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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言:“去齐,接淅而行。”淅,渍米也。“接”字殊无理。许慎《说文》引《孟子》:“去齐,氵竟淅而行。”氵竟,音其两切,漉干渍米,言不待炊而行也。《异闻集》李吉甫铭曰:“《孟子》去齐而氵竟淅。”唐本作“氵竟”字。

王介甫云:“‘俟我于城隅’,言静女之俟我以礼也。其美外发,其和中出,其节不可乱者,彤管也。‘贻我彤管’,言静女之贻我以乐也。”徐安道注音辩云:“彤,赤漆也。管,谓笙箫之属。”

按,《静女》诗:“贻我彤管,彤管有炜。”注云:“炜,赤貌。彤管以赤心正人。”笺云:“彤管,赤管也。”疏:“必以赤者,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谓赤心事夫人,正妃妾之次序也。”郑注:“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记过,其罪杀之。”《后汉皇后纪》序云:“颁官分务,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左氏传定公九年》:“《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杜预云:“《诗邶风》也,言《静女》三章之诗,虽说美女,义在彤管。彤管赤笔,女史记事规诲之所执。”以此考之,不闻谓之乐也。

陶潜《读山海经十三首》用事,今本多差误,各为注释之。

第一篇“泛览《周王传》”,乃《周穆天子传》,荀勖校定本是也。“流观《山海图》”,乃《山海经》十八卷,郭璞注本是也。

第二篇云:“玉堂凌霞秀,王母怡妙颜。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灵化无穷已,馆宇非一山。高酣发新谣,宁效俗中言。”

《西山经》云:“玉山是王母所居。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头戴胜,是司天之厉主五残。”《大荒西经》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又云:“大荒之中,有山名丰沮玉门,西有王母之山。”又云:“以昆仑为宫,亦有离宫别窟。”郭璞云:“不专住一山也。”《穆天子传》云:“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执玄圭、白璧,以见西王母于瑶池之上。”又:“天子升于奄山,即西王母之山也。奄山,即崦嵫山也。西王母宴穆王于瑶池之上,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与穆王往复数诗,不具载。

第三篇云:“迢迢槐江岭,是谓玄圃丘。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亭亭明照,落落清氵流。恨不及周穆,托乘一来游。”

槐江之山,丘时之水出焉。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采黄金银,实为帝之平圃。郭璞注云:“即玄圃也。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魂魂,其上多藏琅,爰有氵水,其清洛洛。氵,音遥。”《穆天子传》:“天子铭迹于玄圃之上。”

第四篇云:“丹木生何许,乃在密山阳。黄花复朱实,食之寿命长。白玉凝素液,瑾瑜发奇光。岂伊君子宝,见重我轩皇。”

《西山经》云:“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密(音密)山,其上多丹木,圆叶而赤茎,黄花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源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五色乃清。”

第五篇云:“翩翩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朝为王母使,暮归三危山。我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

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是山广圆百里。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竹书》云:“穆王西征,至青鸟所解。”又蛇巫之山,一曰龟山,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又有三足鸟,主给使也。

第六篇云:“逍遥芜皋上,杳然望扶木。洪柯百万寻,森散覆谷。灵人侍丹池,朝朝为日浴。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

黑齿国人,黑手,食稻使蛇,其一蛇赤。下有汤谷,上有扶木,即扶桑木。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第七篇云:“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亭亭凌风桂,八干共成林。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虽非世上宝,爰得王母心。”

欢朱国,在赤水之阴,有三珠树,如柏,叶皆为珠,其树若彗。《海内南经》:“桂林八树,在番隅东。八树而成林,言其大也。”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乃凤也。自歌自舞。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自歌。见则天下康宁。

第八篇云:“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不死复不老,万岁如平常。赤泉给我饮,员丘足我粮。方与三辰游,寿考岂渠央。”

《列子》云:“北海之北,其国名曰终北,四方悉平,周以乔陟。当国之中有山,名曰壶领,状若<垂瓦>,顶有口,状若圆环,名曰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氵粪,臭过椒兰,味过醪醴,一源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扎厉,不夭不病,人倦则饮神氵粪。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今赤泉,《山海经》无之,知古文缺失也。

第九篇云:“夸父诞宏志,乃与日竞走。俱至虞渊下,似若无胜负。神力既殊妙,倾河焉足有。余迹寄邓林,功竟在身后。”

《海外北经》云:“夸父与日逐走,渴,欲饮于河、渭,不足,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又云:“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遂之禺谷。郭璞云:“禺渊也。”今作虞渊。

第十篇云:“精卫衔微石,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发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而文首白喙,名曰精卫。其鸣自讠交;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反,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东海。奇肱之国,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第十一篇云:“巨猾肆威暴,钦丕违帝旨。{穴契}窳强能变,祖江遂独死。明明上天鉴,为恶不可履。长枯固已剧,鹗岂足恃。”

钟山神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耳,是与钦丕杀葆江于昆仑之阳。葆江,即祖江也。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崖。丕,音下邳之邳。,音遥。曰“巨猾肆威暴”者,谓钦丕杀祖江,贰负臣杀{穴契}窳也。“猾”作“危”字,非是。钦丕化为大鹗,鼓亦化为鸟。鹗,音谔。,音俊。或云“”字,非也。{穴契}窳者,蛇身人面,为贰负臣所杀。开明东有巫,夹{穴契}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穴契}窳变为龙首,居弱水中食人。音轧俞。

第十二篇:“鸱朱见城邑,其国有放士。念彼怀王世,当时数来止。青丘有奇鸟,自言独见尔。本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

柜山西临流黄,北望诸毗,东望长右,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Φ,其名曰朱,其鸣自号,见则其国多放士。放,逐也。怀王之世,谓屈原也。青丘国有奇鸟,不详其状。鸱朱或为鸟鹅,或为鸣鹊,皆非也。

第十三篇云:“岩岩显朝市,帝者慎用才。何以废共、鲧,重华为之来。仲文献诚言,姜公乃见猜。临没告饥渴,当复何及哉。”

《竹书纪年》:“尧欲禅舜,共工、鲧谏以为不可。舜即位,殛《鲧》于羽山,流共工于幽州。”《海内经》云:“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神异经》云:“西北荒有人,人面朱髯,蛇身人手,四足,食五谷、禽兽,顽愚,名曰共工。东方有人焉,人形而身多毛,自解水土,志加通塞,为人自用,欲为欲息,名曰鲧。”下云:“仲文、姜公,未详。”

柳子厚诗云:“空斋不语坐高舂。”薛能诗云:“隔江遥见夕阳春。”或云见舂米,大非也。

《淮南子》云:“日至于虞渊,是谓高舂。”注云:“虞渊,地名。高舂时始戌,民碓舂时也。”“至于连石,是谓下舂。”注云:“连石,西山名,言将暝,下民悉舂,故曰下舂。”

古乐府陆瑜有《仙人览六箸篇》:“九仙欢会宾,六箸且娱神。戏石闻余地,铭山忆旧秦。避敌情思巧,论兵势重新。问取南皮夕,还笑拂棋人。”初不晓何戏。

《西京杂记》云:“许博昌,安陵人,善陆博,窦晏好之,尝与居处,法用六箸,或谓之究,以竹为之,长六分。”王逸解《楚辞》云:“投六箸,行六棋,故为六博。以篦作箸,象牙为棋,丽而且好也。”《说文》云:“六箸,十二棋也。”

鲍昭《行药至城东桥》诗,五臣注云:“昭因疾服药,行而宣导之。”杜甫《舟中伏枕》诗云:“行药病涔涔。”汉许皇后云:“我头岑岑,药中得无有毒乎?”

