墓穴。
[449] 九思:泛指反复思考。《论语·季氏》:“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450] 宫功:房屋的修建。
[451] 夙夜反侧:夙夜,朝夕,日夜。反侧,翻来覆去,转动身体,形容不能安然入睡。
[452] 上事:向朝廷上书言事。
[453] 留中:指将臣子上的奏章留置宫禁之中,不交办。
[454] 省:泛指观看,阅览。
[455] 于邑:亦作“于悒”,忧郁烦闷。
[456] 被诏:承受诏命。
[457] 大趣:大旨,主要的旨趣。
[458] 鄙意:谦辞,称自己的意见。
[459] 然未合鄙意,如何此宫殿不利:断句疑为:“然未合鄙意如何?此宫殿不利,”
[460] 倚:依赖。
[461] 伏读:谓恭敬的阅读。“伏”为表敬之词。
[462] 气结:呼吸不畅,形容心情郁闷。
[463] 涕泣雨集:涕泣,哭泣,流泪。雨集,如雨一样密集。极言其多。
[464] 臣年已六十九:即宝鼎元年(公元266年)。
[465] 荣禄已重:荣禄,谓功名利禄。重,尊,尊贵。
[466] 过望:超过自己原来的希望。
[467] 冀:希望,盼望。
[468] 勤勤:恳切至诚。
[469] 苦言:诤言,逆耳之言。
[470] 臣伏念大皇帝创基立业:伏念,伏,敬词。念,念及,想到。旧时致书于尊者多用之。大皇帝,指孙权。孙权谥曰“大皇帝”。创基立业,指建立吴国的基业。
[471] 西州倾覆:指蜀国为晋所灭。西州,指巴蜀地区。倾覆,颠覆,覆灭。
[472] 肆业:勤 于所业,多指农业。
[473] 以备其虞:《三国志》原文作“以备有虞”。备,防备,戒备。虞,忧虑,忧患。
[474] 且始徙都:甘露元年,孙晧从建业迁都武昌。
[475] 搔扰:动乱不安,扰乱。
[476]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477] 攘灾:禳除灾祸。攘,通“禳”。
[478] 咎:罪过,过失。
[479] 笃:笃行,切实履行。
[480] 黎庶:黎民。
[481] 殷辛之瑶台:殷辛,即商纣王。纣王统治后期,荒淫无度,穷奢极欲,曾建鹿台,“其大三里,高千尺”,是纣王积财之处。瑶台,美玉砌的楼台,亦泛指雕饰华丽的楼台。
[482] 宗庙作墟:宗庙,古代帝王、诸侯祭祀祖宗的庙宇。墟,废址。
[483] 台榭:台榭,台和榭,亦泛指楼台等建筑物。
[484] 疾:痛苦,困苦。
[485] 象:征兆,迹象。
[486] 虽念刮骨肉:《三国志》原文作“虽念克骨”。
[487] 茅茨不翦:用茅草覆盖屋顶,且没有修剪整齐。谓崇尚俭朴,不事修饰。《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茅茨,亦作“茆茨”。茅草盖的屋顶,亦指茅屋。
[488] 寇钞慑威:寇钞,亦作“寇抄”,劫掠之意,此代指劫掠之人,即侵略者,敌人。慑,恐惧。
[489] 南州:泛指南方地区。
[490] 冲让:谦让。
[491] 肯:表示乐意、愿意。
[492] 危侧:危殆。
[493] 虚言:指空说,空讲。
[494] 楼玄: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75年,字承先,东吴沛郡蕲(今安徽省宿州市)人,吴景帝孙休在位时,任鉴农御史。孙晧即位,与王蕃、郭逴、万彧为散骑中常侍,出为会稽太守,入为大司农。后来提拔为宫下镇禁中侯,主殿中事。因直言极谏,流放广州。天册元年(公元275年),被孙晧密令逼迫自杀。
[495] 沛郡:治相县(今安徽淮北市境内),又称四川郡、泗水郡、沛国,是从秦朝开始设立的一个郡级行政区划,和沛县即小沛是不同的概念。“四川”之名来自于当时境内淮河、沂水、濉水、泗水四条主要河流。江苏旧徐州、淮安、邳州、安徽旧凤阳、宿州、泗州皆其境。
[496] 大司农:官名,秦置治粟内史,汉景帝时改称大农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农,掌租税钱榖盐铁和国家的财政收支,为九卿之一。
[497] 切直:恳切率直。
[498] 责怒:怒责;严责。
[499] 贺邵:生于公元226年,卒于公元275年,字兴伯,会稽山阴(今绍兴)人。详见下传。
[500] 驻:卢 弼注引胡三省曰:“驻,驻车也。”
[501] 耳语:附耳低语。
[502] 谤讪:毁谤讥刺。
[503] 诘责:责问。
[504] 徙交趾:徙,贬谪,流放。交趾,亦作“交址”。原为古地区名,泛指五岭以南。汉武帝时为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辖境相当今广东、广西大部和越南的北部、中部。东汉末改为交州。
