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儒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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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本篇是关于对儒家学派评价的争论。论战一开始,文学们以纯儒的观点“祖述”仲尼,称颂其德,以为自古及今,未之有也”,以孔、孟之道为“忧百姓之祸而欲安其危”的“治国平天下”之道。御史、大夫则持反纯儒的观点,指出“儒者之安国尊君,未始有效”。“孟轲守旧术,不知世务”,因而不合时宜。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斗争是激烈的。

御史曰:文学祖述仲尼,称诵其德,以为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然孔子修道鲁、卫之间,教化洙、泗之上,弟子不为变,当世不为治,鲁国之削滋甚。齐宣王褒儒尊学,孟轲、淳于髡之徒,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职而论国事,盖齐稷下先生千有余人。当此之时,非一公孙弘也。弱燕攻齐,长驱至临淄,湣王遁逃,死于莒而不能救;王建禽于秦,与之俱虏而不能存。若此,儒者之安国尊君,未始有效也。

【注释】

仲尼:即孔丘。

洙、泗:洙,洙水,泗水的支流。源有二,一出山东曲阜市北,南合沂水入泗。一出费县北,西流入泗。泗,泗水,发源于山东省泗水县。《礼记·檀弓》:“吾与女事关子于洙、泗之间。”孔子讲学于鲁,故后人遂以洙、泗为儒家学派的代称。

齐宣王:齐威王之子,名辟强,在位十九年(公元前342—公元前324年)。孟轲(约公元前370—公元前289年),战国时邹(今山东省邹县)人,字子舆,受业于孔丘孙子思之门,与其徒序《诗》、《书》,述孔子之意,作《孟子》七篇,被后来儒家称为“亚圣”。淳于髡(k&n):战国时齐人,以滑稽善辩著称。

稷下:战国时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省临淄县)西门外的地方。齐宣王继齐威王之后,在此扩置学馆,招待儒生,淳于髡等七十余人都受到尊礼,赐列第为上大夫,不作实际工作,专任顾问。一时到者达千余人。见《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孟轲也到过齐国,游说过齐宣王,见《史记·孟荀列传》。

燕攻齐:公元前二八四年,秦、楚、燕、韩、赵、魏共同伐齐。其中燕国将军乐毅率兵长驱直入,攻破齐国都城临淄。齐湣王出逃到莒(今山东省莒县),被楚人杀死。见《吏记·田敬仲完世家》。

王建:即齐王田建,战国时齐国的最后一个国君。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灭齐,俘虏齐王建,统一天下。

【译文】

御史说:文学效法你们的祖先孔丘,颂扬他的功德,自以为从古到今,他是独一无二的。然而,孔丘在鲁国、卫国一带宣讲儒道,在洙水、泗水一带实行教育感化,他的学生并未因此而变好,当时的天下并未因此而治理好,鲁国反而衰弱得更厉害了。齐宣王奖励儒术,尊重游士,孟轲、淳于髡一类的人享受上大夫的俸禄,不担任具体职务而议论国事,当时在齐国都城有这样的先生千余人。那时,可不只是一个公孙弘那样的人。然而弱小的燕国攻打齐国,竟能长驱直入,直至国都临淄,齐湣王仓皇出逃,最后死在莒地而儒生却不能挽救;齐王建被秦国擒住,儒生们也和他一起当了秦国的俘虏而不能使齐国生存。像这样,儒生治理国家,巩固王位,从来是没有什么成效的。

文学曰:无鞭策,虽造父不能调驷马(1)。无势位(2),虽舜、禹不能治万民。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3)!”故轺车良马(4),无以驰之;圣德仁义,无所施之。齐威、宣之时,显贤进士(5),国家富强,威行敌国。及湣王,奋二世之余烈,南举楚、淮,北并巨宋,苞十二国(6),西摧三晋(7),却强秦,五国宾从,邹、鲁之君,泗上诸侯皆入臣。矜功不休,百姓不堪,诸儒谏不从,各分散,慎到、捷子亡去(8),田骈如薛(9),而孙卿适楚(10),内无良臣,故诸侯合谋而伐之。王建听流说,信反间,用后胜之计(11),不与诸侯从亲,以亡国,为秦所禽,不亦宜乎?