“金虎”二字,所用不同。张平子《东京赋》云:“周姬之末,政用多僻。始于宫邻,卒于金虎。”五臣注云:“幽、厉用小人,与君子为邻,坚若金,恶若虎,卒以此亡。”陆士衡诗云:“望舒离金虎。”五臣注云:望舒,月御也。西方,金也。西方七宿毕、昴之属,俱白虎也。《河图》云:亡金虎,喻秦居也。

陆士衡《诗》云:“大辰匿曜,金虎习质。”甘、石《星经》云:“昴,西方白虎之宿。太白,金之精。太白入昴,金虎相薄,主有兵乱。”

沈存中《笔谈》云:“马融《笛赋》云:‘裁以当{过}使易持。’李善注:‘{过},马策也。裁笛以当马{过},故使易持。’此缪说也。笛安可以为马策!{过},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过}。故潘岳《笙赋》云:‘修{过}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过}者余器,多裁众{过}以成音。’此笛但裁一{过},五音皆具,当{过}之工,不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

据《说文》,{过}、挝并音张瓜反,也。不闻以{过}为乐管。潘岳《笙赋》乃用挝字,云:“修挝内辟。”注云:“修长挝大辟开也。”自与“{过}”字不同。言羌人裁之以当马策,言易执持而复可吹也,牵强为说,殊无义理。

汝南陈敬伯路逢归忌,必反邮亭,后坐诛。无禁忌者多谈为缪。注云:“四孟在壬,四仲在寅,四季在子。”今阴阳书云:“辰、戌、丑、未月,子日;寅、申、己、亥月,丑日;子、午、卯、酉月,寅日。”与旧法不同,故不足信也。

杜甫《送高三十书记》云:“触热向武威。”程晓《三伏》诗云:“今世衤能衤戴子,触热到人家。”据《炙毂子》云:“衤能衤戴,笠子也。”《集韵》:“衤能,音奈;衤能衤戴,音戴。”二字,不晓事也。

《望江南》者,朱崖李太尉镇关西日,为亡姬谢秋娘所作,后进入教坊。

和凝尝以宰辅自期,登第之日,名在第十三。后览范质文,大加赏叹,即以第十三处之。场屋间,谓之传衣钵,若禅宗之相付授。其后,质果继凝登相位,亦为太子太傅、鲁国公,绅以为美谈。后,冯当世知贡举,擢彭器资为首,后赠彭诗云:“当时已自传衣钵,羞愧犹为食肉僧。”谓此也。

天福初,窦贞固知贡举。旧制,夜试以三烛为限。长兴二年,改令昼试,贞固以短景难成,文不尽意,失取士之道,奏复夜试。

孙天举云:“尝见吴天用家藏一《易》书,不知何人作,云乾坤毁则无以见《易》,乾坤有毁时,故终之以《未济》。盖乾坤毁则有水火之灾,水之灾多在东南,火之灾多在西北。故西北多山,东南多水,东南之山,皆水冲激而成,有连亘三四十山不绝者,乃地脉也。后兵火失其书,亦不能尽记其说。”

卢思道挽诗独八首,比时人最盛,时人谓之八米卢郎。八米,关中语。岁以六米、七米、八米分上中下,言在谷取八米,取数之多也。

王建《宫词》:“延英引对碧衣郎,红砚宣毫各别床。天子下帘亲自问,宫人手里过茶汤。”恐是用红丝砚,江南李氏时犹重之。欧公《砚谱》以青州红丝石为第一。此砚多滑不受墨,若受墨,妙不可加。王建集中有作工砚,又作洪砚,皆非也。《云溪友议》载元子芝明经制策入仕,亦有此一篇,未知孰是?

毕景儒有李重光黄罗扇李自写诗一首云:“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销魂感旧游。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烟态拂人头。”后细字书云“赐庆奴”。庆奴,似是宫人小字。诗似柳诗。

宋公庠言:“金日殚‘日’字不音弥毕切,只是如字,别无借音。”又言:“人皆言解体音古买反,司马温公读作古隘切。”又云:“父在呼其子为令嗣,侍下呼某房,甚无谓也。”

柳子厚《闻彻上人亡寄杨丈侍郎》云:“东越高僧还姓汤,几时琼佩触鸣。空花一散不知处,谁采金花与侍郎。”盖用慧休《菊问赠鲍侍郎》诗云:“玳枝兮金英,绿叶兮紫茎。”鲍照有答诗,《类文》题作《菊问》,照集又云《赠答》。

姓氏之学,莫盛于《元和姓纂》。皆自南北朝,以官职富贵相高。溢至于唐,崔、卢、李、郑,纠纷可鄙。若以圣贤所本,如子姓、妫姓、姬姓、姜姓之类各分类,圣人受姓所从来,以讫《春秋》所纪,用《世本》、《荀况谱》、杜预《公子谱》为法,则唐、虞三代列国诸侯,俱可成书,此似是太史公欲为而未就者耳。汉以后,精力博求,不难考其渊源至今也。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正义》谓方牍简策。《周礼内史》:“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则策命之。”郑司农引《春秋传》:“王命内史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策谓以简策书王命。”又云:“凡四方之事书,内史读之,王制禄,则赞为之,以方出之。”注云:“赞为之,为之辞也。以方出之,以方版书而出之。”杜子春云:“方直,谓今时牍也。”《仪礼聘礼》:“束帛加书将命,百名以上书于策,不及百名书于方。”名,书文也,今谓之字。策,简也。方,版也。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谓若《尧典》、《禹贡》,达此名使知之。或曰:古曰名,今日字,使四方知书之文字得而读之。

南山宣律师《感通录》云:“庐山七岭,共会于东,合而成峰。”因知东坡“横看成岭侧成峰”之句,有所自矣。

传《新唐书李德裕》:“德裕徙镇海军代王。先是大和中,漳王养母杜仲阳归浙西,有诏在所存问。时德裕被召,乃檄留后使如诏书。入为尚书左丞,而漳王以罪废死,因与户部侍郎李汉共谮德裕尝赂仲阳导王为不轨,帝惑其言。”窦革《音训》云:“杜牧作《杜秋》诗,乃云:‘漳王得罪后,秋,始被放归本郡。’疑即仲阳也。与此不同,似牧之之误。”《南部新书》云:“杜仲阳,即杜秋也。始为李侍人,败填宫,亦进帛书,后为漳王养母。大和中,漳王黜,放归浙西。续诏令观院安置,兼加存恤,故杜牧有《杜秋》诗称于时。”此说与牧之合。《漳王凑传》:“黜为巢县公。时大和五年也。命中人封诏,即赐且慰曰:‘国法当尔,无他忧。’八年薨,赠齐王。郑注后以罪诛。帝哀凑被谗死不明,开成三年,追赠怀懿太子。”盖大和五年,漳王虽黜,尚特诏赐慰云。故德裕“檄留后使如诏书”,至八年废死后,德裕方被谮也。恐牧之诗不误。

蒋防作《霍小玉传》,书大历中李益事。有一豪士,衣轻黄衫,挟朱筋弹。李至,霍遂死,乃三月牡丹时也。老杜有《少年行》二首,一云:“巢燕引雏浑去尽,红花结子已无多。黄衫年少宜来数,不见堂前东逝波。”考作诗时,大历间,甫政在蜀,是时想有好事者传云,作此诗尔。

兰亭惟定武旧本最佳。薛帅别刊木易之。新本“湍”、“流”、“带”、“石”、“天”五字,损,可以验,旧本皆全。

杜甫《忆李白》诗云:“俊逸鲍参军。”亦有讥焉。鲍昭《白辞》一篇,白用之。杜又云:“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如“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乃阴铿诗也。

《山海经大荒北经》:“有神衔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亦在畏兽书中。”此书今亡矣。

《宜都山水记》:“亻艮山溪有釜滩,其石大者如釜,小者如钴镆。”柳子厚《钴钅母潭记》“钅母”字,字书无之。《集韵》:锄、钴,并音胡,黍稷器。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簋。又,钅莽,音满补反。钴钅莽,温器。言潭石如此大小尔。

《高氏小史》云:“周,字彦伦,始置四声切韵行于时。”

《南部烟花录》,文极俚俗。又载陈后主诗云:“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此乃唐人方域诗,六朝诗语不如此。《唐艺文志》所载《烟花录》,记幸广陵事,此本已亡,故流俗伪作此书。与裴《传奇》载秦人事乃赋唐俚诗无异。

