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丈夫不是这一带的人吧?”
“不是,”莫莉含糊地说。“他是林肯群人。”
她对贾尔斯的童年和教养知道得很少。他的父母已经去世,而且他总是避免谈到他早些年的情况。她想他的童年是不愉快的。
“你们俩,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要开这样的家庭公寓,过于年轻了。”特洛特侦探长说。
“啊,我不知道。我今年二十二岁了,而”
她停住了,因为门已打开,贾尔斯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我已经把你的来意大略地向他们谈了谈。”他说。“我希望那样做可以吧,侦探长?”
“节省时间,”特洛特说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戴维斯太太?”
特洛特侦探长一走进书房,四个声音立即议论起来。
克里斯多弗-雷恩的声音最高最尖。他说,这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他一夜也不会合眼的,而且请求详细地讲讲案情。
博伊尔太大的声音就象倍大提琴的伴奏。“简直是暴行纯粹是无能的表现警察是不该让凶手到乡下来走动的。”
巴拉维契尼则是不停地挥舞着手,手势多于言语。他的话被博伊尔太太那倍大提琴似的声音淹没了。梅特卡夫少校偶而发出一两声叫骂。他要求摆事实。
特洛特等了一会儿,然后权威性地伸出一只手。非常出人意料,一下子谁也不吭声了。
“谢谢你们,”他说道。“戴维斯先生已经向你们说明了我的来意。我要求弄清一件事,只弄清一件事,而且要快。你们中谁同隆里治农场案件有关系?”
没有一个人作声。四张面孔茫然看着特洛特侦探长。刚才的激昂、兴奋、气愤、歇斯底里、质询,都烟消云散了,好象黑板上的粉笔字已被擦去,看不见了。
特洛特侦探长再讲话时,口气又不同了。“请相信我。我们有理由相信你们几位里面有一个人正处在危险中处在致命的危险之中。我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还是没人吭声或走动。
特洛特的声音显得有点生气了。“很好那我要一个一个问了。巴拉维契尼先生?”
一丝淡淡的微笑在巴拉维契尼的脸上一闪。他举起他的手作了一个外国人表示抗议的手势。
“我不是本地人,警长。我不知道,本地过去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特洛特一点也不罗嗦。他紧接着叫道:“博伊尔太太?”
“我实在看不出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该同这作令人苦恼的事有关系?”
“雷恩先生?”
克里斯多弗尖声地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甚至记不得听说过没有。”
“梅特卡夫少校?”
少校粗声粗气地说:“在报纸上读过。当时我所在的部队驻防爱丁堡。”
“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还有谁要说什么吗?”
又是沉默。
特洛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中有谁送了命,”他说。“那只能由你们自己负责。”他猛一转身走出屋子去了。
“好家伙!”克里斯多弗说。“多曲折!”他又补充说:“他长得很帅,是不是?我的确欣赏警察,严酷无情。整个案情多么紧张,惊险。‘三只瞎老鼠’。那个调子怎么哼的?”
他低低地用口哨吹起那个调子。莫莉不自觉地叫道:
“别吹了!”
他围着她转来转去,笑着说:“可是,宝贝,这是我的签名式的曲调。以前我还从来没有被人家当作凶手,这下子我倒觉得挺有意思!”
“紧张惊险?”博伊尔太大说。“我才不信呐!”
克里斯多弗浅色的眼睛顽皮地闪了闪。“博伊尔太太,等着瞧吧?”他低声说道。“等我悄悄走到你背后掐住你的脖子。”
莫莉害怕了。
贾尔斯怒气冲冲地说:“你吓坏我的妻子了,雷恩。简直是无聊透顶的玩笑!”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梅特卡夫说道。
“啊,可我是闹着玩的。”克里斯多弗说。“简直是闹着玩疯子的把戏,所以才可怕得好玩哩!”?
他望望他们又笑起来:“你们要是能看到你们自己的尊容才好哩!”
