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家铉翁 撰
襄公四【灵王二十四年晋平十年】
二十有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庄公也景公立】
或曰光之立也迫其父而夺之位盖簒也今其死迄正天讨于例当称国以弑乃独着弑贼之名何邪曰光固有当讨之罪而非崔杼所得而讨也导光以簒者杼也今闻其有怨于大国又从而弑之盖光因杼而得立不假杼以权杼实憾焉辞曰爲晋弑君以自解于众本非爲晋也是故坐以首恶之罪左传谓太史书崔杼弑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乃还以是知春秋之世人臣之弑其君者犹欲掩覆其事史臣若齐太史晋董狐奋笔以书死亡不避者能几人哉盖晋楚齐之弑其君皆恶子强臣世大夫之所爲彼既不以其实来告诸国之史又不敢自以所闻而直书其事亦有已书而未能尽得其实者及圣人修经始爲裁而正之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彼谓隐桓之弑旧史书之圣人爲之隐之愚窃不敢谓爲然也
公会晋侯宋公衞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齐人以五月弑君晋人以是月出师弑君者未知晋师之来伐齐者亦未知齐君之弑崔子既弑庄公闻诸侯之师及境持是自解于国人且以重赂求成于晋杼之罪大矣泰山孙氏谓晋人当以合诸侯之兵力声杼之罪而讨之以定齐国之乱不当受其赂而及之盟故春秋先书崔杼弑君继书诸侯爲防爲盟责晋深矣愚谓前日齐光簒父晋不能讨而及之盟今崔杼弑君晋复不能讨而受赂与之盟而定其位齐固不竞而晋之爲晋日趋于下亡形见矣孙氏之学简而严有得经意
六月壬子郑公孙舎之帅师入陈
前年楚子陈侯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刋郑人怨之以爲此役既入其国陈几亡矣郑人复举以归之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入之有礼者也故春秋无贬辞【余义又见是冬公孙夏再伐】
秋八月己巳诸侯同盟于重丘【同盟变例义已见襄三年】
晋防诸侯于夷仪曰将伐齐齐人以弑君爲说晋之君臣纳其重赂爲之止兵而要诸侯以爲此盟春秋所恶也凡书同盟变例有三前已及之同外楚同尊中国而书同盟者正也会之不以其礼盟之或爽于义当观前后事以求圣人之意如天王崩而书同盟王人在会而书同盟与郑人弑君于防晋不讨贼而爲之盟齐人弑君立君晋不惟不能讨又受贿而与之盟书同盟皆所以贬也晋所爲不义诸侯与之同诸侯亦有责焉耳或曰同病楚恐非
公至自会
衞侯入于夷仪
春秋之世内外二君者郑忽与突也衞衎与剽也忽之君国正也而祭仲以突簒之衎之君国亦正也而孙林父以剽簒之其逆顺之辨较然可见其后忽既复位而突自外入突乃贼也是故突之入栎以名入内外不二君也衎既入于卫地而剽犹居位剽乃贼也是故衎入夷仪而不名内外不二君也及剽死而衎入夫然后名衎所以结正其失国之罪剽既死则无嫌于二君矣
楚屈建帅师灭舒鸠【舒巳见僖三年宣八年】
舒鸠去楚而从呉从之正也楚不能制呉而残暴小国以逞其败衂之憾春秋不与也是故国虽小而必着其亡以声楚人灭国之罪
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