[505] 别敕令杀之:《三国志·楼玄传》:“晧疾玄名声,复徙玄及子据,付交址将张奕,使以战自效,阴别敕奕,令杀之。”别,另,另外。敕,古时自上告下之词。
[506] 贺邵:生于公元226年,卒于公元275年,字兴伯,会稽山阴(今绍兴)人。父亲贺景是三国时期吴国军事家。孙休即位,贺邵任散骑中常侍, 出为吴郡太守。孙晧时,入为左典军,迁中书令,领太子太傅。因直谏遭孙晧忌恨,受诬陷与楼玄同被孙晧斥责。玄见徙,邵原复职。后邵中恶风,晧疑其诈,掠拷千所,竟见杀害。
[507] 会稽:郡名,秦始置,今江苏省东部及浙江省西部地区。
[508] 骄矜:骄傲自负。
[509] 弊:败坏。
[510] 潜处重闱:潜处,深居。重闱,重重宫门,指深宫。
[511] 垂拱衽席:垂拱,垂衣拱手,古时多指统治者以无所作为,顺其自然的方式统治天下。衽席,床褥与莞簟,引申为寝处之所。
[512] 八极:八方极远之地。
[513] 任贤:委用德才兼备的人。
[514] 旌贤表善:旌贤,亦作“旍贤”,表彰贤人。表,显扬,表彰。
[515] 康:治理。
[516] 朝列纷错:朝列,犹朝班,泛指朝廷官员。纷错,纷繁杂乱。
[517] 贸:交互,错杂。
[518] 镇:喻指倚重者,中坚人物。
[519] 拾遗:补正别人的缺点过失。
[520] 佞谀:以美言奉承讨好。
[521] 抚翼天飞:抚翼,拍击翅膀,比喻奋起。天飞,语出《易·乾》:“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后以“天飞”喻升居高位,贵显得志。
[522] 干弄:犹舞弄。
[523] 荣利:功名利禄。
[524] 排坠:排挤贬黜。
[525] 信臣:忠诚可靠之臣。
[526] 正士摧方:正士,正直之士。摧方,谓磨去方正的节操。
[527] 媚:逢迎取悦。
[528] 清流:清澈的流水。喻指德行高洁负有名望的士大夫。
[529] 结舌:不敢讲话。
[530] 九天:谓天之中央与八方。
[531] 百重之室:卢弼注:“《通鉴》‘重’作‘里’。胡注:‘《管子》曰:堂上远于百里。’”
[532] 风靡:随风倒伏。
[533] 景从:如影随形。比喻追随之紧或趋从之盛。
[534] 媾近:《三国志》原文作“亲洽”。媾,厚待,宠爱。(亲洽,亲密和洽。)
[535] 臻:到。
[536] 揖让:宾主相见的礼仪。揖,拱手行礼。
[537] 虚己:犹 虚心。
[538] 天位于乘奔:天位,天子之位,帝位。乘奔,乘坐奔驰的快马。
[539] 虎尾:比喻危险的境地。《书·君牙》:“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孔传:“虎尾畏噬,春冰畏陷,危惧之甚。”
[540] 黜善士以逆谏臣:黜,贬降,罢退。善士,有德之士。逆,排斥,拒绝。谏臣,直言规劝之臣。
[541] 眩耀:迷惑,迷乱。
[542] 沉沦近习之言:沉沦,耽悦,沉溺。近习,指君主宠爱亲信的人。
[543] 常侍王蕃:即散骑中常侍王蕃。
[544] 忠恪在公:忠恪,忠诚恭谨。在公,谓办理公事。
[545] 酲:音成,病酒,酒醉后神志不清。
[546] 大戮:谓杀而陈尸示众。
[547] 鸿胪葛奚:鸿胪,官署名,亦指该官署官员。《周礼》官名有大行人之职,秦及汉初称典客,景帝六年,更名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改称大鸿胪,主掌接待宾客之事。东汉以后,大鸿胪主要职掌为朝祭礼仪之赞导。葛奚,生平不详。
[548] 昏醉:酒醉以后神志不清。
[549] 三爵:三杯酒。爵,雀形酒杯。
[550] 猥发雷霆:猥发,猛烈发作。雷霆,对帝王或尊者的暴怒的敬称。
[551] 醇酒:卢弼注引官本《考证》曰:“醇疑作酖。”酖酒,毒酒。
[552] 殒命:死亡,丧身。
[553] 悼心:伤心,痛心。
[554] 失图:失去主意。
[555] 保光洪绪:保光,保持并发扬光大。洪绪,世代相传的大业,多指帝业。
[556] 熙隆道化:熙隆,兴盛。道化,道德风化。
[557] 趋走:谓奔走服役。
[558] 仆隶:奴仆。
[559] 锱铢:锱和铢。比喻微小的数量。
[560] 鹰犬:打猎时追捕禽兽的鹰和狗。比喻受驱使而奔走效劳的人。
[561] 假其威柄:假,授予,给予。威柄,威权,权力。
[562] 恃宠放姿:依仗宠爱。放姿,《三国志》原文作“放恣”,指放纵。
[563] 自擅威福:自擅,自作主张。威福,原指统治者的赏罚之权,后多谓当权者妄自尊大,恃势弄权。
[564] 天机:国家的机要事宜。
