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围攻圣·让·阿克尔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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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加里列 [165] 之战,圣·让·阿克尔概况。二、加里列人民投降法军。三、十二艘装载攻城炮的帆船被劫夺或逃散;海法战役。四、侦察圣·让·阿克尔。五、围攻圣·让·阿克尔的第一阶段。六、塔博尔山战役(4月16日)。七、别勒少将的巡航。八、围攻圣·让·阿克尔的第二阶段。九、圣·让·阿克尔的撤围。十、在叙利亚和沙漠中行军。十一、法军回到开罗。

一、圣·让·阿克尔位于耶路撒冷以北西北方向三十法里、大马士革西南三十六法里和泰尔废墟之南十法里处。它坐落在海法湾北部,海路距海法城三法里,陆路四法里。圣·让·阿克尔四周是一个周长八法里的盆地。盆地起于白岬和萨郎山麓,终于卡尔美耳山附近。盆地宽度——西起海岸东至加里列山脉的第一批支脉——为二法里。加里列山脉逐渐升高,绵延六法里直至主峰,从主峰至约旦河又逐渐下降。从阿克尔到这条河 [166] 距离为十二至十五法里。有六条河流穿过阿克尔盆地,其中主要的:在北部有…… [167] 这条河流过萨郎山麓,它推动了三座磨粉机;这条河南面一千二百法尺处有别卢斯河,别卢斯河也流入地中海;克伊苏河从塔博尔山往下流,在海法北面八百法尺处入海。土朗山 [168] 的斜坡长三千法尺,位置在城东略偏北,距城一千二百法尺远,到海边的距离也是一千二百法尺远,而距山脉的首批支脉则为四千法尺远。这个斜坡朝海洋方面和朝山脉方面都是坡度逐渐低下的。斜坡右边形成了一个高丘,高丘能控制城市、海洋和整个平原,它的名字叫做清真寺山。清真寺山南麓附近是别卢斯河口。

法军在土朗山斜坡上扎营。它占领着三角形的斜边,城市是三角形的对角,而海岸则是三角形的其他两个边。列尼叶师团构成左翼,克列别尔师团构成右翼,兰恩和博恩师团构成中锋。大本营驻在各师团中间,它对面有一个大仓库,后面有水管桥。军需官多尔在这个仓库里设立了一所战地面包坊。在清真寺山麓、别卢斯河岸上有一栋方形大厦,他在这栋大厦内设立了一个救护站。所有军医院都设立在沙法—阿尔姆、海法、腊姆耳和雅法等地。加里列山脉的整个背面斜坡上都长有橄榄树、橡树和其他树木做掩蔽。炮兵、地雷工兵、卫队和战地面包坊都从那里得到供应。溯别卢斯河而上,在河右岸离清真寺山四百法尺处,是加里列左面的第一山,山呈块糖状,比清真寺山高,无论别卢斯河右岸或左岸都被它控制着,这座山名叫先知者山。它从东面掩护着面积达十平方法里的法军大兵营左翼。大兵营的北面是萨郎山,西面是海,而南部则是清真寺山和先知者山之间的别卢斯河。所有山路都为堑壕和寨木所阻塞。别卢斯河上建筑了三座桥,桥端建有钝角堡。与法军无关系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大兵营。大兵营里有极好的牧场、黑麦田、果园及其他园圃、水井、磨粉厂和其他为围攻所必需的一切设备。大兵营各出口都由战斗骑兵警卫队和步兵巡逻队把守着。

1191年,基督教徒围攻阿克尔,连续围攻了三个年头。那时候十字军战士的兵营也设置在土朗山斜坡上,但左翼却延伸到了清真寺山,并把别卢斯河左岸包括在内。当时军队没有大炮,兵营可以布置在比较靠近城市的地方。十字军战士建筑了两道防御墙——第一道直接建在土朗山麓,第二道右方依靠先知者山地,左方则依靠土朗山。如果敌人强越第二道防御墙(这是常有的事),那么,围攻者就隐藏在第一道防御墙后面。萨拉定曾率领他的解围部队在沙法—阿尔姆前面的考科勃高地上扎营(南距先知者山二法里),以掩护通往耶路撒冷、大马士革和耶兹德里郎平原等地的道路。

拿破仑不愿让敌军巡逻队有可能渗入约旦河彼岸,因此,编成了四个支队以监视河的两岸:第一支队由拉姆别尔上校指挥,负责监视卡尔美耳山、耶兹德里郎平原和通往纳布卢斯的几条道路,并派出卫戍部队驻守海法和沙法—阿尔姆等地。第二支队由尤诺将军指挥,占领拿撒勒炮台,监视太巴列湖 [169] 以上的约旦河。第三支队由缪拉将军指挥,占领萨法德堡垒以监视太巴列湖和雅各桥以上的约旦河。第四支队由维阿尔将军指挥,监视萨郎山各出口并朝泰尔方向配置步哨。这四支监视部队使围攻军队减少了二千兵力,但给他们作据点的几座炮台都只需要不多的卫戍部队。法军经常从兵营到边境和从边境到兵营不断移动,这样就蒙蔽了敌人,使他们认为法军人数极其众多。法军获得供应的途径为:(1)海法各 仓库,这些仓库也由陆路和海路供应雅法的仓库;(2)沙法—阿尔姆各仓库,这些仓库的储备品靠地方资源补充;(3)萨法德各仓库,达荷尔舍伊赫很关心补充这些仓库。从塔博尔山会战的时候起,部队的生活物资就靠敌人建在太列巴湖畔太列巴城里的各仓库来供应。阿克尔盆地饲料丰富,必要时还可以向耶兹德里郎平原采办。

二、达荷尔舍伊赫头一个急忙赶到兵营里来,表示愿意替法军效劳。3月19日早晨八点钟,法军渡别卢斯河,进到土朗山坡上扎营。列尼叶师团奉命围城,而布满城前废墟上的城防部队又不愿躲到城里去,于是两军之间激烈的枪炮射击发生了。这时,先知者山方面出现了一支三四百人的骑兵,这就是达荷尔舍伊赫带领的队伍。他这两天都在沙法—阿尔姆等候法军开到阿克尔来。上午十点钟,他在清真寺山晋见了拿破仑,拿破仑把骠骑兵的披肩赐给他,以表示任用他为萨法德省总督。正当达荷尔宣誓的时候,忽然一颗子弹打中了站在他身后约十步远的一匹马。这位爵爷在兵营里逗留了两天。他得到允诺:可以收回他父亲的遗产。几星期后,他签订了协定。根据协定,他应负责提供五千名骑兵和步兵,跟随法军进军约旦;他应当保卫阿克尔和从白山到策扎列的海岸地带;还应当把封给他的那个省的一半收入贡献给法军。这位舍伊赫很守信用,他经常与大马士革通信,丝毫不差地报告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使贝都英人与我们和解,因此贝都英人不再扰乱征叙军队;他还把他那里的一切出产供给法国兵营。

过了几天以后,大本营前面出现了大批美土阿里人 [170] ,男人、女 人、老人、小孩,共计约九百人,其中二百六十人有武装,一半人有马,而另一半人没有马。总司令把骠骑兵的披肩赏给他们中间的三个头领,并把他们祖先的领地归还他们。以前这些美土阿里人的总数曾达一万人,德热札尔几乎把他们完全消灭了。这些人都是阿里德伊斯兰教徒 [171] ,都是些很好的人。维阿耳将军越过萨郎山,进入苏尔——古代的泰尔:这里是阿里德人生活的地区。阿里德人开始负责侦察直抵山麓的沿海地带,他们开始准备军事行动,并答应在5月以前提供武装骑兵五百名出征大马士革。

一些圣地教团的僧侣带领拿撒勒的居民(男女数千人)和沙法—阿尔姆、萨法德及其他各地信奉基督教的居民成群地来到法军兵营。在受了那么多世纪的压迫以后,这些基督教徒忽然看到了同宗教的人,他们的欢乐是不能以言语形容的。谈到他们比法国士兵了解得更好的圣经,他们更加高兴。他们阅读总司令的布告,看到布告中他自称是伊斯兰教的朋友,他们也拥护这种做法,这种做法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对总司令的信任。拿破仑把骠骑兵的披肩赐给他们首领中的三个年龄在九十岁以上的老人。这三个老人中间,有一个年龄已达一百零一岁,并且已亲眼见到自己的第四代后裔。总司令请他同自己一道进午餐。这位老人讲不了三句话就要引证圣经上的成语。无论在法军胜利期间,或在他们的失利的期间,这些基督教徒的忠诚始终是坚定不移的。在整个围攻期间,他们对法军是有利的,他们中间大多数人经常住在兵营里。这里集市的特色是人数众多和物资丰富。他们经常把各种面粉、大米、蔬菜、牛乳、干酪、牲畜、水果、无花果、葡萄干和葡萄酒送来。他们像法国人自己那样关怀着病兵。

阿克尔巴沙累克 [172] 的伊斯兰教徒同基督教徒一样喜悦和怀抱着希望。他们派遣代表团到法国兵营来,沉痛地控诉巴夏的残暴行为。他们说,现在到处可以遇到由于这个暴君的命令而受到残害的人,尤其是许多割去鼻子的人,更使人惨不忍睹。