陈叛而从楚几年于兹晋人置而不问曰鞭之长不及马腹也郑自比岁爲政者皆国之良一岁再出师伐陈克捷有功春秋之书之襃也郑与陈始皆从楚今郑既自拔归晋又能伐陈以挠楚春秋所以襃也
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门于巢卒【公作谒诸樊也】
刘氏谓呉子入人之境而不假道以此死乃畏厌溺之类其义非是谷梁曰以伐楚之事门于巢卒诸侯不生名取卒之名加之伐楚之上见以伐楚卒也得春秋书法之旨愚谓呉太伯之后非楚比也以僭王而外之自寿梦以来知尊中国预于夏盟与楚爲敌今以伐楚之故门于巢卒春秋録其死事变常法而书爲其以攘楚而死也巢与楚御呉而戕之巢可罪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夘衞甯喜弑其君剽
或曰衞甯殖孙林父逐其君而立剽逆也今殖之子喜杀剽而复其君于位尚足以盖前人之愆而春秋名喜爲弑何哉曰据传殖自知逐君之爲非临死命其子以纳君而掩已之恶彼其心曰衎吾之君也剽者吾之所立簒也我立之我不得而废之汝爲我废之而纳吾君焉则吾死目瞑矣而不知此事在他人爲之则顺而易在甯氏爲之则逆而难盖立之以爲君事之以爲君又从而害之此所以爲不可而喜也又以利心临之此所以不能盖其父愆而身反陷于大恶而春秋以弑君书矣稽之传喜受命于父之临终五六年矣及是衞君入于夷仪使人语喜啗之以利其言曰苟得返国政由甯氏祭则寡人于是喜攻孙林父杀剽而纳衞君喜事剽五六年一闻子鲜之饵跃然而从之此岂纯乎爲义忠其君而成父之志者哉亦爲利而已矣以利而纳旧君以利而杀所事之君不曰弑可乎然则将何如而可曰汉去古未逺儒者犹明于春秋之义霍光立昌邑王而事之矣及其废之也委曲安全曰无使我负杀主名于天下盖当时明经大儒共定防者爲之深思光不能及此也南宋徐羡之谢晦废营阳王未及杀之遂陷于弑君之罪此后世之事有类于古者也故衎之入剽之废乃事理之当然当废剽而归之京师可也不可杀也则爲弑矣曰甯喜所以自处者则将若何曰衎既复于位喜辞国政而勿预避权逺势阖门终其身如是可以成父志而免取大恶之名亦无后日之祸矣
衞孙林父入于戚以叛
或曰宋鱼石入于彭城不书入于彭城以叛晋栾盈入于曲沃不书入于曲沃以叛而孙林父乃以叛书何哉曰春秋用法未有不原其初者也鱼石本无罪华元陷之栾盈本无罪士匄陷之故圣人原其初非有叛意特不书叛示华元士匄爲祸之首也若孙林父则叛之者也以一朝之忿称兵犯上逐其君于外十有二年甯殖之子喜纳君而逐林父喜丽于弑林父丽于叛春秋比而诛之惟其公也
甲午衞侯衎复归于衞
谷梁曰日归见知弑也范甯曰衎实与弑故録日以见之谷所言犹未甚失甯以与弑爲言则大误不得不正之衞衎君也剽臣也簒国贼也衎入而剽诛正也衎之所得爲也春秋坐甯喜以弑以父子既事之爲君而又杀之在喜则爲弑非谓衞衎不得戮剽也以爲与弑是人君不得而诛簒贼岂不误之甚哉盖春秋于国君之奔多不名之及其反国而后以名书所以正其失国之罪如僖二十八年衞侯郑曹伯襄之反国是其例也衞衎之奔不得爲无过而非有大过故其出不名今而归结正其罪名而复之春秋书法大率如此以与弑爲言则失之逺矣
夏晋侯使荀呉来聘
孙林父据戚以叛晋人以兵戍之党叛臣也衞人伐戚杀晋戍三百人晋不知自反乃会诸侯谋有讨于衞侯荀呉来召公当晋平之世强臣僭横倒行逆施卒以此失诸侯此本范匄之罪是时赵武爲政而不能反之亦懵矣
公防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渊