李义山《定子》诗:“堪笑吃虚隋炀帝,破家亡国为何人。”《北里志》:“刘泰娘门有樗树,赠诗云:‘寻常凡木最轻樗,今日寻樗桂不如。汉高新破咸阳后,英俊奔波遂吃虚。’”

老杜《望岳》诗云:“车箱入谷无归路,箭栝通天有一门。”《述征记》云:“柏谷,谷名也。汉武帝微行至谷中,无回车地,夹以高原,柏林阴翳,穷日幽暗,殆弗睹阳景。”凤翔岐山。《禹贡》云:“治梁及岐。”又曰:“荆岐既旅。”其山本以有两岐,故呼为岐路之岐,今俗犹呼为箭岭。出《唐史》,系《地理志》。

谚云:“干星照湿土,来日依旧雨。”王建《听雨》诗云:“半夜思家睡里愁,雨声落落屋檐头。照泥星出依然黑,淹烂庭花不肯休。”

李义山《柳枝诗》序,有“湔裙水上”之语。《北史》:“窦泰母梦风雷有娠,期而不产,甚惧。有巫者曰:‘度河湔裙,产子必易。’便向水所。忽见一人云:‘当生贵子,可徙而南。’母从之。俄而生泰。及长,为御史中尉。”(别见《荆楚岁时记》。)

徐浩会稽诗云:“法士多环能。”盖言异能也。鲁直谓能乃三足鳖,言僧似鳖耳。虽似戏语,然能有二音,皆通,不必指能是鳖也。后汉《黄琬传》云:“旧制,光禄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异行。时权富子弟以人事得举,而贫约守志以穷退见遗,京师为之谣曰:‘欲得不能,光禄茂才。’”注云:“能,乃来切。”

范文正守鄱阳,喜乐籍,未几召还,作诗寄后政云:“庆朔堂前花自栽,为移官去未曾开。年年忆着成离恨,只托春风管领来。”到京,以绵胭脂寄其人,题诗云:“江南有美人,别后长相忆。何以慰相思,赠汝好颜色。”至今,墨迹在鄱阳士大夫家。

肃宗乾元二年,史思明与诸将期会汴州。李光弼巡河上诸营,闻之,还入汴州,谓节度使许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来救。”光弼还东京,思明至汴,叔冀战不胜,遂与濮州刺史董秦降,思明待之甚厚。《新书》云:“董秦夜挈五百人归光弼,诏加殿中监,赐姓李,名忠臣,即天宝末骁将也。粗暴不知书,晚污朱Г伪命,诛。”玉川子《月蚀》诗云:“岁星主福德,官爵奉董秦。忍使黔娄生,覆尸无衣巾。”详味此句,董秦当是无功而享厚禄者。如此者多,不知玉川子说李忠臣何也?

李太白《平虏将军妻》诗云:“古人不唾井,莫忘昔缠绵。”李济翁《资暇录》云:“谚有曰:‘千里井,不反唾,或云М。’言昔人经驿舍,反马余М于井,后经此井,汲水,为М所哽。”

国朝用汉腊,盖冬至后第三戌,火墓日也,是为腊。己酉年闰八月冬至后第三戌,乃在十一月末,太史局著历,遂以十一月第三戌为腊。识者云:古法遇如此闰岁,即以第四戌为腊,腊不可在十一月也。癸亥年合闰三月,遂闰四月。南渡后,图书散失所致。

尝闻习海者云:“航海自二浙可至平州。闻登州竹山、驼基诸岛之外,天晴无云,可远望平州城壁。今自二浙至登州与密州,皆由北洋,路极险恶,然有自胶水镇三日而抵明州定海者。”杜甫《后出塞》云:“渔阳豪侠地,击鼓吹笙竽。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越罗与楚练,照耀舆台躯。”及《昔游篇》云:“幽燕盛用武,供给亦劳哉。吴门转粟帛,泛海凌蓬莱。”其事可见。

《名山记》云:“松有两鬣、三鬣、五鬣者,言如马鬣形。”李贺有《五粒小松歌》云:“新香几粒洪崖饭。”“五粒”,未详。

潘岳《秋兴赋》云:“斑鬓彪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五臣注云:“彪,发下垂貌。”《说文》云:“白黑发杂也。”李善注云:“彪作髟,音方料切。”

李义山《娇儿》诗云:“忽复学参军,按声唤苍鹘。”按,《吴史》云:“徐知训怙威,娇淫调谑,王无敬畏之心。尝登楼狎戏,荷衣木简,自号参军,令王ヮ髻鹑衣为苍头以从。”欧公《五代史吴世家》云:“知训为参军,隆演鹑衣ヮ髻为苍鹘。”前云“苍头”,非也。

《南唐世家》:“号扌建马牌。”按,《南唐史》亦作“扌建”字。举世以为“捷”字,非也。《说文》:“扌建字,从建,音纪偃切,马行不利也。”《考工记》云:“终日驰骋,左不扌建。”是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越绝书》云:“始皇以三十七年来游会稽,以正月甲戌到越,留舍都亭,取钱唐浙江岑石,石长丈四尺,南北面广一尺,东西面广一尺六寸,刻文于大越东山上,其道九曲,去越二十里。”《水经》云:“秦始皇登会稽山,刻石纪功,尚在山侧。”孙畅之《述征记》云:“丞相李斯所篆也。”

《南史》:“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范云为主簿。云以山上有始皇刻石,三句一韵,多作两句读之,并不得韵;又字皆大篆,人多不详。云夜取《史记》读之,明日登山,读之如流。”张守节云:“会稽山,刻李斯书,其字四寸,画如小指,圆镌。今文字整顿,是小篆字。”

予尝上会稽东山,自秦望山之巅并黄茅,无树木。其山侧有三石笋,中有水一泓,别无他石。石笋并无字。复自小迳,别至一山,俗名鹅鼻山。又云:“越王栖于会稽,宫娥避于此。”又云娥避山。山顶,有石如屋大,中开,插一碑于其中,文皆为风雨所剥,隐约就碑,可见缺画,如禹庙《没字碑》之类。’不知此石果岑石欤?非始皇之力,不能插于石中。此山险绝,罕有至者,得一采药者,引之至耳,非伪碑也。或云大篆,或云小篆,皆不可考。

杜甫诗云:“尝果栗皱开。”或作“雏”字,殊不可解。《集韵》:“皱,侧尤切,革纹蹙也。”《汉上题襟》周繇诗云:“开栗弋之紫皱。”贯休云:“新蝉避栗皱。”又云:“栗不和皱落。”皱,栗蓬也。

《左传》云:“故讲事以度轨(绝句),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绝句),采谓之物。”

《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王元泽引古本《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为书。”书安可无也,学者慎所取而已,不知慎所取,则不如勿学而已矣。

尝观《八师经》:“佛时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时有梵志,名曰邪旬,来诣佛所,欲质所疑,曰:‘吾闻佛道,厥义宏深。巍巍堂堂,犹星中月。神智妙达,众圣中王。愿开盲瞑,释其愚痴。所事何师?’天尊曰:‘吾前世师,其名难数。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也。’”始悟东坡《宸奎阁碑铭》云“巍巍仁圣,体合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传”之意。所谓八师者:不杀、不盗、不淫、不恶、口不饮酒、老、病、死。王莹夫云:“坡公手写《八师经》,顷尝见之。”

沈休文山阴《柳家女》诗云:“还家问乡里,讵堪持作夫。”乡里,谓妻也。《南史张彪传》呼妻为乡里,云“我不忍令乡里落他处”。今会稽人言家里,其意同也。

潘岳《闲居赋》:“房陵朱仲之李。”李善云:“朱仲李,未详。”按,《述异记》云:“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园三十六所。”许昌节度使小厅,是故魏景福殿。董卓乱,魏太祖挟令迁帝自洛都许。许州有小李子,色黄,大如樱桃,谓之御李子,即献帝所植,至今有焉。王逸《荔枝赋》云:“房陵缥李。”

谢灵运《东阳溪中赠答》云:“可怜谁家妇,缘流洒素足。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又云:“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但问情若何,月就云中堕。”刘禹锡《泰娘歌》“月堕云中”之句,盖本于此。