接着,他就快步走出屋去了。
博伊尔太太首先恢复过来,她说:“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小狂徒!大概是个为了宗教或道德的原因逃避兵役的人。”
“他对我说过,在一次空袭中,他被埋在瓦砾场里四十八个小时,”梅特卡夫少校说道。
“问题恐怕就在这儿呐!”
“人们闹精神病有种种原因,”博伊尔太太尖刻地说。“战争嘛,我经历的并不比任何人少,可是我的神经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博伊尔太大,也许那只是对你而言。”梅特卡夫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特卡夫少校平静地说:“博伊尔太太,我想,1940年,你是这一带专门负责安置工作的军官。”他看着莫莉,莫莉严肃地点了点头。“没说错吧,呃?”
博伊尔太大气得面红耳赤,问道:“是又怎么样?”
梅特卡夫少校严峻地说:“把三个孩子安置到隆里治农场你要负责任。”
“真的,梅特卡夫少校,我不明白我怎么能对后来发生的事情负责。农场的人似乎都不错,而且渴望要孩子。我看不出我有什么可责备的地方或者说我该对什么事承担责任”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贾尔斯厉声说:“那么你干吗不对特洛特侦探长说呀?”
“警察管不着!”博伊尔太太生气地说。“我会关照自己的。”
梅特卡夫少校平静地说:“你还是小心为妙。”
说完,他也走出屋去了。
莫莉喃喃地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负责安置的军官。”
“莫莉,你也知道?”贾尔斯注视着她。
“你在公地上有座大院,是不是?”
“已经被征用了。”博伊尔太太说。“而且给彻底毁坏了,”她辛酸地补充说。“如今片瓦不留。罪过!”
巴拉维契尼低声笑起来。他把头往后一扬,笑个不停。
“你得原谅我,”他喘吁吁地说道。“但是说真的,这一切有趣极了。我很开心是的,我开心极了。”
特洛特侦探长正好这时又走进屋来。他向巴拉维契尼不满地看了一眼。“我很高兴,”他尖刻地说。“你们都认为这作事非常好笑,嗯?”
“我亲爱的警长,罪过!罪过!我把你庄严的警告的效果给破坏了。”
特洛特侦探长耸耸肩说:“我已经尽可能把情况说清楚了,而且我不是警长。我只是个侦探长。戴维斯太太,我用一用电话好吗?”
“怪我不是,”巴拉维契尼说。“我还是悄悄地溜走吧!”
哪儿是悄悄溜走,他简直是大踏步走出去的,这种步子莫莉过去就注意到了。
“真是个怪物!”贾尔斯说。;
“犯罪分子的架势!”特洛特说道。“这种人半点儿也不能相信。”
“啊,”莫莉说道。“你认为他可是他的年纪太大了或者说他年纪本来就大吗?他是化过妆的大大地化过妆的。他走起路来步子矫健。也许他故意把自己打扮得老些。特洛特侦探长,你认为”
特洛特侦探长严厉地喝止了她:“无用的猜测顶什么事,戴维斯太太,我得向霍格本警长报告。”
他走到电话机旁。
“可是你报告不了啦!”莫莉说。“电话机坏了。”
“什么?”特洛特转过身来。
他说话声音里流露出来的强烈惊恐,大家都感觉到了。
“坏了?几时坏的?”
“梅特卡夫少校在你到来前不久使用时发现的。”
“可是那以前是好好的。你接到霍格本警长的电话了吧?”
“接到了。我想十点钟起线路就断了因为下雪。”
但特洛特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严峻的样子。“我看呐!”他说道。“可能是线路给剪断了。”
莫莉注视着他:“你这样想吗?”
“我要先检查一下再说。”
他立即匆匆走出去。贾尔斯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莫莉叫进:“天呀!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得做饭去了要不,吃什么呀!”
她冲出屋子时,博伊尔太太嘟囔着说:“不中用的婆娘!这是什么地方!这种家庭公寓我才不给七个几尼房租哪!”
