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录部·隐逸
夫隐居以求志遁世而无闷含华匿耀高翔远引非夫德充而义富学优而诚笃。又孰能怀道自晦绝俗而孤举哉!故仲尼之序逸民马迁之述隐君子班范而下罔不论次焉观其明哲兼茂卷怀自得洁己而无污亢节而靡屈遗荣去羡保和养素忘机委顺达天遂命得丧不婴其虑悔吝靡集其躬乃至形于话言晦其名氏混於屠钓同其出处辞避徵聘转造穷僻屏迹长往流风莫挹人遐室迩形於叹息斯固素履之君子考之硕人视富贵如浮€入山林而不返者与。
牧者不知姓名齐人也。吴延陵季子游於齐见遗金呼牧者取之牧者曰:何子居之高而视之下也。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有君不臣有侯不友暑衣葛寒衣裘吾岂取金者乎!延陵子知其为贤者请问姓字牧者曰:子乃皮相之士也。何足语姓字哉!遂去延陵季子立而望之不见乃止。
《老子》道德为周守藏室之史孔子往问礼焉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孔子死後百二十九年而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隐君子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接舆楚人佯狂而来歌欲以感切孔子也。)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比孔子为凤待圣王乃见非孔子周行求合。故曰:衰也。)往者不可谏(已往所行不可复谏止也。)来者犹可追(自今已来可追自止避乱隐居)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言已而者言世乱已甚不可复治也。再言之者伤之深也。)孔子下欲与之言(下下车也。)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隐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曰:是知津矣。(言数周流自知津)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滔滔者流而不反之意言当今天下治乱同空舍此彼。故曰:谁以易)。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士有辟人之法有辟世之法长沮桀溺谓孔子之为士从辟人之法者也。己之为士则从辟世之法也。)而不辍(覆种也。辍止也。覆种不止不以津告也。)子路行以告孔子怃然(为其不达己意而非己)曰:鸟兽不可与同群(隐于山林是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凡天下有道者丘皆不与易也。己大而人小故也。)。
晨门者石门之阍人也。子路宿於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言孔子知世不可为而强为之)。
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时孔子击磬於卫蒉草器也。有心契契然也。)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己矣。(此者徒信己而己言亦无益也。)深则厉浅则揭(以衣涉水为厉揭揭衣也。言随世之行己。若过水必以济知其不可则当不为)子曰:果哉!末之难矣。(未知己志而便)丈人以杖荷蓧(讥己所以为果丈人老人也。蓧竹器)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不分孰为夫子(丈人云:不勤劳四体不分植五谁为夫子而索之邪)植其杖而芸(植倚也。除草曰:芸)子路拱而立(未知所以答)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夫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反至其家丈人出行不在)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此七人皆逸民之贤者)颜阖得道之人也。鲁君闻之使人以币先焉颜阖守闾粗布之衣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耶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谬而遗使者罪不。若审之(恐误谬致币而得罪故劝令审之也。)使者还审之後来求之则不得(颜阖逾垣而逃之故不得)。