左传公防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衞疆戚田取衞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呜呼晋平之爲此会率天下之人臣使之尽叛其君者也霸者无他职事以主张名分而爲职晋自悼公务以声音笑貌而谄诸侯之大夫奬大夫而伉其君而上陵下替之祸几徧于中原而晋亦坐受其弊矣孙林父作乱逐君人谓悼公必将讨而戮之乃反列于会而爲之定簒君之位衞献流落在外十有二年而晋莫之恤也今剽死献复入谓晋平必将召林父而戮之以盖厥考辅簒之愧乃更受贼臣之谮而摧辱其君止献公囚甯喜取卫田以益林父吁平固甚愚亦何利而爲此由晋之诸臣各爲其私计羽翼诸侯之大夫使之交起爲乱以爲彼等剖分晋国之地而其主不悟良可喟也悼犹然而况于平之愚乎是会也诸侯各怀愤嫉防者仅四国之大夫惟鲁公爲季氏所驱而出春秋书公防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渊晋卿不名而郑良霄独以名书卑晋之用事者贬之也宋向戌不名据传以其后至吁晋所爲无道若此其能久而不亡乎魏斯赵籍韩防三分晋国悼与平实有以啓之耳
秋宋公杀其世子痤【才禾切】
晋献之戕其子独与骊姬谋之耳宋平虽宠芮弃本无杀痤之心而弃也内连宦寺外结大臣共造谗而杀之吁可畏哉而芮弃之宠爱向戍之权任不爲之衰更立弃之子爲太子此人道之大变春秋谨而识之曰宋公杀其世子痤公谷所谓目其君以着其恶者也传者谓痤美而狠佐恶而婉婉者巧于自结狠者疎于自谋佐日以亲痤日以疎以至于死故居近君之地者自处爲难隋炀所以倾勇其事似之勇则痤也杨素则左师向戌也独孤后恶其子杨素从而陷之及隋文疾革乃悟则已无及身死人手爲天下笑由明不足以察奸内外相煽而爲谗故也
晋人执衞甯喜
据传晋人执甯喜以其杀晋戍之在戚者甚矣晋之不能自反也夫戚衞叛臣盗窃以居晋当爲衞讨而夷之乃反戍之以兵党叛臣而伉其君何以爲盟主衞人之杀晋戍宜也乃以是仇其君以及其臣盖甯喜可执坐林父之诉而执之则悖也是时赵武爲政叔向爲之谋晋无一事可称二子者崇虚誉而无实亦何益于人国乎
八月壬午许男甯卒于楚
冬楚子蔡侯陈侯伐郑
葬许灵公
许灵公如楚请伐郑卒于楚楚子爲之防陈蔡伐郑师还乃葬许灵公楚之求诸侯亦勤矣是以卒得志于中夏而晋平昬庸不君惟诸大夫之所欲爲晋其替矣春秋书许男卒楚伐郑葬许灵公以警晋也读春秋者谨之
二十有七年春齐侯使庆封来聘【景公也】
齐灵庄以狠暴相继鲁北鄙受兵几无宁岁今景公立不待鲁使至而庆封实来齐鲁自是始通好贤君所爲固与庸人异春秋书以美之景公者灵公子其母鲁女
夏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屈建蔡公孙归生衞石恶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
宋向戍善于楚令尹子木又善于晋赵武欲弭诸侯之兵告于晋楚齐秦而爲此会其名则善矣而未知所以爲弭兵之说也宋牼以秦楚搆兵欲告之以不利使皆罢兵而孟子所以语之者则有仁义而已矣今向戍弭兵与宋牼罢兵事有相类者谓弭兵爲非不可也而所以弭兵者则未得其说强楚之势自是而愈张夫岂中国之利哉盖征伐天子事也晋楚及其与国虽有内外之辨而皆天子之建国也向戍而欲弭兵当先禀命京师已而驰告晋楚俾各率其与国朝王而受命焉盟于王庭自今以往有罪当讨王命之讨而后讨强暴内侵王使之伐而后伐一如周家盛时之制夫如是兵庶可弭矣今徒以弭兵爲说俾晋楚之从交相见而中国诸侯一朝爲楚人役而天下乃有二霸赵武向戌岂非中国之罪人乎或曰如子之说晋人犹知有尊王之义其如楚之弗率何曰楚自用兵以来令尹死者三四人内困于呉外困于晋其力已惫矣徒以耻出晋下是以日寻干戈而不得息今使之听命于王而南北罢兵亦楚国之福彼胡爲而不从不从则奉王命以临之我则有辞矣是之谓弭兵之说【余义又见豹及诸侯大夫盟】
