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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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六十六    明 湛若水 撰

举措四

宋真宗景德二年秋七月增置制举六科贤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增置为六科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愽通坟典达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详明吏理可使从政识洞韬畧运筹决胜军谋宏逺材任边寄凡六科诏中书门下试察其材具名奏闻临轩亲防之臣若水通曰用人之法虞之九德咸事汤之立贤无方周之六德六行六艺至汉立贤良方正之科犹为近古唐之词章则求之愈下遗贤多矣宋真宗有志复古则唐虞三代之制可考也否则汉制贤良方正足矣而何多门邪盖未有贤良方正而不能明体用通坟典详吏理识韬畧宏军谋者也然其视九徳同谓之徳无方同谓之贤六徳六行六艺同谓之徳行道艺者有间矣故古之人才出于一后之人才出于六此道徳之所以不一而风俗之所以不同也惟在上者所立耳

哲宗元祐元年四月司马光请立经明行修科岁委升朝文臣各举所知以勉励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专取文学之意若所举人违犯名教必坐举主毋赦则自不敢妄举而士之居家居乡者惟惧玷缺外闻不待举官日训月察立赏告讦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诏自今凡遇科举令升朝官各举经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臣若水通曰书云举能其官惟尔之贤称匪其人惟尔弗任故光建论举士之法举主连坐则士务修其行官务举其贤贤才出而天下治矣然而所谓经明行修者何邪夫古之明经将以修行也徳性禀于天生而蒙长而不学则愚明经学问于师友所以发其而破其愚成其德而行修矣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又曰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夫学一而已矣举措人者德行之修否而已矣此又为人上者不可不知

徽宗宣和七年十二月太学生陈东上书请诛蔡京等六人时天下皆知蔡京等误国而用事者多受其荐引莫肯为帝明言之东率诸生上书曰今日之事蔡京壊乱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二寇创开边隙使天下势危如丝髪此六贼者异名同罪伏愿陛下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臣若水通曰帝舜诛四凶而天下咸服举直措枉天下之心也举措得当则体统尊纪纲正法度修政事举仁贤在位而天下安矣京等六人在徽宗之朝各以奸邪惑主危国而徽宗明不足以知之也君臣以酒色相娯屡幸私第礼如家人则体统紊矣开边生事和议误国则纪纲頽矣祖宗旧章纷更殆尽则法度壊矣聚敛无经刑杀肆志则政事乱矣斥黜忠直窜死逺方仁贤殄矣举措若此尚何以安天下乎满朝缙绅党京莫言而东为布衣愤忠极论折首而不顾至今犹能使人兴起于百代之下也为人君观此思得如此人者而用之则善人进而国昌矣

孝宗乾道五年八月以陈俊卿虞允文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兼枢密使俊卿以用人为己任所除吏皆一时之选奬廉退抑奔竞或材可用而资歴浅者则密荐于帝未尝语人毎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问以时政得失人才贤否允文为相亦以人才为急尝籍为三等有所见闻即记之号材馆録故所用皆知名士臣若水通曰俊卿允文可谓得为相之体矣夫宰相之于天下能以其身利之者盖寡也惟以人利之则所谓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其利将普于天下矣故以人事君而宰相之职尽矣故仁不徧爱物急亲贤也后之辅相者身为大臣而徒以韦布之行自励闭门谢客而于天下人之贤否置之而不问其亦异乎俊卿允文之见矣

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闰月复置尚书省以僧格特穆尔并为平章政事阿噜珲萨里为右丞叶李左丞马绍参知政事莾珠尔多卜丹言自制国用使司改尚书省颇有成效今仍分两省为宜诏从之安童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选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臣若水通曰人皆以元世祖之为贤君臣不信也夫贤君必能用贤去不肖世祖尚书省之复是矣然用人失当则其国必危矧平章丞相参知政事皆朝廷机务所闗乃以特穆尔辈为之可谓能用人乎况僧格之恶安童谏之而不顾举措如此其不至于虐民误国者几希以是知世祖之非贤君也为人君者所宜深鉴