比起埃及的气候来,叙利亚的气候和欧洲的气候相同的地方较多。叙利亚的居民比较有礼貌、比较诚恳,即使是伊斯兰教徒,也不那么极端狂热。那里的士兵也比较惹人喜欢。埃及始终是祭司和神灵统治的国家。在叙利亚,许多犹太人是满意的,一些模糊的希望激动着他们。有一种传说在他们中间流行:说拿破仑占领阿克尔以后,会到耶路撒冷去,他想恢复所罗门的神殿。这个流言使他们心里愉快。法军派了一些间谍(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和犹太人)到大马士革、阿勒颇,甚至到了阿尔美尼亚。他们报道法军到达叙利亚,使一切有才智的人都很兴奋。总司令接见了一些间谍,并获得了关于小亚细亚各省的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他又派了一批可信任的人前往波斯。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和德黑兰宫廷发生关系。

三、3月22日,从清真寺山上看到海上有两艘英国兵舰。过一点钟以后,又出现了六艘不大的帆船。甘托姆海军上将判定后者是达米塔分舰队的一些单桅帆船,船上装的是攻城大炮。后来才知道:那两艘英国兵舰已经在他们后面追逐了三十六小时,另有六艘同样的船只则因为走错了航路,驶回法国海岸去了。在最后这六艘船只中,有一艘是海军中校尤迭勒的指挥船。这个损失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它的后果都是非常悲惨的。如果这些船只像它们能够做到的那样,在3月19日进入海法,那么,阿克尔在4月1日以前就可以攻占,大马士革在15日以前可以攻占,阿勒颇在5月1日以前可以攻占。法军利用叙利亚全部资源经营六个月以后,到秋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关于指挥这些贵重的护送舰的海军中校尤迭勒行为恶劣的原因,有两种意见:一派人归咎于他的不学无术和胆怯怕事,而另一派人则认为他是想回法国去。两艘英国主力舰停泊在海法附近一个很坏的碇泊场里,“帖捷伊”号的锚索竟被那儿的珊瑚礁 [173] 割断了,兵舰被海流冲到海里去,在一刻钟以内就遭遇了不幸。这就迫使希尼·斯密爵士决心夺取雅法——海湾里当时唯一的碇泊场。他担心还有几个月的恶劣天气。3月26日拂晓,他调派四百人乘几只大艇登陆。骑兵连长拉姆别尔指挥这个要塞的监视部队 [174] ……他让英军安然登陆,整队入城。但当他看见英军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就用三门野炮发射霰弹,并用一百名阻击兵散布在两栋有枪眼的房子里,迎击敌军。同时用两支各拥有三十名龙骑兵的部队,从侧翼和后方攻击他们。于是,四面受敌的英国兵就被打散了。他们中间有一百五十人阵亡、被俘或负伤,而他们用三十二磅重短炮武装的“提格尔”号大艇就落入胜利者手中。其余几艘大艇逃入海中,但在炮弹和霰弹跟踪射击下,艇里面的乘员是不会没有死伤的。4月1日黎明前,一艘从君士坦丁堡开来的土耳其巡洋舰停泊在海法炮火射程范围内的普通碇泊场上。拉姆别尔立即下令悬挂奥托曼 [175] 帝国国旗。天亮时,该舰舰长坐一只大艇到岸边来,下船登陆,于是他同三十个船夫连同他的用二十四磅重型短炮武装的大艇一概被俘获。这两门大炮在攻城时是很有用的,所以把它们编入预定做破城用的炮列之中,它们在炮列中发挥了很好作用。

四、列尼叶将军围攻要塞。为此目的,他整天作战,到晚上就在离城墙有手枪射程那样远的地方布置岗哨。卡法列利将军、多马尔田将军、萨恩桑上校和桑日斯上校则利用3月19日夜间和20日白天侦察要塞。凌晨两点钟,萨恩桑上校侦察堑壕,他没有看清楚堑壕的外崖。这次侦察是危险的,在侦察过程中他受了重伤。工兵军官和炮兵军官都希望攻入阿克尔会像攻入雅法一样容易,并以此自慰:他们认为十二磅野炮是足够把城墙打穿的。

阿克尔城的地势像一个梯形,两边临海,而其他两边则为城墙。东边长三百法尺,有六座不大的塔楼作掩护;北边长五百法尺,有七座不大的塔楼和一座巴夏宫(很像城寨)作掩护。这两边合起来构成一个直角。这个角上有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塔楼,它控制着全城和所有的城墙。但塔楼本身又受着离它五百法尺远的清真寺高地控制着。老港口完全淤浅了。一座上面设有灯塔的小岛从东面掩护着城墙。在离城墙三百法尺的地方,散布着一些古城遗迹,这是一些地下室、塔楼和城墙基脚之类。导水管从北面大塔楼附近进入城中。这根导水管长六千法尺,横过平原,从山麓把水送到城内的贮水池。阿克尔曾经在许多年间都是很荒凉的,是达荷尔把它复苏起来,德热札尔又把它装饰和扩大一番。他在那里建了一座漂亮的清真寺和一个市场。

工兵将军卡法列利建议进攻东面。第一,清真寺山能控制它,虽然距离稍微远一点;第二,另一正面(北面)会受到巴夏宫大炮的轰击;第三,这一面比较容易接近。如果打穿了护城墙,那就不得不或者在两座塔楼之间挖战壕攻进去,这样做会发生很大困难和受很大损失;或者不挖战壕就想攻进要塞去,这是很冒险的。如果打穿了塔楼,那么只要是法军占领了塔楼它就会有可靠的门径进城。他建议击穿大塔楼墙壁,因为:1)它离海最远;2)它最大最高,控制着整个要塞的围墙和城市;3)它的位置距离导水管最近,而导水管是应当可以作进攻基地和平行壕使用的。他说:不错,要打穿这座老建筑物的基脚是比较困难的,但十二磅炮是足够打穿它的。随着这座塔楼被占领,要塞会不攻自破。所以目前的任务不在于占领阿克尔,而在于在不损兵折将的条件下拿下塔楼。但是如冒险和土耳其人进行巷战,那就很快要损失七八千人。

围攻圣·让·阿克尔,从3月19日起到5月21日止,一共坚持了六十二天。围攻可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3月19日起到4月25日止,共花三十六天;第二阶段从4月25日起到5月21日止,共二十六天。总共历时六十二天。在第一阶段中,围城军队爆炸了两次地雷,两次建成战壕,进行过一次冲击,被围攻军队举行了十次突围,但所有这些突围都只给他们带来死伤。在第二阶段中,围攻军队爆炸了三次地雷,构筑三十七次战壕,进行了两次大冲击,深入要塞并在那儿待下来。被围攻军队利用出击战壕,进行了十二次突围,损失了许多人。可是他们经常获得援兵,援兵不仅补充了损失,甚至还扩大了他们的实力。然而如果不是鼠疫猖獗,不是欧洲传来了意外的消息,那么,尽管罗多斯师团到达了,法国总司令毕竟还是会占领这个城市的。这时候,欧洲反对共和国的第二次联盟成立了,欧洲战争再度爆发。法军进入了那波利。法军进入那波利被看作是很可惋惜的事情,因为法军在阿迪杰河上的兵力因此受到削弱,使它只能坐待灾难到来。

五、在围攻的第一阶段中,围攻军队的炮兵拥有两门短炮(一门三十二磅的和一门二十四磅的,它们都是在海法缴获的),四门六英寸臼炮和三十六门野炮,还有十二门大炮则留给监视部队使用。三十二磅短炮和二十四磅短炮都没有炮架,辎重库的工人在几天之内把炮架赶制出来了。但炮兵又没有这种口径的圆形炮弹,于是法军只好到战壕里收集这种口径的炮弹——这是从要塞炮垒中以及从两艘英国主力舰的重炮中发射出来落在战壕里的。辎重库按每弹五苏的价格付款。士兵们都动手寻找。因此,几天之内就获得两种口径的圆形炮弹三百发。当士兵用这个办法已不能继续找到这种炮弹时,他们又想出了一个新办法。他们利用英国海军准将的疯狂的贪欲,采用各种巧计,把他的这种贪欲更加挑动起来。法军时而派出一些骑兵在海边示威,时而在海滨沙丘上搬运大桶和木材,并着手挖土,好像要建筑炮垒似的,时而又把从海法开来的大艇碇泊在海岸附近的碇泊场上。希尼·斯密爵士一发觉法军在他的大炮口下开始某种活动,他就起锚,向岸边的帆船驶来,并发射圆形炮弹。这些炮弹随即被法军士兵收集起来。于是辎重库很快又获得充足的供应了。

