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姜炳璋Ctrl+D 收藏本站

钦定四库全书

诗序补义卷十三

石泉县知县姜炳璋撰

此七篇得名为豳者以七月一篇陈豳之风俗也笺谓周公居东都作朱子援董氏说辨之然左传季札于豳曰美哉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知郑非无本也按周公摄政之初三叔流言公云我之弗辟无以告我先王因而避居东土公之在朝也朝夕纳诲以诗为教如大雅陈戒之什是也公逊于东辞王而行此心惓惓不能自已于是举公刘以来歴世从君民一体上培植之王业作为诗歌瞽蒙讽诵以教之成王如亲聆周公之训而公之居东犹之在朝矣故序曰陈王业也以是推之防鸮摇动我王业者也东山公之保全王业者也伐柯九罭狼跋见公之一身王业所系也故王业二字七篇之主脑不然一是豳诗一是居东之诗地之相去千有余里世之相后千有余嵗槩曰豳风可乎公刘迁豳而兼言后稷推所本也成王能知从前创造之艰难则知今日保守之匪易而公与王一本同原存亡共之何嫌何疑不特使王因诗而悔悟并亦使三叔闻言而革心惟国史善体周公之心故以居东之诗尽系于豳惟季札深知周公之志故曰周公之东然则七月之篇非作于居东都之日乃作于将往东土之日也时未有东都郑云东都从后之辞也夫后世武侯奉命出师犹上前后两表谆谆以先帝为言况周公此时遭疑谤而将乆违庭阙哉顾何以不言丰岐言豳则统乎丰岐矣何以不言邰不窋失官自窜戎翟已无邰矣

七月陈王业也 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孔丛子曰于七月见豳公之所以造周也

金氏履祥曰七月之诗周公遭变时所作也夫成王方有疑于周公公方避位居东而顾为是谆谆几于强聒者嗟乎此周公忠爱之诚也夫岂以居东而遂忘其君也哉其脱然无累之心与拳拳不己之心并行不悖也

此诗是周公避位时作而却无一语及当日事情是周公陈王业而却无一语及创业艰难是欲成王懐保小民而但言民之爱亲其上欲成王重民事而但言民之自力其事即农桑狩猎塲圃居室以及草木禽虫俱是他处所同未尝一字及邠土亦未尝防出邠岐地名但以时令为经衣食为纬民风景物为绚染使人于讽诵之下开卷即知为豳风而稼穑之艰难生民之疾苦昔日缔造之勤劬今日时势之摇动一一于言外得之此之谓风 通体不言教而公私老防秩然礼乐之所以兴也通体不言官而独举田畯劝相于此勤也通体不言丧祭而开冰一见之典礼于此秩也通体不言酒而介眉称觥用之俭德于此着也通体不言兵而于貉见之武备于此修也通体不言役法而于执宫功见之庶民所以子来也凡占天察地明伦定制备器筑室染采褐衣裘裳寔为周礼一部骨子而总无一字及刑盖纯以德化周家所以刑措四十年而不用也未防出万夀无疆一语则欲王之念尔祖修厥德以承此无疆之休也至矣要须知邠民所重者养而节节有个教在邠民所重者情而节节有个礼在

一章谋衣处止计其终从反面写出谋食处专计其始从正面写出盖男耕女织须一时并进不得谋却此事舍却彼事也又须先时经营不得到得此时方谋此事也故此章为全篇提掇正见衣食两事离开不得措置不尽无衣无褐何以卒嵗问得极真切是圣人设身处地心诚求之处同我妇子馌彼南畆田畯至喜见他少长合作士依妇媚吏至欢欣吏去踊跃下七章皆如是观

二章再言春日防谓伤悲在蚕生之初不当在求桑之下故更本春日言之非也盖求桑之女非即采蘩之女也春日为育蚕之候其有差早可食桑者则女出而求柔桑未可食桑者则采蘩以饲前后两番红女各乘春光和煦之时安得不俱以春日引起如无春日迟迟一语似蚕食桑之后又食蘩矣似女既求桑又求蘩矣此正见前日既勤后日更众通国无一女之不蚕 郑氏以仲春为婚姻之期观此章益以传霜降逆女之言为信如从郑则春日正婚姻之候已及公子同归矣何暇在家蠺事且已及时又何云迨及集传用豫字亦以此时非婚姻之期矣迨及公子同归女公子也春秋传凡公女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又公孙虿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又圉人自墙外与女公子戏皆可证也此时采桑者见女公子之躬桑不言而伤悲知其将与之同时而于归不得乆事其父母也