《汉樊哙传》:“从攻项籍屠煮枣。”晋灼曰:“《地理志》无,今清河有煮枣城。《功臣表》有煮枣侯。”颜师古曰:“既云攻项籍,屠煮枣,则其地当在大河之南,非清河之城明矣,但未详其处耳。”予考《后汉地理志》,济阴郡冤句有煮枣城,此正在大河之南也。可以补《汉史》之缺。

许志仁云:“昔秦王舍舟于余杭,因曰杭州。不从舟而从木,以《诗》‘一苇杭之’之义。”

齐丘仲孚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唐人张继诗:“夜半钟声到客船。”则半夜钟其来久矣。

揲蓍之法,用老阳、老阴多少之数求之,即偏而不均,若以奇耦之数求之,最为精妙。三奇老阳,三耦老阴,一奇两耦,少阳两奇,一耦少阴。少阳,震、坎、艮也。少阴,巽、离、兑也。

陶渊明诗云:“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汉书刘泽传》云:“高后时,齐人田生游,乏资,以书干泽,泽大悦之,用金二百斤,为田生寿。田生如长安,幸谒者张卿,讽高后,立泽为琅琊王。”晋灼曰:“《楚汉春秋》云,“田生,字子春。”

《香奁集》云:“后魏时,相州人作《李波小妹歌》,疑其未备,因补之:‘李波小妹字雍容,窄衣短袖蛮锦红。未解有情梦梁苑,何曾自媚妒吴宫。谁教牵引知酒味,因令怅望成春慵。海棠花前秋千畔,背人撩鬓道匆匆。’”韩所补,似言闺房之意,大非其实。

《北史》:“李安世出为相州刺史。广平人李波,宗族强盛,残掠不已。刺史薛道标讨之,大为所破,公私成患。百姓语曰:‘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安世设方略,诱波等杀之,州内肃然。”

白乐天《自咏》诗云:“朱砂贱如土,不解烧为丹。玄鬓化为雪,不解休为官。”又《不二门》诗云:“亦曾烧大药,消息乖火候。至今残丹砂,烧干不成就。”《浔阳岁晚寄元八郎中庾三十二员外》诗云:“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丹砂不肯死,白发自须生。”《对酒》云:“谩把《参同契》,难烧伏火砂。有时成白首,无处问黄茅。”《赴忠州至江陵舟中示舍弟》云:“幼学将何用,丹烧竟不成。”《酬元郎中书怀》云:“终身拟作卧云伴,逐月须收烧药钱。”《与故刑部李侍郎早结道友以药术为事》诗云:“金丹同学都无益,水竹邻居竟不成。”《赠江州李使君》云:“迹为烧丹隐,家缘嗜酒贫。”《题别遗爱草堂》云:“曾在庐峰下,书堂对药台。”《竹楼宿》诗:“小书楼下千竿竹,深火炉前一盏灯。此处与谁相伴宿,烧丹道士坐禅僧。”

《后集》第五十一卷《同微之赠别郭虚舟炼师五十韵》,叙烧丹事甚详,有云:“简寂馆钟后,紫霄峰晓时。心尘未净洁,火候遂参差。万寿觊刀圭,千功失毫厘。先生弹指起,姹女随烟飞。始知缘会间,阴骘不可移。药灶今夕罢,诏书明日追。”《对酒》云:“丹砂见火去无迹,白发泥人来未休。”《赠杜录事》云:“河车九转宜精炼,火候三年在好看。”《酬梦得》云:“丹砂炼作三铢土,玄发看成一把丝。”又《烧药不成命酒独酌》云:“白发逢秋至,丹砂见火空。不能留姹女,争免作衰翁。”是乐天久留意金丹,为之而不成也。

又有《感事》诗云:“服气崔常侍,烧丹郑舍人。”又云:“唯知恋杯酒,不解炼金银。无忧亦无喜,六十六年春。”又作《醉吟先生传》云:“设不幸吾好药,治衣削食,炼铅烧汞,至于无所成,有所误,奈之何。今吾幸不好彼。”又《答客》诗云:“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则是晚年药术竟无所得,乃归依内典耳。

李善《文选》,引证精博,五臣无足取也。惟注《北山移文》“植薪歌于延濑”,李善云未详。吕向云:“苏门先生游于延濑,见一人采薪,谓之曰:‘子以终乎?’薪人曰:‘吾闻圣人无怀,以道德为心,何怪乎而为哀也?’遂为歌二章而去。”又不注所出。至注《解嘲》,李善引伯夷、太公为二老,乃云“只太公为一老,不闻二老”。其缪如此。

汲冢琐语晋《春秋篇》载平公梦朱罢窥屏,《左氏》、《国语》并云黄能。

谢灵运诗云:“牵丝及元兴,解龟在景平。”五臣注《文选》云:“牵丝,谓牵王如丝之言而仕也。”李善云:“牵丝,初仕,解龟,去官也。应璩云:‘不悟牵朱丝,三署来相寻。’”

《华阳国志蜀志》云:“蚕丛、鱼凫之后,有王曰杜宇,称帝号曰望帝,更名蒲卑。自以功德高诸王,乃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关为后户,玉垒、峨嵋为城郭,江、潜、绵、络为池泽,汶山为畜牧,南中为园苑。会有水灾,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禅位于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蜀人悲之,故闻子鹃之鸣,即日望帝也。”左太冲《蜀都赋》云:“鸟生杜宇之魂。”五臣注引《蜀记》云:“有王曰杜宇,号望帝,俗说云化为子鹃。子鹃,鸟名也。蜀人闻其鸣,即曰望帝也。”故鲍照、杜甫皆云是古帝魂,其实非变化也。

《春秋左氏传》:“闻晋公子骈胁,欲观(绝句),其裸浴(绝句),薄而观之。”

《礼记射义》:“孔子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射至于司马,使子路执弓矢出延射,曰:‘偾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余皆入。’盖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公罔之裘扬觯而语曰:‘幼壮孝弟,耆耋好礼,不从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盖去者半,处者半。序点又扬觯而语曰:‘好学不倦,好礼不变,旄期称道不乱,者不,在此位也。’盖仅有存者。”如此称“者不在此位”,何以观射,乃“不”字作上声,连上句,即于义无爽。今本《家语》无二“不”字。

韩退之《泷吏》诗云:“不知官在朝,有益国家不。得无风其间,不武亦不文。仁义饬其躬,巧奸败群伦。”古本“风”作“虱”字,或引阮嗣宗“虱处中”为解,非也。

按,秦《公孙鞅书靳令篇》云:“国以功受官予爵,则治省言寡。以六虱授官予爵,则治烦言生。六虱曰礼乐、曰诗书、曰修善、曰孝悌、曰诚信、曰贞廉、曰仁义、曰非兵、曰羞战。国有十二者,上无使农战,必贫至削。十二者成群,此谓君之治不胜其臣,官之治不胜其民,此谓六虱胜其政也。”(此言十二,乃止九条)。杜牧之云:“彼商鞅者,能耕能战,能行其法,基秦为强,曰彼仁义虱官也,可以置之。(注云:“置之,言不用也。”)”此昌黎之意也。

端砚。下岩,色紫如猪肝,密理坚致,温润而泽,储水发墨,叩之有声。但性质坚,矿断裂,尤多瑕疵。

秋枫岩,石色微淡,可亚下岩,坚润不及。

梅根岩,一名中岩,桃花岩,一名上岩。二岩石俱皆沙壤相杂,无水泉,色淡而燥,肌理稍疏,然中岩又胜上岩。

新坑,石色带红紫,其文细密,材质厚大无瑕,然止是崖石,颇乏坚润。

后历,石与新坑略相似,又处其次。

西坑六崖,石色青,微黑,佳者如歙石,粗罗纹,而发墨过之,石眼圆晕数重,青白黄黑相间,极大者为最胜。

土人以晶莹圆明、中无瑕翳者为活眼,形模相类、不甚鲜明者为泪眼,形体略具、内外皆白、殊无光彩者为枯眼。

唐《食货志》云:“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钱径八方,重二铢四参,积十钱重一两,得轻重大小之中。其文以八分、篆、隶三体。”又云:“开元二十六年已后,钱甚恶,诏所在置监铸‘开元通宝’钱,京师库藏皆满。肃宗上元元年,以‘开元’旧钱一当十。”