特洛特侦探长弯下腰来顺着电话线路查找。他问贾尔斯?“有分机吗?”
“有!在楼上卧室里。要我上去看看吗?”
“劳驾。”
特洛特打开窗户,探出身子,把窗台上的雪扫掉。贾尔斯立即奔上楼去。
巴拉维契尼在大会客室里。他走到三角钢琴那儿把钢琴打开,坐在琴凳上,信手低低地弹了一个曲调:
三只瞎老鼠,
你看它们怎样跑……
克里斯多弗在他的卧室里。他走来走去,轻快地地吹着口哨。忽然口哨声一下子停止了。他坐到床沿上,捧着脸开始抽泣。他稚气地喃喃地说:“我吃不消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改变了。他站起身来,来,抬一抬肩膀。“我还得继续吹下去,”他说。“我得把这个曲调吹完。”
贾尔斯站在莫莉和他的卧室里的电话机旁。他朝屋子边缘弯下腰去。那里有一只莫莉的手套。他捡了起来。一张红色的公共汽车票从手套里掉出来。贾尔斯看着它飘落在地板上。他一边看,一边脸色就变了。好象有那么一个人梦游似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站了一会儿,朝通向楼梯口的走廊走去。
莫莉削完土豆,扔进锅里,又把锅放在炉子上。她看了看炉火。一切都搞得顺当妥贴。餐桌上放着前两天的那张《旗帜晚报》。她边看边皱眉。她要是能记起
突然她用手蒙住眼睛。“啊,不!”她说道。“啊,不!”
她慢慢把手放下。她象端详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样环视着厨房。这厨房是这么温暖,这么舒服,这么宽敞,散发着正在烹调的食物的香味。
“啊,不!”她屏住呼吸说。
她象梦游者似地慢悠悠地走进通向大厅的门口,把门打开。屋里静悄悄地,只听到谁在吹口哨。
那只曲调
莫莉哆嗦着往后退。她呆了一两分钟,再次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厨房。是的,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再次向厨房门口若走去。
梅特卡夫少校悄俏地走下后楼梯。他在大厅里呆了一会儿。随后,他打开楼梯下的大食橱向里面瞧瞧。一切似乎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时刻,谁想要干什么,时机是不可多得的,
博伊尔太太在图书室里有点儿生气地把收音机的旋钮打开。第一次调谐听到的是有关摇篮曲的起源及其重要意义的讲话,已经广播了一半。她最不要听这类玩意儿。她不耐烦地再次调谐。广播里一个有教养的声音说:“恐惧心理当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比如说,你一个人呆在屋里,你身后的房门轻轻地开了一一”
房门的确打开了。
博伊尔太太大吃一惊,转过身来。“啊,是你呀!”她舒了口气说:“收音机里净是这些无聊节目,再没什么值得一听的了!”
“我才不高兴听哩,博伊尔太太!”
博伊尔太大打了个哼哼表示轻蔑。“没有别的消遣呀!”她说。“和一个假设的凶手关在一座房子里一一我才不信那一套吓唬人的说法哩!”
“你不信,博伊尔太太?”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衣的腰带如此迅速地套在她的脖子上,她来都来不及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收音机扩音器的音量旋钮开得更大了。恐惧心理学的广播员的高超的述评响彻了屋子,可以把博伊尔太太被害身亡的一切响动都湮没掉。
但是响动并不大。
这凶手作起案来太老练了。
他们全缩成一团地呆在厨房里。煤气炉上土豆锅愉快地冒着气泡。烤炉上肉片腰子馅饼诱人的香味越来越浓。
四个人心神不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五个是莫莉,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一口一口地呷着威士忌,是第六个人特洛特强迫她喝的。
特洛特侦探长又沉着又生气,逐一打量着集合起来的这群人。五分钟以前,听见莫莉一声大叫后,他和其他的人才闻声赶来的。
“戴维斯太太,当你到她那儿时,她刚刚被害。”他说道。“你走过大厅时真的没看到或者听到有什么人吗?”
