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逝的半岛--第二章在什么地方
第二章在什么地方
摆在公司人员面前的这种无法预料的新情况需要仔细地研究,这正是贾斯珀-霍布森察看着地图急于要做的。但必须等到第二天确定维多利亚岛——还保留着这个名称——的经度,就像刚刚确定的纬度一样。为了计算经度,必须记录下午前和午后太阳的两个高度,量出两个时间角度来。
下午2点,霍布森中尉和托巴斯-布莱克在六分仪上测定了太阳在地平线上的高度。第二天,他们准备上午10点再作一次同样的测量,以便从两个高度中推断出岛屿在北冰洋上占据的经度。
但他们没有立即回堡垒,于是,谈话在贾斯珀-霍布森、天文学家、中士、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玛奇之间又继续了很远。玛奇毫不考虑自己,她完全顺从了上天的意愿。至于她的女主人,她的“波利娜姑娘”,想到前程留给她的那些考验,也许是灾难,她不能不激动地望着波利娜-玛奇随时准备为波利娜献出生命,但这种牺牲是否能救得了她在世上最爱的人呢?不管怎么说,她知道,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不是听任摆布的人。这位英勇的女人已经毫不害怕地考虑前程了,不过,应该说,她还没有任何理由需要绝望。
的确,希望堡的居民目前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甚至一切都倾向于让人相信。大灾祸有可能避免。这正是贾斯珀-霍布森向同伴们讲述清楚的。
只有两个危险正威胁着在美洲大陆的大海中漂浮的岛:
一个是它被大海的潮流一直推到北极的高纬度上去,无法返回。
另一个是潮水将它带到南方,兴许会通过白令海峡,直到太平洋。
在第一种情况下,冬居者们被冰雪困住,被不可逾越的浮冰群阻住,与人类不可能有任何联系,会在北极的荒漠中饥寒交迫而死。
在第二种情况下,维多利亚岛被潮水直冲到太平洋的温水中,会慢慢地从底层融化,在居民们的脚下消失。
在这两种假设中,贾斯珀-霍布森,他所有的同伴及千辛万苦建起来的商站都会不可避免地遭难。
但这两种情况,哪一种会出现呢?不,不可能知道。
确实,夏季已过去不少了。用不了三个月,北极的初寒就会把海面冻上了。冰原会出现在整个大海上,那时,坐上雪橇,人们就可以抵达最近的陆地,如果小岛在东边,就去俄属美洲;如果正相反,小岛被推向西边,就去亚洲沿岸。
“因为,”贾斯珀-霍布森补充说,“我的完全无法掌握这个漂浮的小岛。由于不能像在船上一样扬起船帆,我们无法为它导向。它会把我们带到哪里,走着瞧吧。”
霍布森中尉的论证既清楚又明确,大家都接受了他的看法。肯定,冬季的严寒会把维多利亚岛与大冰原冻在一起,甚至可以预见到它的漂浮既不会过于向北,也不会过于向南。而且,在冰原上走几百英里也不会使这些勇敢而坚定的人们感到太困难,他们已习惯了北极的气候与在极地地区的远足旅行了。确实,这就得抛下希望堡,这是他们如此精心地营造的,也就是失去了对已完成工程的使用,但有什么办法呢?建在这块流动地上的商站对哈得孙湾公司已没有用处了。此外,迟早有一天,岛屿的崩溃会把它完全带入海底。因此,一旦有条件,就得放弃它。
唯一的厄运,——中尉尤其强调这一点,——就是在北冰洋结冰前的八、九个星期里,维多利亚岛漂移得过于靠北,或过于靠南。的确,人们看到,在极地越冬的故事里,有不少漂移的故事,全都漂移的很远,无法控制。
一切都取决于产生在白令海峡开口处的潮流,重要的是要仔细地在北冰洋的图上记录下潮流的方向。贾斯珀-霍布森有一张这样的地图,他请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玛奇、天文学家和中士随他回到他的屋中;临离开巴瑟斯特角之前,他又一次告戒大家要对当前形势绝对保密。
“形势还未到绝望的地步,还差得远呢,”他补充说,“因此,我认为没有必要让我们的同伴们慌乱,他们也许不会像我们一样既考虑运气,也注意厄运。”
“然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提请注意,“我们出于谨慎,现在就开始造一条大船,能装下所有的人,并可以在海面上穿行几百海里,这样不好吗?”