宋儒周敦頥曰心纯则贤才辅贤才辅则天下治纯心要矣用贤急焉

臣若水通曰孔子告哀公取人以身身心者取人之本也贤者治天下之辅也故心弗纯则用贤弗专用贤弗专则聪明日蔽于上恶政日加于下而国事日见其非矣益曰任贤勿贰盖一则纯贰则杂至于杂则贤才日逺而莫为之用矣有天下者慎之

程頥应诏上英宗皇帝书云朝廷至于天下公卿文武百职羣僚皆称其任而己何以得称其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己何以得贤能而任之求之有道而已虽天下常用易得之物未有不求而得者也金生于山木生于林非匠者采伐不登于用况贤能之士杰出羣类非若山林之物广生而无极也非人君搜择之有道其可得而用乎自昔邦家张官置吏未尝不取士也顾取之之道何如耳今取士之弊议者亦多矣臣不暇条析而言大概投名自荐记诵声律非求贤之道尔求不以道则得非其贤间或得其才适由偶幸非知其才而取之也朝廷选任尽自其中曾不虞贤俊之弃遗于下也果天下无遗贤邪抑虽有之吾姑守法于上不足以为意邪将科举所得之贤巳足自治而不乏邪臣以为致天下今日之盖由此也

臣若水通曰贤才之有益于人国也大矣求之有道则贤才可得也然而求之有道者鲜矣古之于贤者必自上求之后之于贤者必使下自求之则贤者必不肯求求者必非贤者也夫然后贤者退不贤者进而国乱矣如是而谓天下无其人焉不可也是故智者之求贤也必自求之求之之道尽心焉耳矣未有求而不得者也程頥之言最为切至为人君者其念之哉

邵雍曰虞舜陶于河濵傅説筑于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于中而矛防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説之贤哉河濵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逺之甚也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

臣若水通曰相臣之不荐贤者非无是非之心而智之弗明也多生于忌嫉耳上者忌其逼已下者忌其轧已故非恶之恶非非之非生焉非无是非好恶之本心也以大舜傅説之贤圣在唐虞商周之隆犹不免焉而况于后世哉殊不知相臣之荐贤乃已职分内事也人君之求贤乃已性分内事也何与于贤者哉故认得为己分内事则忌心释矣故曰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惟仁人为能好人君相有国家之责者其亦隐于心哉

张载理窟曰万事只一天理舜举十六相去四凶尧岂不能尧固知四凶之恶然民未被其虐天下未欲去之尧以安民为难遽去其君则民不安故不去必舜而后因民不堪而去之也

臣若水通曰好恶吾心之天理也作好作恶则非中正矣舜举十六相而天下防其福诛四凶而天下服其罪岂有心好恶之哉因民好恶而好恶之也岂尧之时不能诛之举之而舜独能之哉时也时然而然天理也民好恶而好恶亦天理也故可举可措在四凶十六相耳在民之心耳在其时耳帝舜之心何与哉

胡宏曰人君聨属天下以成其身者也内选于九族之亲礼其贤者表而用之以聮属其亲外选于五方之人礼其英杰引而进之以聮属其民是故贤者众之表君之辅也不进其亲之贤者是自贼其心腹也不进其人之贤者是自残其四肢也

臣若水通曰人君以天下为一体者也不礼九族之贤则亲心乖离腹心贼矣不礼五方之贤则民心离散四肢解矣故内举不遗亲外举不遗才盖欲聮属天下以成一体之义也诚如是也则为君者不至孤立于上而股肱耳目皆有所托矣贤才岂有不用而天下岂有不安哉

杨时曰三代两汉人才之盛风俗之美后世莫能及者取士以行不专以言故也今虽诏内外官举经明行修之士中第之日优其恩典不独取之以言又本其行庶乎近古然徒使举之而不由乡里之选又无考察之实与斯举者随众牒试于有司糊名誊録校一日之长不惟士失自重之义且于课试之际无以别异于众人则所谓本其行者亦徒虚文而己谓宜别立一科稍仿三代两汉取士官人之法因今之宜斟酌损益要之无失古意而已至于投牒乞试糊名誊录之类非古制者一切罢之待遇恩数尽居词赋经义等科之上庶使学者尊经术惇行义人人笃于自修则人才不盛风俗不美未之有也