3月21日,工兵军官在离城一百五十法尺处构筑堑壕,堑壕毗连导水管,导水管是防御要塞炮火的天然的平行壕。炮兵建筑了八座炮垒——两座对着敌人设置有武装和灯塔的小岛,三座对着能扫射缺口要冲的三座塔楼(这五座炮垒拥有十六门四磅大炮和四门八磅大炮)。第六座炮垒拥有四门六英寸臼炮瞄准着大塔楼。第七座和第八座炮垒拥有四门十二磅的大炮,四门八磅的大炮和两门榴弹炮。这些炮垒是应当能够打穿大塔楼的东面的。22日、23日和24日,工兵沿着他们开辟出的堑壕,悄悄走近要塞壕,到达相距五法尺的地方。随后大家着手建筑大平行壕,以掩护围攻军队的一切机动行动。3月23日开始射击,在四十八小时内,灯塔岛上的两门大炮被打哑了,要塞堡垒里预定朝法军进行轰击的几门重炮也被打哑了。24日,开始使用穿洞破城的炮列。在起先四十八小时内,它们没有发挥显著的作用。有人因此认为十二磅的大炮不中用,并公开责难工兵军官们,说他们是同那种用二十四磅的大炮也打不穿的老石基在打交道。但是到了下午四点钟,忽然大楼的东面在一阵可怕的轰隆声中崩塌了。法军和从周围各地跑来的、散布在高地上的三面旁观者,都发出欢呼声。一个工兵军官前往侦察缺口,可是受到几名布置在城墙边的狙击兵的攻击,法军当即派二十五人去驱逐敌兵,并派二十五名工兵去清扫缺口附近地区。大家都希望像雅法那样,阿克尔到晚上就可以攻克下来。可是二十五个工兵被要塞壕的外崖阻住了。这是头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德热札尔把自己的珠宝和妻子装载上船,随后自己也上了船,他在船上待了一整夜。居民时刻都盼望法军冲击和占领要塞。但是塔楼上和城墙上仍然布满敌兵,他们彻夜都在作急速射击。26日晚上,巴夏很安心,他回到自己宫里下令出击,但不成功。这个倒霉的外崖使围攻军队四天时间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这四天时间是花费在挖掘坑道和准备地雷上面,地雷是28日装上的,它炸开了外崖。司令部的步兵大尉马伊奉命率领五名工人、十名工兵和二十五名掷弹兵,前往塔楼下布置战壕。少校助理洛日叶率领八百名士兵埋伏在导水管后面离缺口十五法尺处,打算在马伊一发出可以冲入的信号时,就爬登缺口。博恩师团在进攻基地上排成营纵队,预定任务是支援洛日叶并占领要塞,他们应当一营跟一营地向缺口前进。为了获得胜利,就不管城墙上的炮火怎样惊心动魄,也必须不让一兵一卒留在半路上停滞不前。

马伊首先跳入地雷坑里,然后猛冲入要塞壕里,连未被炸毁的十英尺外崖(因为地雷埋得不够深)也不能阻挡他。他到达塔楼脚下后,把三架楼梯靠着塔楼,带领四十名士兵爬上一层楼,立即发信号给洛日叶。洛日叶以为外崖已经破坏了,就率领队伍跑步前进到达壕边。可是士兵却发现外崖几乎是完整无恙的,他们大为惊奇。洛日叶率领第一排跳入壕里并向缺口跑去 [176] ……指挥第二排的步兵大尉突然在外崖阵亡了,他这个排就在那里停下来,用眼目测量壕深,然后向左边奔去,打算寻找较浅的地方。营纵队受着城墙上火力的轰击,就散开了。它的士兵成散兵队形作为狙击兵继续作战。这时,马伊爬上升降台,摘下奥托曼帝国国旗。跟他在一起的只剩下十个士兵,其余的人不是阵亡就是负伤了。洛日叶在越过要塞壕时阵亡,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向靠着塔楼的楼梯跑去,可是发现这些楼梯都已翻倒了。他们想去拿放在地雷坑附近的楼梯。他们这个动作被待在塔楼第一层上面马伊手下的士兵看作是逃走。那些士兵就下到要塞壕里来了。于是升降台上除马伊和一名工兵及两名掷弹兵以外,没有留下其他人了。马伊下到第一楼想呼吁援兵,忽然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肺脏,因为流血过多,他倒下来了。掷弹兵都下来援救他。这时候总司令也到了地雷坑边,想查明洛日叶的队伍为什么停滞不前。他了解到要克服外崖这个障碍物是多么困难,而且法军对于这一点并没有作好任何准备。于是他命令博恩将军不要走出堑壕,因为这时冲击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巴夏看到塔楼顶上奥托曼帝国国旗被摘下来了,他就动身去港口并潜入船中,所有的卫戍部队和居民(妇女、小孩、老人等)都离开城市,奔入小船中或躲在清真寺里。看来似乎什么都完了,城市也被占领了。德热札尔在离开宫殿时,从他的卫队中留下五个马木留克兵、三个达尔弗尔黑兵和两个彻尔克斯兵,以防乱民洗劫宫中财物。这时候,这几个勇士忽然发现塔楼的升降台上只有两三名法国兵,而且他们的人数迄未见增加。于是他们沿着墙边潜入,爬上升降台,开始袭击,但是除一个工兵以外,未找到一个人,这个工兵也逃脱了。这些大胆的伊斯兰教徒又从升降台上下来,走到底下一层,他们就在那里发现了马伊和两个已死士兵的尸体。他们割下这几具死尸的头颅,又重新爬上升降台,升起奥托曼帝国的国旗,然后带着人头满街跑。一支由五百名马格里布兵和阿尔纳乌特兵组成的队伍,原来驻扎在清真寺的一角以掩护巴夏上船,现在又回到塔楼里,城市也得救了。这次冲击法军阵亡二十七人,负伤八十七人,其中有二十人是马伊的部下(马伊支队四十人损失了一半)。

英国分舰队借口必须躲避风暴,于3月26日入海,并消失不见了。其实,希尼·斯密爵士看到该城失陷已不可避免,而自己又不愿当场看到该城被法军占领,才托故走开的。当他知道法军冲击没有成功以后,于5日晚上仍返回碇泊场。他派流亡上校费利波和英国军官达格拉斯带一百名军官和炮手(都是他手下最勇敢和有经验的水兵)登陆。他使用他们所夺取的法军大炮,即我们原来用以攻击和征服这个城市的十六磅大炮和一些极好的六英寸臼炮来保卫这座城市。守城部队每天都从塞浦路斯和的黎波里获得援兵、弹药和粮食。所有这一切都有助于使守城部队安心固守这座城市。

主持围攻的卡法列利将军下令重新埋地雷。4月1日,地雷炸毁了外崖,炮兵司令把两门短炮——三十二磅的和二十四磅的送到炮垒里,这两门短炮的火力产生了巨大的效果。但是在被围者方面,他们也没有丧失时机,而缺口对新的冲击并不适用。它里面充满了炸弹、炮弹、装了药的榴弹、盛沥青的大桶、木材、涂硫磺的木块和铁刺等。奉派去挖战壕的二十五名士兵虽然执行了命令,并克服了一切障碍,可是他们很快就像受到了火刑。五名掷弹兵被烧死了,若干人负伤,其余的人都急忙退回外崖的战壕里。当时确信不能利用野战炮攻占该城的说法,已流传得很普遍,何况法军所拥有的野炮又这样少。土耳其人庆祝胜利,每晚都对法军炮手们快乐地叫喊着:“苏里曼苏丹,砰——砰——砰!波拿巴,皮夫——皮夫——帕夫!”大家仍然只希望打地下战争。卡法列利在要塞壕下面挖地雷坑道,并使它对准大塔楼。被围攻军队则采取挖反坑道的措施,可是最有经验的地雷工兵竟能使敌人的反坑道失去作用。

费利波声言,危险是难免的,攻克该城是随时可以办到的。他鼓动巴夏出击,以便找出地雷坑道,消灭地雷工兵。4月7日晚上,每队一千五百人的三个纵队整队出发。第一队布置在巴夏宫前面,第二队布置在通往海边的出口附近,第三队布置在沿海一带。此外,南面尚有一百五十名英军和三百名精锐的土耳其兵,在达格拉斯上校和某陆军少校 [177] 指挥下,在大塔楼后面掩护缺口。拂晓时,三个纵队都开始出击,枪弹火力加强了,敌人像平常一样首先向前推进。英国纵队非常迅速地经过缺口下来,只要跑过十五法尺就能占据地雷坑道。英国少校已到达坑口,可以认为地雷坑道已经毁了。可是法军的后备警卫营却端着刺刀前进,他们差不多把从左右两方面包抄他们的全部敌军俘虏、驱逐和歼灭掉了。这时,后备队大致出了堑壕,土耳其士兵很快就被击退回要塞里去了,其他几个小纵队被切断退路,当了俘虏。这次出击使被围军队牺牲八百名士兵,其中有英国兵六十名。这个民族的伤员同法国兵一样可以得到医疗,而被俘虏的则可以安置在法国部队中,好像他们就是诺曼底人或毕伽的人 [178] 一样。两个民族之间的争斗,在离他们各自的祖国这样遥远的地方和处在这样一些野蛮的民族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土耳其兵个人都显得很勇敢、刚强和忠实,可是他们毫无作战技术,毫无协同行动的本领,并且毫无秩序:这就使得每次出击都对他们非常不利。阵亡的英国少校 [179] 以军礼安葬了,步兵大尉腊伊特受重伤。在围攻的第一阶段中,法军一次也没有能够支援堑壕里的士兵。

阿利是德热札尔手下一个皮肤黝黑的马木留克兵,同时也是他的亲信、秘密刺客和刽子手。他是要求复仇的基督教徒的仇恨的对象。他被俘后,宪兵队的一位军官着手审问他。拿破仑希望见他一面。这个大胆的伊斯兰教徒对他说:“我一生服从我的主人,前天我砍了您的近卫骑兵的头颅并把它带回我所拯救的城里。苏丹,这就是我的头颅,请您砍下它来吧!可是我要您自己动手砍它,那么,我死也甘心。先知说过:不要拒绝濒死者的最后要求啊!”总司令和他握了手,吩咐给他东西吃。他表示感激。后来,他在阿布基尔战役中在率领法军骑兵队冲锋时阵亡了。