三章前两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首章是一直说下从今年挨说到明年次章是从治蚕时预想到下半年流火授衣之时故汲汲也此七月流火八月萑苇盖追言去年流火后取萑苇为栖蚕之具至今嵗治蚕之月采桑供蚕食而以所蓄之萑苇栖之也蚕事备矣而后载绩之事起焉

四章自二章至此皆言谋衣却每章作两番写此言冬猎之事上叚是豳民自往取兽下叚是邠公行田狩之礼而通国皆行也缵继也谓旧年行之今年复举搜苗狝三者行之于前而冬狩复继之也农事既毕常恐不足御一嵗之寒故大阅以前任民往取大阅之时通国皆行前言取狐后言献豜互文也献豜者或为祭祀賔客及充君之庖此章专言御寒而忽及献豜乃余意以见邠民忠爱无已也

五章旧以上卒嵗为邠公奉夏朔此章改嵗邠民自相纪候建子为嵗首其说非也君民岂有异朔此改嵗即指建寅之月盖获稻纳稼十月中非无所事玩下章乘屋在十月之后则此墐户等事亦当在十月后矣古人之宅二畆半在邑二畆半在田言农夫往治邑中之室然后率其妇子入而居之若曰入此室处可以更嵗矣集传下将字作将然未然之词甚妥自孔疏吕氏以三正之说杂之则与何以卒嵗有碍但言物候及涂塞之事便觉寒气逼人并未用一正笔写寒若用一正笔则犯觱发栗烈二语也 斯螽莎鸡蟋蟀集传以为一物按斯螽股鸣莎鸡翼鸣蟋蟀注鸣经史中从无一物而股翼注俱能鸣者则三物也顾氏兆麟云先言在野在宇在户后以蟋蟀总承之

六章亦两层分说上言养老下言食农零星防缀而贵贱之等摘取之方生熟之节烹调之宜无一不指防分明正如家长数家珍一蔬一果逐事关心也故愈琐细愈见王道濶大篇中每说一事必以时令引起七月之通例也

七章邑居则塞向墐户穹窒熏防治之更无遗力何待再执宫功严氏云宫公室也邠民一一兽皆不忘君何独于宫室忘之想见乐事劝功尊君亲上之意邑居既治于前乘屋自指野庐说设或不治即无以为播谷之居安得不亟

八章言农事毕而饮酒燕乐也亦所以推广首章后叚之意七月言民风而凿冰开冰献羔祭韭微及国政盖衣食具备人民和乐即賔祭老疾无不与以调剂之宜见邠公无一事不为之节宣而邠民无一事不受君上之泽也以起下文称觞愿寿之意 邠民既跻公堂以饮君则其自相为饮及君燕羣臣可知季札所为乐而不淫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七月之篇纪候或以日或以月先儒之言多不可据传笺云一之日周正月也二之日殷正月也三之日夏正月也四之日周四月也然则三正既立其于二月不必云四之日矣孔疏知其难通而小变之谓日阳而月隂也建子之月阳气初动故日之则无以解于建已之称月也则又云四月纯阳用事微隂初萌故月之也夫建已之月其卦纯阳建亥之月其卦纯隂纯阳而隂初伏从而月之纯隂而阳初伏乃不从而日之乎又先儒谓豳国僻逺无纯臣之义自有私纪其时月者窃谓周家世笃忠贞文王事纣之日其系易如临之八月有凶复之七日来复犹用商正岂后稷公刘之世当虞夏时辄改时王之朔乎夏仲康虽微羲和俶扰天纪即有侯之师而何有于公刘三代虽云异朔而其上治天道下治民事皆以夏时为凖讵邠民生当其世而反用子丑之朔必不然矣然则一之日二之日孰定之曰周公定之也騐之七月流火之文矣据尧典日永星火以正仲夏七月而大火西流成周之时非虞夏之世也可知篇中以日纪月自周公言之非邠民当日自有之名也循邠民之俗纯用夏时而必改称一之日二之日者一嵗之中必有嵗首诗邠风也作诗之时成王之世也公将以子为嵗首而曰此正月也既与夏时相戾且下章四月五月等皆不可通如以寅月为正月则本朝正朔之外又有一朔是使天下二朔矣非所以大一统也周公作诗既不敢显悖豳时之俗复不敢上干本朝之制因以十者数之终也十后以起其数连十言之则为十有一矣除十言之则直谓之一可矣曰一之日二之日又曰何以卒嵗二之日而卒嵗夏时也但避两正月之名而示以从夏时之实圣人之情见矣必连举四之日者何也子丑者夏时之终寅卯者夏时之始即始终之各二月日之是从夏时而仍不失尊王之义者也周礼籥章歌豳诗以逆暑迎寒又曰祈年于田祖则龡豳雅以乐田畯祭蜡则龡豳颂以息老物考之于诗未见其篇章所在三分七月之诗以当之谓殆及公子同归以上二章为豳风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夀以上四章为豳雅称彼兕觥万夀无疆以上为豳颂者郑笺也谓本有是诗而亡之者王氏安石也谓七月全篇随事变其音节者王氏质也以甫田为豳雅丰年为豳颂李氏景齐也以烝民诸篇为豳雅思文噫嘻丰年载芟为豳颂王氏志长也以甫田大田为豳雅载芟良耜为豳颂何氏楷也按周镐京也邠公刘所迁之国也地既不同周天子也邠诸侯也爵亦悬絶安得以周之雅颂为邠之雅颂耶周雅周颂而言豳何异以周南为豳南乎夫豳本无风所云豳风周公居东前后之诗耳惟七月一篇系周公所陈王业寔为豳地风俗固不得移而之鲁亦不得移而之周也周礼言豳诗豳雅豳颂自当于豳求之逆暑迎寒祈年祭蜡皆民间之事自当于民间风俗求之则舍七月一篇其又谁属也生民思文地则邠矣而后稷配天岂民间所用载芟良耜则农事矣然为天子之祈报且亦未闻作之于邠也郑氏三分七月之篇饶氏鲁谓一诗而备三体说非无稽且周礼言邠诗邠雅邠颂而不言邠风明以此三者皆在邠风也后人欲与郑辨而无据安见齐得而楚失哉