孔毅夫云:“‘开元通宝’钱,给事中欧阳询撰其文并书,回环可读,俗不知以为‘开元’钱明皇所铸。《六典》谓之‘开通元宝’。”司马光云:“薛《唐圣运图》云:‘初进蜡样,文德皇后掐一甲,故钱上有甲痕焉。’”凌《唐录政要》以为窦皇后。是时窦后已崩,文德后未立,今皆不取。李审言《记闻》云:“唐之钱文如‘乾元’、‘开元’曰重宝、通宝,世俗浅者有云‘乾重’、‘开通’,朝士尚有如此言者,尤可笑也。”

马永卿云:“‘开元通宝’,盖唐二百八十九年独铸此钱,洛、并、幽、桂等州皆置监,故开元钱如此之多,而明皇记号偶相合耳。”

《楚辞》云:“夕餐秋菊之落英。”王逸云:“英,华也。”《类篇》云:“英,草荣而无实者。”后汉冯衍赋云:“食玉芝之茂英。”言英华之英。洪兴祖《补注楚辞》云:“秋花无自落者,读如‘我落其实,而取其华’之‘落’。”此言为是。今秋花亦有落者,但菊蕊不落耳,若云“黄菊飘零满地金”,即诗用《楚辞》之句。且《宋书符瑞志》沈约云:“英,叶也。言食秋菊之叶。”据《神农本草》:“菊服之,轻身耐老。三月采叶。”《玉函方》王子乔《变白增年方》:“甘菊,三月上寅采,名曰玉英。”是英谓之叶也。晋许询诗云:“青松凝素体,秋菊落芳英。”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言人有景行,当效而行之,如山之高当仰之。今人书简有使“景仰”者,疏矣。魏文帝《书》云:“高山景行,深所慕仰。”为是。任彦升《太宰碑》云:“瞻彼景山,肃然望慕。”虽引《诗》“陟彼景山”,然不出景行高山之意也。

《庄子》:“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郭象不注。成元英疏云:“果然,充饱也。”陆德明《音义》云:“果,如字,又苦火切。众家皆云饱貌,言依旧果然。或云:犹,如也,言腹之饱如果然兽也。”《吴录地理志》云:“九真浦县有兽名果然,狻狄类也。”《南州异物志》云:“交州以南有果然兽,其鸣自呼,尾长,腹圆,过其头,胁边斑文,皮集十余,可得一蓐。繁文丽好,细厚温暖。”魏钟毓有赋。

伊尹负鼎干汤。《庄子》成元英疏云:“负玉鼎以干汤。刘孝标《栖山志》云:‘故有忽白璧而乐垂纶,负五鼎而要卿相。’”《楚辞天问》云:“缘鹄饰玉,后帝是飨。”王逸云:“后帝,谓殷汤也。言伊尹始仕,因缘烹鹄鸟之羹,修玉鼎以事于汤,汤贤之,遂以为相。”独《孟子》以为不然也。

刘禹锡云:“翁仲遗墟草树平。”《魏略》云:明年,景初元年,徙长安钟ね、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发卒,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徒门外。后汉鄙南千秋亭有石坛,坛庙之东枕道,有两石翁仲,南北相对。

谢惠连云:“漾舟陶嘉月。”王褒《九怀》云:“陶嘉月兮总驾。”王逸云:“及吉时也。”

百六。从上元甲寅,至今乾德四年丙寅,积年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三,以通周法除之,得三通周,余六百一十三年。又除第一第二“百六”,共五百七十三年,余年入第三“百六”。从贞观十六年壬寅,入第二“百六”,至吴乾贞三年己丑。第二“百六”数穷。又从吴太和二年庚寅入第三“百六”,至今乾德四年丙寅,已得三十七年,更二百五十一年,方入第四“百六”。

阳九。从上元甲寅,至今乾德四年丙寅,积年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三,以通周法除之,得二通周,余四千四百五十三年,又以阳九数除之,得九,余年入第十阳九。从武德元年戊寅,入第十阳九,至今乾德四年丙寅,已得三百四十九年,更一百七年,第十阳九数穷,重起第一阳九。

行香。起于后魏及江左齐、梁间,每燃香獯手,或以香末散行,谓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崔蠡奏设斋行香,事无经据,乃罢。宣宗复释教,行其仪。朱梁开国,大明节,百官行香祝寿。石晋天福中,窦贞固奏,国忌行香,宰臣跪炉,百官立班,仍饭僧百人,即为规式。国朝至今因之。

蔡谟初渡江,见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顿,方知非蟹。诣谢尚而说之。尚曰:“卿读《尔雅》不熟,几为勤学死。”

据《苟子劝学篇》云:“蟹六跪而二螯。”注云:“跪,足也。”引《说文》云:“蟹,六足二螯首也。”

今考《神农本草》,蟹八足二螯,其类甚多。六足者名蛇(音跪),四足者名北,皆有大毒,不可食。《尔雅》云:“骨曰骨,即彭骨也。似蟹而小。骨,王穴切。”谢尚云“读《尔雅》不熟”,必《尔雅》说蟹。今本止有彭骨一事,而他更无,恐《尔雅》脱文也。“勤学”当作“劝学”,恐《晋书》本误以“劝”为“勤”也。《建康实录》所引不误。今许叔重《说文》云:“蟹有二螯八足,旁行。”杨亻京引云“六足”,亦误,又衍一“首”字,亦误。《韩非子》云:“蟹,螯首如钺。”即当有“首”字。文字脱落,疑误学者,可为叹息。

佛经颂云:“蒗菪拾花针。”《本草》云:“蒗菪,使人健行见鬼。《药性论》云:‘热,有大毒。生,能泻人见鬼,拾针狂乱。’雷公云:‘勿误食,眼生暹火。’”《史记》:“淳于意治王美人怀子而不乳,以蒗荡药一撮,用酒饮之,旋乳。”今医方并不言能通乳,或云性寒,或云热,皆不能晓。

《上林赋》云:“仁频。”《仙药录》云:“槟榔,一名仁频。”《林邑记》云:“叶如甘蕉。”频音宾。吴普《本草》云:“一名槟门。”

《上林赋》:“蜚︽。”《史记》作,《汉书》作︽。郭璞音诔,《神农本草作鼯鼠;音羸,飞鼠也,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髯飞。《尔雅》:“鼯鼠,一名夷由。”郭璞云:“状如小狐,似蝙蝠,肉翅,尾项胁毛紫赤色,背上苍艾色,腹下黄,喙颔杂白,脚短,爪长,尾三尺许。飞且乳,亦谓之飞生。声如人呼。食灶烟,能从高赴下,不能从下上高。”陶隐居云:“<鼠>是鼯鼠,一名飞生,产妇持之,易生。”

杨、柳二种。杨树叶短,柳树叶长,花即初发时,黄蕊子为飞絮。今絮中有小青子,着水泥沙滩上,即生小青芽,乃柳之苗也。东坡谓絮化为浮萍,误矣。

人参。许氏《说文》:人参。字与参同。扁鹊云:有毒。或生邯郸,三月生叶,小花,核黑,茎有毛,九月采根,有头足手,面目如人。《春秋运斗枢》云:“摇光星,散为人参。废江淮山渎之利,则摇光不明,人参不生。”《礼斗威仪》云:“君乘木而王,有人参生。”《广雅》云:“参,地精人参也。”《梁书》:“阮孝绪母疾,须人参。旧传钟山所出,有鹿引之,鹿灭,得此草。”《异苑》与《广五行记》皆云:“土下有呼声,掘之,得人参。如人形,四体备具,声遂绝。”

石斛。出始兴六安山傍石上;或生木上,谓之木斛,不中用。盛弘之《荆州记》云:“隋郡《永阳县》有泷石山,山上多石斛,精好如金环。”

王冶知南恩州,其子荩臣云:“海边有石山觜,每蟹过之,则化为石,蛇亦然。”