臣若水通曰杨时此论真得取士之法矣夫循其名而不责其实信其言而不核其行则羊质虎皮或得以幸进而玉在石中者不得一售矣故三代两汉人才之盛有由然也伏惟圣明粤稽古昔而惟杨时之言是行焉则人才可以日盛风俗可以日美唐虞三代之治岂难致哉特在一念转移之问耳

张栻防司马光黼座铭藁有云壅蔽者天下之大患也古之明王所以致治者亦去此而已矣其道莫先于虚己莫要于任贤虚己则壅蔽消于内任贤则壅蔽撤于外内外无蔽而下情毕通泰治所繇兴也

臣若水通曰壅蔽之患大矣心志蔽于内聪明蔽于外则徳业不修而治道隳矣张栻推其要在于虚己任贤致虚以去其蔽于内任贤以去其蔽于外内外无蔽则光大髙明之德业可成矣然以二者论之则任贤尤在乎虚己故易曰君子以虚受人书曰明四目达四聪为人君者其念兹哉

罗从彦曰君子在朝则天下必治盖君子进则常有乱世之言使人主多忧而善心生故天下所以必治小人在朝则天下必乱盖小人进则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乐而怠心生故天下所以必乱

臣若水通曰君子之志在行道以济时小人之心务阿世以取宠志在行道则忧世之言日进使其君有忧世之心是以大本正而大化出矣志在阿世则治世之谀日进使其君有自肆之志是以大本惑而大乱成矣夫以君子小人之进退而治乱阶焉可畏之甚也伊川曰其难其慎官人者其亦辨之于早乎

胡安国曰善善而不能用则无贵于知其善恶恶而不能去则无贵于知其恶

臣若水通曰不知其善而不用不知其恶而不去曰不知者也犹可言也惟其知善而不能用知恶而不能去岂得诿之于不知乎不可言也夫知而不用则终无用贤之心矣知而不去则卒有济恶之祸矣其为害也可胜计哉是以人主之学当在于明断焉而已矣

国朝太祖髙皇帝开国之初诏天下曰自洪武三年为始特设科举以起懐才抱徳之士务在经明行修博古通今文质得中名实相称其中选者朕将亲防于廷观其学识品其髙下而任之以官果有才学出众者待以显擢使内外文臣皆由科举而选非科举者毋得与官臣若水通曰此太祖始立科举取士之诏也用人之道尽之矣其与虞庭之九徳成汤之立贤有周之徳行道艺千载同符矣故曰懐才抱德曰经明行修曰博古通今曰文质得中曰名实相称其为贤则一也必五者纯备然后谓之贤也此圣人合一之道也至于防之者所以观其五者之蕴如敷奏言扬之道耳非以文章取之也奈何传世既久逐末忘本而教者与学者皆拘拘于言语华采之间而太祖立法之意澌尽无几矣仰惟圣明务学崇本修复旧章特易易耳此固养贤用贤之大要不可不重也

洪武十六年上御谨身殿东阁大学士吴沈等进讲周书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上曰甚矣国家不可有小人有小人必败君子故唐虞任禹稷必去四凶鲁用仲尼必去少正卯沈进曰书云去邪勿疑所深致其戒上曰国家不幸有小人如人蓄毒药不急去之必为身患小人巧于悦上忍于贼下人君若但喜其能顺适己意任其所喜而不问以为怨将在彼辟如犬马伤人人不怨畜犬马者乎沈曰小人中懐奸邪而其所言甚似忠信不可不察上曰然小人善于逢迎彼知人主所乐为者不顾非义乃牵合傅防曰是不可不为知人主不乐为者不顾有益于天下国家亦牵合傅防曰是不必为此诚国之贼也自古以知人为难而知言亦不易也臣若水通曰君子小人不共国而治如薫莸不同器而藏也茍不去小人以安君子虽圣人亦不能有为皇祖所谓唐虞用禹稷必去四凶鲁用仲尼必去少正卯虽圣王百世不能易矣然欲知君子小人而进退之在于君身人君茍能明诸心以全天理则至明足以烛天下之防至公足以灭天下之私于理之可为不可为者知之明断之果则小人不得以乘其间人主茍于不可为者乐为小人得以阿顺曰是不可不为茍于可为者不乐为小人得以阿顺曰是不必为此固小人罔上之奸亦由人主之不明不果有以召之也既公而明则牵合傅防之説阿谀逢迎之态举无所容矣皇祖谕讲官而审于君子小人之辨真得知人图治之要矣圣子神孙可不致谨于此哉