汉东园公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四人者皆以高祖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
安丘望之少治。《老子》经恬静不求进宦号曰:安丘丈人成帝闻欲见之望之辟不肯见为巫医於人间也。谷口郑子真蜀严君平(地理志谓君平为严尊三辅决录云:子真名朴君平名遵则君平子真皆其字也。)皆修身自保非其服弗服非其食弗食大将军王凤以礼聘子真子真遂不诎而终(君平卜筮成都市杜陵李强素善扬雄久之为益州牧喜谓雄曰:吾真得严君平矣。雄曰:君备礼以待之彼可见而不可得诎也。强心以为不然及至蜀致礼与相见卒不敢言以为从事乃叹曰:扬子€诚知人君平年九十馀遂以其业终蜀人爱敬至今称焉)。
後汉梅福为南昌尉居家尝以读书养性为事平帝元始中王莽颛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其後人有见福於会稽者变姓名为吴市门卒涪翁者不知何出尝渔钓於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间见有疾者时下针石辄应手效乃著针经诊脉法传於世弟子程高寻求积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
逢萌北海都昌人也。居琅邪劳山养志道光武诏书徵萌萌以老耄迷路东西语使者云:朝廷所以徵我者以其益於政尚不知方向所在安能济时乎!即便驾归连徵不起以寿终。
王霸字孺仲太原广武人也。少有清节建武中徵至尚书拜称名不称臣有司问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诸侯有所不友司徒侯霸让位於霸阎阳毁之曰:太原俗党孺仲颇有其风遂止(太原多晋公族子孙以诈力相倾矜夸功名报仇过直汉兴号为难化)以病归隐居守志茅屋蓬户连徵不至以寿终。
淳于恭不慕荣名州郡连召不应建武中郡举孝廉司空辟皆不应客隐琅邪黔陬山数十年。
严光字子陵会稽馀姚人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光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後至舍於北军车驾幸其馆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建武十七年复特徵不至终於家。
冯胄隐处山泽不应徵辟。
樊英南阳鲁阳人隐於壶山之阳受业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後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郑敬字次都清志高世光武连徵不至隐处於大陂中逢阴就虞延并避不行同郡邓敬因折茭为坐以荷荐肉瓠以盛酒言谈弥日蓬庐草门琴书自娱野王二老者不知何许人也。初光武贰於更始会关中扰乱遣前将军邓禹西征送之於道既反因於野王猎路见二老者即禽(即就也。)光武问禽何向并举手西指言此多虎臣每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勿往也。光武曰:苟有其备虎亦何患父曰:何大王之谬邪昔汤即桀於鸣条而大城於亳武王亦即纣於牧野而大城於郏辱阝彼二王者其备非不深也。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虽有其备庸可忽乎!光武悟其旨顾左右曰:此隐者也。将用之辞而去莫知所在。
尚长字子平河内朝歌人隐居不仕性尚冲和好通老易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连年乃至欲荐之於莽固辞乃止潜隐於家读易至损益卦喟然数曰: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毕敕断家事勿相关当如我死也,於是遂肆意与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
