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部·度量
高明博载,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宽仁豁达,帝王之所以为量也。中古已还,典策斯略,暨炎汉而下,肇起潜晦,天资大度,靡事生业,倜傥无挠。放荡不羁,蓄非常之谋;渊乎!叵测,奋拨乱之志。慨然兴叹。驾驭豪杰,恢廓灵府,不凝滞於居处,不耽悦於玩好。开视向背之际,镇宁危惧之时,故令反侧者自安,观听者效顺。巍乎!英,谅非矫饰。及夫仗义抚运,正位域中。然犹罔念旧恶洞绝猜忌优容狂瞽弗形喜愠至於屈法恕物推信柔远拱默致治心逸日休斯圣人范围之理得矣。
汉高祖宽仁爱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常繇咸阳纵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帝初为泗水亭长沛令有重客吕公萧何为主吏(主吏功曹)主进(进者会礼之财)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令号令也。)帝素易诸吏(易言轻也。)乃绐为谒曰:贺钱万(绐欺也。)实不持一钱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引入坐上坐(上坐尊处也。)萧何曰: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帝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诎慑也。)及为沛公项羽愿与高祖西入关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悍祸贼(疾也。悍勇也。祸贼者好为祸害而残贼也。)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卒不许羽而遣沛公。
十二年十二月帝击黥布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帝问医曰:疾可治,於是帝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使治疾赐黄金五十斤罢之。
文帝时吴王诈病不朝赐以几杖群臣袁盎等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张武等受赂金钱觉更加赏赐以鬼其心。
後汉光武初为萧王围邯郸攻其城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帝不省会诸将军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汉寇恂为颍川太守执金吾贾复在汝南部将杀人於颍川恂捕杀之复以为耻後过颍川欲杀恂恂以状闻帝乃徵恂恂至引见时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分犹解也。),於是并坐极欢遂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马援为隗嚣奉书至雒阳引见於宣德殿帝迎笑谓援曰:卿遨游二帝间今见卿使人大惭援顿首辞谢因曰: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臣与公孙述同县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戟而後进臣臣今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简易。若是帝复笑曰:卿非刺客顾说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帝甚壮之援从南幸黎丘转至东海及还以为待诏使大中大夫来歙持节送援西归陇右。
魏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初为兖州牧以东平毕(谌为)别驾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太祖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或去谌顿首无二心太祖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吕布破谌生得众为谌惧太祖曰:夫人孝於其亲矣,岂不忠於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又吕布袭刘备取下邳备来奔程昱说太祖曰:观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太祖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又蜀关侯为太祖所擒太祖察其无久留之意使张辽问之答曰: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终不留辽欲白太祖恐太祖或杀之不白非事君之道乃叹曰:公君父也。关兄弟耳遂白之太祖曰:事君不忘其本天下义士也。度何时能去辽曰:彼受公恩必立报公而後去也。及关杀颜良太祖知其必去重加赏赐关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奔先主於袁绍军左右欲追之太祖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明帝口吃少言而沉毅好断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谏无所摧戮其人君之量如此之伟也。