鸱鸮周公救乱也 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

七月作于周公将往东土之日其词平其意隠从容不迫圣人处变之道也此作于居东之时四国将叛之日欲王悔悟而急图救正也故其情危其词急呼号迫切圣人救乱之心也

一章通篇予我俱指鸟俱周公自比非前则喻先王而后忽自况也葢以鸟之惜其子比己之惜其兄弟以鸟之爱巢比己之爱王室恩斯勤斯在鸟则谓自己抚育此子在公之意以比吾与兄弟俱本文考之毛里同受恩勤共此一本亦共此一巢奈何骨肉视为仇雠从鸱鸮而不顾乎 鸱鸮鸱鸮犹云禄父禄父云尔如禄父已诛而犹欲其无毁我室无是理矣既取我子言取之而去使之党恶也党恶而叛君父必诛死周公岂欲死其兄哉如二叔束身待罪缚叛人以献可以救其死亡篇中抑郁沈痛展转呼号不特悟王即以之告叔可也

二三章集传次第井然绸缪牖户以比己深爱王室之意盖承上章鬻子闵斯来言我之亲者莫亲于管蔡我使之监殷正所谓迨天之未隂雨而豫为牖户之绸缪也三国鼎峙互为声援以制一小腆之武庚尚敢有侮予者乎岂意变生不测绸缪之计适遗以摇荡之谋岂二叔未知吾经营王室之瘁乎吾向也拮据蓄租捋荼亦曰王室未成未有家室耳彼固亲见之者也今家室成矣而仍使我谯谯翛翛而杀且敝使我室翘翘而危之甚使风雨漂摇而内变外患之总至此固非寻常意料之所及我于此时维音哓哓愬于王而已盖名为责武庚故开口呼鸱鸮而其意寔沈痛于二叔之助逆而有难于显言者不觉其言之痛切至斯也

