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是你的侄子?”弗洛朗蒂纳叫道,她狂笑的声音又迸发了。“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谈过这个侄子呀。”——“怎么,玛丽埃特没有把你带走?”她对发呆的奥斯卡说。——“这个倒霉的小伙子,他该怎么办呢?”
“随他自己的便,”卡陶老好人冷冷地回答,并且朝着门外走去。
“等一等,卡陶爸爸,你来帮帮你侄子的忙吧,这都怪我,他拿他老板的钱来赌博,输掉他老板的五百法郎,还输掉我给他翻本的一千法郎。”
“该死的东西,年纪轻轻就输掉一千五百法郎?”
“啊!姑父,姑父!”可怜的奥斯卡叫道,他听了他姑父的话,才彻底明白他的处境多么可怕,就双手合十,跪倒在他姑父面前。“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完蛋了,没脸见人了……德罗什先生是严酷无情的!这是一场重要的官司,他要不赢,就会丢面子,所以要我今天早上去找缮写员取旺德奈斯兄弟打官司的审判书!但是出了什么事呀?……叫我怎么办呢?看在我父亲和我姑母的份上,救救我吧!……同我去找德罗什先生,替我讲讲情,给我找个借口吧……”
奥斯卡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抽噎,连卢克索沙漠里的斯芬克司听了也会感动的。
“怎么,老吝啬鬼,”舞蹈演员流着眼泪叫道,“难道你要让你的侄子丢脸么?你发财都是靠了他父亲啊。他不是叫奥斯卡·于松吗?救救他吧,否则,莫怪蒂蒂纳翻脸不认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老头问道。
“哎!就因为耽误了去取那张审判书的时间;难道你没看见他喝醉了酒,又困又累,就倒在那里睡着了吗?都怪乔治和他的堂弟弗雷德里克,他们昨天请德罗什的帮办们在牡蛎岩饭店大吃了一顿。”
卡陶老头瞧着舞蹈演员,有点踌躇。
“你得了罢,老猴子,如果事情不是这样,我不会把他藏起来吗?”她又叫道。
“拿去,这是五百法郎,坏东西!”卡陶对他的内侄说,“从今以后,你再也休想得到我的钱了!你自己去向老板求情吧,要是你做得到的话。至于小姐借给你的一千法郎,我替你还;不过,我再也不愿听到你的事了。”
奥斯卡也不愿再听下去,赶快一走了之;但是一到街上,他又茫然不知所措了。
在这个可怕的早晨,毁人的命运和救人的命运在奥斯卡身上可说是势均力敌;不过,碰到一个遇事不肯放松的老板,他也只好自认倒霉。玛丽埃特回到家里,怕她弟弟的小伙计会出岔子,就给高德夏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奥斯卡醉酒和输钱的事,信里还放了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这位好心的女子嘱咐她的女仆在七点钟以前把信送到德罗什事务所去,自己就去睡了。而高德夏六点钟起床的时候还没有看见奥斯卡,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他在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五百法郎,立刻跑到缮写员那里去取审判书,好在八点钟的时候,让德罗什能在给当事人的通知书上签字。德罗什总是四点钟起床,七点到办公室。玛丽埃特的女仆在顶楼上没有找到她女主人的弟弟,下楼到办公室来,看见德罗什,自然就把信交给他。
“是事务所的公事吗?”老板问道,“我就是德罗什先生。”
“您看看吧,先生,”女仆答道。
德罗什打开信来读了一遍,看见信里还有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就回到他的小办公室去,对他的第二帮办非常不满。
七点半钟,他听见高德夏在口授关于审判书的通知,另一个首席帮办在抄写,又过了一会,好心眼的高德夏得意洋洋地走进老板的房间。
“是奥斯卡·于松今天早上到西蒙那里去的吗?”德罗什问道。
“是的,先生,”高德夏答道。
“那么,是谁给他钱的?”诉讼代理人又问。
“是您星期六给他的,”高德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