晋景帝沉毅多大略宣帝之诛曹爽深谋秘策与帝潜画文帝弗之知也。将发夕乃告之既而使人觇之帝寝如常而文帝不能安席晨会兵司马门镇静内外置阵甚整宣帝曰:此子竟可也。
武帝宽惠仁厚沉深有度量初高阳许允既为文帝所杀允子奇为太常丞帝将有事於太庙朝议以奇受害之门不欲接近左右请出为长吏帝乃追述允夙望称奇之才擢为祠部郎时论称其夷旷因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卿以朕方汉何帝也。对曰:桓灵帝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政。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简文帝少有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不以居处为意凝尘满席湛如也。尝与桓温及武陵王同载游板桥温处令鸣鼓吹角车驰卒奔欲观其所为大恐求下车帝安然无惧色温由此惮服。
後魏宣武幼有大度喜怒不形於色雅性俭素孝文欲观诸子志向乃大陈宝物任其所取京兆王愉等皆竞取珍玩帝唯取骨如意而已孝文大奇之及庶人恂失德孝文谓彭城王勰曰:吾固知此儿有非常志相今果然矣。
後周太祖少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业轻财好施以交结贤士大夫为务及为魏丞相能驾驭英豪一见之者咸思用命。
隋高祖性严重有大略初仕後周宣帝时以后父为大前疑宣帝有四姬并皇后诸家争宠数相毁譛宣帝每忿怒谓杨后曰:必族灭尔家因召高祖命左右曰:若色动即杀之高祖既至容色自。若乃止。
开皇中宁州刺史元谐以潜龙之旧尝豫大宴於百寮谐进曰:陛下威德远被臣请以突厥可汗为候正陈叔宝为令史帝曰:朕平陈国以伐罪吊民非欲夸诞以威天下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宝昏醉宁堪驱使谐默然而退。
唐高祖倜傥不羁豁达大度率性刚直无所矫饰志略宏远宽仁容众凡所与游集无贵贱皆得其欢心及义兵起群盗大侠争来归附焉。
太宗自髫龀多大志临机果断不拘小节举动非常故非时人所能测也。初为唐国公子见隋政日乱即有四海之志武德末息隐海陵之党同谋帝者数百人事宁之後帝抽居爪牙近侍心术豁然不有疑阻及即位会州督王长谐坐纳赂为宪司所劾帝不之罪因赐所赂之物以愧其心。
贞观三年帝亲录系囚有刘恭者项有腠文自云:当王天下坐是被拘帝见之曰:项有腠文何预於物。若天将兴之非朕能害。若无天命纵腠何为乃释之。
十九年帝征辽候骑获莫离支觇使高竹离反接以至军门帝召见解纟专谓曰:何颜色瘦沮。若斯之甚耶对曰:偷路间行不食数日矣。帝命饭之谓曰:尔主使尔为谍宜速反命寄语莫离支须中军消息可遣人径至吾所间行辛苦亦何以为帝哀竹离徒跣赐屩以遣之。
高宗咸亨二年七月东州道总管高侃破高丽馀众於安市城侃奏称有高丽僧言中外灾异请诛之帝谓郝处俊曰:朕闻为君上者以天下之目而视以天下之耳而听盖欲广闻见也。且天降灾异所以警悟人君其变苟实言之者何罪其事。若虚闻之者足以自戒舜立谤木良有以也。欲箝天下之口其可得乎!此不足以加罪特令赦之。
後唐高祖初为大同军节度使以罪奔达靼居数日会黄巢自江淮北度椎牛酾酒宴其酋首酒酣喻之曰:予父子为贼臣讠间报国无由今闻黄巢北犯江淮必为中原之患一日天子赦宥诏徵兵仆与公等南向而定天下是子心也。人生世间光景几何曷能终老沙堆中哉!公等勉之达靼知无留意皆释然无间哉!庄宗胆略绝人其心豁如也。初与梁对垒于河上梁将陆思铎以善射日预其战尝於箭之上自镂其姓名一日射中帝之马鞍帝拔箭视之睹思铎姓名因而记之及帝平梁思铎以例来降帝出箭以视之思铎伏地待罪慰而释之寻授武龙右厢都指挥使加检校太保。
明宗初在太祖左右居常唯治兵仗不喜专事生产家财屡空处之晏如也。太祖知其廉欲试其诚召於泉府命恣意取之然所取不过束帛数缗而已。
末帝尝与房知温失意於杯盘间以白刃相恐及即位知温忧甚帝乃封列土以宁之知温径赴雒阳申其宿过。且感新恩帝开怀以厚礼慰而遣之。
◎帝王部·多能
夫王者秉淳粹之气挺明哲之资究造化之端为生民之表宜乎!习尚臻於玄妙动作究於精微也。至。若听览之馀穆清之际必务游息以畅襟灵故有寓情於笔札属意於管弦取乐於棋奕意於射御以至玩和扁之书披京管之术或群臣宴衎下表乎!同欢或便坐清内资乎!玄览足以彰攸纵之智见狥齐之才垂之方册是为能事故可以戒逸豫而节嗜好刑风俗而涤心志者焉。
汉元帝多才艺善史书(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篆)鼓琴瑟吹洞箫(箫之无底也。)自度曲被歌声(自隐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为歌诗声也。被声能播乐也。)分钊节度(钊切也。谓能分切句绝为之节制也。)穷极幼妙(读曰要妙)帝。又好音乐善琴笙尝置鼙鼓殿下(鼓本骑士之鼓)天子自临轩槛颓铜丸以擿鼓声中严鼓之节(庄严之鼓节也。)後宫及左右习知音者莫能焉。
魏太祖才力绝人及造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实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之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棋太祖皆与埒能。又好养性法。又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卢江左慈谯郡华陀甘陵甘始阳城郗俭无不毕至。