衞杀其大夫甯喜
剽簒君者也他人可杀而甯喜尝事之以爲君不得杀也故书弑以正其罪喜纳君者也他人可杀而衞献因之以入不得杀也故称国以杀不去其官累上故也或曰子谓鲁定公当诛季氏以正其逐君之罪今乃云甯喜非衞献之所可杀何欤曰事不同也昭公鲁君爲季氏所逐死于外定公立能不以季氏爲恩已讨而诛之正也若剽者衞之簒君而非君也献公则衞君也衞君命其臣诛簒贼既诛之而旋杀之是谓失信是谓食言其可行乎但甯氏既事剽爲君又从而杀之当坐弑君之罪非衞献所可杀也
衞侯之弟鱄出奔晋
鱄衞献之母弟也衞献非鱄不得返国今甫奠于位而不能安鱄之身衞献之不友甚矣书衞侯之弟讥不友也或曰鱄之奔是乎否邪曰鱄始衔其君兄之命与甯喜固许之以专衞国之政今以其专而杀之在衞献爲食言鱄自以失信于死者逃其兄而去之此古烈士之风故春秋録之书曰衞侯之弟鱄出奔晋谷梁乃曰鱄喜之徒与人之臣谋弑其君是亦弑君者也前以爲弑此以爲谋弑传者释义不精乃至于此鱄以君命谕喜使诛剽所诛者簒国之贼而鱄则忠于其君者也何谋弑之有哉春秋以喜事剽爲君而又杀之所以正君臣之分名之曰弑于鱄何有哉
秋七月辛巳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胡氏曰此一地也曷爲再言宋书之重辞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存焉是会楚屈建请晋楚之从交相见自是中国诸侯南向而朝楚及申之会蛮方之君簒弑之贼大合十有一国之众而用齐桓召陵之礼圣人哀人伦之灭伤中国之衰而其事自宋之盟始也故会盟同地而再言宋者贬也胡氏之说善矣愚谓中国之于荆楚有内外之分此帝王之治亦春秋之法也今诸侯来集楚人遽求爲长赵武畏其盛兵衷甲苟求无事遂长楚人春秋爲中国惜故先晋夫岂与晋之能让哉况防盟于中国之境而荆楚长之无内外之分乱先王之制啓戎心而召后患赵武叔向无以辞其责也书诸侯之大夫无盟主也或曰两不相下遂不爲之盟其可乎曰前固言之矣晋当率诸侯朝王盟于天子之庭晋楚俱不得长所谓公天下而与之盟楚尚复何辞谷梁乃谓自是列国诸侯无侵伐者八年春秋善之诸儒或从其说愚窃惑焉晋君臣怀一时之晏安分霸权以逊于楚楚人蓄锐伺隙大逞于后当防之世凡我同盟之君俱被其毒晋坐视莫如之何由宋盟故也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八年春无冰
夏衞石恶出奔晋
邾子来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孙羯如晋
冬齐庆封来奔
庆封崔杼之党也杼既弑庄公而崔庆共爲政其必预于弑矣去年杼以家难而死庆封当国其权任可谓专矣而庄公之幸臣曰卢蒲癸王何者乃共谋讨之杀其子庆舎庆封田而归战弗克遂来奔齐人乃出崔杼之尸而戮之改葬庄公庄公之死也幸臣与之俱死者十人今爲之讨贼亦幸臣也身爲国君以幸臣爲羽翼庄固可鄙矣而卿大夫无能爲君讨贼复雠者而幸臣乃能之亦卿大夫之耻也
十有一月公如楚【义并见下公在楚公至自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灵王也景王立】
乙未楚子昭卒【康王也】
