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到了,那个小魔鬼带着一队小小魔鬼来到反教皇岛,遇见那位农人,便对他说道:“怎么样,乡巴佬,麦子长势如何呢?现在该是咱们分收成的好时候吧?”
那位农人回答说:“没错。”
于是,农人带着一家大小去收割麦子,而小小魔鬼却忙着拔麦茬。农人把麦子打好,扬去麦壳,装上袋运到集市上去卖。小魔鬼也学他的样,捆好麦茬到集市上去,就摆在农人的麦子边上卖。农人的麦子是抢手货,很快就卖光了,那钱都快装满挂在他腰间的旧皮靴。可小魔鬼什么也卖不出去,还被集市上的人嘲笑了一番。
散市之后,小魔鬼对那个农人说道:“乡巴佬,这一次上了你的当,下次可不会这么容易了。”
农人说道:“尊敬的魔鬼先生,我如何骗得了你呢?这东西难道不是你先选的吗?其实是你想骗我,你希望地面上什么也不长,我就得不到我的那一份,而我播下的麦种还会全留在地里,你就可以独享其利了,告诉你,你的鬼把戏太差劲了。埋在地下的麦种早就烂了,正因为这样才能催生你看到我卖掉的那些麦子。这是你自己选择错了,该责怪你自己。”
“这事就作罢,”魔鬼说道,“来年你还想种什么呢?”
农人回答:“我觉得要收成好又有好价钱就种萝卜。”
小魔鬼说道:“啊,乡巴佬,你真是个好人啊!就种萝卜吧!我祝愿风调雨顺,不要有风雨和冰雹下到我们地里。不过,我们有约在先:这一回我要的是长在地上的,长在地里的就归你。乡巴佬,好好干活吧!我要走了,要去引诱那些异教徒了,你知道他们的灵魂烤得正是火候,多么美味多汁啊。路西弗老爷肚子有点不舒服,这烤肉可是他的好点心呢。”
不久收成的季节到了。小魔鬼再次带领一队小小魔鬼来收萝卜。他和农人一起到田里,便开始忙着割萝卜叶子,捆萝卜叶子。魔鬼忙完之后,农人把长在地下又大又粗的萝卜挖出来装进袋子里。他们就一起上集市了。农人还是卖了好价钱,魔鬼连一片萝卜叶也没卖掉。更糟糕的是,市场上的每个人都奚落他。
小魔鬼说道:乡巴佬,我完全明白了,你又骗我了。好吧,我们就不再谈平分地里的收成了。我们来一场对抓比赛。谁最终输了,逃跑了,就要放弃应得的收成,赢者可以全部占有。我们以一星期为限吧。乡巴佬,我看你是不是像魔鬼一样难抓!现在我要去引诱执达吏、假司法文书、公证人、骗人的律师。不过我的一个掮客告诉我,我已经全部逮着他们了。其实路西弗非常厌恶吃这种灵魂,我经常拿去厨房洗刷干净,再佐以很多香料他才敢吃。你没听说过吗?早饭吃学者的魂最好,午饭吃律师的魂最饱,点心吃酒商的魂最美,晚饭吃生意人的魂最香,夜宵吃女仆的魂都不如随便哪一顿吃修士的魂味道好。所以,我们路西弗老爷喜欢每餐都以修士的魂做开胃菜,而且早餐总爱吃学者的魂。不过,最近不知倒了什么霉,几年来,学者也研究起了《圣经》,魔鬼无法降服他们,若不是教堂里那些伪善者帮忙,使用各种威胁、侮辱、逼迫、甚至火刑的方法,才从他们手中把圣·保罗抢走,否则,我们就再也吃不到什么东西了。
路西弗经常吃那些徇私舞弊的律师、那些劫贫求富的人,吃得津津有味。但总吃一样东西会厌烦的。不久前,他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如果谁能抓到一个在布道时忘了请听经人为他祈祷的教士,他答应会给双倍报酬,连升三级。我们全都分头行动,但一个也抓不到。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教士,忘记劝说那些贵妇人为修道院捐点什么呢?
至于下午的点心,路西弗完全放弃了,因为他上次吃点心得了腹痛,原因是吃了北方那些受驱逐的教士的灵魂引起的。他晚饭时,吃那些放高利贷者、卖假药的、造伪币的、掺假货的倒是美滋滋的。有时他一来雅兴,也会把几个女佣当作夜宵吃了,因她们偷喝了主人的好酒,却往酒桶里添加臭水。
“好好干活吧,乡巴佬!我现在就要去特雷比宗德277引诱那些学者们。谁叫他们不顾爹娘,放弃规律的生活,欺君悖主,过着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生活,蔑视、嘲笑所有的人,妄想戴上诗意的纯洁小帽,自己就可以变成为尊贵的修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