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能不发一语就沟通这么多,的确煞是美妙。不过坦白说,我们对于场景中某个关键角色的解读,可能还言之过早,需假以时日才得以发展。然而那个下午,享受着宁静重聚时光的父女俩,几乎什么都没做,只应付着小小的骚动,那是上完教堂回来的那群人所清楚呈现给大家看的。午餐前,或紧接着午餐之后,他们俩之间的谈话都没有暗示过什么,也没有抓着什么话题不放——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就撑不下去了,这或许是个意外,但它本身充满着意涵。午餐后的一两个小时——因为那是属于玛吉的家务事之一,她得每样细节都面面俱到才行,星期天尤其显得重要——按照惯例,王妃会和她的小男孩一起度过,她父亲要么通常是人已经在他们的寓所了,要么很快就会来加入。他一天里某个时间,会排除任何事务来看孙子;这还不包括他孙子去看他的次数,也一样没什么规则,没什么时间限制;再加上他说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时段,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在一块儿——成员们则是随机组成,大部分都在露台上,花园或公园里,小王子也在外面透透气,排场很盛大,有婴儿车、阳伞、戴着细致蕾丝面纱的可靠女子从旁照顾着。他们私人寓所的厢房位于这座宏伟宅邸较大的一侧,但是要进入可没那么容易,那个地方就像王宫,而那小孩也像是王室继承人一样,受到重重戒护——这间育婴室之好,无人能出其右,在这些固定的时间里,总是跟当前的主角说着话,要不然谈话也都是绕着他转;其他的事、其他的话题都挺识趣地避开了,以免分神或有点儿小闪失。他们进来的时机,充其量不过是和这个小男孩的过去、未来和无所缺憾的现在产生关联罢了;他们可从来没啥机会说说自己的优点,或是抱怨一下自己没人理。对老一辈的来说,这种共同的参与更使他们确信生活不仅未受干扰,彼此更深入地连成一气,而且联合的范围也更大了,这点恐怕什么也比不上,我们也为魏维尔先生提到了一些。漂亮的婴儿可以当成丈夫和妻子之间一个新的联结,这当然是个耳熟能详、老掉牙的故事,但是玛吉和她父亲煞是巧妙地将这个珍贵的小小人儿转变成一个妈妈与爷爷间的联结。情况有点儿棘手,小王子很可能不幸地成了半个孤儿,因为他亲爹的位置空出来,另一个至亲补进来,而他却在无意中观看了这整个过程。
几位集结一起的朝拜者,也就没必要谈到王子不在的时候会做什么,或者会为他儿子做什么——因为他不在家的缺憾已经都补足了,很圆满。再者,对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因为以他对其他事情谨慎周到的要求,他用坦率的意大利方式让大家都看得明白,他有多爱逗弄小孩,简直停不下来:玛吉眼里也的确看得明白,整个说起来,她对丈夫说她父亲放肆的样子,多过于她告诉父亲自己丈夫放肆的样子。亚当·魏维尔处于这种关系中,心里是挺安详的。他对于女婿的欣赏之情,倒觉得是锦上添花,这一点他是挺确定的——他说的欣赏,是指欣赏他的孙子;因为打从一开始所依靠的,不就是一份直觉——或者几乎可以说是一种传统——才使得前者可以把小孩生得十足漂亮,让人不得不欣赏一番?这段关系中往来的和谐状态,要归功于这位年轻人,似乎要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以礼尚往来的传统来说,这位祖父的传统,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是平白无故,毫无目的。这传统,或随便称呼它是什么都可以,已经由王妃本人揭开序幕——呃,阿梅里戈对这件事的考虑,看得出来他的谨言慎行。总而言之,他对待自己的子嗣和他在心里观察别人,其中好坏是一样的固定没变化;他心里很清楚,无须打听,魏维尔先生是个奇异而又重要的人物,因为他可以好端端、不受干扰地霸占育婴室几个小时。这位祖父宛如在特地展示着自己另一面的性格,好给别人加以探究,当成个品项好记下来似的。后者心里清楚,和他之前察觉的一样——王子对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都无法做出结论。这种特质在他每个阶段都看得到——然而,他也接受了,挺好的。最后这一项才是重点;可怜的年轻人,他真的很努力希望为人所接受,从他不懈努力地希望能了解就可见一斑。说到这里,一匹走在乡间小路的马不怕牵引车的声音,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它碰到铜管乐队的时候不会受到惊吓呢?它长大的过程中可能习惯了牵引车,却不曾听过铜管乐队。经过口耳相传,王子一点一滴知道他妻子的父亲是怎么长大的;现在倒是可以加以核对了——他成长过程中,对血统有着浪漫的想法。谁又会想得到呢?到什么程度才会停止呢?魏维尔先生比较担心的是,那份奇异感会令他失望。他觉得他要人家看到的部分都显得过分肯定。他并不知道——他正渐渐了解,也觉得挺怪的——他成长过程究竟经历过多少事。且让王子来点儿什么他不知道的吧!在他看来,这件事不会扰乱平静的状态,反倒是可能为生活添点儿兴味。