“听到吹口哨,”莫莉有气无力地说。“可那是早些时候的事儿了。我想我拿不准我想我听到了关门声轻轻的关门声,在那里一一就在我就在我进图书馆的时候。”
“想想看。戴维斯太太一一好好想一想一一在楼上楼下右边,还是左边?”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莫莉叫道。“我甚至拿不准我听到什么没有。”
“你别吓唬她好不好?”贾尔新生气地说。“你没见她已经吓成这个样子了吗?”
“戴维斯先生,对不起戴维斯中校我是在调查凶手是谁。”
“侦探长,别提我的军衔。”
“好的,先生。”特洛特停住不说了,似乎他已经想到了着妙招。“正如我说的,我是在调查凶手。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博伊尔太太没拿它当回事,她不吐露真情。你们也不说实话。唉,博伊尔太大死了。如果我们不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很快,听着,还要死人的。”
“还要死人?胡说八道。为什么?”
“因为,”特洛特侦探长扳着脸说道。“有三只睹老鼠。”
贾尔斯不相信地说:“三只老鼠都得死吗7但是总要有一个联系我说的是与本案有关的还有一个人。”
“是那样。”
“可是干吗这儿还会死人呢?”
“因为笔记本上只有两个地址。加尔维大街七十四号只可能有一个牺牲者,已经死了,而蒙克斯威尔庄园别墅却大有人在呀!”
“胡说八道,特洛特。与隆里治农场案件有牵连的两个人绝不可能都凑巧到这儿来了。”
“在那种情况下会有这种巧合的。你想想看,戴维斯先生。”他转过脸对着其余的人。
“我已经问过你们博伊尔太太被害时都在什么地方了。我要查对一下。雷思先生,当你听到戴维斯太大喊叫时,你在你房间里吗?”
“是的,侦探长。”
“戴维斯先生,你是在你楼上的卧室里检查电话分机的路线,是不是?”
“是的,”贾尔斯说道。
“巴拉维契尼先生是在会客室里弹钢琴。顺便问一句,巴拉维契尼先生,没人听到你弹琴吧?”
“我的琴声非常非常低,我是用一个指头弹的。”
“那是什么曲调?”
“《三只瞎老鼠》,侦探长。”他微笑了。“就是雷恩先生在楼上用口哨吹的那个调子。那个调子人人脑子里都在想着。”
“可怕的曲调。”莫莉说。
“电话线是怎么回事?”梅特卡夫问道。“是有意割断的吧?”
“是的,梅特卡夫少校。就在餐厅窗子外面割断了一截我刚找到断头时,就听见戴维斯太太的喊叫声。”
“发疯了。他怎么可能希望就这样逃之夭夭呢?”克里斯多弗尖声问道。
侦探长用眼睛打量着他,
“也许他不大在乎那个,”他说道。“要不就是认为能智胜我们。凶手都是那样。”他补充说。“你明白,我们受训时要学心理学的。精神分裂病患者的心理是非常有意思的。”
“我们能不能别再高谈阔论?”贾尔斯说道。
“当然可以,戴维斯先生。当前关乎我们大家的有两个六个字母的词:一个是‘凶手’;一个是‘危险’。我们要集中考虑的是这个。喂,梅特卡夫少校,把你那时的行动说清楚吧!你说你在地窖里于吗在地窖里呢?”
