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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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圈:第七断层。五个盗贼的变形在他的言语结束之后,那盗贼举起双手,用手指做出侮辱的姿势(1),叫道:“你受着吧,上帝,因为我是准对你的!”

从这时候起蛇成了我的朋友;

因为其中的一条立刻把他的颈项

盘绕起来,仿佛在说:“你不要再说话!”

又有一条盘绕他的双臂;

它又把他缚住,牢牢地在前面绞紧,以致他一动也不能动。

唉,彼斯托雅!彼斯托雅!既然你在作恶上超过了你的子孙,你为什么不注定自己化为灰烬而不再存在呢?

通过地狱所有黑暗的环层,

我没有见过哪个幽灵对上帝这么骄横,甚至那在底比斯从城墙上倒下的人(2)也没有这样。

他不再说一句话就逃走了;

我看到一个半人半马兽充满着愤怒跑来叫道:“那个骄横的东西在哪里?”

我确实相信他在后臀上面,

直到人的形状开始的地方所缠的蛇,就是马来玛(3)地方的蛇也没有这么多。

一条飞龙张开了翅膀,

停在他脖颈后的肩膀上;

它碰到谁就把谁点上火。

我的夫子说:“那是加克斯(4),他在阿文丁山的岩壁下时常使得血流成河。

他不和他的弟兄们走一条路(5),因为他狡猾地盗窃了在他附近的大批牛群中的牛:在赫叩利斯的棍子下他停止了他的不端行为,他或许打了他一百棍;可是他连头十棍都没挨满就死了。”

当他这样说时,那半人半马兽跑了过去,在我们下面又走来了三个幽灵,我和我的导师都没有注意,直到他们叫出:“你们是谁呀?”

我们的故事就因此停顿,

我们于是专门注意他们(6)。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正如平常

偶然会发生的那样,恰巧一个人

有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的必要,

他说:“齐安法滞留在哪里?”

我为了要使我的导师也能注意,

把一个手指放在从下颏到鼻子的地方。

读者啊,假使你现在不易相信

我要说出的东西,这是不足怪的:因为我虽亲眼看见,也难以相信。

当我继续注视着他们时,看呀!

一条六脚蛇在一个幽灵面前

直蹿而上,完全纠缠在他身上。

它用中间的两脚抱住他的肚腹,

用前面的两脚抓住他的双臂;

然后用牙齿咬住了他的面颊。

它把后面的两脚顺着他的两腿伸去;然后把尾巴放在那两腿之间,而向上钩到他的腰部后面。

从没有过茑萝像那样地盘绕

一棵树,如同那可憎的怪物

把自己的肢体和另一个的交缠在一起;然后他们粘合起来,像熔蜡一样,并混合了他们的颜色;这一个或那一个现在都不像先前的模样:正如在纸上一种焦黄的颜色还没有变黑而在火焰之前卷去,而白的颜色渐渐消失。

另外两个在旁观望,各自叫道:

“天呀!阿格内洛,你变成什么样了!

看呀,你已经既不像两个,又不像一个!”

两个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

那时在我们看来两个模样

合成了一个脸孔,而各自消失。

由四条东西做成了两条手臂;

大腿和小腿,肚腹和胸膛,

都变成了从未见过的肢体。

原来的形状完全在它们里面消失:那邪恶的形象,两个都像,又一个都不像;它就这样地慢步走开。

如同在酷暑天的猛烈的阳光下

从篱笆到篱笆穿行的蜥蜴

在越过道路时显得像一道闪电,

就像这样,一条像胡椒末一样

青黑色的小蛇,怒冲冲的,

向着另外两个幽灵的肚子窜去。

它向他们中的一个扑去,

穿通了他那我们最初吸取养料的部分;然后倒下去直挺在他面前。

那被穿通的盗贼注视着它但不说什么;甚至两脚也不动一动,只是打着呵欠,仿佛睡眠或寒热来到了他身上。

他看看蛇,蛇也看看他;