无论如何,父亲和女儿都知道,他们只是想这段时间待在一块儿——好像不管代价为何都可以。此需求如此之强,甚至将他们带离这房子,避开那群齐聚的朋友,他们俩得以缓步漫游,不被人瞧见,也没人在后面跟着。他们走的是一条旧花园的隐秘步道,之所以称它旧,是因为有些正经的老东西,像是高高的亭子、修剪整齐的红豆杉,还有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砖墙,有时候是紫色,有时候又变成粉红。他们从墙上的一道门出去,门上有块厚厚的板子,上面标着“1713”的日期,是用罗马数字写的;接着在他们面前是一个白色的小栅门,一片绿意中,白得亮眼而又干净,穿过之后,他们就渐渐走进巨树林立的广大空间,找找里面几个最安静的地方之一。一棵大橡树下放着张长椅,经过长年的岁月,它看起来颇有几分庄重的气息。下面的地面往下陷,但是在对面隔了一段距离又再度升高,足以将这份孤寂环绕起来,放眼望去则是一片低矮树丛的天际线。托天之福,夏日尚未远离,落日透过稀疏的枝丫洒下阳光;玛吉出门走下来,明白他们要去散散步,美丽的头上什么都没戴,手里撑了把阳伞遮着,还有一顶大草帽是她父亲这些日子老是戴着的,斜斜地戴在很后面。他们知道那张长椅,它很“隐蔽”——他们以前就因为这个理由对它赞美有加,也喜欢那个词。他们开始在那儿徘徊之后,甚至还可能微笑起来(要不是他们真的太严肃,再加上要不是这个问题一下子变得无所谓),因为想到其他人极可能纳闷着,他们俩是怎么了。
他们对于别人如何说自己礼数不够这一回事,漠不关心的程度只不过说明了他们向来又把别人放了多少在心上呢?他们俩都清楚,也很迷信不“伤人”,不过,他们可能一直扪心自问。或者像此时可以问问彼此,是否那真的会令他们感到过意不去。西边露台上那个地点正合适喝茶聚聚,包括艾辛厄姆夫妇、卢奇小姐们和兰斯女士,四或五个人的完美组合——另外有位马多克小姐,很漂亮,是典型的爱尔兰人,受到一番吹捧,现在也被带了过来——她父母是地主在附近的小住户之一,生活过得俭朴;而地主出租了他的祖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也获得了一定的收益。同样可确定,这群人一定也对这件事有同样的看法。在任何时候,即使随时要冒点儿风险,范妮·艾辛厄姆依旧绝对牢靠,以朋友情谊的立场,维护着魏维尔先生和他女儿,也维护着他们的风评;甚至也会为了阿梅里戈的缘故,把他们不在场这件事轻轻带过,因为阿梅里戈可能会有意大利人那种怪怪的焦虑不安。王妃心里很清楚,阿梅里戈不会为难别人的,总是顺着他朋友的说法,不管是解释、哄着,或是再三保证都好;事实上,也许他所展开的新生活——那可是他自己起的名字——更要依赖着那些说法吧。这对于玛吉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也常被大伙儿拿来开开玩笑——她没办法解释得像艾辛厄姆太太一样好。再说,王子挺喜欢各种解释,简直就像在收集藏书票或邮票似的,想尽办法满足他对收藏品本身的奢求。看起来倒不像是他想要用到它们,而比较像是为了摆设还有消遣,而且是他最着迷的那种单纯消遣;那是他颇具特色之处,个性中的好福气,他有兴致的事里面,少了点浪荡,甚至或许是少了些世故吧。
然而在这个熟稔的小团体里,这位亲爱的女士,不仅她自己,别人也都开心而又坦然地认为她有职务在身,虽然未必都是个闲差。简直就像担待了一件事她得负责似的,连带身边紧跟着既好心又忧愁的上校,以便不管交谈中出现了什么需要回应的问题,这些问题出现的频率真是不低,即使尽是闲话家常,好像他仍得随传随到应付一番。她也说自己在这个家里上班,自然而然地,这对夫妇来拜访的次数非常频繁,自由自在地来来去去,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也没听着什么抱怨不平的声音。阿梅里戈把她的影响力形容成要他安安静静的;不过要完全符合这种说法,那他的个性得要更强烈一些才行。范妮倒是真得尽量减少或缩小她帮忙的范围。她辩称,对于这么一头绑着粉红色缎带的驯服绵羊而言,并不需要狱卒来看管。这动物不需要控制——顶多是一头需要受点儿教化的动物罢了。