六、大马士革巴夏在这个大城市里集合了步兵和骑兵一共三万人。德热札尔和伊勃腊吉姆别伊的骑兵队,驻扎在约旦河左岸,以保障大马士革和纳布卢斯之间的交通。纳布卢斯人提供了六千名士兵,这些士兵都渴望为卡库恩战役蒙受的耻辱报仇。

罗多斯军队刚一在圣·让·阿克尔登陆,土耳其政府就命令大马士革军队渡过约旦河,从两面夹攻我们。可是威胁着要塞的危险,特别是地下战争所引起的恐惧,迫使担任司令官的德热札尔命令大马士革巴夏立即过约旦河与耶兹德里郎平原上的纳布卢斯兵会合,并在阿克尔前面切断法国兵营和埃及间的交通。

达荷尔的儿子报告说:他在大马士革的间谍带来了军队已出发的情报,并称军队的人数多不胜数。法军的形势变得微妙极了。在进入叙利亚的一万三千军队中,有一千人在阿耳—阿里什、加沙、雅法各战役以及在围攻阿克尔的第一阶段战斗中阵亡或负伤,有一千人因病住在拿撒勒、沙法—阿尔姆、腊姆拉、雅法和加沙等地医院中,有二千人已编成卡提亚、阿耳—阿里什、加扎和雅法各地卫戍部队。在围攻时,必须拿五千人来保卫各辎重库和各处阵地。除此以外,其余可以用来监视大马士革和纳布卢斯军队(其人数有四万人)并与之作战的只有四千人。贝尔蒂埃将军预料到行将发生的重要事变,他把拿撒勒、沙法—阿尔姆和海法等地的医院、阿克尔的绷带所、一些笨重的辎重、俘虏以及一切可能拖累自己军队的东西都撤退到雅法。至于军队本身,用一句航海用语来说,他们也不过是抛一只锚暂时停留在那里而已。

大马士革巴夏的军队有两个纵队到了约旦河畔。第一纵队由他的儿子率领,人数为八千人,占领了雅各桥,并派了前卫去包围萨法德炮台;他妄想以冲击方式拿下这座炮台。他的部队挤满了整个加里列。巴夏本人带领二万五千人在约旦河左岸…… [180] 浅滩对面扎营,他夺下这块浅滩,把它置于自己警卫之下。他又派遣前卫占领约旦河右岸卢比高地的阵地。纳布卢斯兵在耶兹德里郎平原上扎营。

缪拉将军率领他的机动纵队一千人(各种兵种都有)离兵营出发。他迫使敌人解萨法德之围,旋即强越雅各桥,占领了巴夏儿子的兵营,并俘虏了许多敌人。所有帐篷、骆驼和大炮等都落入胜利者手中。敌人的损失是相当巨大的。巴夏的这个年轻的儿子派出这么多的人组成若干独立支队,这显然是做错了。所以当他受到攻击时,他竟不能集中两千人以上的兵力。他这个师团的残余部队刚一获悉雅各桥被占,就绕过约旦河发源地逃回大马士革去了。缪拉从那儿向太巴列前进,并随即占领了那个地方。这个城市里有 敌军的仓库。法军在仓库里找到了祼麦、大麦、大米、植物油和饲料,数量足供法军六个月的需要。

尤诺将军率领他的监视部队占领了拿撒勒。他刚一得悉巴夏的前卫三千人过了约旦河,就前往迎击。他在哈纳安盆地碰到了这支前卫队,虽然他手下只有四百人,他还是阻住了他们。这次战斗对他是非常光荣的,并使龙骑兵上校杜维夫耶(法军里一个最勇敢的骑兵军官)也增添了光荣。总司令命令克列别尔率领他的师团出发支援尤诺将军的队伍。4月11日他与尤诺会师。他指挥的部队有两千五百人。他向卢比高地前进,大马士革巴夏的前卫就驻扎在那里。这支前卫队由于增援的结果兵力已达到七千人。战争的结局是没有疑问的——敌人被击溃了,可是次日克列别尔由于担心和阿克尔失去联系,仍旧回到拿撒勒高地的原阵地里。

这样,大马士革巴夏就重新占领了卢比高地,并在高地的掩蔽下把他的其余军队调到左翼。他在耶兹德里郎平原上扎营,并和纳布卢斯师团会合。当他完成这次机动时,他的成了后卫的前卫就跟着他进行。他们放弃了卢比高地,并放弃了同大马士革的直接联系。克列别尔决定惩罚巴夏这种冒险的侧翼进军。他报告总司令,说他打算从约旦河与敌人之间通过,以断绝敌人和大马士革的联系,并打算在早上两点钟突然袭击土耳其兵营。他希望获得像列尼叶将军在阿耳—阿里什获得的那样的胜利。克列别尔的计划是考虑得不周妥的。他认为他会截断敌人的作战线,其实敌人已经放弃了约旦河的作战线,而以纳布卢斯的作战线替换了它。可见,敌人的行动不会因此停止,他们会继续向阿克尔进军。这时候围攻仍然没有掩护,并且会遭受威胁。指望用夜袭出其不意地捉住敌人是没有根据的。列尼叶将军在阿耳—阿里什能获得胜利,是因为他曾经偕同他的军官们在部队夜间应走的道路上连续侦察了两天,还因为阿勃达拉赫兵营的局势是稳定的。可是,克列别尔将军怎能在无论他本人或他的军官们都不熟悉的地方进行夜战呢?当他考虑进攻时,他离敌人五法里,他并不确实知道敌人扎营的地方。他至少必须花一昼夜时间在敌人面前停止下来,以便对伊斯兰教徒的兵营周围地区进行详细的侦察。但是在敌军人数占这样大优势的条件下,进行详细的侦察是不可能的。拿破仑预料克列别尔在刚刚天亮的时候就会勉强走到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他会受到全部敌军的包围,并会遭受极大的危险。同时无论他这个师团或围攻军队都会受到同等程度的威胁。于是他立即率领一师步兵、兵营的全部骑兵和后备营出发(4月15日下午二时),直到天黑才在萨法里高地宿营。16日拂晓,他沿着绕山峡谷向苏林前进。上午九点钟,整个耶兹德里郎平原已出现在他眼前,而在东北三法里的地方,他通过望远镜看出塔博尔山麓有两个小方阵,方阵周围烽烟缭绕。这无疑是强大的敌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法国师团,并正在向它进攻。耶兹德里郎平原非常肥沃,平原上布满庄稼,裸麦已高达六英尺。拿破仑把他的一师人分成三个团纵队。他命令他们彼此保持四百法尺的距离,向便于切断敌人退往纳布卢斯的道路的方向前进。麦穗把士兵们完全掩蔽了,他们出乎敌人意外地接近敌兵营。

克列别尔是在执行自己的计划。他首先向约旦河方向前进,然后又折回敌人后方;在他来得及赶上敌人以前,整整忙碌了一天。早晨七点钟时,他不知不觉地出现在敌人面前。他进攻敌军的前哨并把他们杀死。可是敌营很快发出了警报,那里所有的士兵们都飞跃上马,他们看清法军人数不多以后,就向他们攻击前进。克列别尔是注定要遭失败的。他是一个勇敢和聪明的人,他做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他坚持并打退敌人多次攻击,可是土耳其兵占领了塔博尔山脉的全部支脉和法军周围的一切山头。我们的老兵都懂得他们的局势是多么危急,连最勇敢的人也开始希望下令打扁大炮,然后经由拿撒勒的险峻高地,逃出包围圈。克列别尔将军处境危急,当他正在商讨怎么办的时候,士兵们忽然高声大叫:“你看,小伍长 [181] 来了!”司令部的军官们把这个传说报告克列别尔将军。他听了大发脾气,说这决不可能,并叫军事会议继续讨论。但从切身经验中熟悉拿破仑谋略的老兵们继续叫喊着。他们仿佛已经望见了刺刀的闪光。这时候克列别尔登上一个高地,把自己的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瞭望,司令部的军官们也照样动作,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士兵们也认为自己因为错觉而上了当。这一线希望消失了。克列别尔最后决定丢掉他的大炮和伤兵,并命令把部队改列成纵队,以便给自己打开退路。大概士兵们发现刺刀闪光的时候,正是总司令亲自率领队伍在通过一个比较高而开阔的地区的时候。总司令认为隐蔽自己的行动具有重大意义,这种隐蔽行动要做到使法军在占领一个小丘以后就能完全切断土耳其兵的退路。可是他突然注意到密集在克列别尔方阵周围的敌军全军的行动。司令部几名军官跳下马来拿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瞭望,他们看到敌军显然在准备用全部兵力进攻克列别尔,而法军方阵则好像已经打乱了——其实是改成纵队队形以便冲击。这时候每分钟都是宝贵的。克列别尔已陷入三万敌军(其中半数为骑兵)的包围中,极小的耽误都可能招致灭亡的后果。总司令立即命令一方阵登上防水堤。士兵和士兵所佩的刺刀都被友军和敌军看到了。同时大炮齐发也暴露了部队的行动。很快就看到克列别尔的士兵重新排成方阵并且用刺刀举起帽子以示欢庆。接着炮声齐鸣,这是两军相互认出了的信号。敌军惊愕万状,攻势立即停止。伊勃腊吉姆别伊的马木留克兵(他们在土耳其军队中最活跃而位置又最靠近法军)急忙卧倒,把身子紧贴着地面,想探听出新到的是什么部队。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全部纳布卢斯兵,后者最担心这些部队会阻断他们回故乡的道路。三个法国方阵停住片时,商量如何协同动作。有一支三百人的部队突袭敌兵营,把它洗劫一空,并俘获了一些土耳其伤兵,放火烧了敌人的帐篷,这就使得土耳其人心里非常恐惧。有几队土耳其骑兵曾逼近方阵,到达枪火射击距离内,但因为遇到了霰弹的回击,所以又退走了。克列别尔这一方面也向前推进,会师毫不迟延地完成了。敌军惊恐万状,一部分逃往纳布卢斯,一部分逃往约旦河。这时候,士兵们的欢喜和感激之情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敌人在早晨各次进攻中损失了许多人,而在退却时损失更大。有几千人溺死在约旦河里。这是因为天雨河水高涨,徒涉非常困难所致。克列别尔部下死伤共计二百五十至三百人。总司令这支队伍的损失仅三四人。塔博尔山之战就是这样的。拿破仑曾攀登这座高山,这座山呈块糖状,控制着巴勒斯坦的一部分地区。如果相信某些宗教故事的话,那么,这里便是魔鬼曾把耶稣基督带去的地方,魔鬼当时在这里对耶稣表示:愿意把从山上可以看到的整个国家交给他,如果耶稣崇拜他的话。 [182]