王君公平原人晓阴阳怀德秽行王莽末遭乱侩牛自隐(侩谓平会两家卖买之价)时人为之语曰:避世墙东王君公(嵇康。《高士传》曰:君公明易为郎数言事不用乃自污与官婢通免归徉狂侩牛口无二价也。)。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也。尝欲隐居避患乃与妻孟光共入霸陵山中因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肃宗闻而悲之求鸿不得乃易姓运期名字侯光与妻子居齐鲁之间有顷。又去吴将行作诗至吴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於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方舍之于家鸿潜闭著书十馀篇。
韦逢泰以经行知名不应州郡之命大将军梁冀辟不就桓帝公车备礼徵至霸陵称病归乃入€阳山采药不反有司举泰加罪帝特原之。
高凤字文通南阳叶人也。年老执志不倦名声著闻太守连召请恐不得免自言本巫家不应为吏。又诈与寡嫂讼田遂不仕将作大匠任隗举凤直言到公车病逃归推其财产与兄子隐身渔钓终於家。
台佟字孝威魏郡邺人隐於武安山凿穴为居采药自给章帝建初中州辟不就刺史行部乃使从事致谒佟载病往谢刺史乃执贽见佟曰:孝威居身如是甚苦如何佟曰:佟幸得保终性命存神养和如明使君奉宣诏书夕惕庶事反不苦邪遂去隐逸终不见韩康字伯休一名恬休京兆霸陵人家世著姓常采药名山卖长安市口不二价三十二年时有女子从康买药康守价不移女子怒曰:公是韩伯休耶乃不二价乎!康叹曰:我本欲避名今小女子皆知有我何用药为乃遁入霸陵山中博士公车连徵不至桓帝乃备玄之礼以安车聘之使者奉诏造康不得已乃许诺辞安车自乘柴车冒晨先使者发至亭亭长以韩徵君当过方发人牛道桥及见康柴车幅巾以为田叟也。使夺其牛康即释驾与之有顷使者至夺牛翁乃徵君也。使者欲奏杀亭长康曰:此自。《老子》与之亭长何罪乃止康因道逃遁以寿终。
矫慎字仲彦扶风茂陵人少好黄老隐遁山谷因穴为室仰慕松乔导引之术汝南吴苍甚重之因遗书以观其志曰:仲彦足下勤处隐约虽乘€行泥栖宿不同每有西风何尝不叹。盖闻黄老之言乘虚入冥藏身远遁亦有理国养人施於为政至如登山绝迹神不著其证人不观其验吾欲先生从其可者於意何如昔伊尹不怀道以待尧舜之君方今明明四海开辟巢许无为箕山夷齐悔入首阳足下审能骑龙弄凤翔嬉€间者亦非狐兔燕崔所敢谋也。慎不答年七十馀竟不肯娶後忽归家自言死曰:及期果卒後人有见慎於敦煌者故前世异之或云:神仙焉马瑶隐於山以兔置为事所居俗化百姓美之号马牧先生。
戴良汝南慎阳人举孝廉不就再辟司空府弥年不到州郡迫之乃遁辞诣府悉将妻子既行在道因逃入江夏山中优游不仕以寿终(初良五女并贤每有求姻辄便许嫁疏裳布被竹笥木屐以遣之五女能遵其训皆有隐者之风焉)。
汉阴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延熹中幸竟陵过€梦临沔水百姓莫不观者有老父独耕不辍尚书郎南阳张温异之使问曰:人皆来观老父独耕不辍何也。老父笑而不对温下道百步自与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达斯语请问天下乱而立天子邪理而立天子邪立天子以父天下邪疲天下以奉天子邪昔圣王宰世茅茨采椽而万人以宁今子之君以劳人自纵逸游无忌吾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观之乎!温大惭问其姓名不告而去。
陈留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世党锢事起守外黄令陈留张升去官归乡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升曰:吾闻赵杀鸣犊仲尼临河而反覆巢竭渊龙凤逝而不至今宦竖日乱陷害忠良贤人君子其去朝乎!夫德之不建人之无援将性命之不免奈何因相抱而泣老父趋而过之植其杖太息言曰:吁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龙不隐鳞凤不藏羽网罗高县去将安所虽泣何及乎!二人欲与之语不顾而去莫知所终。
庞公者南郡襄阳人也。居岘山之南未尝入城府夫妻相敬如宾荆州刺史刘表数延请不能屈乃就候之谓曰:夫保全一身曷。若保全天下乎!庞公笑曰:鸿鹄巢於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於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趋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释耕於垅上而妻子耘於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亩而不肯官禄後世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後遂携其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反。