“这的确很好,”霍布森中尉答道,“我们可以做。我找点儿借口立即开始工作。我下令让木匠师傅造一条结实的大船。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种返回大陆的方式只能是万不得已的办法。重要的是要避免冰雪解冻时我们还在岛上,我们应设法回到大陆上,大海一冻住,我们就动身。”
的确,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因为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造好一条30到35吨的大船,而到了那时却不能使用,因为大海已冻住,无法通航了。不过,如果中尉能够领着全体人员穿过冰原重返大陆,这倒是个圆满的结局,因为到了冰融期再用船运送他的人员,就将是极为危险的了。因此,贾斯珀-霍布森有理由把船运计划看成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
大家又一次向霍布森中尉保证要严守秘密。几分钟后,他们离开了巴瑟斯特角,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坐到了希望堡大厅的桌子前,此时,大厅里空旷无人,因为人们都在外面干活呢。
中尉带来了一张完美的大气环流和洋流图,大家对从巴瑟斯特角至白令海峡这一段的北冰洋地区进行了仔细的研究。
两股大潮将这一危险海域一分为二,这个海域位于北极圈内这片鲜为人知的地区之间,自从勇敢的马克-克吕尔发现了它之后,此地就被称作“西北通道”了,——至少,水文观测资料上未标出其他的通道。
大股大潮名叫堪察加海流。其源头在一个同名半岛上,然后沿着亚洲海岸线,通过白令海峡,经过楚科奇海地区的东方岬角。它的总走向为南北方向,而在出了海峡大约600海里的地方突然转向,直接流向东方,差不多同马克-克吕尔通道并行,它在暖季的几个月中可以通航。
另一股大潮叫作白令海流,它的流向正相反。它沿着美洲海岸从东流向西,离海岸线有一百海里,它在海峡开口处与堪察加海流相碰,然后南下靠向俄属美洲海岸,最后穿过白令海峡在阿留申群岛的环形礁坝上碎为浪花。
这张地图完全准确地概述了最新的航海观察资料,因此,可以相信。
贾斯珀-霍布森在说话前仔细地研究了海图。接着,他用手擦了一下额头,就好似想要驱走某种不幸的预感。
“我抱有希望,朋友们,”他说,“希望恶运不会将我们带往那遥远的海域,我们漂流的岛屿会有出不来的危险。”
“为什么呢,霍布森先生?”波科娜-巴尼特夫人急忙问道。
“您问为什么,夫人?”中尉答道。“看看北冰洋的这一地区,您一下子就会明白了。两股对我们来说都很危险的海流在这里相互逆向流淌。在它们相遇的地方,小岛一定会被固定住,而且离任何一块陆地都很遥远。正是在这个点上,小岛将要度过冬季,当冰融期到来时,小岛或是被堪察加海流带到西北的偏僻地区去,或是受到白令海流的冲击,融入太平洋底。”
“这是不会出现的,中尉先生,”玛奇真诚地说着,“上帝不会答应的。”
“不过,”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又说,“我无法想象我们目前漂流在北冰洋的哪个地方,因为,从巴瑟斯特角上看,在大海中只能见到危险的堪察加海流直流向西北方。难道不用担心它把我们带入潮流中,让我们走向北乔沿地带吗?”
“我不这样认为,”贾斯珀-霍布森思考了一下后说。
“为什么不会这样呢?”
“因为这股海流流速很快,夫人,三个月来,如果我们一直随它前行,我们应该能看到某个海岸了,——然而却没有。”
“那您推测我们应该在哪儿?”女旅行家问道。
“恐怕,”贾斯珀-霍布森答道,“是在堪察加海流和滨海地区之间,极有可能在岸边附近的某个大涡流中。”
“不会是这样,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马上说道。
“不会是这样吗?”中尉重复道,“什么理由,夫人?”