她接着承认自己是很有教育精神的——玛吉很明白这一点,自己就是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情况就很清楚了,她最需要负责的就只有他的智识。天知道,这留下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要求给玛吉——象征性地说来,好比一大堆的粉红色缎带,就这么毫无节制地加诸在那个人的身上。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就是,艾辛厄姆太太现在会使他安静下来,而他太太和他岳丈则去他们简约的野餐;此举不消说是有必要的,不管是对于与他们待在一块儿这个小圈子的人,或是那一对几乎是被他们第一次发现不在场的时候,都一样有必要。玛吉觉得,王子和太太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能忍受那些人所有的奇特行为,怪异的英国风格让人感到很无趣,无法自在,和自己差太多了;不过这就是做太太的得在旁边撑着的地方。但如果她不在身边,而他又遇上这类事情,她很清楚自己仍未准备好看着他发生这些事。他的动作和走路的样子如何,特别是他看起来会怎样——有这么张高贵英俊的脸庞,看起来就很奇妙——假如他独自和自己觉得奇妙的事在一起时,又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呢?这些邻居里面是有着奇妙的事;只是玛吉有她自己奇怪的地方——他一点儿都不以为意——她很喜欢这些事,只要它们令她觉得不寻常就行。他觉得挺有意思的,说这来自她的遗传,这种对异国风情[100]的喜爱。不过这个傍晚,她真的不在意——就算他能够来应付她的中文也好。
这类时刻如果更经常发生的话,玛吉应该会想知道艾辛厄姆太太的说法,也就是直指阿梅里戈喜欢各式各样的解释,我们刚刚已经一路听了下来。倒不是王妃需要靠别人,甚至于靠这么聪明的一位朋友,好像如果没有接受帮助,她就看不清楚自己的丈夫似的。但天性使然,对一件感受得到的真相,如果别人的解释胜过自己的小小能力所及,她总是谦虚也心存感激地接受——她知道,这点在指出正确的事情上特别重要。因此,周遭围绕着那些人,她倒也颇为自在,他们都把事实表达得很清晰——那些事实是王子自己留着,为了某个颇难以察觉、神秘的最终目的而保留着,他收集所有古人的名言、大众的观感和看法,以及所有能够解决他问题的答案;将它们打包收藏起来,因为他想要将自己的大枪炮满满上膛,以便哪天他决定射上一发。首先他要确定整件事已经在他眼前摊开了,然后他就可以从收集到的无数事实里面,找出适用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信任自己最后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也产生效果。艾辛厄姆不断说,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玛吉心里记得的也就是这份自信,挺令人开心的;她总会想到,阿梅里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时候好像没什么表情,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于好像觉得无聊:她父亲在场的时候,他都是一副非常尊敬而专注的神情;但是一旦她父亲不在的时候,他会随意展现他既天真又欢乐的个性,要么突然放怀高歌,要么异想天开,发出些不知所云的声音,表达着打心底来的轻松感,或是幻想出的愁意。他有时候会提及某些早已敲定、无法变动的事,说得极为坦白清楚,那些他留在家里自己的东西;他最钟爱的地方是罗马那座又大又黑的宫殿,他戏称它为尼禄殿,以及他位于沙宾丘[101]的别墅,她在订婚时曾见过它,也很喜欢它;尤其是城堡本身,他总是把它形容成“栖息”之地,据她所知,堂皇的柱脚矗立在山的斜坡上,从远处看散发着蓝蓝的美丽色泽,宛如王国最显赫的部分。想到这些他离开了很久、无法亲近的财产,兴致一来会挺开心的,因为它们并不是全部遭到让渡,不能再移转回来;不过仍受限于没完没了的租约和花费,不仅住户都很顽强,房子的设备也已不堪使用——这还不包括压了一大堆长期累积的抵押、重重堆叠着暴怒与悔恨的灰烬,厚得如同一度覆盖着维苏威火山[102]山脚下城镇的那层灰一般,也的确使得目前努力恢复的过程,像挖掘工作那样缓慢。他也可能将幽默话锋一转,为了这几个他失落天堂中最耀眼之处,几乎要恸哭一番,一面大声宣称,要是不敢面对牺牲的代价,赢回它们,那他就是个白痴——精确地说起来,牺牲的代价要靠魏维尔先生来偿付。