杜注是月无乙未日胡文定曰甲寅至乙未相去四十二日则闰月之騐也然不以闰书见丧服之不数闰齐景公葬书闰月则明杀恩之非礼也范甯谓闰承前月而受其余日故书闰月之日系前月之下乃史册之常体其说亦可通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夏五月公至自楚
公如晋或逾年而返或厯时而返或岁首在外春秋惟书公出公至而不书公在今而书公在楚此春秋书法之一变也或者以公在楚与干侯书法相类曰以季氏取卞之故公危不得入故书愚谓公在干侯以内外言也公在楚几于辱在泥涂矣向戌售其邪说屈中国而伸荆楚俾中国诸侯相率而朝于楚公如楚复爲强暴所侮辱久乃得归春秋所爲大戚是以特书公在楚闵中国诸侯之爲荆楚屈也公如晋遇岁首不书公在晋今公如楚遇岁首必书公在楚外楚也蛮荆朝内理之常也中国诸侯旅朝于蛮反常也春秋于事之反常者每变例而特书此类是也
庚午衞侯衎卒
阍弑呉子余祭
谷梁曰阍门者也寺人也不称名姓阍不得齐于人不称其君阍不得君其君礼君不使无耻不近刑人举至贱而加之呉子呉子近刑人也左传以爲越俘之典门者弑之春秋所以书言祸生于所忽也愚观呉之诸君易而无体往往以此蹈祸遏卒于巢犹曰以戎事故余祭死于阍僚死于专诸直死于刑人刺客之手春秋之书之良以垂戒示后焉可
仲孙羯会晋荀盈齐高止宋华定衞世叔仪郑公孙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城杞贬也以已事而僭王事是以贬事有闗乎中国系乎王室如城虎牢城成周之类公也事有闗乎救灾恤患如城邢城縁陵城楚丘之类亦公也若是者合诸侯而城之夫谁曰不然今晋平爲其母家城杞事之私者也乃以烦诸侯是以已事而僭王事其在文武成康之世则诛矣平王不抚其民人逺戍母家诗犹有刺而况区区霸国劳诸侯以城母家者乎春秋之书之贬也
晋侯使士鞅来聘
杞子来盟【义见桓二年滕子来朝】
杞二王后自入春秋爵屡升降或伯或侯或子左传以爲恶无礼故贬之谷梁则以爲时王之所黜诸儒有以爲春秋所贬者有以爲简册传録之误者误固有之何独见于杞之一国乎或曰是岁晋以其私亲合诸侯而城杞春秋贬晋亦贬杞也不能自治其国而借力于女子之从人者是固可鄙然当时诸侯之罪更有大于此者何独杞一国屡见升黜乎姑阙疑
吴子使札来聘
公羊曰呉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贤季子也何贤乎季子让国也谷梁曰呉称子何也善其能使延陵季子故进之也诸儒爲说不同谷得之荆人来聘楚人使宜申来献捷春秋皆从君臣同辞之例久而后书使椒君臣俱见今呉使始至于我而书君书大夫爲其能使贤故贵之耳胡文定乃以爲札者呉之公子不称公子贬也让国而生乱札爲之故因其聘贬之以示法胡公此论非所以施之季子亦非所以论春秋也季子非位居嫡长矫激而辞位者其兄弟四人季子爲季三兄更相让次第君呉诸樊已死夷末之子皆有得国之心季子避而去之尚太伯之风春秋何贬焉世沦俗斁中国礼义所自出而臣弑其君子簒其父下陵其上不夺不餍而季子独以让国闻圣人嘉其爲中国而来将使簒君之贼僭上之人观感而内愧必不以让而少之胡公持论太偏恐爲后来惑不得不辨木讷又谓楚椒吴札皆以窥觇中国而来舛抑又甚矣椒何如人而可与季子同日语乎季子让国之贤古今之所同仰圣人尝大书以表其墓是岂窥觇中国之人乎或曰不书公子何哉曰呉使始通中国即用君臣俱见之例许之至矣不称公子不书大夫正所以着其高让之节奚贬焉楚椒秦术之例不与此同
秋九月葬衞献公
齐高止出奔北燕
据左传齐公孙虿公孙灶放其大夫高止于北燕书曰出奔罪高止也许氏谓大夫而放于君可也臣放大夫是无君也不可以训故以出奔书许氏之义正