魏焦先字孝然河东人後汉中平末白波贼起时先年二十馀与同郡侯武阳相随武阳年小有母先与相扶接避白波东客扬州取妇建安初来西还武阳诣太阳占户先留陕界至十六年关中乱先失家属独窜於河渚间食草饮水无衣履太阳长朱南望见之谓为亡士欲遣船捕取武阳语县此狂痴人耳遂注其籍给廪日五升後有疫病人多死者县常使埋藏童儿竖子皆轻易之然其行不践邪径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大穗饥不苟食寒不苟衣结草以为裳科头徒跣每出见妇人则隐翳须去乃出自作一蜗牛庐净扫其中营木为床布草蓐其上至天寒时构火以自炙呻S吟Y独语饥则出为人客作饱食而己不取其直。又出於道中邂逅与人相遇辄下道藏匿或问其故常言草茅之人与狐兔同群不肯妄语明帝太和青龙中尝持一杖南度浅河水辄独云:未可也。繇是人颇疑其不狂至齐王嘉平中太守贾穆初之官故过其庐先见穆再拜穆与语不应与食不食穆谓之曰:国家使我来为卿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与卿语卿不应我如是我不中为卿作君当去耳先乃曰:宁有是邪遂不复语其明年大发卒将伐吴有窃问先今讨吴何如先不肯应而谬歌曰:祝衄祝衄非鱼非肉更相追逐本心为当杀羊更杀其历邪郡人不知其谓会诸军败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羊谓吴历谓魏,於是後人佥谓之隐者也。议郎河东董经特嘉异节与先非故人密往观之经到乃奋其白须为如与之有旧者谓曰:阿先阔乎!念共避白波时不先熟视而不言经素知其昔受武阳恩因复曰:念武阳不先乃曰:己报之矣。经。又复挑欲与语遂不肯复应後岁馀病亡时年八十九矣。(。《高士传》曰:世莫知先所出或言生乎!汉末自陕居太阳无父母兄弟妻子见汉室衰乃自绝不言及魏受禅常结草为庐於河之湄独止其中冬夏常不著衣卧不设席。又无草蓐以身亲土其体垢洿皆如泥漆五形尽露不行人间或数日一食欲食则为人赁作人以衣衣之乃使限功受直足得一食辄去人欲多与终不肯取亦有数日不食时行不繇邪径目不与女子逆视口未尝言虽有惊急不与人语遗以食物皆不受河东太守杜恕尝以衣服迎见而不与语司马景王闻而使安定太守董经因事过视。又不肯语经以为大贤其後野火烧其庐先因露寝遭冬雪大至先袒卧不移人以为死就视如故不以为病人莫能审其意度年可百岁馀乃卒或问皇甫谧曰:焦先何人也。曰:吾不足以知之也。考之於表可略而见矣。夫世之所常趣者荣味也。形之所不可释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离者室家也。口之所不能己者言语也。心之不可绝者亲戚也。今焦先弃荣味释衣服离室家绝亲戚闭口不言旷然与天地为栋宇暗然合至道之前出群形之表入玄寂之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挂其意四海之广不能以回其顾妙乎!与夫三皇之先者同矣。结绳己来未及其至也。岂群言之所能仿佛常心之所得测量哉!彼行人所不能行堪人所不能堪犯寒暑不以伤其性居旷野不以恐其形遭惊急不以迫其虑离荣爱不以累其心捐视听不以其耳目舍足於不损之地居身於独立之处延年历百寿越期颐虽上识不能尚也。自羲皇已来一人而已矣。故梁州刺史耿黼以先为仙人也。北地傅玄谓之性同禽兽并为之传而莫能测之)。
扈累字伯重京兆人後汉初平中山东人有青牛先生者字正方客三辅晓知星历风角鸟情常食青葙芫华年似五六十者人或亲识之谓其已百馀岁矣。初累年四十馀随正方游学人谓之得其术有妇无子建安十六年三辅乱。又随正方南入汉中汉中坏正方入蜀累与相失随徙民诣邺遭疾疫丧其妇至文帝黄初元年。又徙诣雒阳遂不复娶妇独居道侧以<鹿瓦><专瓦>为障施一厨床食宿其中昼日潜思夜则仰视星宿吟咏内书人或问之闭口不肯言至齐王嘉平中年八九十才。若四五十者县官以其孤老给廪日五升五升不足食颇行佣作以礻卑粮粮尽复出人与不取食不求美衣弊故後一二年病亡。