“走走看看,”少校说道。“我在楼梯下看看那放食品柜的地方,注意到那儿有一道门,我就把门打开,看见有一段楼梯,我就走下去了。你这个地窖挺不错哩!”他对贸尔斯说。“象个古修道院的地下室,可以那么说。”
“梅特卡夫少校,我们不是在搞古物研究。我们是在调查凶犯。戴维斯太太,请你听我说话好吗?我要厨房门开着。”他走出去,一道门随着吱嘎的轻微的响声关上了。“你听到的是这样的声音吗?戴维斯太大?”他重新出现在门口时问道。
“我声音象是那样。”
“那是楼梯下面食品柜的声音。可能是你明白吗?在杀害了博伊尔太太之后,凶手走过大厅潜回房间,听到你从厨房出来就钻进食品柜,顺手把门关上。”
“那么食品柜里就有他的指纹,”克里斯多弗叫道。
“我的指纹已经在那儿了。”梅特卡夫少校说。
“说对了,”特洛特侦探长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对那些事得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不是吗?”他圆滑地补充说。
“喂,侦探长,”贾尔斯说。“大家公认是你负责这个案子。但这是我的房子,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我要对我的房客负责。我们不该采取些预防措施吗?”
“什么样的呢?戴维斯先生?”
“这个嘛,坦白地说,把暴露得比较明显的主要嫌疑犯看起来。”
他两眼盯着克里斯多弗-雷恩。飞
克里斯多弗-雷恩蹦了起来。他提高嗓门,声音激动,歇斯底里地叫道:“胡扯!胡扯!你们全都跟我作对。你们全都跟我作对!你们想陷害我。这是迫害!这是迫害!”
“沉住气,小伙子!”梅特卡夫少校说道。
“没事儿,克里斯,”莫莉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他胳膊上。
“谁也没跟你过不去。你对他说没那回事儿。”她对特洛特侦探长说。
“我们不陷害谁。”特洛特侦探长说。
“你对他说你不会把他抓起来。”
“谁也不抓。抓人得有证据。现在没有证据。”
贾尔斯叫道:“我想你是疯了,莫莉!还有你,侦探长!只有一个人有嫌疑,而且”
“等一等,贾尔斯,等一等”莫莉插嘴说。“啊,安静点。特洛特侦探长,我可以我可以同你谈必句话吗?”
“我呆在这儿吧!”贾尔斯说。
“不,贾尔斯,请你也来。”
贾尔斯的脸色铁青。他说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啦,莫莉?”他跟着其余的人走出屋子,呼的把门关上。
“好吧,戴维斯太太,有什么事?”
“特洛特侦探长,你和我们讲起隆里治案件的时候,你似乎认为必定是年纪大的那个男孩该对这件事负责。但是你不知道真情吧?”
“完全对,戴维斯太太。但可能性在于精神不正常,当兵开小差,精神病医生的诊断。”
“哦,我明白了,所以似乎是克里斯多弗了。但我不信是他。必定还有其他的可能性。那三个孩子没有什么亲属比如说父母吗?”
“有。母亲去世了。可父亲在外国工作。”
“哦,他自己怎样呢?他现在在哪儿?”
“没有消息。他去年领到转业证书。”
“如果儿子精神不正常,那他的父亲也可能精神不正常。”
“是那样。”
“所以,凶手可能是中年人,也可能是老年人。记得吧,当梅特卡夫少校听到我说警察局打电话来时,他吓坏了。他真是吓坏了!”
特洛特侦探长平静地说:“请相信我,戴维斯太太,从一开始来,我就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了。这个男孩,吉姆父亲甚至妹妹。也可能是一个女人,这你明白。我没有忽略任何事情。我可能心里非常清楚但是我还不确定。要弄清一件事或一个人确实是很困难的,尤其是现在。我们干警察这一行所见的事会使你吃掠的。尤其在婚姻问题上。仓促的婚姻战时婚姻。它没有背景线索。没有家庭或者亲属可藉以了解情况。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男的说是飞行员或是陆军少校,女的就信以为真。有时女的过一两年也没发现男的原来是个有妻室儿女的卷款在逃的银行职员,要不就是部队里的逃兵。”
他停一停又说下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戴维斯太大。只有一件事我愿意对你讲:凶手现在心里感到非常痛快。这一点我完全有把握。”
他向门口走去。
莫莉直挺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在发烧。僵直地站了一会儿后,她慢慢地向炉子走去,跪下来把炉门打开。一种常常闻到的诱人的香味向她扑来。她心里又轻松了,突然问她又好象被送回到日常生活的亲切、熟悉的世界做饭、做家事、操持家务、千篇一律的平凡生活中来了。
就这样,自远古以来,妇女就是给丈夫做饭的。危险的世界疯狂的世界远远地离开她们。妇女在厨房里是安全的永恒的安全。
厨房门开了。她转过头去,看到克里斯多弗-雷恩走进来。他有点喘不过气。
“天呀!”他说道。“简直乱七八糟!谁把侦探长的雪橇偷了。”
“侦探长的雪橇?可是谁干吗要干那种事呢?”