[565] 逆节:逆,违背。节,节气时令。
[566] 中夏殒雹:中夏,夏季之中,指农历五月,后亦指盛夏。殒,通“陨”,坠落。雹,冰雹。
[567] 陵:超越,越过。
[568] 书传:著作,典籍。
[569] 行事:往事;成事。
[570] 寒栗:亦作“寒栗”,因受惊而身体颤抖。
[571] 高宗修已以消鼎雉之异:已,《三国志》原文作“己”。卢弼注引《史记·殷本纪》:“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武丁崩,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立其庙为高宗。”《书·高宗肜日》:“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孔颖达疏:“高宗既祭成汤,肜祭之日,于是有雊鸣之雉在于鼎耳,此及怪异之事,贤臣祖己见其事而私自言曰:‘惟先世至道之王遭遇变异,则正其事而异自消也。’”后因以“鼎雉”指灾异的征象。
[572] 宋景崇德以退荧惑之变:卢弼注引《史记·宋微子世家》:“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亦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荧惑,古指火星。因隐现不定,令人迷惑,故名。”
[573] 诮:责备。
[574] 寤:通“悟”,醒悟,觉醒。
[575] 清澄朝位:清澄,审察;省察。朝位,官位。
[576] 旌叙俊乂:旌叙,表扬而录用为官。俊乂,亦作“俊艾”,才德出众的人。
[577] 抑夺:剥夺,强行夺取。
[578] 广延淹滞:广延,广泛延请。淹滞,谓有才德者而久沦下位。
[579] 直辞:亦作“直词”,正直的言词。
[580] 祗承干指:祗承,犹祗奉(即敬奉)。干,天。指,旨意,意向。
[581] 大化光敷:大化,广远深入的教化。光敷,广布。
[582] 天人望塞:天人,天和人。望,希望,期待。塞,满足。
[583] 国之兴也,视民如伤;其亡也,以民为草芥:语出《左传·哀公元年》:“臣闻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视民如伤,《三国志》原文作“视民如赤子”。草芥,亦作“草介”。草和芥,常用以比喻轻贱。
[584] 韬:掩藏,敛藏。
[585] 东夏:古代泛指中国东部。
[586] 望哲茂姿:望哲,《三国志》原文作“圣哲”,指超人的道德才智。茂,美好。姿,指资质,才干。
[587] 龙飞应天:龙飞,《易·乾》:“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孔颖达疏:“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遂以“龙飞”为帝王的兴起或即位。应天,顺应天命。
[588] 延颈:伸长头颈,引申指仰慕,渴望。
[589] 拭目:擦亮眼睛。形容殷切期待或注视。
[590] 成康:周成王与周康王的并称,史称其时天下安宁,刑措不用,故用以称至治之世。
[591] 旦夕:比喻短时间内。
[592] 文兴:《三国志》原文作“登位”。
[593] 苛:苛刻,狠虐,严厉。
[594] 赋调:赋税。调为古代税收的一种。
[595] 罪负:罪责;过失。
[596] 蹙:音促,《三国志》原文作“苦”。
[597] 不堪:忍受不了。
[598] 家户:每家每户,家家户户。
[599] 呼嗟:呼号哀叹。
[600] 戍兵:戍守边疆的士兵。
[601] 优育:谓给予优厚的生活待遇。
[602] 征发:谓征集调遣人力或物资。
[603] 短褐:粗布短衣,古代贫贱者或僮竖之服。
[604] 不赡:不足。
[605] 锋镝:刀刃和箭镞,借指兵器。镝,音迪。
[606] 入抱无聊之慼:抱,心里存有,持守。无聊,贫穷无依。慼,忧伤。
[607] 不急:不切需要。
[608] 经月之畜:经月,整月。畜,积蓄,积储。
[609] 坐食:谓不劳而食。
[610] 离旷:丈夫离家,妇人独处。
[611] 库廪:库,泛指贮物的屋舍。廪,粮仓。
[612] 糟糠:酒滓、谷皮等粗劣食物,贫者以之充饥。
[613] 北敌注目:北敌,北方的敌人,指晋国。注目,注视,集中目光看,引申为注意。
[614] 伺:窥伺,观察。
[615] 恃:依赖,凭借。
[616] 怙:依赖,凭恃。
[617] 轻虏之不为难:轻,轻视,鄙视。虏,敌人。为难,发难,起事。
[618] 庙胜:指朝廷预先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