冬仲孙羯如晋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防罢来聘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左传蔡景侯爲太子般娶于楚通焉太子弑景侯谷梁曰不日者子夺父政也又按何休注公羊亦曰不日者爲中国隐痛有子弑父之祸故不忍言其日愚谓楚商蔡般皆负覆载所不容之恶春秋书之防即所以正其大戮有不待贬斥而见者日不日非诛斥之所存有不必论矣嗟夫般之恶景之祸其积习有自来矣人莫不有义理之心去逆効顺者所谓义理之心夫人所同也蔡与陈郑本皆诸夏之与国中间爲楚所迫叛而从楚去来无常惟蔡自厥貉之会甘于从楚去而不复者七十余年其习于楚久矣般之逆殆爲商臣所染其积习盖有自来赵主父始变服而终有子祸人莫大乎反常反常其祸不旋踵而立至此理之必然又何怪乎
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公谷无下宋字】
谷梁曰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见其以灾卒也妇人以贞爲行伯姬之妇道尽矣详着其事贤伯姬也愚案伯姬宋共公之夫人宋平公母也以鲁成八年归于宋至是垂四十年盖亦老矣当火灾之作必待傅姆而后避恪守妇节以逮于死先儒以爲女中之伯夷其清风劲节足以风厉千古春秋是以表而出之书宋灾宋伯姬卒然宋平身爲国君其母以逮火而死何以逭不孝之罪愚观春秋书法于宋平有深责焉
天王杀其弟佞夫王子瑖奔晋【奔例已见成十二年】
杀世子母弟而直书其君者甚之也陈止斋曰凡王杀不书庄王杀周公黒肩敬王杀召伯盈尹固之类是也虽王世子不书惠王杀子頽是也甚者母弟亦不书襄王杀母弟带是也必杀无罪而后书于是灵王崩景王立儋括作乱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也尹氏刘氏杀佞夫括奔晋传曰天王杀其弟佞夫罪在王也木讷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书弟段不弟也则诛段爲重郑伯爲轻今天王杀佞夫书弟则非佞夫之不弟过在兄也此二说皆得经意王子瑕奔晋不言出奔自周无外也【义已见成十六年周公出奔晋】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公羊曰其称諡何贤之也左传杜注则曰从夫諡也盖以宋其公之故谓夫人从其夫諡耳春秋之世夫人皆有諡伯姬独从其夫犹古也传谓国君之丧大夫吊卿葬夫人之丧士吊大夫葬以此命卿爲过礼盖鲁人高共姬之节其礼视旧爲优耳
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
诸侯之大夫奔而复复而作乱于其国中如宋之鱼石晋之栾盈及此郑良霄春秋之书之非特责乱者盖责其国君与其执政之臣实有以召乱焉耳鱼石之祸罪在华元栾盈之祸罪在范匄父子良霄之事虽非执政有以激之而执政者不善处事亦有责焉良霄固有沈湎之罪而公孙黒辄以私怒伐而焚之逐之黒之罪当诛奚疑子产畏驷罕之强略无所问遂使伯有自讨之及驷氏战于国中以死春秋书之责郑国之无政也于良霄乎何诛及昭二年黒又爲乱以争室之故几欲兵其从兄由郑国无政使无忌惮至此此子产之责也
冬十月葬蔡景公