“我实在无法想象。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侦探长决定扔下我们走开,凶手是求之不得的。我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没道理,是不是?”
“贾尔斯是把雪橇收在楼下食品柜里的。”
“现在不见啦!是搞阴谋,对不对?”他高兴地笑起来。“侦探长气极了。象个疯狗似地乱咬。他死缠着可怜的梅特卡夫少校不放。这个老家伙则坚持说在博伊尔太大刚刚被害以前他打开食品柜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雪橇在不在。特洛特说他必定注意到了。照我说呀,”克里斯多弗向前凑近身子,压低嗓门说,“这一来,特洛特可够呛了!”
“我们也都够呛了!”莫莉说。
“我才不哩!我觉得事情很有刺激性。所有这一切都令人高兴,而且不平常。”
莫莉厉声说道:“如果如果是你发现她博伊尔太太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事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怎么也忘不了。她的脸整个都肿胀,发紫”
她哆嗦着。克里斯多弗朝她走过来。他把手放在她肩上。
“我明白。我是个白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莫莉抽泣了一声。“刚才还似乎没事儿做饭厨房”她心烦意乱,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而突然间,这一切又想起来了,象个恶梦似的。”
克里斯多弗.雷恩站在那儿看着她低下的头,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明白了,”他说。“我明白了。哦,我最好还是走开,不要打扰你。”说着,他就走开了。
“你别走!”当他的手正按到门把上时,莫莉叫道。
他回过头来,怀疑地望着她。接着,他慢慢地走回来。
“你真是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你肯定不要我出去吗?”
“是的。我告诉你吧,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儿。一个人呆着我害怕。”
克里斯多弗在桌旁坐下。莫莉向烤炉弯下身子,把馅饼挪到上层烤架上,关上炉门回来,同他坐在一块。
“很有意思?”克里斯多弗刻板地说道。
“什么很有意思?”
“你不怕同我单独在一块儿。你不怕,是不是?”
她摇摇头说:“不怕。”
“而且我还是唯一的嫌疑犯。照安排说来是名凶手。”
“不,”莫莉说。“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我已经对特洛特侦探长谈过了。”
“他同意你的看法呜?”
“他没有同意。”莫莉慢吞吞地说。
有几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尤其是最后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戴维斯太太。”可是他?他可能知道吗?他还说凶手现在心里非常痛快哩!那是真的吗?
她对克里斯多弗说:“你心里不是非常痛快吧,是吗?撇开你刚才说的话不算。”
“我的天呀,不痛快!”克里斯多弗凝视着她说。“这话说得多古怪?”
“啊,不是我说的,是特洛特侦探长说的。我恨那个家伙!他他硬要塞些莫须有的不可能有的事情到你脑子里。”
她接着头,用手蒙住眼睛。克里斯多弗温柔地把她的手拿开。
“喂,莫莉,”他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她让他把她按坐在餐桌旁的一张椅子上。他的态度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或者是稚气的了。“怎么回事,莫莉?”
莫莉望着他一一长久地注视着他。她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回事:“我认识你多久了,克里斯步弗?两天?”
“大概是。你是不是在想,虽然时间很短,我们似乎还是相当了解,是吧?”
“是的。奇怪吗,是不?”