这对夫妻之间有件最令他们感到安慰的事——一件他们确保轻轻松松就令他们开心的事——那就是,每当她见到其他女人像她一样变为柔软的浆泥,因为那浆泥从此成了她的本质,她就爱恋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要她开眼顿悟,她觉得他英俊,聪明,令人无法抵抗到心都要碎掉。他们在一起打打趣,聊着既亲密又熟悉的事,都是他们享有的特权礼遇,彼此都感受无止境的幸福:她甚至说,就算哪天他喝醉了打她,把她当成令人痛恨的对手,不管情况糟到什么地步,光是他王室迷人的风范本身,便足以说服她回头,因为展现在他身上的那种风范最令她心动不已。因此,他得使她一直爱着自己,这岂不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在这种轻松时刻,他当然全心全意地表示赞同自己会一路顺畅,仿佛他是被挑选来回答所有珍贵的问题一样简单明了,他只知道要走平坦的路就对了——那么他又为何觉得羞耻呢?他们都得公正诚信才行——他可是挺吹毛求疵,很挑剔,标准又高;不过,一旦他们的关系里想得到的,明白讲究公正诚信,除此之外,哪还有其他关系算得上是正派、最基本的、合乎人性的呢?她老是回答,很巧,他所讲究的一点儿都不“明白”易懂,而且整个说来,也和明白坦率扯不上边儿,因为情况正好相反,是变化万千多彩多姿;不管事情是什么,说法已经定了调——马多克小姐也一直听到,他们对他确实有多重要。挺放心的玛吉也会兴起,开开他的玩笑,甚至不止一次对她父亲提过此事;因为她没忘记,有时候要对他说些心里话使他高兴,这挺符合她温柔的个性。这是她的原则之一——她多的是小小的原则、顾虑以及准备工作。当然啦,虽然讲了很多,仍有些事不能告诉他,像是她和阿梅里戈之间的事、他们的幸福快乐、他们夫妻同心一体、他们内在最深沉之处——其他有些事她是不需要说;只不过,有些不仅是事实也挺好玩,既不是胡诌的也可以拿来聊聊,那她就可以自在地拿来说说,因为她很在意自己身为女儿的行为举止,不能粗鲁,要有教养。
话说和她同伴在一起漫步的时候,若是提到有关那些事的点点滴滴,接着总是一阵静默,挺有趣的;一片祥和里,无数的臆测尽在其中:这段休憩时光既流畅又美妙,他们周遭的一切都显得自信满满,看在境况较不好的眼里,有可能觉得他们显得傲慢。尽管如此,他们并不是傲慢无礼的人——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说的这一对有反省能力,他们只是很有福气,也心怀感恩,就个别而言都颇为含蓄;所拥有的财力使他们可以很有自信地认出,什么是伟大的东西,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安全的东西,不会因为担心害怕而贬低自己身价——那可是和因为厚颜鲁莽而贬低身份一样的糟糕。他们是值得这些的,而且从我们刚刚的分析,他们看起来也想要对方都感觉如此。但是当他们目光温和相望之时,散布在傍晚气氛里的,却是幸福中好似带着点儿无助。他们坐在那儿,强烈感受着一切理当如此,也问心无愧;不过,他们倒也可以有点儿茫然地扪心自问,他们把每件事都做得这么完美,那接下来呢?这是他们创造、加以滋养所建立的;他们将它贮藏于此,一派庄严且极为舒适,无可比拟。但是,这个时刻对他们而言,有没有可能很重要——或起码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看着他们的命运摊在自己眼前——此刻他们开始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偶发事件都无关紧要?否则玛吉又何必要想个字眼来说说那份明确的疑虑感——表达几个小时前她胸中的一阵刺痛——过了这么一会儿,话又到了她的唇边,不是吗?她当然也知道她同伴可以体会她的疑虑,她模糊不清的提问已经道尽一切。“他们到底想对您怎样?”对王子而言也一样,“他们”指的是四处盘旋、无所不在的力道,兰斯女士就是其中象征;而她父亲现在却只优哉地报以微笑,看来轻松自如,一点儿都不想表现不懂她的意思。她的意思——一旦她开口说话——很容易说得清楚;虽然他们都谈到了这点,而也真的没什么像是能展开一场激辩的话题。话有点儿说开了,玛吉也就很快趁机提及:“我们真正受到改变的,是分配上的问题。”他对这句隐晦的话没什么异议;甚至等她又补了一句,说要是他没那么年轻,事情相形之下也不会那么紧要的时候,他都没有提出反驳。直到她继续说自己应该一路等待,像个乖女儿般谨守分寸,此时他才吭了一声,以示抗议。这会儿她已经坦承,自己原本应该再等更久些——也就是说,等到他老的时候。不过,总是有办法。“您实在很年轻,让人没办法不这么想,所以我们得面对这个事实。毕竟那位女士已经给我这种感觉。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