春秋之义君弑贼不讨而不书葬者以爲复雠臣子之责必复雠而后可葬也君弑贼不讨而书葬者无臣无子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臣子亲爲逆则无臣子之可责也鲁隐不书葬犹望鲁之臣子起而讨贼也鲁桓书葬则子非其子臣非其臣无与任讨贼之事者故蔡景之弑子弑之也子弑父而自立爲君无子也无臣也而蔡复事于楚中国诸侯莫有过而问焉者则贼终无可讨之日春秋于是始以葬书与鲁桓书葬之例实相似弑而葬亦所以讨也
晋人齐人宋人衞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防于澶渊宋灾故
刘氏传防未有言其所爲者此言其所爲何晋人与诸侯十二国之大夫防于澶渊凡爲宋灾故谋之也曰更宋之所丧虽死者不可复生其财复矣非务也何言乎非务蔡侯弑其君而不谋宋灾而谋之微矣又曰灾虽诸侯之所当救然一时之变一国之祸也非所爲天下忧彼弑君者臣弑君也子弑父也如是则大乱也虽有粟吾得食诸此论伟矣刘氏始发之自入春秋防而书所以爲防之故惟桓二年鲁齐陈郑会于稷书以成宋乱及此防于澶渊书宋灾故贬之之深而明着其事此出于圣人之特笔非因旧史而书者也则将奚贬曰责晋也晋爲盟主视天下有弑君者从而掩覆之有逐君者从而羽翼之由悼迄平妄尸霸权不复以主张风敎爲事今蔡般亲弑其父罪大恶极中国所未尝有也乃亦置而不问以宋灾故勤十二国之大夫以爲此会舎人伦之大变治天灾之常事此春秋所爲深责特书宋灾故夷晋大夫与诸侯之大夫一以人书贬之深矣或曰蔡属于楚其非中国诸侯之责乎曰蔡诸姬也安可与荒逺小国从于楚者同日语乎晋人能仗大义而讨蔡亦足以愧楚而服中国诸侯之心舎此不爲乃使楚防特爲异日灭蔡之兵端晋君臣愚无知亦甚矣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先是公朝于楚好其宫及归以爲范而作之至是殁于楚宫杜氏云不居先君之正寝而安于所乐失其所也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左传以爲过毁而卒不薨不地不书葬未逾年之君也
己亥仲孙羯卒【孟孝伯】
冬十月滕子来会葬
或曰诸侯之丧诸侯防之礼欤曰诸侯防诸侯之葬此周衰之变礼鲁尝行此于齐晋者也今滕子来会而春秋书之讥也鲁君未尝防天王之葬而滕子来会鲁葬滕之来鲁之受皆有贬也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义已见文十八年】
春秋书莒弑君者二文十八年莒弑其君庶其左传以爲莒纪公生太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出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愚不能无疑既辨之于前矣此书莒人弑其君密州左传亦以爲莒犂比公生去疾及展舆既立展舆又废之犂比公虐国人患之展舆因国人以攻莒子弑之如左传所纪二大恶俱在莒窃观春秋书法必不然也岂非二事适相类讹以传讹史氏记録之未审欤楚商蔡般之爲逆春秋直着其罪曷尝归过其父遂隐弑贼之名而不书乎左传乃云书莒人之弑其君罪之有在也置其子之大恶归过于其父春秋必不然盖犂比公虐国人作乱而弑之展舆既废于父见立于国人故有以弑之罪而加之者使展舆能讨贼于既立之后庶乎可以逃此名矣赵氏谓其文当曰展舆因国人之攻莒子弑之乃立而后来传写之误以之字爲以字其亦有见于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