洪炎《杂家》:“安南有玉龙膏,南人用之化银液。说者云:此膏北来则及祸。韩约都护安南,得其膏,持归。是岁。京师乱,约以附会郑注,竟赤其族。今黄白家烧金干汞,必有阴祸也。”

《会要》:雍熙中,供奉官于延德使高昌还,《行程》云:“王居北庭。北庭山中出罔砂,山中常有烟气涌起,而无云雾。至夕,火焰如炬火,照见禽鼠皆赤。采罔砂者著木底鞋,若皮为底者即焦。有穴出青泥,出穴即变为砂石,土人取以治皮。”

今俗谚云:“如‘盐药’,言其少而难得。”《本草戎盐部》中陈藏器云:“盐药,味咸,无毒,疗赤眼,明目,生海西南雷诸州,山石似芒消,入口极冷,可傅疮肿。”又,《本草》:“独自草,作毒箭,唯盐药可解。”《戎盐》条中不言,恐有脱误。

《异苑》云:“魏武北征蹋顿,升岭眺瞩,见山冈不生百草。王粲曰:‘是古冢。此人在世服矾石,葬而石生热,蒸出外,故卉木焦灭。’即令发看,果得大墓,内有矾石满茔。”

据本经,矾石性寒。《异苑》云热,盖误矣,乃{石}石也。又:魏武六年,平乌丸,王粲犹在荆州,其说非也。一说粲在荆州与刘表登彰山,尝见此异。

《鸡跖》载:“摩{波石}石,出西番山石涧中,辟诸毒炉火。”《本草》云:“阳石也。出南中,人传之不经,云是观音菩萨所居山座若手按者也。”此说大谬。

《寰宇记》:“三佛齐国,南海水中,有山,五色耸峙,其石有小焰。每船舶过其下,水流如涌,人或以刀斫击之,有石进入船中者,是此石也。烧之,有硫黄气。”又谓:“舶船上下,爱其山石者,多以手扪之,故云摩{波石}石。”非前说也;匮五金,伏三黄,制铅汞。

升玄子《伏汞图》有《试鸟场消石法》,云:“其色青,取白石英炙令热,将点上,便消入石中。道书言出鸟场国,能消金石为水,服之,尽得长生。其石出处,气极秽恶,飞鸟不能过其上。人或单服从之过,身上诸虫尽化为水而得长生矣。形若鹅管者佳。”

狐刚子《粉图》云:“青消石,一名北帝玄珠。”又,《三十六神水方》,《化曾青方》,用正消石。观此,则今世间谓之消石,似非正也。

《药名隐诀》云:自古传消石能化一切金石为水者,服乃长生。不闻所出之处,徒有其名,而与无无异。近代陶隐居撰《本草》,乃言朴消是消石之朴,又言芒消与石脾合煮,成为真消石。石脾无复识者,寻其事由,殊为乖僻。则消石有正有赝,信矣。然经谓消石天地至神之物,陶言今无正石,亦未为全失。今《图经》引梁、隋间方书,谓虽非真石,而其功效既相近,亦可通用,则今世所用者或可也。

崔《炉火本草》云:“消石,阴石也。”此非石类,即咸卤煎成,今呼焰消。是河北商城及怀、卫界沿河人家刮卤淋汁所就,与朴消、小盐一煎之,能制伏铅,出铜晕。南地不产朴消,能熟皮芒消可入药用。今“消石”注乃云此即地霜,所在山泽,冬月地上有霜扫取,以水淋汁后,乃煎炼而成,盖以能化诸石,故名消石,非与芒消、朴消一类而有消名也。

《图经》又云:今医方家但以未炼成块微青者为朴消,炼成盆中上有芒者为芒消,其芒消底澄凝者为消石。又云:炼朴消或地霜而成坚白如石者,乃消石也。则杂炼朴消、地霜而成消石是矣,非别有消石也。

余谓不假煎炼,如仙经所言,乃正消石。设煎炼而成者,亦名消石,乃今世所用焰消。亦能伏八石,而芒消可入药,且据所有用之耳,非必消石为天地至神之物也。《丹房镜源诸消篇》有马牙消、朴消、芒消、缩砂、坑消五种。若消石,则列在《诸石篇》中,可见也。

《仁和县图经》云:“盐消,出县东十里,炼成朴消。又有冬月自地中涌起消,通透光莹者名霜花,亦名剑脊消。药中用为玄明粉、紫雪之属。”

唐秘书省有熟纸匠十人,装潢匠六人。潢。《集韵》:“音胡旷切。”《释名》:“染纸也。”《齐民要术》有《装潢纸法》,云:“浸蘖汁入潢,凡潢纸灭白便是,染则年久色暗,盖染黄也。”后有《雌黄治书法》云:“潢讫治者佳,先治,入潢则动。”《要术》,后魏贾思勰撰。则古用黄纸写书久矣。写讫入潢,辟蠹也。今惟释藏经如此,先写后潢。《要术》又云:“凡打纸欲生,生则坚厚。”则打纸工盖熟纸匠也。予有旧佛经一卷,乃唐永泰元年奉诏于大明宫译,后有鱼朝恩衔,又有经生并装潢人姓名。

《春秋》:夏姬乃郑穆公之女,陈大夫御叔之妻。其子徵舒弑君。徵舒行恶逆,姬当四十余岁,乃鲁宣公十一年。历宣公、成公,申公巫臣窃以逃晋,又相去十余年矣。后又生女嫁叔向,计其年六十余矣,而能肓孕。《列女传》云:夏姬内挟技术,盖老而复壮者,三为王后,七为夫人。或云:凡九为寡妇,当之者辄死。《左氏》所载当之者,已八人矣。宇文士及《妆台记》序云:“春秋之初,有晋、楚之谚曰:‘夏姬得道,鸡皮三少。’”

秦嘉,字士会,陇西人也。为郡上掾(一作计)其妻徐淑,寝疾,还家不获面别,赠诗云: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寻环,匪席不可卷。嘉报以诗云:

帝灵无私亲,为善荷天禄。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既得结大义,欢乐苦不足。念当远离别,思念叙款曲。河广无舟梁,道远隔丘陆。临路怀惆怅,中驾正踯躅。浮云起高山,悲风激深谷。良马不回鞍,轻车不转毂。针药可屡进,愁思难为数。贞士笃终始,恩义不可属。

肃肃仆夫征,锵锵扬和铃。清晨当引迈,束带待鸡鸣。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一别怀万恨,起坐为不宁。何用叙我心,遗思致款诚。宝钗可耀首,明镜可鉴形。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愧彼持赠厚,惭此往物轻。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淑又答诗一首:

妾身兮不令,婴疾兮来归。沈滞兮家门,历时兮不差。旷废兮侍觐,情敬兮有违。君今兮奉命,远适兮京师。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晖。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恨无兮羽冀,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嘉与妻书曰:

不能养志,当给郡使。随俗顺时,亻黾勉当去。知尔所苦,故尔未有瘳损。想念悒悒,劳心无已。当涉远路,趋走飞尘。非志所慕,惨惨少乐。又计往还,将弥时节。念发同怨,意犹迟迟。欲暂相见,有所属托。今遣车往,想必有方。淑答书曰:

知屈圭璋,应奉岁使。策名王府,观国之光。虽失高素皓然之业,亦是仲尼执鞭之操也。自初承问,心愿东还。迫疾惟亟,抱叹而已。日月已尽,行有伴列。想严装已办,发迈在近。谁谓宋远,企予望之。室迩人遐,我劳如何。深谷逶迤,而君是涉。高山岩岩,而君是越。斯亦难矣。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动而辄俱;体非比目,何得同而不离。于是诵萱草之咏,以消两家之思;割今者之恨,以待将来之欢。君适乐土,优游京邑。观王都之壮丽,察天下之珍妙,得无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嘉重报妻书曰:

车还空反,甚失所望。兼叙远别恨恨之情,顾尤怅然间,得此镜,既明妍媸,及观文彩,世所希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宝钗一双,妙香四种,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娱耳。淑又报嘉书曰:

既惠音令,兼赐诸物。厚意殷勤,出于非望。镜有文彩之丽,钗有殊异之观。芳香既珍,素琴益好。惠异物于鄙陋,割所珍以相赐。非丰恩之厚,孰肯若斯!览镜执钗,情意仿佛。操琴咏诗,思心成结。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镜鉴形,此言过矣,未获我心也。昔诗人有飞蓬之感,班婕妤有谁荣之叹。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未奉光仪,则宝钗不列也。未侍帐幄,则芳香不发也。

梁钟嵘《诗评》曰:“二汉为五言,不过数家,而妇人居二。徐淑《宝钗》之作,亚《团扇》矣。”

东坡《志林》云:“谢瞻《张子房》诗云:‘苛慝暴三殇。’此谓上中下殇,言秦无道,戮及孥稚也。五臣注乃引‘苛政猛于虎,吾父、吾子、吾夫皆死于是’,谓夫与父为殇,此岂非俚儒之荒陋者乎?”