一个从伤口里,另一个从嘴巴里

猛喷烟雾,他们的烟雾相接。

现在让卢甘沉默吧,不要再讲

可怜的萨倍勒斯和纳西丢斯的故事;(7)等着听我现在要说的话。

让奥维德关于卡德墨斯和阿利苏萨(8)也保持沉默:假使他在诗中把前者变成蛇而把后者变成泉水,我不妒羡他;因为他从没有使得两个造物这样面对着面地变化,以致两个形体都准备互相变换实质。

他们像这样地相互应合,

那蛇把尾巴裂成了一把叉,

那受伤的幽灵把脚并拢。

接着大腿和小腿那么互相

贴合起来,不一刻他们的接合处

就不留一丝可以辨出的痕迹。

双分的尾巴取得了

那在另一个身上消失了的形状;

它的皮肤变得柔软,另一个的变得坚硬。

我看到了两臂在腋下缩进,

那畜牲的两只短脚

随着那两臂的缩短而伸长。

然后那两只绞在一起的后脚

变成了人所隐藏的器官;

那可怜的家伙从他那里伸出两只脚来。

当烟雾用一种新的颜色

把他们两个都遮掩起来,在一部分生出头发,在另一部分削去头发时,一个直立起来,而另一个倒伏下去,但不因此转动他们凶恶的眼光,在这之下他们互相交换了面容。

站起来的一个把面孔缩到鬓骨去;由于过多的骨肉聚到了那边,从光滑的面颊上冒出了两只耳朵;那没有缩到后边去而留下来的部分,则以多余的骨肉形成一只鼻子,并把嘴唇放大到一个适当的尺寸。

那平躺着的一个,伸出他的

变尖了的面孔,把耳朵缩到头里去,好像蜗牛把触角缩进壳一样;他的舌头,先前是完整而能说话的,也自行裂开了;那另一个呢,分裂的舌头重新合起;烟雾现已消散。

那已变成畜牲的魂灵,

沿那山谷嘶叫着逃去,而那另一个却在它后面说着话和飞溅着唾沫。

然后他掉转新生的肩膀对着它,

而向那另一个说:“布索将要

像我一样地沿着这条路爬行!”

这样我看到了第七条沙囊变化

而又变化;假使我的笔在这里

走入迷途,让这新奇成为我的理由。

虽然我的眼睛有些迷乱,

我的心里也有些惊慌,

那些魂灵不能这么偷偷地逃走,

我已清楚地认出了普祈俄·齐安该托:在那首先来的三个伴侣中单单只有他没有变化;另一个是你,加维尔啊,因他而哀痛的人(9)。

【注释】

(1)这个侮辱的姿势是把拇指插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2)指卡巴纽斯(见上第十四歌)。

(3)马来玛是沿多斯加纳海岸的沼泽地带,多瘴气。

(4)加克斯是一个怪物,住在阿文丁山的一个山洞内,以盗窃著名。有一次他把赫叩利斯从吉利翁盗来的牛拉了几只到自己的山洞里,因此为赫叩利斯所杀。

(5)“他的弟兄们”指半人半马兽,他们是在守卫施行暴力者(见第十二歌)。

(6)下面但丁要描写一幕异常奇特的景象。这是由五个佛罗伦萨贵族的幽灵演出的,他们生前都是以盗窃而生活。他们是阿格内洛,布索,普祈俄,齐安法和弗兰彻斯科。头三个出现的时候是人的形状。齐安法是一条六脚蛇,他纠缠在阿格内洛身上,和他合成一个怪物。最后出现的青黑色的小蛇是弗兰彻斯科,他使布索失去了人的形状,而变成一条蛇。只有普祈俄没有变化。

(7)萨倍勒斯和纳西丢斯是伽图军队里的两个兵士。他们在利比亚的沙漠上行军时,为毒蛇所咬,结果萨倍勒斯化为一摊像污水那样的东西,而纳西丢斯则肿得使他的盔甲都裂开了。

(8)卡德墨斯和阿利苏萨的变形,见于奥维德所著的《变形记》。

(9)第五个精灵弗兰彻斯科为加维尔(阿诺河上游的一个村庄)的人所杀,但是他的同族人把所有的凶手一起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