寒贫者本姓石字德林安定人也。後汉建安初客三辅是时长安有宿儒栾文博者门徒数千德林亦就学始精诗书後好内事於众辈中最玄默至十六年关中乱南入汉中初不治产业不畜妻孥常读。《老子》五千文及诸内书昼夜吟咏到二十五年汉中破随众还长安遂痴愚不复识人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连结衣体如无所胜目如无所见独居穷巷小屋无亲里人与之衣食不肯取郡县以其鳏穷给廪日五升食不足颇行乞乞不取多人问其姓字口不肯言故因号之寒贫也。或素有与相知者往存恤之辄拜跪繇是人谓其不痴车骑将军郭淮以意气呼之问其所欲亦不肯言淮因与脯糒及衣不取其衣取其脯一朐糒一升而止。
蜀谯秀字元彦巴西人性清静不交於世知将大乱豫绝人事从兄弟及诸亲旧不与相见州郡辟命及李雄盗蜀安车徵秀。又雄叔父骧骧子寿辟命皆不应常冠鹿皮躬耕山薮。
晋孙登字公和汲郡共人无家属於郡北山为土窟居之夏则编草为裳冬则披自覆好读易抚一弦琴见者皆亲乐之性无恚怒人或投诸水中欲观其怒登既出便大笑时游人间所经家或设衣食者一无所受辞去皆舍弃常往宜阳山有作炭人见之知非常人与语登亦不应文帝闻之使阮籍往观於苏门山遇之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嵇康从之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康每叹息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於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果在於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於今之世矣。子无求乎!康不能用果遭非命仍作幽愤。《诗》曰:昔惭柳下今愧孙登,或谓登以魏晋去就易生嫌疑故或嘿者也。竟不知所终。
董京字威辇不知何郡人初与陇西计吏俱至雒阳被而行逍遥吟咏常宿白社中时乞於市得残碎缯絮结以自覆全帛佳绵则不肯受或见推排骂辱曾无怒色孙楚时为著作郎数就社中与语遂载与俱归京不肯坐楚乃贻之书劝以今尧舜之世胡为怀道迷邦京答之以诗其卒章云:万物皆贱惟人为贵动以九州为狭静以环堵为大後数年遁去莫知所之於其所寝处惟有一石竹子及诗二篇。
朱冲南安人好学而贫武帝咸宁四年诏补博士冲称疾不应寻。又诏曰:东宫官属亦宜得履蹈至行敦悦典籍者其以冲为太子右庶子冲每闻徵书至辄逃入深山时人以为梁管之流。
夏统字仲御会稽永兴人幼孤贫养亲以孝闻睦於兄弟每采求食星行夜归或至海边拘兼以资养雅善谈论宗族劝之仕谓之曰:卿清亮质直可作郡纲纪与府朝接自当显至如何甘辛苦於山林毕性命於海滨也。统勃然作色曰:诸君待我乃至此乎!使统属太平之时当与元凯评议出处遇浊代念与屈生同共泥。若行隆之间自当耦耕沮溺,岂有辱身曲意於郡府之间乎!闻君之谈不觉寒毛尽戴白汗四匝颜如渥丹心热如炭舌缩口张两耳壁塞也。言者大惭统自此遂不与宗族相见会母疾统视医药宗亲因得见之。
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少爱山水尚嘉遁年十三每游山林弥旬忘返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雒阳陷乃步担入吴兴馀杭大涤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於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无壁障时猛兽为暴入室害人而文独宿十馀年卒无患害常著鹿裘葛巾不饮酒食肉区种菽麦猎者时往寄宿文夜为担水而无倦色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既至导置之西园园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於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箕踞傍。若无人温峤常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又问曰:饥而思食壮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繇忆生不忆故无情。又问曰:先生独处穷山。若疾病遭命则为乌鸟所食顾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为蝼蚁所食复何异乎!又问曰:猛兽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独不畏邪文曰:人无害兽之心则兽亦不害人。又问曰:苟世不宁身不得安今将用先生以济时。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佐世。