国朝太祖髙皇帝谓皇太子诸王曰纯良之臣国之寳也残暴之臣国之蠧也自古纯良者为君造福而残暴者为国致殃何谓纯良处心忠厚临民岂弟虽材有不逮者亦不致于伤物所谓日计不足月计有余者也何谓残暴恣睢击搏遇事风生鍜链刑狱掊尅聚敛虽若快意一时而所伤甚多故武帝任张汤而政事衰光武褒卓茂而王业盛此事甚明可为深鉴

臣若水通曰国之治乱非自天降乃由人生者矣故用人乃为政之急务也圣祖以国之寳与蠧归于纯良残暴之臣真知言矣然欲知二者之辨而进退之在于反求诸心心存则理明心纯乎理则至明足以知人我惟纯良也故于人之纯良者必知而用之虽才有不逮可恕也我无残暴也于人之残暴者必知而去之虽快意一时不取也然而纯良用而残暴者逺矣皇祖谕太子诸王及此欲其知当务之急其深切矣乎

洪武十八年七月丙辰上御华盖殿与羣臣论及治天下之道文渊阁大学士朱善进曰古者人主致治重任人盖择众贤为耳目则视听周乎四海任众智为计虑则利泽施于万民今天下太平惟选任贤才宜留圣虑上曰然任人之道当严于简择专于任使严则庸鄙之人不进专则茍且之意不行然必贤者乃可以专任之非贤而专任者必生奸也是任人为难然人亦有谨于始而怠于终者亦有过于前而敬于后者则固不能保其终始惟终始如一者其懐忠报国之心坚如金石安得不任之若匿诈似信懐奸若忠者决不可任也臣若水通曰孟子曰国君用贤如不得已择之审也书曰任贤勿贰任之专也皇祖所谓严于简择专于任使真用人之法也然必择之审然后可以任之专皇祖之明盖已洞见其几防矣不然则始终惟一之贤未着而奸诈忠信之人易混矣其祸败岂小也哉

洪武十九年七月诏举经明行修练达时务之士年七十以下者郡县礼送京师太祖谕礼部郎中郑居贞曰古之老者虽不任以政至于咨询谋谟则老者阅歴多而闻见广达于人情周于物理有可资者居贞对曰人至六十精力衰耗则不能胜事请六十以上不遣太祖曰政谓比来有司不体朕意士有耆年便置不问岂知老成古人所重文王用吕尚而兴穆公不听蹇叔而败伏生虽老犹足传经岂可概以耄而弃之也若年六十以上七十以下者当置翰林以备顾问四十以上六十以下者则于六部及布政司按察司用之

臣若水通曰书曰人惟求旧曰无遗夀耉曰无侮老成人夫老成之人其徳成其识逺其更歴也多用之则有补于天下国家也故古之圣帝明王必于老成而重委任焉盖借其猷谋之大以匡其所不逮也我太祖髙皇帝知老成之可用也拳拳诏郡县而礼送焉可谓得为政之首务矣圣子神孙固亦赖贤才以辅理也其以祖宗为法可焉

大明令吏令凡在流品人员果有文武长才通晓治体廉洁者台宪官具实迹奏闻

诸司职掌凡各府州县毎岁于所辖隅厢乡都内拔选容止端谨无过人材一名申送布政司考覈转行按察司覆考堪充岁贡开坐考过词语差人送部应有贤良方正及山林岩穴隐逸之士并通晓经书儒士秀才孝廉俱各访求到官审无过犯违碍不拘名数差人伴送到部或内外官员人等荐举人材秀才即便行移原籍官司起取赴部如儒士秀才出题考试果否通经贤良隐逸等项人材量其才能定其髙下仍取本户丁粮数目作何营生及户内有无杂役事故供结明白然后开发送部选用如将鄙陋不堪之人一概朦胧滥举原举官吏依贡举非其人律问罪