4月16日晚,克列别尔住在总司令的帐篷里。17日早上三点钟,他才离开帐篷,回到自己的师里去——他的师团驻扎在约旦河畔。17日整天他追击大马士革的残余部队。士兵们获得了丰富的战利品。17日晚上,克列别尔在他到达的地方宿营,等候18日的命令。拿破仑仔细考虑了自己的情况:在阿克尔附近的兵营里,法军只留下四千人,他们负责包围八千守军,这八千守军有两艘八十门炮的英国兵舰支援,还经常能获得其他的援助,并且罗多斯军队也时刻可能赶来支援他们。罗多斯军队的行动和大马士革军队的行动是配合一致的,因此必须赶快把所有军队调回围攻兵营里。兵营里最多可以把克列别尔的二千五百人以及五百名骑兵和十二门大炮调出,调出以后,兵营里还能留下六千人——人数是足够的。但是派克列别尔率领三千军队去占领一个拥有十万居民(全东方最有恶意的居民)的大城市是否明智呢?是不是应当提防他们在看清法军人数很少以后,会从四面八方来包围他们呢?另一方面,大马士革最迟在次日早晨(18日或19日) [183] 就可以拿到手。这是一件吸引人心的事情!这个胜利给军队带来多大的好处呀!军队在那里会获得急需补充的马匹、骆驼和骡子,能找到皮革、呢绒、帆布、制服材料以及火药、武器和现金等,此外还容易征收到七八百万法郎的军税,而法国武装力量所获得的光荣难道不是征服者军队的最大收获吗?塔博尔山战役应当能恢复法军在阿克尔受到抗击而略微动摇了的声誉。但是,如果开罗、的黎波里、阿勒颇和阿克尔等地都知道法兰西国旗飘扬在神圣古老而富裕的大马士革上空时,那又会产生什么后果呢?难道这不会产生人们从占领阿克尔中所期待的那种效果吗?美土阿耳人、阿拉伯人、德鲁士人、马龙特人和叙利亚其他各族人民,那时都会站在法兰西旗帜下。不论这些理由怎样具有说服力,都不可能派遣一支只有三千人而没有后援的军队去冒险。但是,他们如果能得到六千名纳布卢斯兵的支援,那么情况就完全两样了。17日,总司令和德鲁士人和马龙特人的几名随军代表谈到这个问题。他们声称,在法军获得像塔博尔山附近这样的伟大胜利以后,他们认为自己有权代表本民族承担一定的义务,这种义务原本只要在占领阿克尔以后就可以承担的。但是他们至少需要两星期才能提供这支辅助部队。达荷尔不能一下子提供二百多名士兵,而构成他的兵力的贝都英人在攻占阿克尔并把它交给达荷尔以前不愿承担义务。可是,既然在拿下阿克尔以前不能占领大马士革,那么克列别尔最低限度难道不能从那里征收军税吗(总共只需四十八小时就可以做到)?强征军税以后立即返回约旦河,这等于对以后的征战采取了一个极其无益而有害的行动。因为这样就可能造成居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万八千名基督教徒的死亡,而他们今后对法军是很有用的。17日晨,法军烧毁并洗劫了纳布卢斯的三个大村庄以示惩罚,纳布卢斯的代表请求饶恕他们的城市,并交出了一批人质。克列别尔奉命退回约旦河,留在那里监视两岸。

4月18日,拿破仑在拿撒勒僧院过夜,法军就在圣地扎营。这里所有村庄都因为新约和旧约中的故事而著名。士兵们颇有兴趣地观览了奥洛芬斩首的地方,特别赞叹婚礼中显出的奇迹,因为他们没有葡萄酒。 [184] 大家想象中的约旦河是一条宽度及流速差不多同莱因河和罗尼河一样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河流,可是实际上看到的却是一条比康边的埃斯尼河或瓦兹河 [185] 还小的小河,这使得大家很惊奇。军队走进了拿撒勒僧院,感到好像走进了欧洲的教堂一样。僧院非常华丽,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圣经也打开了。部队参加了感恩祷告。那儿有很优秀的风琴演奏家。圣芳济僧侣中除有一个法国人以外,全部为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他们指引部队参观了天使加伯列向圣母现身说话的报喜山洞。僧院很富丽,院中有许多房间和床铺。那里安置了一些伤兵,由僧侣看护他们。在这儿的酒窖里找到了很好的葡萄酒。

拿破仑在离开五天以后,于4月19日回到阿克尔兵营。塔博尔山战役起了预期的作用。德鲁士人、马龙特人、叙利亚的基督教徒,过了几个星期以后还有阿尔美尼亚的基督教徒的代表,都开始大批地来到法军兵营里。根据和德鲁士人及马龙特人所缔结的秘密协定,总司令应当给六千名德鲁士兵和六千名马龙特兵发现金津贴,这一万二千名士兵在他们的军官统率下应当和进驻大马士革的法军会合。

七、海军少将别勒一获得法军进入叙利亚的消息,就离开希尼·斯密爵士已解除封锁的亚历山大港。4月15日,他率领巡航舰“尤囊”号、“阿尔谢斯特”号和“库腊若兹”号到达雅法碇泊场。这些舰只就在那里抛锚。别勒接到命令和指示,要他把兵舰开近阿克尔,但不要被英国海军准将发觉。他看见了卡美耳山,就把六门重型大炮和大量弹药、粮食卸在坦土腊湾。这个重要的军事行动是在离英国舰队三法里处进行的。此后他进入公海,开始在罗多斯和阿克尔之间巡航,截击进入这个要塞的船只。他碰到了罗多斯军队的护航队,掳获了两只船,船上有该军士兵四百名,野炮六门、现款十五万法郎。他回到叙利亚海岸,命令俘虏登陆。他向总司令报告他所探悉的一切,并接受新的指示。他在这次巡航过程中还缴获了一些战利品。他追击并驱散了一支护航队,护航队包括几艘不大的船舶,船上载着一些想进入阿克尔的纳布卢斯兵。英国舰队发现了他,希尼·斯密爵士派兵舰来追击,但没有追上。其实他的几艘巡洋舰的航速都不是很快的。这次海上远征对于这位勇敢的海军少将是非常光荣的。他在逗留海上的一个月内,可以说是在英国舰队的眼皮子底下封锁了圣·让·阿克尔,这支英国舰队拥有两艘各装有八十门大炮的主力舰、一艘巡洋舰和八至十艘通信舰。其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这位英国海军准将希尼·斯密爵士力求干预陆战的一切细节,其实他并不懂得陆战,并且一般说来,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事情好做;这样一来,他就忽视了他所熟知的海战,本来他在这方面是能够大显身手的。如果英国舰队不到达圣·让·阿克尔海湾, 那么这个城市一定会在4月1日以前被攻下来,因为3月19日装载攻城辎重库的十二艘小帆船就会到达海法;而这些重炮是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圣·让·阿克尔的城防工事彻底摧毁的。英国海军准将在俘获或驱散了这十二艘小帆船以后,自然就拯救了德热札尔巴夏。他在防守要塞方面提供的支援和建议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如果当费利波和五十名英国炮手在那里登陆以后,他坚决不过问陆上战事,只尽力保卫自己的海上统治权,完全截断围攻军队和达米塔之间的海上交通,并最后拿获那三艘巡洋舰或者最低限度把它们赶跑,那么这样的做法一定会有益得多。要知道围攻军只有利用船舰送来的弹药和大炮,才能摧毁阿克尔。