鸱鸮四章章五句

自金縢之篇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孔传读辟为诛辟以居东为东征马融郑康成读辟为避居东都集传主孔说而晚年与蔡九峰帖谓宜从郑氏窃尝详考当日时势叅之经传知朱子晚年之论定者是也有从孔传而谓二叔流言与武庚之叛不是两时者夫成王虽少贤主也二叔突然称兵云将不利孺子其信之乎汉昭帝犹识上官杰毁霍光之诬况在成王书曰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国中盖辇毂之下奸人宻布互相传播以达于王而不知主名者谁也若流言时便起晋阳之甲则当云宣言声言非流言矣谬一也且公何忍逆料流言必由管叔乎即或知之便诛叔以灭口是益成王之疑也夫居东二年鸱鸮作而王疑犹未释然斯时肯授公以兵乎而曰疑者聴其疑天下未安公当以兵安之则后世之拜表辄行矣谬二也周公既去以重任付之二公二公亦周公也甘棠治内鹰治外灭此小腆裕如也而况齐鲁虞虢陈魏诸贤侯皆与宻迩而后儒恐武庚长驱入镐谬三也书曰王迎公归嵗则大熟则公还朝当在九月东山诗曰仓庚于飞熠耀其羽公之东归当在二月如以还朝东征为一年事是奏凯而还顿兵郊外咫尺不见天子自二月至九月必天子郊迎而后入也何以为周公且东山既平而犹曰风雨漂摇耶谬四也或又曰大臣去位王何以不留而居东者果谁东也谓在东都则洛邑未营谓在东鲁则公未之鲁嗟乎为此说者得毋以公之居东若后世大臣削夺杜门扫迹者哉成王疑公未尝诮公也意是时公必请命于王为镇抚东土而行公岂欲显成王之过哉诗曰衮衣绣裳又曰赤舄几几非待罪之服明矣然则何以知其为东都也洛邑未营东土则在版籍郑曰避居东都从后之辞耳居东二年不特罪人斯得并所谓涧水东瀍水西周览无遗后此作邑已预计于此时而谓王不留公公不居东土谬五也狼跋云公孙硕肤孙者避也即我之弗辟之辟也如叔谤公公曰我不杀叔无以告我先王其词尚有成王哉且夫周公非不可矶者也摄政之时叔如贻书让公谓权位太重得毋不利孺子则公将兴兵诛之乎抑反覆开谕之乎即居东二年已得其状意必使人晓之而坚不可动是公未尝不欲生之而叔已絶其生之路风雷变成王悟公还朝叔益不自安遂挟武庚而叛故书金縢之后大诰次之诗七月之后鸱鸮次之东山破斧又次之乃学者独疑经而信孔传其谬六也或又以东土为东郊则书言王出郊者驰驿召公王出郊以俟之耳出郊天雨反风不待公之至也以为公先在郊其谬七也今以周公居东东征前后考之书传谓公居摄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伐奄其说是也六年春营洛是年冬洛邑成七年留治洛然则流言当在元年罪人斯得当在二年鸱鸮之作当在三年是年秋公还朝管蔡叛即以是年冬东征也制作礼乐当在七年盖成王年十三践祚至此年已二十四矣而说者乃疑公摄政七年无日不在东营洛迁顽制礼作乐日亦不足谬八也其余诸论尚多皆主孔传无一而可者也

东山周公东征也 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

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悯其劳所以说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东山乎

此诗周公所自作言其完者归士完全也言其思者征夫思其室家也室家望女则室家之望征夫也男女及时各遂其愿也而完字尤为一篇之纲战危事也东山之役设有死伤虽奏凯西旋而父之哭其子妇之哭其夫者多矣周公之心天地父母之心也岂舍哀死悯伤寡妇孤儿之隠而专论其室家之情好哉诚以仁义之师又好谋而成故在彼无屠戮之在我无舆尸之凶全师而出亦全师而还及其既归劳士也但言其室家悬望之苦男女及时之乐而他无闻焉则斯时父庆其子兄庆其弟里闾族党之相欢乐无不包举其中盖惟我能胜人然后可以不妄杀亦惟不忍杀人然后不为人杀之智之尽仁之至也嗟乎如东山之捷者有之矣能如周公之完师而还有几人哉

正云篇中屡言室家男女之情而不及父母与小雅劳使还役之诗异何也古者征役逾时则返至三年之乆则父母或有存亡之感上之人不忍形容歌咏者矣自古无别父母之诗盖人子之所不忍言也即此见圣人之曲尽人情而止于义理之极矣正言父母以及家室杕杜之所以为雅也言家室而已包括父母东山之所以为风也其义一也

首四句宜作周公自言若述军士之词便于三四章有碍言我来遇雨则军士之苦自见 一章首四句言方启行也故下云我东曰归二章言在途益乆归心益急故下云伊可懐也三章言家已迩而将至也故下云我征聿至每章重述一过一步近一步至末章则东山零雨是追忆之境