[619] 南夏:泛指我国的南部。
[620] 天赞:犹天佑,上天赞助。
[621] 余庆遗祚:余庆,指留给子孙后辈的德泽。遗祚,犹余福。
[622] 德器:道德修养与才识度量。
[623] 前烈:前人的功业。
[624] 显祖之功勤:显祖,旧时对祖先的美称。功勤,犹功劳。
[625] 否泰:《易》的两个卦名。天地交,万物通谓之“泰”;不交闭塞谓之“否”。后常以指世事的盛衰,命运的顺逆。否,音匹。
[626] 一苇:《诗·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孔颖达疏:“言一苇者,谓一束也,可以浮之水上而渡,若桴筏然,非一根苇也。”后以“一苇”为小船的代称。
[627] 据殽函之阻:据,占有,占据。殽函,殽山和函谷关的并称,相当于今陕西省潼关县以东至河南省新安县一带。阻,险要,险要之地。
[628] 德化不修:德化,犹德教。不修不修明,不整治。
[629] 毒流生民:毒,祸患,祸害。流,传布,扩散。生民,人民。
[630] 杜口:闭口,谓不言。
[631] 一夫大呼:指陈胜在大泽乡起义反秦。
[632] 刘氏据三关之崄:刘氏,蜀国之刘氏政权。三关,阳平关(今陕西沔县西)、江关(今四川奉节东)、白水关(今四川旧昭化西北),俱为蜀国所有。
[633] 金城石室:金城,指坚固的城。石室,泛指石造之室。比喻极坚固的防守设施。
[634] 丧没:灭亡,死亡。
[635] 系颈:《三国志》原文作“系颈”,把绳套在颈上,表示伏罪投降。
[636] 羁仆:语本《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本指马夫,后泛指臣仆。
[637] 炯戒:亦作“炯诫”,明显的鉴诫或警诫。
[638] 考:省察,察考。
[639] 鉴:照察,审辨。
[640] 强本:加强农业;加强农业生产。
[641] 割情:弃绝私情。
[642] 圣祖之祚:圣祖,帝王的先祖。多特指开国的高祖。祚,君位,国统。
[643] 贞正:坚贞端方。
[644] 谮:谗毁,诬陷。
[645] 诘责:责问。
[646] 南州:指广州,事见前传。卢弼注:“广州在南,故曰南州。”
[647] 原:宽恕,原谅。
[648] 复职:恢复原职。
[649] 风:中医学谓人体的病因之一,“六淫”之一,为阳邪,外感风邪常致风寒、风热、风湿等症,亦指急症,如中风、痛风等。
[650] 托疾:托病(借口生病)。
[651] 掠考千所:掠考,亦作“掠拷”,笞击拷问。考,通“拷”。所,不定数词,表示大概的数目。
[652] 竟杀之家,属徙临海:《三国志》原文作“竟见杀害, 家属徙临海”。临海,即临海郡,三国吴置。吴太平二年(公元257年),分会稽郡东部置临海郡,属扬州,郡治在章安(浙江台州市椒江区章安街道)一作初治临海,寻徙章安。辖今浙江台州市、温州市、丽水市全部及闽北一部。
[653] 韦曜:本名昭,史为晋讳改为曜(或说韦昭本有别名韦曜)字弘嗣,吴郡云阳(今江苏丹阳)人。生于汉献帝建安九年,卒于五凤二年,年七十岁。(《中国文学者生卒考》作生于建安六、七年间。此据华覈救昭疏“年已七十,余岁无几”一语确定)少好学,能属文。除西安令,迁太子中庶子。尝承令作《博弈论》,(见《三国吴志》本传及《文选》)为时所称。孙亮时,为太史 令,与华覈、薛莹等同撰《吴书》。孙休时,为中书郎博士祭酒,校定群书。孙晧即位,昭屡忤其意,卒下狱杀之。昭会注《孝经》《论语》及《国语》,著《洞记》《官职训》《辩释名》等。
[654] 中庶子:官名,战国时国君、太子、相国的侍从之臣。秦、汉为太子侍从官。历代沿置。
[655] 博奕:局戏和围棋。
[656] 当年:壮年,指身强力壮的时期。
[657] 疾没世而名不称:语出《论语·卫灵公》:“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疾,厌恶,憎恨。没世,死。称,著称,闻名。
[658]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语出《论语·泰伯》:“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意谓:求学如同追人,常有追不及之感;勤学有得,必须温习,犹如得到一物恐怕遗失。
[659] 悼年齿之流迈:悼,伤感,哀伤。年齿,年龄。流迈,犹流逝。
[660] 名称:名声。
[661] 勉精厉操:勉精,精勤奋勉。厉操,砥砺节操。
[662] 不遑宁息:不遑,无暇,没有闲暇。宁息,安定休息。
[663] 西伯:指周文王,姓姬,名昌,商朝末年为西伯侯。