余观宣远诗云:“王风哀以思,周道荡无章。卜洛易隆替,兴乱罔不亡。秦政吞九鼎,苛慝暴三殇。息肩缠民思,灵鉴集朱光。伊人感代工,聿来拱兴王。”恐为穆公杀三良,不使终其天年,此《黄鸟》之诗所以哀也。殉葬乃始于秦,其苛慝可知。

葛蘩校苏州《韦刺史集》十卷,今平江板本是也。刺史,洛阳人,姓韦氏,名应物。贞元中,以左司郎中,出为苏州刺史。书目、姓名,略见《唐书艺文志》,其详不载于正史,不可得而考也。

今观其《逢杨开府》诗云:“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ヅυ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嫠。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坐客何由识,唯有故人知。”又《温泉行》云:“出身天宝今年几,顽钝如锤命如纸。作官不了却来归,还是杜陵一男子。”又云:“身骑厩马引天仗,直入华清列御前。”是尝为三卫而踪迹不羁也。

《燕李录事》诗云:“与君十五侍皇闱。”又《京师叛乱寄诸弟》云:“弱冠遭世难,二纪犹未平。”当天宝十五载六月,明皇避安禄山之难,是年,应物年二十。至宝应元年建巳月,上皇崩。则武皇升仙之时,应物年二十七。

又《示从子河南尉班诗序》云:“永泰中,予任洛阳丞。”则应物年二十九。

及其来吴,《赠旧识》云:“少年游太学,负气蔑诸生。蹉跎三十载,今日海隅行。”则少尝游太学。盖武皇升仙后,二年入太学,遂为丞也。

自洛阳丞为京兆府功曹。大历十四年,自鄂县令别除轹阳令,以疾归善福精舍。建中二年,由前资除比部员外郎,出为滁州,改判江州,改左司郎中。贞元初,又历苏州。罢守,寓居永定精舍。以诗考之,历官次序如此。

《广德中洛阳作》云:“蹇劣乏高步,缉遗守微官。”广德二年,乃当永泰之元时,为洛阳丞。自京师叛乱之后,至德、乾元、上元、宝应数年间,折节读书,遂入仕,而因谓之微官也。

《善福精舍书》注:“建中二年除比部。”则应物年四十五。建中四年十月三日,京师兵乱,自滁州间道遣使。明年兴元甲子岁五月九日,使还,寄诸弟,作诗,云:“岁暮兵戈乱京国,帛书间道访存亡。”乃德宗车奉天时,应物年四十八。自后守九江,至为苏州刺史,计其年五十余矣。以集中事及时人所称考,其仕宦如此,得非遂止于苏耶?

按,白居易苏州《答刘禹锡》诗云:“敢有文章替左司。”左司,盖谓应物也。官称止于此。其集中诗,《寄大梁诸友》云:“分竹守南谯,弭节过梁地。”则是守亳时也。篇末云:“相敦在勤事,海内方劳师。”似与兴元甲子不远也。

又唐小说载与诸公倡和,称韦十九。林宝《姓纂》云:“周逍遥公之后,左仆射扶阳公持价生司门郎中令仪,令仪生銮,銮生应物,应物生监察御史、河东节度掌书记庆复。”

李肇《国史补》云:“为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席地而坐。其为诗,驰骤建安已还,各得风韵。”又云:“开元以后,位卑而著名者:李北海、王江宁、李馆陶,郑广文、元鲁山、萧功曹、张长史、独孤常州、崔比部、梁补阙、韦苏州。”其大略可见如此。

《诗常棣》,燕兄弟也,悯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毛注云:“周公吊二叔之不咸,而使兄弟之恩疏,召公为作此诗,而歌以亲之。”《史记》、谯周皆以召公为周公之庶兄。《左氏传》:“王怒,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臣闻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室。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кк。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云云。孔颖达云:“此诗自是成王之时周公所作,以亲兄弟。但召穆公见厉王之时,兄弟恩疏,重歌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耳。”不言召公所作,当别有据。

“青衫白发老参军,旋粜黄粱买酒樽。但得有钱留客醉,也胜骑马上人门。”此诗脍炙人口,不知谁作。见施佥判德权,云:“乃德清人法原之祖卢政议诗。”更有一绝:“十月都门风薄衣,捣砧声里雁南飞。野人不识长安乐,且趁鲈鱼一棹肥。”

古诗云:“灯檠昏鱼目。”读檠为去声。《集韵》:“檠,渠映切。有足,所以几物。”又:“檠,音平声,榜也。”非灯檠字。韩退之云:“墙角君看短檠弃。”亦误也。

吉姓。《元和姓纂》云:“尹吉甫之后,以王父字为氏,汉有汉中太守吉恪。”贾昌朝《音辨》云:“吉,氏也。”引《诗》谓之尹吉,其乙切。《崧高诗注》云:“尹,官氏也。”《风俗通》云:“师尹,三公,官也。以官为姓,周有尹喜、尹吉甫。”《姓纂》又云:“少昊之子,封于尹城,因氏焉。”然吉、尹二姓,俱出尹吉甫之后,但《诗注》以尹为官,以吉为姓,未知孰是?

欧公父《墓表》云:“回顾乳者,剑汝于其旁。”《曲礼》曰:“负剑辟耳诏之。”注云:“负谓置之于背,剑谓挟之于旁。”

绛县老人云:“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季者,末也。今,今日也。谓已得四百四十五全甲子,其末一甲子六十日,而今日乃癸未,才得二十日也,故曰三之一。

文公之十一年,至襄公三十年,通七十四年。以《年表》考之,文公之十一年,岁在己巳,襄公之三十年,岁在戊午,今乃云七十三年者,盖谓襄公之三十年,上距文公之十一年,得七十三年也。所谓亥二首六身者。注云:亥字二画在上,并三六为身,如“”之六。盖古之亥字如此写,故曰二首六身。其下六画如“”字三个六数也。所谓下二如身,是其日数则六千六百六旬也。故曰是日数也。且四百四十五甲子,合得二万六千七百日,乃差四十日,则前所谓其季于今三之一,谓其末一甲子才得二十日,故少四十也。且不谓之日,而谓之旬者,盖古以甲子数日,故谓之旬。如今阴阳家所谓甲子旬中、甲午旬中之类是也。与书“期,三百有六旬”同。

《集韵》引向秀云:“孟浪,无取舍之谓。”孟,音母朗切。

《唐书》载:“李宗闵知贡举,门生多清秀俊茂,唐仲、薛举、袁都辈,时谓之玉笋。”玉笋班,恐因此而得名。

唐初功臣,皆云图形凌烟阁。而《河间元王孝恭碑》乃作戢武阁,岂凌烟先名戢武而后改之耶?又《段志玄碑》亦云图形戢武阁。

封德彝名伦,房玄龄名乔,高士廉名俭,颜师古名籀,而皆云以字行。颜之推云:“古者,名终则讳之,字乃以为子孙,江北士人全不辩之,名亦呼为字,字固为字。”颜师古《匡谬正俗》云:“或问:人有称字而不称名,何也?”颜师古考诸典故,故以称名为是。颜师古立论如此,而乃以字行,不可晓也。