八、在围攻第二阶段,攻城辎重库里除第一阶段所拥有的炮以外,增加了两门二十四磅大炮、两门十八磅的大炮和两门臼炮。4月25日,大塔楼下的地雷爆炸了。爆炸结果没有完全实现地雷工兵的期望。通向这个古老建筑物的地下通道妨碍了他们。塔楼只一半被炸倒,另一半仅受到震动。结果,塔楼好像是被刺刀辟成两段一般。三百名土耳其士兵、四门大炮和准备用来保卫缺口的全部物资,全被抛到壕沟里去了。工兵中尉、十名工兵和二十名掷弹兵固守着塔楼下层,但因为通上层的楼梯被摧毁了,所以未能把敌人从那里赶出去。法军旋即将塔楼下层的队伍撤回,改向塔楼开炮。于是几小时内,几门二十四磅的大炮把塔楼彻底摧毁了。工兵军官利厄达指挥工兵在塔楼废墟上建筑战壕。这样一来,法军就占领了要塞围墙上的一个极重要的据点。进入要塞的门户打开了。可是敌人在大塔楼后面又建筑了内部防御墙。法军就在战壕里建立炮垒以轰击这道内部防御墙,并压服德热札尔宫殿和清真寺的防御阵地。同时,穿洞大炮也对同一正面的第二塔楼开始轰击。此外法军还把地雷坑道引向外岸,以便把外岸炸毁。

围攻军队的炮火压倒了被围攻要塞的炮火,要塞的围墙几乎完全被摧毁了。要塞能够继续保住,全靠守军人数众多和守军还抱着罗多斯那边有援军到达的希望。被围攻者的海上交通打开了,他们每天都可以得到补充。因此,他们虽然天天受着损失,但兵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较被围攻初期强大得多。被围攻军队是很勇敢的,他们以罕见的勇猛精神,冒着必然牺牲的危险,进攻堑壕,销毁炮垒的束柴和篱墙。在每日发生的同样的战斗中,十个参加者有九个阵亡,而第十个则仍旧回到要塞里。当他回到要塞的时候,大家以庆祝凯旋的仪式欢迎他。这样就很足以保住他们的士气,在堑壕拐弯的地方和进攻基地上的肉搏战是非常激烈的,法国士兵不得不把刺刀的整个三面都磨得非常锋利,以防止土耳其士兵从他们手里夺去刺刀。土耳其士兵通常总是灵活、有力、大胆和射击准确的。但他们最好待在城墙里面守卫。一到了旷野上,由于他们的行动不协调,缺乏纪律和战术,所以他们完全不足畏。用孤立的努力去对抗共同一致的行动,是什么结果也捞不到的。守军迭次出击都招来毁灭性的后果。他们在迭次出击中一共损失了九千多名士兵,其中有三分之二被俘。他们一走出自己的堑壕,就立即把他们一贯喜欢冲动的本性暴露出来。法军军官装出后退的样子,很容易就把他们引到埋伏地点。这样他们就没命回要塞了。

到4月底,德热札尔不再指望能守住这座城市。他开始打算撤退。罗多斯军队虽然老早已经通知他,说他们即将到来。可是,他们却停滞不前,把到达的日期一天一天地延宕下来了,而城市已受到被冲击和占领的危险。在这个微妙的局势下,主持防守的费利波上校认为除采取反攻方针外,看不出其他可以拖延的可能性,并且只有采取这个方针,才能使罗多斯军队到达。他对巴夏说:“您的炮兵胜过敌人的炮兵,您的卫戍部队比攻城军队强三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您的损失即使同敌军一样大,您也不会受到危险。因为您损失一个士兵可以得到三个新兵来补充。现在摆在您面前的围攻部队人数不过六七千人,因为他们有一部分已用于监视约旦河,或用在雅法、海法、加沙和阿耳—阿里什等地的卫戍勤务上,最后或用于护送商队。如要您的卫戍部队遵守纪律的精神能够像他们的勇敢精神那样,那么,我建议您让大部分卫戍部队乘船开往纳布卢斯附近登陆,以便在法军后方展开军事行动,迫使敌人撤离阿克尔。可是我们每天看到各种出击的战例,也看到大马士革军队在耶兹德里郎平原上被少数敌兵击溃的战例。这些战例确凿地证明:这种死守的做法的结局总是这样的。我们剩下的唯一的解围办法,就是运用反攻向敌人进击。您有人手,您有许多工具、许多棉花包,大桶、木材和沙袭。在这次战争中,优势将在您这方面。战争会使围攻者疲困,会使他们受巨大的损失,而这就会耗尽他们的实力。因为他们受损失以后,得不到任何补充。到那时候,罗多斯军队一到,您就可以迫使他们解围。”这个计划被采纳了。在4月的最后一个星期,被围攻者在海口和巴夏宫殿前建立了两座桥头堡式的大凸角堡,堡内都安装了二十四磅的大炮,并且又从那里挖掘堑壕(从堑壕里可以打击进攻敌军的侧翼)和坑道(坑道接近大塔楼的战壕)。围攻军队被迫建立炮垒以对抗凸角堡及横墙的炮列。他们也挖掘通向敌人新战线的堑壕。围攻军队既然不得不建筑新工事,围攻的进程就延缓下来了。被围攻军队采取这个办法以后,赢得了必需的十五天时间,使他们能够及时获得罗多斯的援兵。

军事工程师费利波的这个建议是他的最后杰作。他在设计并主持建筑这些工事时花费了许多精力,以致身患日射病。5月1日,他逝世了。他是一个法国人,曾就学于巴黎军事学校,和拿破仑同班(蒙日教授那一班)。两人于同日接受拉普拉斯的考试,于同年,即十四年前,参加炮兵服役。革命后费利波移住外国。他在1797年果月反动时期回到法国。他曾协助希尼·斯密爵士逃出塔姆普利亚 [186] 。他获得英国军事机关的上校军衔,被派往近东地方服务。他是一个身长四英尺十英寸而且体格结实的人。他给英国人出过大力,但他的内心是不安的。最后弥留时,他感到极强烈的良心责备。他有机会对法国俘虏吐露自己的衷肠。他因为主持外国人的防务以反对本国人而生自己的气。祖国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吸引人的力量啊!达格拉斯上校接替了费利波的职务,可是他既不像费利波那样有教养,也不像他那样有学识。两军的工兵面对面地前进,肩碰肩地做工,因为把他们隔开的土层仅二三法尺厚。当法国军事工程师认为地雷工兵已到达敌军侧翼的时候,就准备了火药,炸断敌人的堑壕,使所有处在这个地点附近的敌人都非死即被俘。但土耳其士兵很快也学会了这个办法,照样去做。敌人所有的堑壕曾三次被法军占领。他们中间有一部分已被填平了。可是法军未能保住它们。原因是各个塔楼上都布置有狙击兵,而塔楼高出整个地带,所以狙击兵能用火力扫射它们。由此可见,必须坚持使用以堑壕对堑壕的作战办法。

5月4日,准备向第二座塔楼的缺口冲击,大塔楼和第二塔楼之间的中堤已被铲为平地。炸毁外岸的地雷也埋好了。规定在5日 早晨开始总冲击。胜利似乎是无可怀疑的了。可是到了夜间,被围攻军队的军事工程师切断了外岸,掘好二重地道以对付地雷坑。同时,他们是这样聚精会神地工作着,以致在白天值班军事工程师还没有来得及发觉什么以前,他们已在拂晓前消除了地雷的危害,并歼灭了地雷工兵。于是法军不得不重新另掘地雷坑。这样就得延误几天时间,而这种延误的不良影响不是一下子可以估计出来的。预定在9日再进行这个工作。可是7日早晨发现有三四十艘船舰向海岸驶来。这是被围者老早就急不可耐地等待着的反围攻军队。总司令立即下令准备战斗。他派兰恩将军前去占领要塞。天气是温和的,微风从陆上向海面吹去。这支护航队要想在一昼夜之内抵达这个城市大概是不可能的。兰恩将军把部队排成三个纵队。第一纵队由腊姆博将军率领,通过中堤方面的缺口攻击要塞。第二队由拉斯卡尔副将军指挥,经过大塔楼攻击要塞。兰恩将军亲率由后备军组成的第三纵队。腊姆博将军强行通过缺口后,把土耳其兵赶入城内。他夺取了敌人两门大炮和两门臼炮;可是随着夜幕降临,风向转变,那些船舶靠近了。天还没有亮,援兵就登陆了。法军迫不得已把已攻占的一部分城市放弃,仅仅保住了大塔楼下面的战壕。腊姆博将军就在这次冲击中阵亡了。

罗多斯军队由于人数众多,曾获得一次小胜利。拂晓时候,一部分以小胜自豪的罗多斯军队从两个基地(一在海口附近,一在巴夏宫附近)出击。他们满怀希望能夺取围攻军的炮垒,并迫使他们撤围。真的,一开始出击就取得了巨大成就。他们占领了塔楼下的战壕,占领了半个堑壕和一座炮垒。可是很快有一支三千人的队伍被法军从侧翼包抄,因而被切断了回要塞的道路。他们在四面被包围的情况下缴械投降。敌军另外还有三千人就在进攻基地里和堑壕里阵亡或负伤。只有两千人退回了要塞。这次战斗的结果重新改变了战局。被围攻者垂头丧气,围攻者因为有了新的希望而士气高涨。他们猛打猛冲,重新占领他们先前已占领过的那一部分城市,并在那里构筑防栅。战斗继续了几天,逐屋反复争夺。从围攻的初期起,围攻军方面就受了颇大的损失。战争旷日持久,损失就会逐日扩大。不损失几千人是不能占领该城的。当时鼠疫极其可怕地在敌人卫戍部队中肆虐。没有任何方法能预防法军不受它的传染。如果法军坚持自己的攻势,要以冲击占领该城,那么,他们就还会因鼠疫猖獗而损失上千的人。总司令多次反复考虑,权衡利弊。13日白天他获得共和国局势的新资料,因而促使他作出撤围的决定。