张忠字巨和中山人永嘉之乱隐于太山恬静寡欲清虚服气冫食芝饵石导养之法冬则袍夏则带索无琴书之不经典劝教但以至道虚无为宗其居依崇岩幽谷凿地为窟室弟子亦以窟居去忠六十馀步五日一朝其教以形不以言弟子受业观形而退立道坛于窟上每旦朝拜之食用瓦器凿石为釜左右居人馈之衣食一无所受好事少年颇或问以水旱之祥忠曰:天不言而四时行焉万物生焉阴阳之事非穷山野叟所能知之其遣诸外物皆此类也。年在期颐而视听无爽苻坚遣使徵之使者至忠沐浴而起谓弟子曰:吾馀年无几不可以逆时主之意浴讫就车及至长安坚赐以冠衣辞曰:年朽落不堪衣冠请以野服入觐从之及见坚谓之曰:先生考山林研精道素独善之美有馀兼济之功未也。故远屈先生将任齐尚父忠曰:昔因丧乱避地太山与鸟兽为侣以全朝夕之命属尧舜之世思一奉圣颜年衰志谢不堪展效尚父之况非敢窃拟山栖之性情存岩岫乞还馀齿归死岱宗坚以安车送之范长生隐蜀西山岩居穴处求道养志後蜀李雄欲立为君而臣之长生固辞。
谢敷字敬绪会稽人性澄静寡欲入太平山十馀年镇军郗召为主簿台徵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处士星占者以隐士当之谯国戴逵有美才人或忧之俄而敷死会稽人士以嘲吴人云:吴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
陶淡侃之孙於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偶亲故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之州举秀才淡闻遂转逃罗县埤山中终身不反莫知所终宋纤敦煌效人隐居于酒泉南山太守杨宣画其象於阁上出入视之作颂曰:为枕何石为氵敕何流身不可见名不可求酒泉太守马岌高尚之士也。具威仪鸣铙鼓造焉纤高楼重阁距而不见岌叹曰: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今而後知先生人中之龙也。铭诗于石壁曰:丹崖百丈青壁万寻奇木蓊郁蔚。若邓林其人如玉维国之琛室迩人遐实劳我心。
葛洪为人木讷不好荣利闭门却扫未尝交游於馀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洪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後师事南海太守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後选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出丹求为句漏令成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莞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积年优游养著述不辍後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许迈字叔玄一名映丹阳句容人家世上族而迈少恬静不慕仕进未弱冠尝造郭璞璞为之筮遇泰之大畜其上六爻发璞谓曰:君元吉自天宜学升遐之道时南海太守鲍靓隐迹潜遁人莫之知迈乃往候之探其至要父母尚存未忍违亲谓馀杭悬霤山近延陵之茅山是洞庭西门潜通五岳陈安世茅季伟尝所游处于是立精舍于悬霤而往来茅岭之洞室放绝世务以寻仙馆朔望时节还家定省而已父母既终乃遣妇孙氏还家携其同志遍游名山焉初采药于桐庐县之桓山饵术涉三年映欲断以此山近人不得专一四面藩之好道之徒欲相见者登楼与语以此为乐尝服气一气千馀息穆帝永和二年移入临安西山登岩茹芝眇尔自得有终焉之志乃改名玄字远游与妇书告别。又著诗十二首论神仙之事焉王羲之造之未尝不弥日忘归相与为世外之交玄遗羲之书云:自山阴南至临安多有金堂玉室仙人芝草左元放之徒汉末诸得道者皆在焉羲之自为之传述灵异之迹多不可详记玄自後莫测所终好道者皆谓之羽化矣。
翟庄字祖休汤之子少以孝友著名遵汤之操不交人物耕而後食语不及俗唯以弋钓为事及长不复猎或问渔猎同是害生之事而先生止去其一何哉!庄曰:猎自我钓自物未能顿尽故先节其甚者。且夫贪饵吞钩岂我哉!时人以为知言晚节亦不复钓端居荜门歠菽饮水州府礼命及公车徵并不就。
瞿硎先生者不得姓名亦不知何许人也。海西公太和末常居宣城郡界文脊山中有瞿硎因以为名焉大司马桓温尝往造之既至见先生被鹿裘坐于石室神无忤色温及僚佐数十人皆莫测之乃命伏滔为之铭赞竟卒于山中。