“因为维多利亚岛如在涡流中,方向就不会固定,就会随着旋涡转动。那么,既然小岛的方向三个月无变化,那它不会在涡流中。”
“您说的有理,夫人,”贾斯珀-霍布森答道,“您完全明白了这些东西,我对此无话可说,——然而,也可能存在着某个海图上未标明的潮流。真的,这种无法确定的事真可怕。我倒宁愿已处在小岛境遇明了的那一天。”
“那一天会来的。”玛奇答道。
只有等待了。人们分散开去。每个人都干起了惯常的事情。朗中士告诉他的同伴们,定于明天出发回里莱恩斯堡的计划取消了。他的理由是,经过考虑,认为季节已有点晚了,在冬季到来前很难到达商站,天文学家也决定再忍受一个冬季,以便将其气象观测做完整,再有,希望堡的给养还未到非补不可的时候,等等,——这些勇敢的人对这些事并不大关心。
霍布森中尉又特别叮嘱了猎手们,要他们今后放过毛皮动物,去猎杀可食用的野味,以便补充商站的存货。他也禁止他们离开堡垒的距离超过两英里,不想让马博尔、萨拜因或其他猎手意外地面对大海,几个月以前,这里还是连结维多利亚半岛和美洲大陆的地峡。而地峡的消失确会暴露出真实情况来。
这一天,霍布森中尉觉得极为漫长。他几次重返巴瑟斯特角顶上,独自一人,或与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一起。这位久经考验的女旅行家一点也不害怕,她不觉得前途可畏。她甚至同贾斯珀-霍布森开玩笑说,这承载着他们的漂泊小岛也许正是去北极的好工具!顺流而行,为什么不能到达那无法靠近的地球极点呢?
霍布森中尉听着他的女伴阐述这种理论,点点头,但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地平线,寻找着,是否有已知或未知的陆地出现在远方。但天与水在一条环线上浑然一体,其他什么也看不清,——这更证实了贾斯珀-霍布森的想法,他觉得维多利亚岛应该是向西漂移,而不是其他的方向。
“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他,“难道您无意在岛上转一圈,而且越早越好吗?”
“想的,夫人,”霍布森中尉答道。“我一旦测定了它的位置,就打算去了解一下其形状和面积。要估计其未来的变化,这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从表面上看,它确是在地峡处断裂的,因为,这个半岛整个变成了一个岛屿。”
“我们的遭遇奇特,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又说。“其他人探险回来,总能在地理图上加上某个新地带!我们呢,正相反,我们减小了地理图,把这个所谓的维多利亚半岛从地图上划掉了!”
第二天,7月18日①,上午十点,天空晴朗,贾斯珀-霍布森测了太阳的高度。然后,他计算了这一结果及前一天观测的结果,测定了此地的经度。
①原文如此。
测量时,天文学家未出现。他呆在房间里赌气,——象个大孩子一样,此外,也抛开了他的科学活动。
岛屿当时位于格林林治子午线西经157度37分。
这个点记在了地图上,当时在场的还有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朗中士。
此时真是极为苦闷的时刻,这就是标记的结果。
目前,漂泊的岛屿向西移动,正如霍布森中尉所料,但是一股海图上没有标记的潮流,水文学家都不知道的潮流显然将它带往白令海峡。如果冬季来临之前,维多利亚岛不能靠上海岸,贾斯珀-霍布森预感到的所有危险都确实令人恐惧。
“那我们离美洲大陆的准确距离是多少呢?”女旅行家问道。“这是此刻让人关心的问题。”
贾斯珀-霍布森拿起圆规,仔细地测量着地图上海岸线与北纬73度之间的大海的最狭窄地区。
“我们现在距俄属美洲的巴罗角北端有250多海里。”他答道。
“应该知道小岛现在距从前的巴瑟斯特角漂移了多少海里?”朗中士问道。
“至少漂了700海里,”贾斯珀-霍布森又查看了一下地图,说道。
“大约从什么时间开始漂移的呢?”
“恐怕是四月底。”霍布森中尉答道:“那个时候,冰原解体,太阳未融掉的大冰块被推向北方。可以断定,维多利亚岛受这股与海岸平行的潮流的影响,三个月来一直向西漂移,大约每天平均移动九到十海里。”
“这速度不是很快吗?”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的确很快,”贾斯珀-霍布森答道,“你们判断一下我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在夏季的这两个月中,北冰洋的这一部分仍然畅通无阻呢!”
中尉、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朗中士静默了一会儿。他们的目光都离不开地图上的北极地区,它如此执拗地阻止人类的考察,而现在他们又束手无策地被带往那里!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试试吗?”女旅行家问道。
“什么也不行,夫人,”霍布森中尉答道,“必须等待、盼望着北极的冬天,这是航海家们如此普遍地感到畏惧的,而它却是唯一可能解救我们的季节。冬天,便是冰雪,夫人,而冰雪是我们的救命之锚,我们的慈悲之锚,唯一能阻止漂泊小岛前行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