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冶长篇第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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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注解朱熹注:“恭,谦逊也。敬,谨恪也。惠,爱利也。使民义,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之类。”

张居正注:“子产备这四美于上下人己之间,是以能尊主庇民,而郑国赖之,岂非春秋之贤大夫欤!然郑以区区小国,能用子产,故虽介于晋楚二强国之间,而竟能杜其侵陵之患,若人君以天下之大,任用得人,则其长治久安之效,又当何如哉!此用人者所当加意也。”

5·17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译文孔子说:“齐国大夫晏平仲善于与别人交朋友,时间越久,人们越是敬重他。”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人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

张居正注:“善于人交,是说能尽交友之道。”

5·18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译文孔子说:“鲁国大夫臧文仲为保藏大龟建造了一间房屋,屋中的柱子上雕刻了山一样的形状,梁上短柱画着水藻样的花纹,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说是明智的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当时以文仲为知,孔子言其不务名义,而谄渎鬼神如此,安得为知?《春秋传》所谓作虚器,即此事也。”

张居正注:“盖人有人之理,神有神之理。人之理所当尽,而神之理,则幽昧而不可知。惟尽其所当务,而不取必于其所难知,斯可谓智矣。”

5·19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译文子张问道:“楚国的令尹子文三次做令尹这样的官,没有欣喜;三次被罢官,也没有怨气。自己做令尹所制定的政令,全部都告诉新令尹。这个人怎么样呢?”孔子说:“这可以说是忠于国家了。”子张又问:“算得上仁德吗?”“不知道,怎么能说他是仁德的呢?”子张又问道:“齐国大夫崔杼杀了齐庄公,齐国的大夫陈文子有四十匹马,全舍弃不要了,离开齐国,到了别的国家,就说:‘这里的人和我国的崔大夫一样啊。’便离开了。到了另一个国家,又说:‘这里的人好像我国的崔大夫啊。’就又离开了。这个人怎么样呢?”孔子说:“他清白得很呀。”子张又问:“他仁德吗?”孔子说:“不知道,怎么能说是仁德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文子洁身去乱,可谓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而能脱然无所累乎?抑不得已于利害之私,而犹未免于怨悔也?故夫子特许其清,而不许其仁。”又曰:“愚闻之师曰: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以是而观二子之事,虽其制行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见其必当于理而真无私心也。子张未识仁体,而悦于苟难,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许也宜哉!”又曰:“于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并与三仁、夷、齐之事观之,则彼此交尽,而仁之为义可识矣。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谋者无非僭王猾夏之事;文子之仕齐,既失正君讨贼之义,又不数岁而复反于齐焉。则其不仁亦可见矣。”

张居正注:“大抵人之行事易见,而心术难知。其念虑之纯与不纯,存主之实与不实,有非他人所能尽察者,故虽以文子之忠、文子之清,而夫子犹未肯以仁许之。观此,则仁之所以为仁,其义可知,而人之有志于仁者,当知所务矣。”

5·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译文季文子每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斟酌再三、反复考虑。孔子听到了,说:“想两次就可以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

朱熹注:“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宜无过举矣。而宣公篡立,文子乃不能讨,反为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欤?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

张居正注:“盖天下之事,虽万变不齐,而其当然之理,则一定不易,惟在义理上体察,则再思而已精,若用私意去揣摩,则多思而反惑。中庸教人以慎思者,意正如此。善应天下之事者,惟当以穷理为主,而济之以果断焉,则无所处而不当矣!”

5·21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译文孔子说:“宁武子这个人,在国家政治清明时,就显出聪明;在国家政治混乱时,就显得愚笨。他的聪明是人们所能做到的,但是他的愚笨别人却很难做到。”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邦无道,能沈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

朱熹注:“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

张居正注:“盖处常易,处变难,用其智以立功者易,藏其智而成功者难。所以说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夫自人之分量而言,知固不如愚,然时乎无道,乃使君子不敢用知而用愚,则岂国家之幸哉!”

5·22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译文孔子在陈国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在鲁国的那些学生都志向远大却行为粗率,写文章文辞华美,却不知道如何自我节制。”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归之叹也。夫子初心,欲行其道于天下,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为狂士志意高远,犹或可与进于道也。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耳,故欲归而裁之也。”

张居正注:“可见圣人为当时计,固欲其道之行,为后世计,又欲其道之传,其心真有视天下为一家,通古今为一息者。此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教万世无穷也欤!”