凡举保孝廉人材秀才及山林隐逸本部即行所属委自正官选求民间果系名实相副素无过犯之人有司起送到部咨发吏部听用

臣若水通曰帝王之治天下也惟在得人而已矣大明令诸司职掌三事皆我祖宗举用贤才之盛典也详考覈之法以求其能严并坐之戒以防其弊可谓至精至密矣惟圣明法而行之则天下治矣

诸司职掌一科举凡遇子午卯酉年则乡试辰戌丑未年则防试毕则殿试其取中举人咨发吏部应用臣若水通曰此我圣朝科举之制取士之正途也乡试防试以三年者事业之积以三年而成国之人材以三年而消长也夫以圣王德行道艺之教举业德业合一之学日就月将而不已焉则三年有成矣以今三年考绩黜陟之法则人才之进退三年可定矣此祖宗之立法举用之者与进退之者应其期而不谬也乎

诸司职掌巡按御史所至体知有司等官奉公廉能昭著者随即举奏其奸贪废事蠧政害民者究问如律臣若水通曰惇徳允元而难任人舜之所以咨十二牧也胡安国曰善不防赏恶不即刑虽尧为君舜为臣不能以化天下是故举直错诸枉孔子盖拳拳焉臣愿当斯任者明以察之徤以断之则刑赏一人而千万人劝惩矣

仁宗皇帝即位之初命吏部令在京七品在外五品以上文官及知县于五品以下见任官及军民中访举德性惇笃行止端方或材能出众政绩显著或文学有称识见优逺者量材擢用若有蔽贤及滥举者论罪如律所举之人后犯赃罪举者连坐曰朝廷比年数下诏举贤而奉行者率多徇私背公或以贿赂举或以亲故举所得实用十不三四政事何由而理生民何由而安自今必严举主连坐之法庶得实材

臣若水通曰贤才固国家之利器而滥举尤为生民之蟊贼也取之有其道防之有其法则才必见用而用者无匪才故仁宗皇帝申举贤连坐之法所以重蔽贤之责而又严滥及之防并行而不悖矣我朝之治所以髙出于汉唐宋者由是道也伏惟圣明励精图治法之以求真才以致太平天下幸甚

国朝天顺间英宗皇帝一日召学士李贤曰吴与弼如何对曰与弼儒者之髙蹈自古圣君莫不好贤下士征聘隐逸乃命行人赍勑帛造其庐与弼接见即谓朝廷厚意当赴阙谢恩但本意不受官职数月乃至入见命为左春坊左谕德朝士皆悚然惊异以为布衣召至一旦至此次日引至上前问曰久闻髙谊特聘尔来对云臣草茅残士年二十婴疾虚怯不能出仕不敢有髙世之心不意声闻过情为当道论荐防皇上以天书币帛来聘天使到门不胜感愧因而动作老疾复发数月方能起程况年六十有八衰朽之人实不堪供职上曰宫僚亦从容闲暇且宫僚甚众不专劳先生不允所辞于是赏文帛四表里羊酒柴米遣太监牛玉送至馆上顾谓贤曰此老非迂阔者务令就职与弼终不就三辞间日上谓贤曰与弼既来如何不就职若受职亦不相拘听其自在贤曰与弼亦愿就职第以老疾不愈进退狼狈上曰果然亦难留也既以行人聘来还以行人送归再与勑令有司供月粮以终其身于是与弼感激条陈十事上之复上表谢恩而去

臣若水通曰书曰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而成汤之于伊尹髙宗之于傅説皆所汲汲焉何哉征聘隐逸所以期实用兴治道也与弼常言曰宦官释氏不除而欲治天下难矣观其言固非忘天下者然必如是而后可为则亦古天民之志矣善哉英宗之待与弼也迎而送之致敬以有礼其为圣徳之光治化之助岂浅浅哉

格物通卷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