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国志略卷十六

周煌Ctrl+D 收藏本站

翰林院侍讲臣周煌恭辑

志余

志余

志之有余,所以收遗散、补轶事也。故杂记、丛谈,类多节录,以备参考。臣因择其事之无条可附者,别次篇末;虽其言不足为典要,然以资谈苑之搜采、存后起之征据,或亦少有裨益。志志余。

张学礼「纪略」:『封舟过海,例有从客偕行。苏州陈翼,字友石,多才艺。王请授世子弥多罗、王婿亚弗苏、三法司子喀难敏达罗三人琴,寓天界寺,习一月;移至中山王府,又月余。授世子「思贤操」、「平沙落雁」、「关睢」三曲,授王婿「秋鸿」、「渔樵」、「高山」三曲,法司子「流水」、「洞天」、「涂山」三曲。西湖吴燕时,字羽嘉,精岐、黄术。国中求治者,立愈;亦有数人受其传』。

徐葆光「录」:『国中无琴,但有琴谱。国王遣那霸官毛光弼于从客福州陈利州处学琴,三、四月习数曲;并请留琴一具,从之』。

汪楫「录」有「神异」一条:『康熙二十年九月十四日黎明,梦与同官乔莱登一山,仰瞻有碧霞元君庙,疑为泰山神,下拜。神衣饰如妃后,命坐,辞;神曰:「公操爵人之柄,坐宜也」。因坐;已复赐食一器。觉以告莱。二十一年元旦,谒关帝,得签诗,有「一纸官书火速催,扁舟东下浪如雷」句。三月,与中书林麟焻同充册封琉球国使。林盖字石来、乔则字石林,乃知梦与签诗,莫非预定;独疑于泰山神无涉。行次杭州,楫时方疏请谕祭天妃,及登吴山谒天妃宫,见旛书「碧霞元君」;越日,于孩儿巷得天妃经一函,详书历朝封号。始知崇祯十三年加封「碧霞元君」,示梦者盖即天妃也』。

又云:『使臣登舟,必先迎请天妃奉柁楼上,而以拏公从祀。拏公者,福建拏口人,常行贾卧舟中,闻神语曰:「某日将行毒于某处,公谨伺之」。至期,果见一人抛毒物水中。公投水收取,尽食之,遂卒;以是面作靛色,后为土神。明兵攻闽不即下,出牌誓曰:「入城,不留一人」!公化为耆老,进曰:「若改「留」为「杀」,当献城」!从之。请以水灯为号。时荻芦门水深,不设备;而居民以神诞日,放灯于此。明兵望灯入,公拥沙助之,遂克城,果不杀一人。后封「宣封护国天下兵马司协佑尊王」。海船必奉之者,以海上多礁、雾,专藉神力导引云。臣兹役,亦循例奉迎香火上船;姑米之险、石塘之雾,神实有灵焉。因详访闽人云:「公实卜姓,以业拏舟为神,故称拏公」。今各省藩司库神皆明时命以公主之,故人亦多奉为财神』。

又云:『封舟过东沙山,有两大鱼傅舟左右行;或前、或后,首尾时见,长略与船等。入夜,星光烂然,白鸟不可数计,环樯而飞;迎擢之神鸦,不足异矣。臣兹役到闽,相传封舟渡海,必有大鱼导引;不特汪使时有之,但他时不觉耳。臣出洋后,留心察之;果见大鲨鱼或二、或四,夹舟而行。将至姑米,万鸟亦复回翔。及近山,反无一雀。舟人云:「是宿洋鸟,止则浮窠水面、飞则衔窠而起」。又有红蜻蜓绕桅而飞;「旧录」云:「台飓将起之兆也」。后果验』。