孟陋武昌人少而贞立清操绝伦衣布蔬食以文籍自娱口不及世事未曾交游时或弋钓孤兴独往虽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
刘ら之字子骥南阳人光禄大夫耽之族也。ら之少尚质素虚退寡欲不仪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泽志存遁逸常采药至衡山深入忘反见有一涧水南有二石一闭一开水深广不得过欲还失道遇伐弓人问径仅得还家或说中皆仙灵方药诸杂物ら之欲更寻索终不复知处也。车骑将军桓冲闻其名请为长史ら茝㏕辞苶冲尝醨家ら茝树条ㄏ璓命ら之曰:使君既枉驾光临宜先诣家君冲闻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ら之然後方还拂短褐与冲言话父使ら之于内自持浊酒蔬菜供宾冲敕人代ら之斟酌父辞曰:若使从者非野人之意也。冲慨然至昏乃退。
公孙凤字子鸾上谷人隐于昌黎之九城山谷冬衣单布寝处土床夏则并食于器停令臭败然後食之弹琴吟咏陶然自得人或异之莫能测也。慕容以安车徵至邺及见不言不拜衣食举动如在九城宾客造请得与言数年病卒。
公孙永字子阳襄平人少好学恬虚隐于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垦植则不衣食之吟咏岩间欣然自得年馀九十操尚不亏与公孙凤俱被慕容徵至邺及见不拜王公已下造之皆不与言虽经隆冬盛暑端然自。若一岁馀诈狂送还平郭後苻坚。又将备礼徵之难其年耆路远乃遣使者致问未至而永亡坚深悼之谥曰:崇虚先生。
石垣字洪孙自云:北海剧人居无定所不娶妻妾不营产业食不求美衣必粗敝或有遗其衣服受而施人人有丧葬辄杖策吊之路无远近时有寒暑必在其中或同日共时咸皆见焉。又能暗中取物如昼无差姚苌之乱莫知所终。
王嘉陇西安阳人不食五不衣美丽清虚服气不与世人交游隐於东阳谷凿崖穴居弟子受业者数百人亦皆穴处石季龙之末弃其徒众至长安潜隐于终南山结庐而止门人闻而复随之乃迁于倒兽山苻坚累徵不赴公侯已下咸躬往参请好尚之士无不师宗之。
郭敦煌人隐于临松薤谷凿石窟而居服柏实以轻身作春秋墨说孝经错纬弟子著录千馀人张天锡遣使者孟公明持节以蒲轮玄备礼徵之遗。《书》曰:先生潜光九皋怀真独远心与至境冥符志与四时消息岂知苍生倒悬四海待拯者乎!孤恭承时运负荷大业思与贤明同赞帝道昔傅说龙翔殷朝尚父鹰杨周室孔圣车不停轨。《墨子》驾不俟旦以皆黔首之祸不可以不救君不独立道繇人弘故也。况今九服分为狄埸二都尽为戎穴天子辟陋江东名教沦于左衽创毒之甚开辟未闻先生怀济世之才坐观而不救其于仁智孤窃惑焉故遣使者虚左授绥鹤企先生乃眷下国公明至山指翔鸿以示之曰:此鸟也。安可笼哉!遂深逃绝迹公明拘其门人叹曰:吾逃禄非避罪也。岂得隐居行义害及门人乃出而就徵及至姑臧值天锡母卒括入吊三踊而出还于南山及天锡灭苻坚。又以安车徵定礼仪会父丧而止。
董景道弘农人晋永平中知天下将乱隐于商雒山衣木叶食树果弹琴歌啸以自娱毒虫猛兽皆绕其傍是以刘元海及聪屡徵皆避而不达至刘曜时出山庐于渭曜徵为太子少傅散骑当侍并固辞竟以寿终。
宋韦玄避吏隐于长安南山武帝入关以太尉掾徵不至。
戴字仲。若父逵兄勃并隐遁有高名年十六丁父忧几灭性乃与勃居桐庐及卒以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吴下士人共为筑室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少时繁密有。若自然乃述庄周大旨著逍遥论注礼记中庸三吴将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游野泽堪行便去不为矫介众论以此多之武帝命为太尉行参军不就及践阼徵为通直郎散骑常侍皆不起文帝每欲见之尝谓黄门侍郎张敷曰:吾东巡之日当宴戴公山也。
孔淳之字彦深鲁郡人父粲秘书监徵不就淳之少有高尚爱好坟籍为太原王恭所称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尝游山遇沙门释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载法崇叹曰:缅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倾盖于兹不觉老之将至也。及淳之还反不告以姓除著作佐郎不就与徵士戴王弘之及王敬弘等共为人外之游敬弘以女淳之子尚会稽太守谢方明苦要入郡终不肯往茅屋蓬户庭草芜径唯床上有数帙书元嘉初复徵为散骑侍郎乃逃於上虞县界弟默之为广州刺史出都与别即日命驾东归遂不顾也。