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巴汝奇来到庞大固埃身旁。当时,爱庇斯特蒙、约翰修士、包诺克拉特、爱德蒙、卡帕林和其他随从都在场。他们看见巴汝奇进来,便对庞大固埃说道:“做梦的人来了。”
爱庇斯特蒙说道:“从前雅各的儿子就因说了这句话,付出了不小的代价180。”
巴汝奇说:我确实着了魔似的做了梦,乱梦无数,简直莫名其妙。我只记得在梦中,我拥有年轻貌美的妻子,娇媚迷人,对我温柔体贴,像待宝贝孩子似的关心我。她奉承我,讨我欢心。她总是爱抚着我、抚摸我的头,吻我,抱我。谁都没有比我更舒心、更幸福。她还开玩笑地在我头上做了一对漂亮的小犄角玩。我被逗乐了,告诉她应该把犄角安在我眼睛下面。只有这样,才能使莫摩斯神在断定牛角的位置时不至于认错地方。可是,那女人就是不听我的,一个劲地把犄角往上装,真是太奇怪了,但我一点也没痛。
“不一会儿,我好像被变成一面鼓,她仿佛变成一只尖叫的猫头鹰。连我也不知道什么事。突然,我的梦就中断了。我惊醒后一跃而起,完全没有睡意,既懊恼又困惑。这就是我做的梦,说出来与你们共享:希望你们听了高兴,能帮我圆圆梦。卡帕林,走,我们去吃早饭吧。”
庞大固埃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我对释梦还略知一二,我就发表一下看法吧。依我看,你妻子在你头上装的并不像萨梯长的那种真正的犄角,这暗示她会不守妇道,跟别人偷欢,让你变成乌龟。阿提米多卢斯大师就这一点已经做了很多解释,这再明白不过了。
“即使你不是真的变成了鼓,她也会把你当成婚礼的一面鼓,不停地敲打你;即使她不变成一只尖叫的猫头鹰,她也会像猫头鹰那样善于偷窃,无休止地偷汉子。你看,你的梦境与维吉尔的预言是多么吻合:你将变成乌龟,要挨打;要被偷窃。”
约翰修士大叫起来:
天主在上,说得对极了。我打赌你真会被变成乌龟,戴上真正的美犄角,哈哈,我们的‘犄角大师’比埃尔·科尔奴是徒有虚名,你才是真材实料,愿天主保佑你!你说两句话吧,我马上要到处化缘去了!
巴汝奇说道:“我圆的梦跟你们恰恰相反,那是‘丰饶角’,我所想要的,会源源不断赐给我。”
你是说萨梯的角吗?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这样,我的那玩意儿就会像萨梯的那样坚挺强壮了。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是上苍并不总是赐予给个人。我怎么会变成乌龟呢?我还不具备使男人成为乌龟的唯一条件!
为什么会有无赖在外面乞讨呢?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为什么狼会蹿出林子觅食呢?因为林子里的东西不够吃。女人为什么会偷汉子呢?如果你们不懂,就去请教我们那些博学的牧师、法官、律师、顾问、公诉人和所有那些曾经撰写过关于性冷淡和性无能话题的大师们吧。
如果我误解了你们的意思,那十分抱歉,你们说‘牛角’暗示老婆与人私通,成为乌龟显然是错的。月神狄安娜不就是头上有犄角,像一轮弯弯的新月,但她成乌龟了吗?她还未结婚怎么会成乌龟呢?你们说话可要明智点,小心她会拿惩罚亚克托安181的犄角给你们戴上。
我们的好兄弟酒神巴克斯头上也有犄角。畜牧神潘182头上有角,阿蒙神和其他许多神也是这样。难道他们全是乌龟吗?这样说的话,天后朱诺一定偷汉子了?按照你们的逻辑推理,就会得出这个结论。当着孩子的母亲说孩子是私生子,这等于说孩子的父亲是乌龟,孩子的母亲偷汉子。
你们可要更谨慎措辞。我妻子装在我头上的角是‘丰饶角’,里面装了很多好东西。我发誓。鼓呢,这是说我会像婚宴上的鼓一样快活,且唱且歌,咯咯作响。相信我吧,这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的妻子漂亮伶俐,就像只可爱的小猫头鹰。如果你不相信。
地狱外加绞刑,
圣诞节好欢欣。
庞大固埃又接着说:“我把你前后说的话作了对比,开始时,你对梦境狂喜万分,但梦醒之后怎么变得不知所措,还愤愤不平……”
巴汝奇说:“那当然了,我晚饭没吃,肚子空着呢。”
庞大固埃说道:错,错,错,我看得出来。你要知道,这个梦凶多吉少。这绝对是真的。如果最后使做梦人愤慨的梦,就预示了一些不好的事即将来临。
凶兆,就是一种严重的疾病。它是潜伏在体内的恶性的、传染性强的病,很难医治。医学理论告诉我们,只有经过睡眠,疾病才会渐渐显露。睡眠是增强消化的力量。睡眠一中断,对疾病不利,第一感觉提醒你要予以同情、坚持下去,就像谚语所说:不捅马蜂窝,不搅动泥沼,不打草惊蛇。
凶兆呢,就是说灵魂经过梦中的启示,预感到灾祸注定要降到我们身上,不久即将发作。
比方:赫卜柏那可怕的梦和惊醒,还有奥菲士的妻子欧律狄刻的梦,恩尼乌斯说她的梦做好之后,就突然惊醒。后来果然赫卜柏醒来后,看见她的丈夫普里阿摩斯、她的孩子被残杀,整个国家被毁灭了。欧律狄刻梦后不久便惨死了。
还有埃涅阿斯,梦中和死去的赫克托耳说过的话。忽然惊醒过来。当天夜里特洛伊沦陷,惨遭烈火焚烧。还有一次,他梦见他的家神,也吓醒过来,第二天,他的舰队在海上便遭遇了可怕的风暴。
还有图尔奴斯,梦中受到剧烈狂怒的刺激,曾和阿斯宣战,吓醒过来,胆战心惊,后来经过长期病苦,最后被埃涅阿斯所杀。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我还要提醒你们,非比阿斯·皮克特告诉我们,埃涅阿斯每做一件事,什么重大计划,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有梦境的凶兆给他启示。
毫无疑问,梦境很应验,因为根据哲学家和诗人们的主张,梦和睡眠都是上天的特殊恩赐:
当睡梦——上天的特殊恩赐——降临时,
疲惫的人会抛弃一切烦恼而爽快、舒适。
那么,若不是给人昭示某种即将来临的厄运,这样的恩佑就不应该变作愤怒与不安。若不是这样,就无所谓心神的宁静,无所谓恩赐了。至此,睡眠也不会是我们热心的朋友,也不会是天神所赐,而是我们的敌人魔鬼所给的。正如谚语所说:敌人的礼物并不叫礼物。
一家的男主人正坐在摆好的桌前吃饭,开始品尝,胃口很好,突然间他站起来,你一定会感到惊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他仆从喊‘救火!’或许是女仆喊‘抓贼’,或许是孩子喊‘杀人了’。他别无选择,必须撇下饭菜,火速去搭救他们,让一切恢复秩序。
“我告诉你:犹太教神秘主义者和其他《圣经》的诠释者教人们如何辨别天使的真伪(因为撒旦常假扮成光明使者欺骗人类)。他们说,真假天使的区别在于:善良仁慈的天使显灵时,人们将快乐、满足,即使一开始人们会感到惊讶;而邪恶、引诱人的天使出现时,人们将不安、愤怒和不知所措,哪怕一开始时人们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