【注释】

(1)造父:传说是古代善于赶车的人。

(2)“势”原作“世”,今据《御览》三五九引改。本书《贫富篇》:“况以势位求之者乎?”也作“势位”。

(3)语出《论语·子罕篇》。凤鸟:传说中的凤凰。河图:传说伏羲时黄河里出现龙马,身上有图,即河图。

(4)轺(yao)车:古时用一匹马拉的轻便马车。

(5)“宣”上原无“威”字,“显”上原有“不”字,今据张敦仁说删、补。

(6)苞:同“包”征服的意思。

(7)三晋:春秋时,晋国的赵、魏、韩三家卿大夫,先后灭了其他卿大夫,瓜分晋国,各立为国,是为三晋。地在今山西、河南及河北西南部一带。

(8)慎到:战国时赵国人,学黄老道德之术,著有《慎子》四十二篇。《汉书·艺术志》列入法家。捷子:一作“接子”,战国时齐国人,著有《接子》二篇,《汉书·艺文志》列在道家。

(9)田骈(pian):战国时齐国人,又叫陈骈,著有《田子》二十五篇。《汉书·艺文志》列入道家。

(10)孙卿:即荀卿。战国时赵人,名况。汉人避宣帝刘洵讳,便称孙卿。年五十,游学于齐,三为祭酒(古代官名)。为齐人所排挤,乃往楚国,为兰陵(今山东省峄县境)令。著有《荀子》三十二篇。《汉书·艺文志》列入儒家,《史记》有传。

(11)后胜:齐王建的相国,主张齐不救五国之难,不与秦国交战,后被秦国所俘。

【译文】

文学说:没有赶马的鞭子,就是造父也不能驾驭四匹马。没有权势地位,就是虞舜、夏禹也不能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孔子说:“凤凰不飞来,河图不出现,我完了啊!”所以,骏马拉小车,没法跑得快;圣明的仁德礼义,也没办法实行。齐国威王、宣王时,重用贤人,招徕人才,国家富强,威震各国。到齐湣王时,他继承了威王、宣王的功业,南面占领了楚国的淮河北部,北面吞并了强大的宋国,使泗水一带的十几个诸侯归附,西面威逼韩、赵、魏三个国家,击退了势力强大的秦国,使其他五国都归顺齐国,邹、鲁的国君和泗水一带的诸侯都向齐湣王称臣。由于齐湣王贪功无厌,不断征伐,老百姓难以忍受。许多儒生的进谏不被采纳,儒生各自走散。慎子和捷子走了,田骈到了薛国,而孙卿到了楚国。国内没有良臣,诸侯合谋进攻。齐王田建被秦国俘虏,不也是应该的吗?

御史曰:伊尹以割烹事汤(1),百里以饭牛要穆公(2),始为苟合,信然与之霸王,如此,何言不从?何道不行?故商君以王道说孝公,不用;即以强国之道,卒以就功,邹子以儒术干世主(3),不用;即以变化始终之论,卒以显名。故马效千里,不必胡、代(4);士贵成功,不必文辞。孟轲守旧术,不知世务,故困于梁、宋。孔子能方不能圆,故饥于黎丘(5)。今晚世之儒勤德,时有乏匮,言以为非,困此不行(6)。自周室以来,千有余岁,独有文、武、成、康,如言必参一焉(7),取所不能及而称之,犹躄者能言远不能行也(8)。圣人异涂同归,或行或止,其趣一也。商君虽革法改教,志存于强国利民。邹子之作,变化之术,亦归于仁义(9)。祭仲自贬损以行权(10),时也。故小枉大直,君子为之(11)。今硁硁然守一首(12),引尾生之意(13),即晋文之谲诸侯以尊周室不足道(14),而管仲蒙耻辱以存亡不足称也。

【注释】

(1)伊尹以割烹事汤:旧说伊尹是厨子出身,给汤作菜,希望得到汤的信用。割烹,宰割烹任之事。

(2)百里以饭牛要穆公:旧说百里奚以喂牛取得秦穆公的信用。百里,百里奚,见《通有篇》注释。饭,饲养。要,结交。穆公,秦穆公。

(3)邹子:邹衍,一作“驺衍”,战国时齐临淄人。他看到各国统治者都不务道德,遂著书十余万言,详论阴阳长消终始大圣的道理,当时名重诸侯,齐人称为“谈天衍”。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4)胡、代:胡,指匈奴。代,古时代国。战国时赵灭代,置代郡,秦汉仍之,在今山西省东北部及河北省蔚县附近地。两地均以出产良马著称。