[664] 姬公:指周公,姬姓,名旦。文王之子,武王之弟。
[665] 日昃待旦之劳:《尚书·周书·无逸》:“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孟子·离娄下》:“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日昃:太阳偏西,约下午二时左右。形容勤于政事。待旦,即坐以待旦,坐着等待天明,表示勤谨。
[666] 垂名亿载:垂名,谓留传声名。亿载,亿年。
[667] 臣庶:犹臣民。
[668] 历观:逐一地看。
[669] 殊异:奇异,不寻常。
[670] 契阔:勤苦,劳苦。
[671] 素:指平素的行为、修养及志向、愿望。
[672] 卜式立志于耕牧:卜式,西汉大臣,洛阳(今属河南)人。详见附录一。
[673] 黄霸受道于囹圄:黄霸(公元前130年—公元前51年),西汉著名大臣,字次公,西汉淮阳阳夏人。少学律令,武帝末,补侍郎谒者。宣帝时,为颍川太守,政绩卓著,朝廷下诏称赞。后拜御史大夫,公元前55年,代丙吉为相,封建成侯,总揽朝纲社稷。甘露三年卒,享年八十一岁。囹圄,监狱。(详见附录二)。
[674] 崇显:尊贵显要。
[675] 山甫勤于夙夜,而吴汉不离公门:山甫,即仲山甫,周宣王时的贤臣,后因用以代称贤臣。夙夜,朝夕,日夜。《毛诗·大雅·荡之什·烝民》:“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吴汉(?—公元44年),字子颜,汉族,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东汉光武帝时名将。公门,官署,衙门。 卢弼注引李善注:“《东观汉记》曰:吴汉字子颜,南阳人。邓禹及诸将多荐举者,再三召见,其后勤勤不离公门,上亦以其南阳人,渐亲之。”
[676] 游惰:亦作“游堕”,游荡懒惰。
[677] 经术:犹经学。
[678] 好翫:犹爱玩。翫,音玩。
[679] 废事弃业:废事,旷废职务。弃业,丢弃所从之业。
[680] 穷日:尽一整天的时间,终日。
[681] 脂烛:古人 用麻蕡灌以油脂,燃之照明,是为脂烛。
[682] 临局:面对棋局,指下棋。
[683] 雌雄:比喻胜负、强弱、高下。
[684] 专精锐意:专精,专心一志。锐意,谓用心专一。
[685] 旷:荒废。
[686] 宾旅:客卿;羁旅之人。
[687] 太牢之馔:太牢,古代祭祀,牛羊豕三牲具备谓之太牢。馔,食物,菜肴。
[688] 韶夏:舜乐和禹乐,亦泛指优雅的古乐。韶,虞舜时乐名。夏,禹乐名。
[689] 存:留意,关注。
[690] 碁:音其,围棋。特指棋子。
[691] 弛:松懈,松弛。
[692] 忿戾:蛮横无理,动辄发怒。
[693] 枰:音平,古代的博局,亦指棋盘,棋局。
[694] 方罫:指棋盘上的方格。罫,音拐。
[695] 封爵:封土授爵。
[696] 六艺:古代教育学生的六种科目。《周礼·地官·大司徒》:“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697] 经国:治理国家。
[698] 不阶:不凭借。
[699] 征选:征召选拔。
[700] 战陈:亦作“战阵”,作战的阵法。
[701] 孙吴之伦:孙,指孙武,春秋末期著名军事家,著有《孙子兵法》;吴,指吴起,战国初期军事家,著有《吴子》一书。伦,辈,类。
[702] 考:省察,察考。
[703] 道艺:指学问和技能。
[704] 补益:裨补助益。
[705] 何异:用反问的语气表示与某物某事没有两样。
[706] 居室:居家过日子。
[707] 勤身以致养:勤身,劳苦其身,谓努力于职事以致身体劳苦。致养,奉养亲老。
[708] 竭命以纳忠:竭命,尽忠授命。纳忠,献纳忠心,效忠。
[709] 临事且犹旰食:临事,特指治理政事。且犹,亦作“且由”,尚且。旰食,晚食,指事务繁忙不能按时吃饭。
[710] 耽:玩乐,沉湎。
[711] 孝友:事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
[712] 贞纯:守正纯洁。
[713] 受命:受天之命,古帝王自称受命于天以巩固其统治。
[714] 圣朝乾乾:圣朝,封建时代尊称本朝,亦做为皇帝的代称。乾乾,自强不息貌。
[715] 得人:谓得到德才兼备的人。
[716] 勇略:勇敢和谋略。
[717] 龙凤:喻文章。李善注:“龙凤五彩,故以喻文。”
[718] 署:公署,官署,办理公务的机关。
[719] 苞:同“包”,包容,包含。