早在4月份,当双方在堑壕里举行谈判的过程中,费利波上校就把关于组成第二次反法联盟的情报告诉了法国方面,这次反法联盟比第一次反法联盟要强大得多。别勒少将同许多从那波利开来的船上的船长们进行了谈话。后者告诉他:法军已进入那波利,赶走了国王,并建立了共和国。最后利用审问罗多斯军队俘虏和英国俘虏的办法,也毫无疑义地证明欧洲已发生战事。法军已进入那波利。不难预料,这次出征下意大利将产生一个悲惨的结局。法军分出了四万兵力待在维苏威,这将使它驻在阿迪杰河一带的兵力感到不足。总司令估计到新的局势,认为不受人民尊敬的督政府会被推翻。如果欧洲法军打败了,那么东征军的作战行动就变成为次要的了。于是总司令开始考虑返回法兰西的办法。叙利亚、加里列和巴勒斯坦已没有任何重要性了。必须先把军队调回埃 及,法军在那里是战无不胜的。此后,他本人就可以离开军队,投入正在发生的事变的激流中去,这些事变已经浮现在他的头脑中。

九、撤围是以加倍的火力作掩饰暗中进行的。所有的攻城大炮都聚集在各炮垒里,它们在六天之内连续不断地进行轰击,把清真寺和德热札尔宫所有防御工事以及内部防御墙都彻底摧毁了。在此期间,伤病员、俘虏和笨重的辎重,都已运往雅法。设在腊姆耳、加沙和阿耳—阿里什等地的医院,都已撤退到开罗。5月20日,待在堑壕里的列尼叶师团离开了堑壕。法军沿着海岸行走,克列别尔将军统率后卫部队。十二门二十四磅的大炮和十八磅的大炮,以及一些小口径大炮和英国短炮,都予以破坏并抛入海里。被围攻军队只到21日才发觉法军已经撤围。由于他们原来认为自己的情势已经绝望,认为这个城市只有坐待被冲击占领,所以这时候他们的欢乐真是无法形容。德热札尔完全没有骑兵,因此不能追击法军。21日早晨八点钟,法军前卫占领策扎列阵地,主力在坦土尔,后卫则在海法。

这一天,总司令向全军发布了如下的命令:

“士兵们:

你们以比阿拉伯军队可能达到的更高的速度,越过了分开亚洲和非洲的沙漠。企图出动侵占埃及的军队被消灭了。你们抓住了他们的指挥官,夺获了攻城辎重库、辎重、皮囊和骆驼。你们占领了保护沙漠水井的一切堡垒。你们在塔博尔山附近战场上,驱散了从亚洲各地麇集起来指望劫掠埃及的大批匪徒。

最后,我们以少数兵力在叙利亚中部作战三个月,夺取了四十门大炮、五十面旗子,抓住了六千名俘虏,并且把加沙、雅法、海法和阿克尔等地敌人的防御工事夷为平地。现在我们就要回埃及去了。部队移动的有利时机已到了。那里需要我回去。

本来,过几天以后,你们就可望在巴夏宫殿中生擒巴夏本人。可是,在这个季节里花费几天时间去占领阿克尔城堡是不值得的。何况那样做我就不得不牺牲一些现在进行更重要的军事行动所必不可少的勇士呢!

士兵们!我们是站在一条令人厌倦的和危险的道路上。但是我们在这次战争过程中已使东方再也不可能动手反对我们了。现在我们也许不得不去击退西方部队的进攻。

这时候,你们可以找到立功成名的新机会。如果在这么多的战斗中,每天都有哪个勇士阵亡的话,那么我们必须有新的勇士出现。新的勇士应该补充到现在已经人数不多的队伍中来,这个队伍在危急时候应该奋不顾身地去争取胜利。”

围攻阿克尔,在挖好堑壕以后一共继续了六十二天。法军在围攻过程中阵亡将士五百人,其中包括许多优秀军官如师长博恩、旅长腊姆博,四名将军助理、十名工兵军官、三十名老军官和参谋人员,还有总司令的副官步兵大尉克鲁阿兹和功勋军官布阿伊耶(第十八常备团)上校、韦努上校(第二十五常备团)等。卡法列利·杜·法耳加的阵亡是最为沉痛的损失。卡法列利出生于兰克多克。革命开始时,他是工兵军团的大尉。他热爱革命,可是8月10日 [187] 他拒绝新的宣誓。从这个大胆的例子,使人很容易看出他的原则性和倔强个性。于是他被革除军职。但以后不久他又重新服役 。他在1797年和拿破仑相识。当后者从意大利回国后,他就跟随他来到埃及。4月20日,他在堑壕里为枪弹所伤,枪弹打穿了肘部,以致不得不截肢。早在松布尔—马斯河方面军服役时,他就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他在六天中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时常说胡话。可是,当总司令走进他的帐篷时,他非常感动。他恢复了自己的知觉,同总司令作了十五至二十分钟清醒的谈话。他发表了一篇很卓越的演说,论述国民教育,评论中心学校 [188] 和前此所实行的全部制度,都缺乏有效的发挥作用的希望,他于4月25日逝世。伤兵数目达到二千五百名,但其中有八百名仅负轻伤,在本兵营里就恢复了健康;另外一千七百人(其中包括断了手脚的九十人)都撤退到埃及。大家都担心,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跨越沙漠,对他们会发生严重的影响——预料有一半会死在路上。可是,后来在到达萨利希亚的时候,他们中间只死了很少几个人。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快事!医官们认为,这是空气干燥所致,因为潮湿乃是伤员最禁忌的。伤员中间有兰恩将军、杜洛克上校和叶甫根尼·博加尔讷大尉等。

总司令在这次围攻过程中受轻伤,他的坐骑阵亡。5月4日,他待在堑壕里,炸弹爆炸时被泥土覆盖了。他的两个警卫队长——一个姓多美斯尼耳,一个姓卡尔博涅耳——和他并排站着,两人在炸弹快要爆炸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了他。卡尔博涅耳也受了轻伤。阿里吉大尉被一颗子弹打伤,这颗子弹打落了总司令头上的帽子后,打中了这位军官的嘴巴。

到达阿克尔的土耳其士兵为一万五千人。到撤围时他们仅剩下五千人。因此阵亡、负伤和被俘的达一万人。

5月22日,在离开坦土腊以前,总司令接到报告,医官们原来认为能步行撤退的二百名伤兵,现在不能再走一站路了。他立即把自己的全部马匹交给伤兵使用。总司令部的军官们也急忙照着他的榜样做了。一个负伤的掷弹兵怕弄脏了有彩饰的漂亮马鞍,因而犹豫不敢上马。总司令对他说:“跨上去吧!对于勇士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更漂亮的东西。”骑兵军官们也急忙把所有能骑的马都让出来。总司令直到确信所有的伤兵都已骑马动身的时候,才骑上自己的马。

十、5月22日在策扎列扎营。拿破仑在满布大理石、花岗石和云斑石圆柱碎片的港口里沐浴。这个城市的废墟使人对它的过去产生良好印象。23日,法军在阿布哈布尔——纳布卢斯人的港口宿营。24日,法军由浮桥渡过布什河,在雅法宿营,并在这里逗留了几天,把筑城工事炸毁,撤退所有的仓库和医院。27日发出启程的命令,可是到晚上一点钟,巡视各仓库及各医院以检查撤退情况的瓦列特副官报告说:他在医院里还找到了十一名病兵。询问值日外科医师为什么不把他们撤退,得到的回答是:这些都是鼠疫病人。撤退事务委员会认为他们不便于运输,而且他们都不能活过一昼夜。这些不幸的人看到要把他们留下来,就要求把他们杀死。他们认为这样做比让土耳其人残酷地处死要好得多。副官还补充说:值班外科医师要求批准在他们每人身边留下少量鸦片,让他们在必要时能用以自杀。于是立即把医务主任德热涅特和外科主任医师拉烈伊召来。他们都承认,撤退传染鼠疫的病人是不可能的。接着讨论外科医师把鸦片留给这些不幸的人是否适宜的问 题。德热涅特反对这个办法。他说:“我只有权把能治病的东西交给病人吃。”另外一些人认为,把鸦片放在这些不幸者可以拿得到的地方是适宜的。他们说:你自己愿意接受的东西,你就不能拒绝别人。拿破仑说:“我总是准备为我的士兵做我为自己亲生儿子所能做的事情。但是因为他们在一昼夜之内会自然死亡,而我又必须在今夜出发,所以让缪拉率领五百名骑兵留到明天下午两点钟再动身。”他把一个命令交给和后卫一同留下的外科医师,命令上说:如果到缪拉出发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死亡的话,那就把鸦片放在他们床边,并且告诉他们怎样利用它作为使自己免遭土耳其人毒手的唯一办法。巡航在这个区域内的一些英国兵舰这时已驶到远海去了。