(5)黎丘:古地名,在今河南省虞城县北。

(6)正嘉本、倪邦彦本、太玄书室本、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杨沂孙校本“困”作“因”。

(7)参一:参考往事,而定于一。参,参照。

(8)躄(b@)者:双脚残废的人。

(9)这是司马迁对邹衍的评语。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10)祭(zhai)仲自贬损以行权:这是《公羊传·桓公十一年》语。祭仲,春秋时郑国宰相,郑庄公死后,祭仲立公子忽(昭公),后来宋庄公派人诱捕祭仲,逼迫他另立公子突(厉公),祭仲屈服于宋国的压力暂时答应了。但不久又赶走公子突,迎立公子忽。

(11)这两句是《淮南子·氾论篇》语。

(12)硁硁(k5ng)然:浅见固执的样子。

(13)尾生:古时讲信用的人。相传他和一女子相约在桥下相会,在桥下等候,女子逾期不来,正好山洪暴发,他还不肯走,抱桥柱死守,终被淹死,事见《汉书·东方朔传》注。

(14)晋文:即晋文公重耳,春秋时普国国君,春秋五霸之一。

【译文】

御史说:伊尹以厨师的身份侍奉商汤王,百里奚因养牛有方结交秦穆公,开始都是随便附合的,后来他们得到信任,才协助君主建立了霸王的事业。像这样,什么话不听从?什么办法不实行呢?所以,商鞅开始用王道劝说秦孝公,孝公不采纳,就讲富国强兵的道理,终于建立了功业。邹衍开始用儒术游说各国国君,没有被采纳,后来用阴阳五行“五德始终”说,来说明国家兴衰,终于名声显著。所以,马只要能行走千里,就不一定非要胡、代的良马;士人贵在做事成功,而不在于能说会道。孟轲墨守陈规,不识时务,所以受困于梁、宋。孔丘能方不能圆,不会通权达变,所以在黎丘挨饿。现在你们这些后世的儒生,努力修治德行,经常碰钉子,还说不这样不行。自从周朝建立以来,已经一千多年了,你们还只讲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每发议论,都要参照他们中的某一个,把办不到的事拿出来加以赞扬,这就好像瘸子,嘴上说走得远,而实际上却不能走一样。有才智的人可以采取不同的途径取得同一的结果,不管他们做或不做某件事情,其最终目的是一样的。商鞅虽然变法改革教化,目的在于使国家强盛,使人民有利。邹衍运用“五德始终”变化的学说,也是为了达到“仁义”的目的。祭仲牺牲自己的主张,采取权宜之计行事,是识时务啊。所以受点小委曲,得到大伸张,是君子的做法。如今你们见识浅薄而又固执,死守儒道,像尾生那样死不回头,在你们看来,就是晋文公用权势使诸侯尊重周室,也是不值得称道的,管仲蒙受耻辱辅佐齐桓称霸,也是不值得称赞的。

文学曰:伊尹之干汤,知圣主也。百里之归秦,知明君也。二君之能知霸王,其册素形于己,非暗而以冥冥决事也。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何其苟合而以成霸王也?君子执德秉义而行,故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也。”宁穷饥居于陋巷,安能变己而从俗化?阖闾杀僚,公子札去而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鲁公杀子赤,叔眄退而隐处,不食其禄。亏义得尊,枉道取容,效死不为也。闻正道不行,释事而退,未闻枉道以求容也。

【注释】

于:求合。

册:同“策”,计划,谋略。

冥冥:糊里糊涂。

语出《论语·子路篇》。

“造次”二语见《论语·里仁篇》。造次:匆促,急忙。颠沛:动荡,变乱。语出《孟子·告子篇》下,但字句略有不同。

“化”,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作“也”。

阖闾杀僚,公子札去而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春秋时,吴王寿梦死,四个儿子诸樊、余祭、余昧、季札传让王位,诸兄欲立季札,季札不受。于是从诸樊起不传子而传弟,欲以次第于季札。及余昧死,又欲立季札,季札逃去。吴人乃立余昧子僚为王,诸樊的儿子光不服,与伍子胥合谋,派专诸刺杀吴王僚,公子光即位,即吴王阖闾。季札认为阖闾杀死吴王僚是不义,便回到他的封地延陵(今江苏省武进县境),终身不入吴国。事见《公羊传·襄公二十九年》及《史记·吴太伯世家》。鲁公杀子赤,叔眄(mian)退而隐处,不食其禄:鲁公,春秋时鲁文公的庶子(妾所生的儿子)鲁公子俘杀文公长子公子赤后,自立为王,即鲁宣公。叔眄(鲁宣公弟)以为不仁,不满宣公终身不受其俸禄。见《谷梁传·宣公十七年》。