又云:『过沟,风涛大作;投生猪、羊各一,泼五斗米粥,焚纸船,鸣钲击豉;诸军皆甲露刃,俯船作御敌状。问沟之义,曰:「中外之界也。食之复兵之,恩威并济之义也」』。

夏子阳「录」:『洪、永时出使琉球等国者,给事中、行人各一员,假以玉带、蟒衣、极品服色。预于临海之际经年作舟,藏明器二具,前刻「天朝使臣」,上钉大银牌一面。有急,知不免,则请使臣仰卧其中,以铁锢之任其漂泊;庶有人见,取其银而置之于山,俟后使得载归耳。夏子阳曰:「琉球之役,窅渺汪洋,茫无际涯;或见绝岛孤山,一点空青,半落天外。幸而济,则幸矣;不然,我躬不阅,遑恤我后!是以前使久已去之,要之只在造舟、用人处吃紧。其所足恃,惟式凭国家宠灵,与仗平生忠信两者而已。如曰设桴翼、造水带,则愈浅矣」』。

张学礼「纪略」:『请封各官,王念其远出多年,各加俸、米不等』。

徐葆光「录」:『前明琉球人不剃顶发,亦不用网巾。万历中,册使谢杰(长乐人)有母舅某从行,携网巾数百事,至无售者。谢使迟册封礼,久不行;云「本国既服中华冠带,如陪臣有一不网巾者,册事不举」。琉人竞市一空。闽人至今相谑强市者,则云「琉球人戴网巾也」』。

又云:『亲泊村戏马台,东有获剑溪。山北王有宝剑名「重金丸」,兵败,掷于志庆真河。百年后,流至水涨溪,光插天;伊平屋人得之,献中山王。今为王府第一宝剑』。

汪楫「录」:『传闻国祀六臂女神,手执日月,名曰「辨戈天」;灵异特着。以妇人不二夫者为尸——尸名女君,王及世子、陪臣莫不稽首致敬。国有不良,神辄告王,擒之。邻寇来侵,神能易水为盐、化米为沙,寻即解去;故国人事神甚谨。明有使臣某至国,诘王「国无城郭、兵甲,何以御外侮」?王备言女神之灵。使臣曰:「脱神偶不灵,奈何」!其后倭忽大至,王被执;久之,始释。王曰:「神之灵,遂为天使一言败之乎」!嗣是,不复以辨戈天为言。臣按使馆后善兴寺右有天满神,云即祀天孙氏女处。圆鉴池天女堂称「辨才天女」,「戈」字疑「才」字之误、「天」字下当加「女」字,于义为顺。姑阙之』。

徐葆光「录」:『中山僧,有临济宗、真言教二种。临济宗为禅门礼诵外,多学为诗。真言教为人祈祷,书符咒;正、五、九月尤多祈福,俱戒荤酒。居首里诸寺,皆临济宗。在那霸者,惟东禅寺、清泰寺及广严寺三处为禅宗,余皆真言教也。国禁僧不得渡海入中国,惟至日本参学者有之。憎衣多用朱、黄色等紬绢为之;袈裟外,更有一衣如背心状,名「断俗」。僧披剃后,有名著籍,上之理梵司;皆有廪米。圆觉寺,为国王本宗香火所在,僧禄特重,岁八十石。天王寺、天界寺、崇元寺,岁二十四石。临海寺,亦二十四石;护国寺,四十石。二寺在海滨,为国王许愿献佛之所;故禄石次之。他则不论僧众多少,每年支米八石;一云支口粮四名,每名一石三斗五升,共五石四斗云』。 

郭序

同治五年,天子以琉球于中国最恭顺,今其嗣尚泰立,不怠益虔,宜锡以王封;诏公卿,择可使者。于是詹事府右赞善赵新,持节衔命以行。既莅其国,宣扬天子神圣威武、覆载无外之意,咸拱听慑伏忭悦。归,出其所著「读志略」二卷——记山川、道路、制度、风俗甚具,以示同列。其友郭柏荫受而读之曰:「周礼」行人之职掌,辨异五物,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又闻「九能」能说,可以为大夫。君之所为,其近是乎!昔汪舍人楫奉命册立,以诗歌赓咏圣朝怀柔盛德,当时朝士咸艳称之;然而简而不能赅也。是略以史书之义例,为记载之文章;宸章炳焕,典礼矞煌:俾后之至东瀛者,有所率循而考核焉。而君之敬慎之忱,亦藉以稍见也夫。是为序。

光绪八年(壬午)秋八月,侯官郭柏荫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