[720] 并骛:并驰。疾速行进,驰骋。
[721] 旌简髦俊:旌简,表彰选拔。髦俊,亦作“髦隽”,才智杰出之士。
[722] 程试:按规定 的程式考试。后多指科举铨叙考试。
[723] 金爵:谓佩金印紫绶之爵位。
[724] 嘉会:昌盛的际会(机遇)。
[725] 至道:指最好的学说、道德或政治制度。
[726] 明时:指政治清明的时代,古时常用以称颂本朝。
[727] 勋在盟府:勋,功勋,功劳。盟府,古代掌管保存盟约文书的官府。
[728] 上务:首要任务;头等大事。
[729] 孰与:比对方怎么样,表示疑问语气。用于比照。
[730] 方国:指四方州郡。
[731] 衮龙之服:即衮龙袍,古代皇帝的朝服。上有龙纹,故称。
[732] 金石:指钟磬一类乐器。
[733] 贸:变换,改变。
[734] 颜闵:孔子弟子颜回和闵损的并称。
[735] 良平:汉张良、陈平的并称,二人皆为刘邦谋臣。后世常用于比喻足智多谋之人。
[736] 资货:钱财货物。
[737] 猗顿:战国时大富商,后以“猗顿”为富户的通称。
[738] 鄙贱:卑微下贱。
[739] 侍中:古代职官名。秦始置,两汉沿置,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因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逐渐变为亲信贵重之职。
[740] 左国史:是三国时期东吴的史官名。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国的史官名都不相同,魏称著作郎、兼起居注;蜀则称东观令、东观郎,秘书令;吴则称左国史、右国史、东观令。他们都担任记史写史的责任,但左、右国史在修史中具体分工不详,当与左史记言或记动,或右史记言或记事有关。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吴有左右国史,皆掌记述。”
[741] 承指:同“承旨”,逢迎意旨。
[742] 瑞应:古代以为帝王修德,时世清平,天就降祥瑞以应之,谓之瑞应。
[743] 答日:《三国志》原文作“答曰”。答,音答,犹当,对。后作“答”。
[744] 此人家筐箧中物耳:卢弼注:“《通鉴》‘人家’作‘家人’。胡三省曰:‘言祥瑞而谓之家人筐箧中物者,盖称引图纬以言祥瑞之应,故谓其书为家人筐箧中物也。’”筐箧,用竹枝等编制的狭长形箱子。
[745] 纪:我国史书的一种体裁,专记帝王的事迹及有关大事。
[746] 执:固执,坚持。
[747] 传:传记,指记载个人或群体事迹的文字。
[748] 不听:不允许。
[749] 飨宴:宴饮。
[750] 竟日:终日,整天。
[751] 率:一概,都。
[752] 升:容量单位。量酒的单位。
[753] 见礼:受到礼遇。
[754] 菜茗:《三国志》原文作“茶荈”。茶荈,即茶茗,泛指茶。
[755] 逼强:犹强迫。
[756] 辄:副词,每每,总是。
[757] 难折:诘难(诘问驳难)。
[758] 嘲弄侵刻:嘲弄,嘲笑戏弄。侵刻,《三国志》原文作“侵克”,意谓侵害打击。
[759] 发摘私短:发摘,亦作“发擿”,揭发,举发。私短,隐私和缺点。
[760] 愆过:罪恶,罪过。
[761] 讳:指需避忌隐讳的事物。
[762] 收缚:犹收系(拘禁)。
[763] 使不济济,非佳事也,故但示难问经义言论而已:卢弼注:“《通鉴》作‘使群臣不睦,不为佳事,故但难问经义而已。’”
[764] 收曜付狱:此凤凰二年(公元273年)事。收,拘捕。
[765] 华覈:字永先,吴郡武进人也。始为上虞尉、曲农都尉,以文学入为秘府郎,迁中书丞。孙晧即位,封徐陵亭侯,后迁东观令,领右国吏,天册元年以微谴免,数岁卒。
[766] 吴郡:郡名。东汉永建四年(公元129年),分原会稽郡的浙江(钱塘江)以西部分设吴郡,治所在原会稽郡的吴县(今苏州),会稽郡仅保留浙江以东部分,徙治山阴(今绍兴)。
[767] 中书丞:卢弼注引胡三省曰:“魏有中书鉴令,无中书丞,此官盖吴置也。”中书,官名,中书令的省称。汉设中书令,掌传宣诏令,以宦者为之,后多任用名望之士。丞,佐官名。
[768] 孙晧更营新宫:卢弼注:《孙晧传》:“宝鼎二年,起显明宫。”《江表传》:“晧营新宫,穷极伎巧,陆凯固谏;不从。”
[769] 制度:规模,样式。
[770] 兴功:兴建工程。
[771] 守:守卫,防守。
[772] 九州晏然:九州,古代分中国为九州。《书·禹贡》作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后以“九州”泛指天下。晏然,安宁,安定。