5月28日,列尼叶师团从雅法开往扎姆拉,然后沿着耶路撒冷山麓行进。地里长满了预兆有最好收成的庄稼。法军烧掉一些被认为是必须烧掉的庄稼。29日早晨,它在加沙宿营。6月的沙漠气候很恶劣,一点不像1月间的同一个沙漠。那时一切都很容易办,而现在却一切都变得很困难了。沙石是灼热的,阳光是难以忍受的。6月2日,法军在阿耳—阿里什扎营。这里的筑城工事还保护得很好。卫戍部队备有六个月的粮食。炮兵在那里留有几门大炮以加强要塞的武装。4日,法军到卡提亚宿营。这里用棕榈树建成的堡垒十分坚固,足以抵御阿拉伯人的侵犯。5日,总司令出发视察亭恩和彼卢集亚。他在伟大的庞培被杀害的海滨散步。炎热使人窒息。他绕着该城古老的围墙遍游一番以后,就躲到古代遗留下来的凯旋门的断垣残壁的阴影下歇息。7日,法军终于到了萨利希亚。士兵们在棕榈林里扎了营。棕榈林里有的是尼罗河的极好的水,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在这里所体验的快乐,你必须亲自在忍受九天没有遮阴、特别是没有水喝的痛苦之后,才能想象得出来。经过仔细点名,查出现存兵员为一万一千一百三十三人,可见一共只少了两千人。这两千人中,在战场上阵亡的五百人,在医院病死的七百人,留在阿耳—阿里什和卡提亚的卫戍部队为六百人,走到前头去的为二百人。不过在现有的一万一千多人中间,有一千五百人负了伤,其中八十五人是切断了手脚的残废兵。残废兵中间有五人已死在沙漠里。剩下的一千四百十五名伤员中有一千二百名在阿布基尔战役前仍旧回到了队伍中。在叙利亚战争中所受的损失为:死亡一千四百名,残废八十五名,总共损失约一千五百人。

十一、克列别尔奉命从萨利希亚开往达米塔,在那里扎营。法军继续开往开罗。14日胜利地进入该城。居民出城迎接,在库巴恭候。手工业行会和商业公会的代表团,都准备了豪华的礼物献给克比尔苏丹。礼物之中包括几匹套着精美套具的马,几匹跑得很快的漂亮的单峰骆驼,一件制造精良的昂贵武器,若干名漂亮的黑奴,美丽的黑种女人,美丽的格鲁吉亚男人和女人,甚至还有珍贵的毛毯,丝毯,克什米尔披巾,土耳其长衫,最高级的摩加咖啡,波斯烟斗,小匣,香水和香料等。驻开罗的法国士兵准备了露天宴会,以庆祝同伴们的凯旋。他们和他们互相拥抱,喝了几小时的酒。关于征叙军队惨败的谣言曾四处散布着,以致当大家看到法军人数这么众多,并未受什么损失时,都觉得惊奇。当时在战斗队列中的士兵共有八千人。克列别尔师团未到开罗来,他们直接开往达米塔去了。从叙利亚回来的士兵看见开罗,就如同看到祖国一样心满意足。居民在军队出征期间表现很好,现在他们尽情欢乐了几天,庆祝这个幸福的凯旋。总司令经胜利门入城。前行者为自卫军长官、各行会和各公会首领,四个穆夫提和阿耳—阿兹哈清真寺的一些乌列马。从这时起到阿布基尔战役开始的这几个月内,克比尔苏丹都在接待各城市和各省区赶来向他致敬的代表团。各团队都用预备队或用从医院出来的大批人员补充缺额。有四个连是由一些重伤人员和切断手脚的残废兵编成的。他们奉派防守城墙和塔楼。骑兵补充了马匹,炮兵也得到补充。到7月初,军队已休整好,情况极佳。

法军接到了叙利亚传来的消息:德热札尔巴夏没有离开该城,他的军队也没有离开他的辖区。阿耳—阿里什的卫戍部队曾派遣小部队一直巡逻到汉·尤卢斯城,可是未遇到敌人。罗多斯军队一半已在叙利亚被消灭,但鲁米利亚 [189] 的维齐、三麾巴夏兼这支军队的司令官穆斯塔法,还指挥着三个师团,总人数为一万五千至一万八千人。他在等待在达达尼成立的一个近卫师团开来。可见,局势是平静的,不应当引起严重的忧虑。阿耳—阿兹哈清真寺的舍伊赫们发表如下的告民众书:

“兹依法劝告各界民众……爱好穆罕默德宗教的法军领袖波拿巴将军已在周密的护卫下回抵开罗。他和他的士兵一起驻在库巴。他身体健康,精神饱满,他感谢真主对他大施恩德。他于伊斯兰教纪元1204年斋月10日(星期五),带着为数众多的随员,胜利地经胜利门进入开罗。看到士兵人人健壮,大家都感到幸福……这一天是从未有过的伟大的日子。开罗所有的居民都出来迎接他。他们看见并且认清这真正是总司令波拿巴本人。他们确信关于他的一切谣言都是虚构的……上埃及的居民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自己家庭和孩子的安全,驱逐了马木留克兵。正是为了惩办恶人才引起了他们的善良的邻人的死亡……我们告诉你们,德热札尔巴夏由于自己太残忍,由于对自己的受害者不加任何区别,所以得到这个诨名 [190] 。他收集了许多歹徒,他任他们奸淫掳掠,借此煽动他们替自己卖命。他妄想打到这里来占领开罗和埃及各省……波拿巴总司令率兵出征,击溃了德热札尔的士兵,占领了阿耳—阿里什炮台,并夺获了其中一切储存品……以后他又到了加沙,击溃了驻在该地的德热札尔的全部军队。德热札尔军队在他面前慌忙逃窜,就像小鸟小鼠躲避老猫一样。他到达腊姆拉以后又缴获了德热札尔的一些储存品,还缴获了两千个极好的皮囊。这是德热札尔储存起来准备用来侵犯埃及的,可是真主保护我们防止了他的侵犯。以后总司令又进军雅法,包围该城三天。由于误入歧途的居民不愿意降服和承认他,并且拒绝他的保护,他因此大发雷霆,放任他的士兵掠夺居民,把他们置诸死地。大约有五千人被杀死了。他把他们的土城夷为平地,把城内洗劫一空。这些都是天主的旨意,因为天主叫事物怎样,事物就怎样。他宽恕埃及人,尊重他们,推食食之,解衣衣之。雅法驻有五千德热札尔军队,他把他们全部歼灭,只有很少的人逃脱了。他从雅法向纳布卢斯山前进。到达一个名叫凯尤恩的地方,在那儿山上烧毁了五个村庄。于是命运篇里记载的事情发生了。宇宙的主人总是同样公道地行事。后来他彻底摧毁了阿克尔的城墙,把它变成一堆瓦砾,以致人们不禁要问: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曾建过城市……暴君所建筑的建筑物其结局就是如此。最后他由于两个原因重返埃及:第一,为的是要对埃及人履行诺言——过四个月就回到他们那里,因为履行诺言是他的神圣责任;第二,为的是他知道马木留克兵和阿拉伯兵中间有一些奸人乘他不在时制造混乱,煽动风潮……他一归来就消除了一切谣言。他始终坚决追求的是消灭恶事,他的理想是给善人做善事……神的创造物,请你们回到天主面前去吧!听从他的命令吧!大地是属于他的。请你们遵循他的意旨,认清他的威力,他把威力交给他愿意交给的人。这个人就是命令你们信赖的那个人……当总司令到达开罗时,他告诉了咨议会,他爱伊斯兰教徒,崇拜先知者……他在学习可兰经,他每天都用心研究它……我们知道,他立意要建立一个举世无双的清真寺,并接受穆罕默德教。”

* * *

[1] 这一章原无标题,标题是编者加的。——译者

[2] 加里列——巴勒斯坦北部地区,靠地中海,居民是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今属以色列国。——译者

[3] “这条河”揣系指约旦河。——译者

[4] 在原稿和地图上都没有名称。——法文版编者

[5] 围攻军面向城市,则应当是左方依靠先知者山地,而右方依靠土朗山。——译者

[6] 圣经上称迦利利海。——译者

[7] 叙利亚的一个伊斯兰教派和部落。——俄文版编者

[8] 属十叶派(伊斯兰教两个教派之一)。——译者

[9] 巴沙累克译意为省区。——俄文版编者

[10] 著者这里搞错了,因为地中海并没有珊瑚礁。——俄文版编者

[11] 原稿以下空白。——法文版编者

[12] 即土耳其。——俄文版编者

[13] 在原稿上这里紧接着有拿破仑用铅笔亲笔写的几个字,但其中只有一个字能辨认得出来,这个字即“勇敢的”或“勇敢精神”。——法文版编者

[14] 原稿上没有姓名。——俄文版编者

[15] 毕伽的,法国北部古省名。——译者

[16] 原稿上没有姓名。——俄文版编者

[17] 原文上缺这个浅滩的名称。——法文版编者

[18] 法兵对拿破仑的昵称。——译者

[19] 故事见新约马太福音第4章第9节。——译者

[20] 这儿作者可能是笔误,因为“明天早晨”在这个场合应指18日早晨。——俄文版编者

[21] 指的是福音书中的神迹之一——变水为酒(见新约福音第二章——译者)。——俄文版编者

[22] 埃斯尼河及瓦兹河均在法国。——译者

[23] 巴黎监狱。——俄文版编者

[24] 1792年8月10日是在法国推翻君主政体的日子。——俄文版编者

[25] 中心学校——1795年法国各省设立的中等学校。——俄文版编者

[26] 土耳其对十四至十六世纪被并入奥斯曼帝国苏丹版图内的巴尔干半岛各国的称呼。——译者

[27] “德热札尔”——阿拉伯语意为“刽子手”。——俄文版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