“啊,这我不知道。在我们之间有一种同情。也许是我们俩都有相同的经历吧!”
这不是提出的一个问题,而是说明。莫莉没有回答。她很平静地说同样不是在提问而是在说明:“你的真名不叫克里斯多弗-雷恩,是吧?”
“是的。”
“为什么你”
“叫那个名字吗?啊,这似乎是一种愉快的奇想。念书是他们常常取笑我,把我叫做克里斯多弗-罗宾。我想是把罗宾雷恩联想起来了。”
“你真名叫什么?”
克里斯多弗平静地说:“我想我们就别再追根问底了吧!我是从部队里开小差出来的。”
莫莉的眼里一下子闪出吃惊的神色。
克里斯多弗看到了。“是的”他说。“恰象我们的还没抓到的凶手一样。我已经说过,我是唯一合乎他们框框的人。”
“别说傻话,”莫莉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不相信你是凶手。你说下去吧!谈谈你自己!你干吗开小差?是因为精神紧张吗?”
“你是说害怕吧?不,说来也怪,我不害怕就是说,不比别的任何人更害怕。实际上,打起仗来时,我是以非常冷静出名的。不,完全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我妈妈。”
“你妈妈?”
“是的。你知道,她在次空袭中被炸死,被埋起来了。他们他们不得不把她挖出来。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自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我想可能是神经有点失常。你看,我想着这落到我头上来了。我觉得我必须赶快回家去,而且而且把我自己挖出来我也说不清我都糊涂了。”他把头低下来,双手捧着,以压抑的声音说。“我到处走呀走呀,很长时间地寻找她或者是找我自己我不知道在找神。后来,我神志清醒过来后,我害怕归队或者说害怕去报告我知道我没法解释。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是什么也不是了。”
他注视着她,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失望的空虚。
“你不要那样想,”莫莉温柔地说。“你可以重新开始!”
“一个人能这样吗?”
“当然能!你还年轻。”
“是年轻,可是你看,我已经到了头了。”
“不,”莫莉说道。“你没有到头,只是你自己这样想罢了。我相信每个人一生中都至少会有一次这样的感觉已经到了头,再没有路了。”
“你也有过吗,莫莉?你一定有过,才会这样说的。”
“有过。”
“你是怎么回事?”
“我的遭遇同很多人一样。我先是同一个空军飞行员订婚,后来他阵亡了。”
“就只是这样吗?”
“还有。我小时候受到一次可怕的打击。我碰到过一些相当残酷和相当令人厌恶的事情。这就使我预感到人生总是可怕的。杰克的阵亡正好证实了我的看法:整个人生是残酷和变幻莫测的。”
“我明白了。那以后,我想,”克里斯多弗注视着她说。“贾尔斯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是的。”他看到一丝温柔、差不多是害羞的微笑在她嘴唇上颤动。“贾尔斯出现了一切都使人感到如意、安全和幸福贾尔斯!”
挂在她嘴唇上的微笑消失了,她的脸突始变色,全身象着了凉似地哆唉起来。
“怎么啦,莫莉?什么东西吓了你了?吓着你了,是吗?”
她点点头。
“跟贾尔斯有关系?是他说了还是做了什么事吗?”
“不是贾尔斯,真的。是那个可怕的家伙!”
“哪个可怕的家伙/”克里斯多弗感到奇怪。“是巴拉维契尼?”
“不,是特洛特侦探长。”
“特洛特侦探长?”
“他提示呀,暗示呀,把对贾尔所的可怕的想法塞给我。而我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哦,我恨他,我恨他!”
克里斯多弗的肩头惊奇地慢慢地一扬。“贾尔斯?贾尔斯!是的,不错,饱和我年龄差不多。看上去他比我大一点儿,但我想实际上并不大。是的,贾尔斯也一样很够怀疑的资格。可是,莫莉,你瞧,都是胡说八道。那个女人在伦敦被害的当天,贾尔斯是跟你一块儿呆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