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荒凉的反教皇岛,我们又航行了一整天,风平浪静,心情舒畅,第二天便来到那座享受天国之福的亲教皇岛。船才刚刚抛下锚,绳索尚未系好,就有一条快艇朝我们驶来,上面站着四个人,服饰各不相同。一个穿着修士的道袍,邋里邋遢,长袍拖地,脚上还穿着长统靴;另一个是放鹰人的打扮,戴着厚重的皮手套,还拿着一束唤鹰的羽毛;还有一个是律师模样,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里面塞满了辩护状、传票延期申请和各种弄虚作假的法律文件;最后一个像奥尔良的葡萄工,绑着布裹腿,提着篮子,腰里挂着一把钩镰。他们来到船前,便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诚实的船客们,你们有没有看见过他?”
“他是谁啊?”庞大固埃问道。
“就是他。”他们一齐回答。
“他指的是谁?”约翰修士问道,“我发誓,我如果看见他,一定让他脑浆迸裂!”他以为这些人是在追捕盗贼、罪犯或亵渎教会的人呢。
“怎么?”他们问道,“诚实的外乡人,你们难道没听说过‘独一无二’的这个人吗?”
爱庇斯特蒙说:“先生们,我们不明白你们是指谁。请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在找谁。如果我们见过他,一定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实情。”
他们说道:“就是那个‘自有永存的’,你们真的没见过他吗?”
庞大固埃回答:“根据神学的阐述,‘自有永存的’指的是天主。他不是凡人的眼睛所能看得见的,当然我们没见过他。”
“不不不,我们不是指天国的天主,”那四个人回答,“我们指的是世间的天主,你们见过他吗?”
卡帕林说道:“我以名誉担保,他们说的是教皇!”
“对,对,对,”巴汝奇说道:“先生,我见过三个教皇了,不过对我来说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
“什么?”那四个人异口同声叫起来,“在我们神圣的《敕令》上说,世上只有一个教皇啊。”
巴汝奇回答:“我说见过三个,是依次看见他们的,也就是说每次我也只能看见其中一个。”
那四个人说道:“啊,你们是善良幸运之人啊,欢迎你们,真诚地欢迎你们到岛上来啊!”
于是四个人全都跪在我们面前,并且要吻我们的脚。我们都谢绝了他们的礼节,告诉他们只有教皇本人才能享受这种礼遇。
他们却说:“不不不!我们早就打算好了。我们要亲吻他的屁股和他前面的那个玩意儿。教皇《敕令》告诉我们,我们的圣父是要有阳具的,否则他就不能当教皇。因此根据《敕令》说的这个逻辑,教皇就必然要有那个阳具。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阳具,那也就不可能有教皇了。”
这时,庞大固埃询问快艇上的一名年轻的水手,他们是什么人。水手回答他,他们是代表岛上的四大阶层。他还说,因为我们见过教皇,我们就会受到隆重的欢迎和礼遇。庞大固埃把这话告诉了巴汝奇。巴汝奇小声地说道:
“天主在上!确实如此!耐心等待的人必得享福乐。我们见过了教皇,但以前并没得到什么好处。如今他显灵了,看来我们要有所回报了。”
我们上了这座岛屿,全岛上的男女老少就像朝见天主般地列队迎接我们。那四个人大声地对他们喊道:
“他们见过!他们见过!他们见过!”
一听到这样的宣告,在场的人一齐跪在我们面前,双手合十,高举过头,对着上天祈祷,大声喊着:
“有福之人来了!有福之人来了!”
他们欢呼雀跃,足足高呼了一刻钟。接着,岛上学校的校长和教师带着全体学生到我们的面前,并用鞭子狠抽这些学生,就像在我们家乡绞死罪犯时,大人们就鞭打小孩,这是为了叫他们永远记住这教训一样。庞大固埃见了,心中燃起怒火,他悻悻地说:
“先生们,如果你们再鞭打这些小孩,我们马上就走!”
他们一听到庞大固埃声响如雷,就像斯藤托耳的声音一样洪亮,他们都被震住了。这时候,只见一个驼背的小瘦子站了出来,对校长指指点点并说道:
“神圣的《敕令》在上!是不是凡见过教皇的人都会变得同眼前这位先生一样高大?我如果能早一天见到教皇,就能长得像他那么高大!”
欢呼声响彻流云,惊动了奥莫纳斯(也就是他们主教的名字,意为傻大个)。只见他骑着一头没有辔头、绿色披挂的骡子,身后跟着他的信徒(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仆从,扛着十字架,打着旗、幡、华盖、火把,拿着圣水盆急急忙忙赶过来。他一到就马上跪下去想吻我们的脚(就像瓦尔菲尼耶尔那位叫克里斯蒂安的老好人对待克雷芒教皇那样)。他告诉我们,他们的一位历史学家,也就是神圣《敕令》的诠释者和注释者,曾经写下:就像犹太人一直盼望复国救主弥赛亚的出现一样,总有一天教皇也会来到这个岛上。在等待这个幸福的日子降临的时候,如果有在罗马或其他地方真正见过教皇的人来到这座岛上,一定要视为贵宾,敬重地对待他。然而,我们还是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