[773] 泰山:比喻 安定稳固。
[774] 贾谊:生于公元前200年,卒于公元前168年,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人。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年少即以育诗属文闻于世人。后见用于文帝,力主改革,被贬。改任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堕马而死,自惭无状,忧郁而死。其著作主要有散文和辞赋两类。代表作有散文《过秦论》《论积贮疏》《陈政事疏》等,辞赋《吊屈原赋》《鵩鸟赋》。
[775] 大息:亦作“太息”,大声长叹,深深地叹息。
[776] 措:安放。
[777] 曩时:往时,以前。
[778] 揆:度量,揣度。
[779] 方刚:谓人在壮年时体力、精神正当旺盛。
[780] 大敌:指北方的西晋政权。
[781] 淮南、济北:淮南,指西汉淮南厉王刘长,刘邦少子,公元前196年被封为淮南王。为人骄横跋扈,公元前174年,与匈奴、闽越首领联络,图谋叛乱,事泄被拘。朝臣议以死罪,文帝赦之,废王号,谪徙蜀郡严道邛邮(严道县,今四川雅安),途中不食而死。济北,指济北王刘兴居,齐悼惠王子,刘邦孙。公元前182年,封东牟侯,吕后召之宿卫长安。吕后死,他与其兄朱虚侯刘章合谋,请其兄齐王举兵入京诛诸吕。文帝即位后益封二千户,文帝二年割齐济北郡封为济北王。次年,匈奴入边,文帝率丞相灌婴等亲征,他乘机举兵叛乱,文帝派柴武率兵平叛,他被俘自杀。国除。
[782] 住建立之役:住,停止,停住。建立,兴建,建设。役,劳役。
[783] 备豫:亦作“备预”,防备,准备。
[784] 垦植:亦作“垦殖”,开垦荒地,进行生产。
[785] 功作:指土木营造之事。
[786] 卒有风尘不虞之变:卒,突然。后多作“猝”。风尘,比喻战乱,戎事。不虞,指意料不到的事。
[787] 委:舍弃,丢弃。
[788] 版筑:两种筑土墙的工具。泛指土木营造之事。
[789] 烽燧:古代边防报警的信号,白天放烟叫烽,夜间举火叫燧。亦指战乱。
[790] 越白刃之难:《三国志》原文作“赴白刃之难”。
[791] 因:依托,利用。
[792] 固守:坚守。
[793] 旷日持久:耗费时日,拖延很久。
[794] 接刃:兵刃相接触。谓交战。
[795] 九域:九州。
[796] 编户:编入户籍的普通人家。
[797] 转徙:辗转迁移。
[798] 卜:古人用火灼龟甲,根据裂纹来预测吉凶,叫卜。后泛称用各种形式(如用铜钱、牙牌等)预测吉凶。
[799] 舆驾:亦作“轝驾”,帝后乘坐的车驾,亦借指帝后。
[800] 忧灼:忧虑焦急。
[801] 月令:《礼记》篇名,礼家抄合《吕氏春秋》十二月纪之首章而成。所记为农历十二个月的时令、行政及相关事物。后用以特指农历某个月的气候和物候。
[802] 季夏之月:夏季的最后一个月,农历六月。
[803] 土功:指治水、筑城、建造宫殿等工程。
[804] 举大事,必有大凶:《礼记·月令》:“(季夏之月)是月也,树木方盛,乃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斩伐。不可以兴土功,不可以合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毋举大事,以摇养气;毋发令而待,以妨神农之事也。水潦盛昌,神农将持功,举大事则有天殃。”
[805] 戊巳:《三国志》原文作“戊己”。指一旬中的戊日和己日。古以十干配五方,戊己属中央,于五行属土。
[806] 土行正王:土行,犹土德。五德之一。古以五行相生相克附会王朝命运,谓土胜者为得土德。王,同“旺”,旺盛。
[807] 昔鲁隐夏城中丘,春秋书之:卢弼注:“《左传·隐公七年》:‘夏,城中丘,书不时也。’中丘,琅邪临沂县东,今山东兖州府沂州东北三十里有中丘城。”鲁隐,鲁隐公,公元前722年至公元前712年在位,名息姑,鲁国第十三代国君,是鲁惠公的庶长子。按周朝的传统礼法,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贤,因惠公死时太子姬允(即后来的桓公)还太小,于是隐公执政,却不是正式继承侯位(春秋经云:“不书即位,摄也”),而是摄政,意思是等太子成人之后,就要把政权还给太子。城,修筑城池。书,书写,记录,记载。
[808] 长世:历世久远,永存。
[809] 洪基:大业。
[810] 大禁:指在法令、习俗或道德上最禁忌、最避讳之事。此指孙晧于季夏之月,大兴土功,有违农时。