5·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译文孔子说:“伯夷、叔齐两个人不记旧怨,所以怨恨他们的人也很少。”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

张居正注:“若人君以此待下,尤为盛德。盖凡中材之人,孰能无过,惟事出故为,怙终不悛者,虽摈斥之,亦不足惜,然或一事偶失,而大节无亏,初时有过,而终能迁改,以至迹虽可议,而情有可原,皆当舍短取长,优容爱惜,则人人乐于效用,而天下无弃才矣。虞舜宥过无大,成汤与人不求备,皆此道也。此可以为万世人君之法。”

5·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译文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爽?有人向他要一点醋,他却向邻居家要了一点给那人,而不直接告诉那人他没有。”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微生高所枉虽小,害直为大。”

张居正注:“夫微生高之直,人皆信其行,而孔子独断其非,所谓众好之必察焉者如此。然当时似是而非,虚名无实者,不止一事,利口之人乱信,乡愿之人乱德,孔子皆深恶而痛绝之。盖欲人致谨于名实之辨也,然则用人者岂可徒采虚名而不考其实行哉!”

5·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译文孔子说:“花言巧语,装模作样,过分恭敬,左丘明认为可耻,孔丘也认为可耻。心里藏着怨恨,表面却与人交朋友,左丘明认为可耻,孔丘也认为可耻。”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左丘明,古之闻人也。”

张居正注:“观此二者为圣贤之所共耻,学者可不省察乎此,而立心以直哉!然此等人不止可耻,尤有害于国家。盖谄媚之人,阿谀逢迎,非道取既,人情易为其所惑。奸险之人,内怀狡诈,外示恭谨,人情易为其所欺。若不识而误用之,则其流祸有不可胜言者,所以古之圣王,远佞防奸,如畏鸩毒而避蛇虺。盖为此也。”

5·26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译文颜渊、子路侍立在孔子身旁。孔子说:“你们为什么不谈一谈自己的志向呢?”子路说:“我愿把我的车马、好的衣服,都拿出来和朋友一起使用。即使坏了也没什么遗憾。”颜渊说:“我愿意不夸饰自己的长处,不宣扬自己的功劳。”子路问孔子说:“我们想听听老师的志向。”孔子说:“我愿意使老人生活得安逸,让朋友之间相互信任,让年少的人得到关怀。”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夫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又曰:“子路、颜渊、孔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尔。”又曰:“子路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亚于浴沂者也。颜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其志可谓大矣,然未免出于有意也。至于夫子,则如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己不劳焉,此圣人之所为也。今夫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天地气象。凡看《论语》,非但欲理会文字,须要识得圣贤气象。”

张居正注:“合而观之,子路公其物于人,而有难于兼济。颜子忘其善于己,而犹出于有心。惟夫子之志兼利万物而不知其功,仁覆天下而不见其迹,真与天地之量一般,又岂二子之所能及哉!使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则时雍风动之化,当与尧舜比隆,惜乎不得其位,徒有志而未遂也。”

5·27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译文孔子说:“算了吧!我还没有见过能发现自己的过失,并且在心里自我批评的人啊!”

名家注解朱熹注:“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内自讼者为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

张居正注:“太甲悔过,自怨自艾,故终为有商之令主。然能居敬穷理以预养此心,则自然邪念不萌,动无过举。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其要在此。若待有过而后悔之,不亦晚乎?孔子之言,盖为中人以下者发也。”

5·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译文孔子说:“就是在有十户人家的小城中,也一定会有像我这样讲究忠信的人,只是不会像我这样好学罢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忠信如圣人,生质之美者也。夫子生知而未尝不好学,故言此以勉人。美质易得,至道难闻,学之至则可以为圣人,不学则不免为乡人而已。可不勉哉!”

张居正注:“夫人乃不咎其学之不至,而徒侫于资之不美,岂不过哉!盖美质易得,至道难闻,故君如尧舜,必孳孳于精一,圣如孔子,犹汲汲于敏求,况其他乎。欲法尧舜孔子者当知所以自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