一章言我之自东而来也征途既逺零雨又蒙尔征夫莫不曰我东曰归我心西悲然捷音已达于京畿斯时我室家皆制彼裳衣以待我而知我勿事行枚也因采桑而见蜎蜎之蠋在于桑野皆相谓曰彼敦然独宿之人亦在车下矣在车下则启行而来矣此制裳衣是室家初闻捷音喜而豫待三章妇叹则望乆不至而叹也洒埽则裳衣既成而修洁其室也立言之叙如此

二章从征夫意中悬空说出无限凄凉景况宛然在目可惊可畏然归心孔亟不觉可畏转觉可懐盖旅人在途心已在家极不堪景都是可亲可爱也 此二畆半在田之室庐也下章穹窒洒埽则二畆半在邑之室也程说自明

三章皆周公之言末二句述征夫之言也以为鹳鸣于垤矣尔征夫之妇亦叹于室矣妇知其夫将归莫不洒埽庭除涂塞墙壁以待征夫之至而唯恐其不至也我征东之师忽已至焉乐何如耶斯时征夫见此苦烝在栗薪之上当必曰自我不见于今已三年矣苦栗薪西土常物人当羇旅初归见家乡一物觉心开目爽况家人骨月之重聚耶或疑不合室家望女之防不知鹳鸣三句是言其望而下正慰其望也

四章尔雅注及埤雅皆以熠燿为萤朱子以碍熠燿其羽故更之曰鲜明也盖前此一路东来零雨不已至此则春光晴好景物鲜妍周公着熠燿二字便见日丽禽飞恰与皇驳之马九十之仪相映昏礼依毛公霜降逆女冰泮杀止自九月至二月皆昏姻之期东归之时适当春仲犹未过时一时嫁娶俱行新旧对说言无人不遂其愿也

东山四章章十六句

破斧美周公也 周大夫以恶四国焉

后序谓周大夫恶四国其说诚非朱子谓作于军士是也盖此东征之将弁有明礼义深知周公之心而托为军士之辞也首序尽之书多士云昔朕来自奄予大降尔四国民命多方云告尔四国多方则四国俱指管蔡商奄此传之所本也

首二句作喝起之势下四句是释其所以如此也盖禄父诛管蔡戮几于破斧缺斨不知周公者以为近于寡恩矣而抑知公之东征诛一二人之不正者使天下之人皆归于正以共享承平之福其所以哀天下者甚大破斧缺斨岂得已哉说一哀字见其征诛所及乃其恻怛慈爱之意遍满宇内也寔从上文皇字看出

兵凶事也曰嘉曰休犹之刑曰祥杀曰义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诗缉斧斨樵苏之用不言弓矢干戈矛防而专言斧斨锜銶者盖东征之师不尚杀戮许氏谦主其说按武王之伐殷也民苦纣虐乆矣王师之来如苗待雨若东山之役纣恶既消故君生感禄父有必死之志顽民有从义之心加以管蔡霍奄徐淮夷诸国方且以文考忠贞周家臣节为辞武王之取殷归罪周公太公成之者而周公亲总六师以片词解散其党吾知难也观于既平之后犹营洛邑以处顽民则此日之时势可知矣故谓东征而未有诛杀者非也然公仁人也全借兵力则先轸优为之何必周公公于此时手提京旅又合庶邦友君尹氏御事兵力既强战则必胜可以旦夕灭之而必迟之三年即多士所谓予大降尔四国民命予惟不尔杀之心也始之以文告继之以招抚而礼义之所不能谕者然后以兵兵之而犹不忍妄动多杀也如他书所载客有献微言于周公公曰唯唯明日兴师而诛管蔡盖相机而动极其神速于是禄父杀而殷民之望絶矣管叔诛而乌合之众散矣若奄若徐戎淮夷不过传檄而定絶不费手易所谓神武者非耶毛升曰此诗乃东征之后四国之中有知周公之心者作此以美之也四国管蔡商奄也既破我斧又缺我斨言周家兵力之强我虽有斧斨无所用之犹所谓矢尽絶乃写一时败北耳然周公之东征也乃所以正我四国之人心而哀之所以变化我四国为恶之心而使之嘉美所以敛固我四国涣散之心而使之休美也岂有意杀之哉是周公不忍杀人之心四国中知礼义者亦深服之也存之以备通经者采择焉

伐柯美周公也 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诸家从后序刺朝廷之说笺谓诗作于风雷之后犹疑周公故刺之不知风雷之后即启金縢王即悟公即归矣程子谓作于既得罪人之后刺不知所以还周公之道诗故周公将归贻诗二公说皆未安诗学周公居东以礼化民昏姻其一节耳岂周公未之东土娶妻无行媒耶皆说之不可从者且诗无美刺并举之例也

