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而篇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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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译文孔子说:“我们能够持之以恒地学习,就能把知识掌握得很牢固,这岂不是很快乐的事情吗?志气相投的好朋友从远方来了,久别重逢,难道不值得让人高兴吗?别人一时不了解自己,也不会对人产生怨恨,这样胸怀坦荡的人难道不是君子吗?”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

朱熹注: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

1·2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译文孔子的弟子有若说:“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领导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好触犯上层领导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没有的。有修养的人要在为人的根本上下工夫,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而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就是仁的根本。”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子有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朱熹注:“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

1·3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译文孔子说:“花言巧语,伪装和善,这样的人仁德是很少的。”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

朱熹注:“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圣人辞不迫切,专言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

1·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译文孔子的学生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为别人做事竭尽全力了吗?与朋友交往信守诺言了吗?老师传授的知识温习了吗?

名家注解曾子朱熹注:“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

张居正注:“曾子之学,随事精察而力行之,故其用功之密如此。然古之帝王,若尧之兢兢,舜之业业,成汤之日新又新,检身不及,亦此心也,此学也。”

1·5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译文孔子说:“治理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要严肃谨慎地对待各项工作,信守承诺;节省开支,爱惜民力;征用劳役时应顺应节令不违农时。”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

朱熹注:“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宜细推之。”

1·6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译文孔子说:“学生,在家孝顺父母,在外敬爱兄长;做事严谨恭敬诚信,博爱众生,亲近有德行的人。这样做了之后如果还有余力,再去学习文献提高修养。”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为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

朱熹注:“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1·7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译文孔子的学生子夏说:“把喜欢美色的心换成优秀的品德;侍奉父母尽心尽力,侍奉君主能豁出自己性命,结交朋友讲话守信。这样的人,虽然说没学习过,我也要说他学习过。”

名家注解朱熹注:“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

1·8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译文孔子说:“君子如果不自重,就没有威严,而所学的东西也不会牢固。为人应该以忠厚诚信为主,不与忠信比不上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要勇于改正不能畏怯。”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又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

朱熹注:“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又曰:“轻乎外,必懈怠于内,则所学不深,所知肤浅,所行虚浮,自然德威无所从树。”

1·9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译文曾子说:“慎重对待父母的死亡,按时追思悼念先祖,百姓的道德自然就引归淳厚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

张居正注:“丧也,尽其礼;祭也,尽其诚,而其德亦归于厚矣。此可见孝者,人心之所同。君者,下民之表率。欲化民成俗者,可不知所以自尽也哉。”

1·10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译文子禽向子贡问道:“老师每到一个国家,一定听得到它的政事。是他自己求来的呢,还是别人主动跟他说的呢?”

子贡说:“老师是凭着温和、善良、恭敬、俭朴、谦让五者得到的。他老人家获闻各国政事的方法,与别人都不同吧?”

名家注解朱熹注:“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

张居正注:“子贡之言,不惟足以破子禽之疑,而使万世之下,犹可以想见圣人之气象,此所以为善言德行也。”

1·11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译文孔子说:“他父亲活着时,要观察他的志向;他父亲去世后,要观察他的行为。如果多年不改变他父亲奉行的合理的行为原则,就可称作孝子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

张居正注:“抑孔子所谓无改于父之道,亦自其合于道而可以未改者言之耳。若于道有未合焉,则虽速改可也,何待三年。故善述其事孝也,克盖前愆亦孝也。观圣人之言者,不可以执一求之。”

1·12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译文有若说:“礼仪的效用,以和谐自然可贵。古代帝王治理国家之道,最可贵的也在这里。无论大事小事,都无一例外地遵循这一点。有行不通之处,便为求得和谐而和谐,不用礼仪来加以节制,也是不可行的。”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

朱熹注:“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张居正注:“礼,是尊卑上下的礼节。和,是从容不迫的意思。斯字,解做此字,指和说。小大,是小事大事。由,是行。”

1·13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译文孔子的弟子有若说:“信守的诺言符合道义准则,这样的诺言就会得以实现;恭敬的心符合礼仪准则,就可以避免遭受耻辱;所依靠的都是亲近的人,这样的人就有了依靠。”

名家注解朱熹注:“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张居正注:“如与人以言语相约,本是要践行其言,但其所言者,若不合于义理之宜,将来行不将去,则必至爽约失信矣!”

1·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译文孔子说:“君子对于饮食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要能吃饱就行了;对于居处不求舒适,只要安全就可以了。做事勤劳敏捷,说话却小心谨慎,到有贤德的人那里去匡正自己,可以说是好学的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

张居正注:“夫志向已是精专,功夫已是切实,而又加以谦抑之心,常存不足之虑,盖真见夫义理之无穷,学问之有趣,其心欣慕爱乐,有不能自已者,这才是好学的人,所以说可谓好学也已。学而至于能好,则聪明日开,闻见日广,进而为贤为圣,何难之有哉!”

1·15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译文子贡说:“贫穷而能不谄媚,富有而能不骄傲自大,怎么样?”孔子说:“这算可以了。但是还不如虽然贫穷却乐于道,虽然富裕而又好礼的人。”子贡说:“《诗经》上说,‘既像雕刻骨器,又像雕刻象牙;既像雕琢玉,又像雕刻石一样下工夫’,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孔子说:“子贡呀,现在我可以同你谈论《诗经》了。从学过的知识里你能知道将来要学的知识,并有所发挥。”

名家注解朱熹注:“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辩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骜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子贡

张居正注:“好礼,是喜好礼节,自然循理的意思。”又注:“夫子答子贡之问如此,善许其所己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1·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译文孔子说:“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怕自己不了解别人。”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人才固未易知,知人最为难事,必居敬穷理,使此心至公至明,然后如镜之照物,好丑毕呈,如称之称物,低昂自定,欲知人者,尤当以清心为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