[811] 袭春秋之所 书:袭春秋所书隐公城中丘之迹。袭,继承,沿袭。
[812] 敬授:指敬授人时,亦作“敬授民时”,谓将历法付予百姓,使知时令变化,不误农时。
[813] 上务:首要任务,头等大事。
[814] 愚管:浅陋,浅陋的见解,自谦之词。
[815] 兴事:引起事端。
[816] 滋蔓:生长蔓延,常喻祸患的滋长扩大。
[817] 希:少,罕有。
[818] 怨叛:亦作“怨畔”,背叛,因怨恨而背叛。
[819] 角力:以武力决胜负。
[820] 际会:机遇,时机。
[821] 雄夫智士:雄夫,犹勇士,壮士。智士,有智慧或有智谋的人。
[822] 畜:积蓄,积储。
[823] 运漕:谓由水路运粮。
[824] 周邵:亦作“周召”,周成王时共同辅政的周公旦和召公奭的并称。两人分陕而治,皆有美政。
[825] 良平:汉张良、陈平的并称,二人皆刘邦的谋臣。
[826] 东观令:东观原为东汉宫名,为宫中藏书之处。三国吴置东观令,职司董理经籍,掌修国史。
[827] 领右国史:领,汉代以后,以地位较高的官员兼理较低的职务,谓之“领”,也称“录”。右国史,吴国史官名。吴设左国史、右国史、东观令,皆掌记述。
[828] 充斥:众多。
[829] 积年:多年,累年。
[830] 财谷:钱粮。
[831] 趋时:抓紧时机,及时。
[832] 都下:京都。
[833] 别异:区别,不相同。
[834] 与:交付,偿还。
[835] 长吏:指州县长官的辅佐。《汉书·百官公卿表》:“县有丞、尉,秩 四百石至二百石,是为长吏。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是为少吏。”
[836] 委舍:委卸,舍弃。
[837] 遑赴会日:卢弼注引梁章巨曰:“官与刻日为期也。《公羊隐元年传》:会,犹最也。注:最之为言聚,若今聚民为投最。”遑,急迫,匆促不安。会日,会集的期限、日期。
[838] 或:有时。
[839] 失时:指违误农时。
[840] 播殖:亦作“播植”,播种,种植。
[841] 逋悬:拖欠。逋,音不(平声)。
[842] 籍没:谓登记所有的财产,加以没收。
[843] 壹心:专心。
[844] 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女不织,或受其寒:语出《管子·轻重甲》。
[845] 向:将近,接近。
[846] 南亩:谓农田。南坡向阳,利于农作物生长,古人田土多向南开辟,故称。亩,音母。
[847] 女工:指从事纺织、刺绣、缝纫等工作的妇女。
[848] 机杼:指纺织。
[849] 致:做到,达到。
[850] 帑藏:国库,国家收藏钱财的仓库。帑,音躺。
[851] 猥:繁多。
[852] 羞:美味的食品,后多作“馐”。
[853] 俟:等待。
[854] 狐貉:指狐、貉的毛皮制成的皮衣。
[855] 文绣:刺绣华美的丝织品或衣服。
[856] 绮靡:侈丽,浮华。
[857] 麻枲:指麻的种植、纺绩之事。枲,音洗,大麻的雄株,只开雄花,不结子,纤维可织麻布。亦泛指麻。
[858] 绣文黼黻:绣文,彩色绣花的丝织品或衣服。黼黻,音府福,绣有华美花纹的礼服。
[859] 担石:一担一石之粮,比喻微小。
[860] 绫 绮:绫和绮,指薄而有花纹的丝织品。
[861] 奢恣:任意挥霍浪费。
[862] 不赡:不足。
[863] 壹:专一,专注于。
[864] 原:根本。
[865] 榖帛:榖物与布帛,亦泛指衣食一类生活资料。
[866] 弃:旷,耗费。
[867] 华采:华丽的色彩。
[868] 崇好:增添美色。
[869] 艳姿:艳美的风姿。
[870] 文绮:华丽的丝织物。
[871] 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泛指各种颜色。
[872] 极粉黛:极,穷尽,竭尽。粉黛,傅面的白粉和画眉的黛墨,均为化妆用品,引申为装饰。
[873] 盛服:华丽的服饰。
[874] 爱:舍不得,吝惜。
[875] 管晏:管仲和晏婴的并称,皆春秋时齐国名相。
[876] 文景:西汉文帝与景帝的并称,两帝相继,社会比较安定富裕,史称“文景之治”。
[877] 承平继统,承平,治平相承;太平。继统,继承帝统。
[878] 无虞:没有忧患,太平无事。
[879] 雕文:指以彩绘、花纹为饰的物品。
[880] 锦绣:花纹色彩精美鲜艳的丝织品。
[881] 女工:指女子所作纺织、刺绣、缝纫等事。
[882] 六合分乖:六合,天下。分乖,犹分离。
[883] 豺狼:比喻凶残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