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交世务本州辟从事员外散骑侍郎徵并不就文帝元嘉十五年徵次宗至京师开馆於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馀人会稽朱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时国子学未立文帝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又除给事终不就冬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二十五年诏散骑侍郎徵诣京邑为筑室于锺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二十五年卒于锺山。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也。父期公衡阳太守兄盛公高尚不仕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州三礼辟不就後。又徵为秘书郎不就临川王义庆使存问凝之答书顿首称仆不民礼人或讥焉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亢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凝之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元嘉二十五年卒。
朱百年会稽山阴人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入会稽南山樵采为业颇能言玄理时为咏歌往往有高胜之言除太子舍人不就卒山中。
关康之字伯愉河东杨人世居京口寓南平昌少而笃学元嘉中文帝闻康之有学义诏徵之不起弃人事守志居下邳赵绎以文义见称康之与友善特进颜延之等当时名士十许人入山候之见其散被黄布巴席松叶枕一块白石而卧了不相盻延之等咨嗟而退不敢干也。孝武即位遣大使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宜加徵聘不见省康之性清约独处一室希与妻子相见不通宾客明帝时与平原明僧绍俱徵辞以疾。
王素少有志行家贫母老住东阳隐居不仕颇营田园之资而得以自立爱好文义不以人俗累怀孝武即位欲搜扬隐退下诏召为太子中舍人不就。
周续之字道祖雁门广武人好读老易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徵命谓之浔阳三隐以为身不可遣馀累宜绝遂终身不娶布衣蔬食徵为太学博士不就江州刺史每相招请续之不尚节峻颇从之游尝以嵇康。《高士传》得出处之美因为之注。
有渔父者不知姓名亦不知何许人也。孙缅为浔阳太守落日逍遥渚际见一轻舟凌波隐显俄而渔父至神韵潇洒垂纶长啸缅甚异之乃问有鱼卖乎!渔父笑而答曰:其钓非钓宁卖鱼者耶缅益怪焉遂褰裳涉水谓曰:窃观先生有道者也。终朝鼓良亦劳止吾闻黄金白壁重利也。驷马高盖荣势也。今方王道文明守在海外隐鳞之士靡然向风子胡不赞缉熙之美何晦用其。若是也。渔父曰:仆山海狂人不达世务未辨贱贫何论荣贵乃歌曰:竹竿{翟}々河水浟々相忘为乐贪饵吞钩非夷非惠聊以忘忧于是悠然鼓棹而去。
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性高尚从兄敬弘尝荐于朝徵之不就敬弘。又尝解貂裘与之即著以采药性好钓上虞江有一处名三石弘之常垂纶于此经过者不识之或问渔师得鱼卖不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旦夕载鱼入上虞郭经亲故门各以一两头置门内而去始宁汰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筑屋。
翟法赐浔阳柴桑人曾祖汤汤子庄。《庄子》矫并高尚不仕逃避徵辟矫生法赐少守家业立屋於庐山顶母丧後便不复还家不食五以兽皮结草为衣徵拜著作佐郎补散骑侍郎皆不就後家人至石室寻求因复远徙违避徵聘遁迹幽深浔阳太守邓。《文子》表法赐隐迹庐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岩人罕见者如当逼以王宪束以严科驱山猎草以期禽获虑致颠殒有伤盛化乃止後卒于岩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