唐《河侯新祠颂》,秦宗撰,云:“河伯姓冯名夷,字公子,潼乡华阴人也。”章怀《张衡传注》引《圣贤冢墓记》云:“冯夷,弘农华阴潼乡堤首里人。服石,得水仙,为河伯。”又引《龙鱼河图》云:“河伯,姓吕,名公子,夫人姓冯名夷。”三说虽异,其实皆无所据。

东魏《大觉寺碑》阴,题银青光禄大夫臣韩毅隶书,盖今楷字也。庾肩吾曰:“隶书,今之正书也。”张怀《六体书论》亦云:“隶书,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书。”自唐以前皆谓楷字为隶,欧公《集古录》误以八分为隶书也。

杜甫《越王楼》诗云:“绵州州府何磊落,显庆年中越王作。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楼下长江百丈清,山头落日半轮明。君王旧迹今人赏,转见千秋万古情。”《绵州图经》云:“越王台,在绵州城外,西北有台,高百尺,上有楼,下瞰州城。唐显庆中太宗子越王贞任绵州刺史日作,诗云‘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是也。”

韦苏州《送黎六郎》诗云:“闻话嵩峰多野寺,不嫌黄绶向阳城。钓台水绿荷已生,少姨庙寒花始遍。”杨ぁ撰《少姨庙碑》:“《汉地理志》云:嵩高少室庙。其神为妇人像者,故老相传云,启母涂山氏之妹也。”

唐《吕公表》,吕也。元结撰。前太子文学、翰林待诏顾诫奢书。即杜甫所赠顾八分文学诗是也。

唐《六公咏》,李邕撰,胡履虚书。杜甫《八哀》诗云:“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六公者,五王为一章,狄丞相别为一章云。

《北史》:“后周武帝天和二年甲辰,立露门学,置生七十二人。六年春正月己酉朔,以露门未成故,废朝。”又,建德三年春正月,朝群臣于露门。宣皇帝大象元年春正月己丑,受朝于露门。天成二年二月丁巳,帝幸露门学,行释奠礼。静帝二年,宣帝寝疾,诏宰相入宿露门。世用露门劝讲,二字未详所出。

杜牧之《朱坡》诗云:“小莲娃欲语,幽笋稚相携。”言笋如稚子。与杜甫“竹根稚子无人见”同意。

琼田草。生于分宁山谷间。有《琼田草经》一卷。八月十五日采之。草有十名,曰不死草、长生草,又云苦天之类。

《本草》:“蝉壳谓之蝉花。”今成都有草名蝉花。今有干者,视之,乃蝉额裂面抽茎,上有花,善治目,未知如何用也。

元三年,《状元笏记》,黄鲁直代云:“密对天光,恭承圣训。曾是草茅之贱,获沾雨露之恩。”又云:“顾得助于众贤,更图宁于多士。”

天运八十一岁差一度,名曰岁差。洛下闳云五百年当差一度,后人臆说也。

犀以黑为本。其色黑而黄,曰正透;黄而有黑边曰倒透。正者,世人贵之,其形圆,谓之通天犀。南中有伪者。磨之渐热,乃验。犀性凉,磨之不热。

宣徽使及建节钺,则称判某州,余则知。

每大起居,宰执侍班于垂拱隔门外东廊庐中,三帅庭下声喏。卷帘及半,起身答之,祖宗之制也。

《前汉梅福传》:“福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卒。”或云吴门乃洪州,今有吴门镇,九江去亦不远矣。

资政、观文二小殿,横列禁中。宰相出镇带资政殿大学士,执政无大字。苏易简出,被遇独厚,迁紫宸之日,以称呼不便,更用观文。因此,宰、执出镇优遇者,则除之。

藩郡带钤司酝酒不限数。惟会稽则不然,必有由也。

麻三剥四。谓麻制一行三字,剥麻一行四字。

宇文伯修有一古鼎,款识云:“辇酌宫。”

大庆殿玉磬十六,新造也。其下趺以凤。初以狮子不出于三代,故易之。

官制。以在内官不当有使名,尽略之。无枢密使,只云知枢密院、同知枢密院。旧制,枢密使独班知院并参政,用拜命先后为立班之序。

水。邻知切,又力智切,又力制切。引《诗》“深则水”。今《诗》本改作“厉”字。“水”出《集韵》、《类篇》,履石渡水也。

唐昌观玉蕊花,今之散水花。扬州琼花,今之聚八仙,但木老耳。

唐会昌五年,毁招提兰若四万余区。又,《会要》:“元和二年,官赐额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僧辉记:梵云拓斗提奢,唐言四方僧物。但传笔者讹“拓”为“招”,去“斗奢”为“提”字也。招提,乃十方住持耳。

亻暴。音豹,越也。唐制,官新到官府,并上者谓之亻暴。今俗谓程外课作者,谓之亻暴工。《玉篇》云:“亻暴,连直也。”凡当直之法,自给、舍、丞、郎入者,三直无亻暴;自起居郎官入者,五直一亻暴;御史、补阙入者,七直两亻暴;其余杂入者,十直三亻暴。或有作豹伏之义,非也。

江邻几云:《山海经》云:“象胆在四足。”今《山海经》无此语。象胆随四时在足,见《酉阳杂俎》。

毗陵古寺柱间,有雷神书字一行云,“石床侯十三火人”,下有绪月二字。“绪月”见佛书。

杜诗云:“匡山读书处,头白早归来。”李太白,青山人,多游匡庐,故谓之匡山。《绵州图经》云:“戴天山,在县北五十里,有大明寺。开元中,李白读书于此寺。又名大康山,即杜甫所谓‘康山读书处’也。”恐《图经》之妄。

《淮南子》云:“武王破纣,杀之于宣室。”许叔重云:“宣室,在朝歌城外。”宣室,殷宫名。一曰:宣室,狱也。音宣和之宣。汉未央前殿有宣室,温室。音暄,见《集韵》。

《西京杂记》:“杨贵,字王孙,京兆人也。生时厚自奉养,死卒裸葬于终南山。其子孙掘土凿石,深七尺而下尸,上复盖之以石。”又张崇文《历代小志》:“文翁,姓文,名党,字仲翁。晋帝时为蜀郡太守。”今《汉书》皆不载其名,姑录于此。

《汉百官表》:“中尉,秦官。武帝太初元年,更名执金吾。”应劭曰:“吾者,御也。掌执金革以御非常。”师古曰:“金吾,鸟名也。主辟不祥。天子出行,职主先导,以御非常,故手执此鸟之象,因以名官。”崔豹《古今注》云:“执金吾,棒也。以铜为之,金涂两末,谓之金吾。”二说不同。

大礼毕,赏给诸军次第:

第一曰殿前左右班御龙直、骨朵直、内殿直、散员、散指挥、散都头、散只候、金枪班、银枪班、东第一至第五。西第一至第二,茶酒新旧班、招箭班、弓箭直、弩直、散直、钧容直,习驭直、随龙忠佐。

第二曰捧日二十指挥(左第一军至第二军,右第一军至第二军),天武二十指挥(同上),拱圣十四指挥,神勇十四指挥,胜捷十指挥,骁骑十四指挥(左右各一至第七),骁胜六指挥(左右各一至第三),宣武十五指挥,殿虎六十指挥(左右各三军,军各十指挥),水军指挥宣朔第一龙猛六指挥、广勇二十一指挥、骁骑第七第八管节度使。

第三曰龙卫二十指挥(左右各二军,军各五营),神卫二十指挥(同上),云骑七指挥,步虎六十指挥(左右各三军,军各十指挥),步虎水军飞山甲指挥第一第二,床子弩指挥第一第二(自捧日已后,计三百二十六指挥)。

马世父云:“其先公在户部日,尝检宣和间旧例。”所闻如此。

《水经》,世以为桑钦撰。予读易水注云:“易水经其东南,合氵寇水,故桑钦曰:‘易水出新城西北,东入氵寇自下。’”“氵寇”、“易”互受通称矣。又,广阳县溪水亦引桑钦说,且《水经》正文,皆无此语。恐非桑钦撰,当别有书也。古书散亡,良可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