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刘昌诗Ctrl+D 收藏本站

○比事

《漫录》取《类对》为一门,然经传中可类者多矣。姑以《史记》有八事相比,因记之。

《宋世家》:荧惑守心。心,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者谓公子韦曰:“可移于相。”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

《楚世家》:昭王病于军中,有赤云如鸟,夹日而蜚。王问周太史,太史曰:“是害于楚王,然可移于将相。”将相请以身祷于神。王曰:“将相,孤之股肱也,今移祸庸去是身乎!”弗听。卜而河为祟,大夫祷焉。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过江、汉,而河非所获罪也。”不许。孔子在陈,闻之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国,宜哉!”

《楚世家》:伍举曰:“愿有进隐。”曰:“有鸟在于阜,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庄王曰:“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

《淳于髡传》齐威王时喜隐。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非传》: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非使秦,秦王悦之。

《司马相如传》:上读《子虚赋》而喜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

《孙子吴起赞》: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孙子筹策庞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于被刖。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于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

《白起王翦赞》:鄙谚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振天下,然不能救患于应侯。王翦为秦将,夷六国。当是时,翦为宿将,始皇师之,然不能辅秦建德,固其本根,偷合取容,以至殁身。彼各有所短也。

《白起传》:武安君引剑将自刭,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亢之,是足以死。”遂自杀。

《蒙恬传》: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堑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药自杀。

《孟尝君传》:齐王毁废孟尝君,诸客皆去。后召而复之,冯迎之。盂尝君叹曰:“文常好客,遇客无所敢失,食客三千有余人,先生所知也。文一日废,皆背文去,莫顾文者。今赖先生得复其位,客亦有何面目复见文乎?如复见文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曰:“君之言失。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君独不见夫朝趋市者乎?明旦,侧肩争门而入;日暮之后,过市朝者掉臂而不顾。非好朝而恶暮,所期物亡其中。今君失位,宾客皆去,不足以怨士,而徒绝宾客之路。愿君遇客如故。”孟尝君再拜曰:“敬从命矣。”

《廉颇传》:颇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故客尽去。及复用为将,客又复至。颇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则从,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

《豫让传》:赵襄子灭智伯,让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则内持刀兵,曰:“欲报仇。”

《张耳传》:上从东垣还,过赵。贯高等乃壁入柏人,要之置厕。上欲宿,心动问曰:“县名为何?”曰:“柏人。”柏人者,迫于人也。不宿而去。

《栾布传》:复为燕相,燕齐之间皆为立社,号曰栾公社。

《万石君传》:庆为齐相,举齐国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

○启母石

汉武帝元封元年诏云:“见夏后启母石。”师古曰:“启,夏禹子也。其母,涂山氏女也。禹治鸿水,通に辕山,化为熊,谓涂山氏曰‘欲饷,闻鼓声乃来。’禹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禹方作熊,惭而去,至嵩高山下化为石,将生启。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启生。事见《淮南子》。”予观《漫录》载广德军祠山张王事正相类。王本前汉吴兴郡乌程县横山人,始于本郡长兴县顺灵乡发迹,役阴兵导流,欲抵广德县。故东自长兴荆溪,疏凿河渎。先时与夫人李氏期,每饷,必鸣鼓三声而王自至,不令夫人至开河之所。后遗飧于鼓,乃为乌啄。王以为鼓鸣而饷至,诣鼓坛,知乌所误。逡巡,夫人至,鸣鼓。王以为误而不至。夫人遂诣兴工之所,见王为大猪,驱役阴兵,开凿河渎。王变形未及,耻之,遂遁于广德县横山之顶。居民思而立庙于山西南隅。夫人至县东二里而化,人亦立庙。

○仙卜

开禧乙丑,予窃太常第。敕头毛自知同在期集所,从容问及预有朕兆否?曰无之。独仙卜陈省干者自应举以至省试,皆以魁相许,而皆不验。唱名前一日,再扣之,仍大书一魁字,即以墨涂去,续书“默而识之”四字。诘朝,果在第一。予初料墨涂者,不欲泄尔。阅三年,有旨降五甲,岂非前定乎?尝记政和中有观妙明真洞微先生王老至喜言人休咎。编修王甫问他日所至。书“太平宰相”四字遗之,而以墨涂灭其字。后甫败,方悟其意。甫即黼也。事有相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