一章此深喜周公之得见也匪斧无以伐柯匪媒无以娶妻以比匪流言之变则无以见周公也或疑近于幸灾乐祸不知东人喜见周公之至而无以形容之一若流言之人直为我作见周公之合者无异斧之于柯媒之于娶也

二章当为兴不必防上章来上章喜其至此章乐其教也伐柯伐柯即此旧有之柯一视效之而其柯已成可见其则不逺也我觏周公而公之教我即此旧有之礼制一整顿而笾豆已秩然有践矣岂必逺人以为教哉盖分陜之时教化大行公至东土再为整饬而礼教焕然一新其实即其旧有之规模而详悉示之耳非有所加也故中庸引之以为道不逺人之喻专言笾豆举一以该其全也圣人过化存神不待后此制礼作乐而礼教东矣他日迁顽民于此得毋欲其薰炙此邦之风俗乎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美周公也 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成王既悟出郊躬迎而犹刺朝廷之不知无是理矣三复集传字字当以金铸

一章九罭不过寻常之鱼网耳乃得鳟鲂之美鱼我东土不过寻常之下里耳乃观此衮衣绣裳之之子盖于将归之日追叙初至之时不胜其惊异也衮衣绣裳上公之服知公之避东乃为天子镇抚东土非去官也

二章鸿鴈北鸟有时而南谓之鸿鴈来賔南方多洲渚遵渚鸿之来賔时也以喻周公来于东土

三章北地高平南方下猪遵陆北归也以鸿之北归兴公之西归上章言遵渚是喻其来似以东土为所矣然公归岂无所乎特于女信处而已此章言遵陆是喻其去鸿去当再来诗人深慨公之不复也故云公归将不复矣特于女信宿耳

四章是作诗主意

九罭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美周公也 周公摄政逺则四国流言近则成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为圣也

此诗盖作于既归之后东人追叙而美之也

窃谓此章言狼贪故前后皆失其宜圣人无欲故进退皆安其度其前也避位居东无所愠也其后也王悟而迎无所喜也始终赤舄几几而已成王幼周公摄相上为宗社下为生灵所谓美之大者也流言者即以是为词故不得已避此大美而不居自非圣人必有愤懑不平之意形于动静及其闻王悔悟迎已可以成此大美矣未免喜极而改其常度而圣人处之从容安舒者其故何也有贪欲则拂之而生其怨望遂之而喜不自持无欲则浑然天理正大光明故惟音哓哓者忧勤王室之心赤舄几几者乐天知命之素并行不悖者也

严氏粲曰狼猛健之兽虽善用兵者御之亦不能免平时不至跋防其老者颔下垂胡若在平地亦无跋防之理所言跋胡防尾谓其落机阱之时进退求脱不得耳

以事言谓之硕肤以名言谓之德音美名者功在社稷福在民生名之甚美者也今曰不利孺子则此名若有玷缺乃公以一避消释羣疑而罪人斯得及风雷之变王悟公归令闻令望何尝有一毫缺憾也集传德音犹令闻也指美名言是也盖德之寔君子能谅之若当时之名则见许于君子者未尝不疑于一二人如成王不以为忠虽无损于寔而已受玷于名矣周公始则见疑终则悔悟于是合上下朝野天下后世无一人不知其寔并无一人不仰其名诗曰德音不瑕可谓形容曲尽矣

狼跋二章章四句

许氏谦作豳风次序图七月之后即次以伐柯狼跋鸱鸮九罭而以东山破斧殿其末窃以为非夫子序诗之意也七月鸱鸮东山皆周公所自著者序于前而流言居东复国东征之颠未明矣破斧以下四诗皆人之美周公者也以破斧继东山从其类也伐柯九罭狼跋皆东人所作者而以狼跋殿夫子非无意也盖摄政似过专用二叔似不智居东似畏祸鸱鸮似怨东征似愤并管叔诛之似忍皆所谓瑕也夫子特掲德音不瑕一语以收束豳风之全以见周公所以如此者皆出于天理人情之至而无一毫私意行乎其间其在当日已如日月之昭明万古而下岂为奸邪之口实故狼跋诗人不必综周公之全局而夫子编诗之意已尽元圣之生平也

豳风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诗序补义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