文帝善骑射好击剑才艺兼该尝自叙曰:余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而知射。又教余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故每征余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年十岁乘焉得脱夫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生於中平之季长於戎旅之间是以少好弓马於今不衰逐禽辄十里驰射百步日多体健心每不厌建安十年始定冀州貊贡良弓燕代献名马时岁之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弟子丹猎於邺西终日手获獐鹿九雉兔三十後军南征次曲蠡尚书令荀奉使犒军见余谈论之末言闻君善左右射此实难能余言执事未睹夫项发口从俯马蹄而仰月支也。喜笑曰:乃尔余曰:埒有常径的有常所虽每发辄中非至妙也。若驰平原赴丰草要狡兽截轻禽使弓不虚弯所中必洞斯则妙矣。时军祭酒张京在坐顾拊手曰:善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惟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於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俱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余顾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芋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伪相中面故齐臂耳展言愿复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巢阝正截其颡坐中惊视余还坐笑曰:昔阳庆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术今余亦愿邓将军捐弃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尽欢夫事不可自谓已长余少晓持複自谓无对俗名零戟为坐铁室镶为闭木户後从陈国袁敏学以单攻複每为。若神对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於狭路直决耳余於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棋略尽其巧少为之赋昔京师先工有马令乡侯东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得与彼数子者对上雅好诗书文集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每定省从容尝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善忘长大而能勤学者唯吾与袁伯业耳余是以少诵诗论及长而备历五经四部史汉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一云:帝善弹棋能用手巾角时有一书生。又能低头以所冠著葛巾撇棋角)。
隋高祖潜龙时颇好音乐尝倚琵琶作歌二首名曰:地厚天高言夫妻之义因即取之为房内曲命妇人并登歌上寿并用之。
唐太宗负观十四年四月自为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先是人间有王羲之书悉购之书府凡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成八十卷每听览馀时取临玩焉尝问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谓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朕少时为公子未遭阵敌义旗之始及平寇乱每执金鼓必自指挥习观其阵即知强弱尝取吾弱对其强取吾强对其弱敌犯吾弱追奔不过数百十步吾击其弱必突过其阵自背而反击之无不大溃多用此而制胜思得其理深也。今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唯在求其骨力而形势自生耳然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帝性爱书初置弘文馆选贵臣子有性识者以为学生内出法书命之令学。又令人间善书者亦徵入馆内是十数年间海内从风而靡工书者甚众焉。
十八年二月诏三品以上赐宴於玄武门帝既工隶书。又好飞白於王卫之间别更立意遂触类增长精好绝伦每有新奇群臣无不下拜启请是日太宗操笔作飞白书群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相竞散骑常侍刘洎登床引手然後得之其不得者咸称洎登床罪当死请引付法帝笑而言曰:昔日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五月帝为飞白书鸾凤螭龙等字笔势惊绝谓司徒长孙无忌吏部尚书杨师道曰:明旦五日旧俗必用衣服玩物相贺朕今各贺君飞白扇二枚庶动清风以增德义。
玄宗好学善骑射洞晓音律及阴阳象纬推步。
德宗贞元四年八月御书章敬寺额备鼓吹并神策马骑以迎帝御通化门观之。
顺宗聪睿善隶书在东宫时德宗为诗及他文赐大臣者率皆令帝书之。
敬宗性聪睿有断凡百工之艺皆不习而自能。
後唐庄宗洞晓音律武皇帝令歌舞於前十三习春秋手自缮写略通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