【译文】

文学说:伊尹求合商汤王,知道他是个圣主。百里奚归附秦穆公,知道他是个贤君。这两个人能够知道商汤王和秦穆公能够成就王、霸功业,是因为他们的谋略平素在自己身上表现得清楚,而不是不明事理糊里糊涂地对某件事作出决定。孔子说:“名分不正,讲起话来就不顺当合理,讲起话来不顺当合理,事情就办不成。”怎么可能随便附合在一起就能建立王、霸的功业呢?君子遵行仁德,主持礼义,仓促匆忙时如此,动荡变乱时也是如此。孟子说:“处在今天的时代,不改变今天的风俗习惯,而发展成千乘兵车势力(诸侯国)的人,我是不能和他同处一个早晨的。”宁可挨饥受饿住在简陋的小巷里,怎么能改变自己的主张而去顺从恶习呢?过去因为阖闾杀了吴王僚,公子季礼就离开吴国而到延陵,一辈子也不回吴国。鲁宣公杀了公子子赤,叔眄因此就隐退,再也不接受鲁国的俸禄,损害礼义而获得尊位,歪曲自己的主张而得到主子的欢心,至死也不能那样做。只听说自己的正直主张得不到实行就放弃职位隐退,没听说过可以歪曲自己的主张而去求得主子的欢心的。御史曰:《论语》:“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有是言而行不足从也。季氏为无道,逐其君,夺其政,而冉求、仲由臣焉。《礼》:“男女不授受,不交爵。”孔子适卫,因嬖臣弥子瑕以见卫夫人,子路不悦。子瑕,佞臣也,夫子因之,非正也。男女不交,孔子见南子,非礼也。礼义由孔氏,且贬道以求容,恶在其释事而退也。

【注释】

语出《论语·阳货篇》。

季氏:春秋时鲁国大夫季平子。他勾结孟孙、叔孙一起攻逐鲁昭公。昭公奔齐,后死于乾侯(今河北省成安县东南),鲁国大权都归季氏掌握。

冉求、仲由:冉求,鲁人,字子有,孔丘弟子,给季平子的孙子季康子当过家臣,管理赋税。仲由,鲁卞(今山东省泗水县东南)人,字子路,也当过季康子的家臣。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及《鲁周公世家》。

“授”下原无“受”字,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有,今据补。

语出《礼记·坊记》。

因嬖臣弥子瑕以见卫夫人:嬖臣,受君主宠幸的臣子。弥子瑕,春秋时卫灵公的宠臣。卫夫人,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因弥子瑕见南子,见《吕氏春秋·贵因篇》。

子路不悦:《论语·雍也篇》:“子见南子,子路不悦。”

佞臣:善于以花言巧语谄媚的臣子。

卢文弨曰:“‘氏’下当有‘出’字。”案:《孟子·梁惠王下》:“礼义由贤者出。”此卢说所本。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有“出”字。

【译文】

御史说:《论语》上说过:“人有亲自干了坏事情的,君子是不到他的国里去的。”孔丘嘴上是那样说,实际却没有那样做。鲁国的季孙氏干了损害仁德的事,赶走了鲁昭公,夺取了鲁国的政权,可是冉求和仲由却做了他的家臣。《礼记》上规定:“男女之间不亲手给与别人或接受别人的东西,不互相碰杯。”可是孔子到了卫国,通过宠臣弥子瑕晋见卫夫人南子,子路为此而不高兴。弥子瑕是个奸邪的家伙,孔子通过他去进见卫夫人,走的不是正道。男女之间不应交往,孔子去见南子,就是背离了周礼。礼义是由孔子那里宣传出来的,他尚且毁坏道德以求得别人的喜悦,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正直的主张得不到实行就放弃职位而隐退呢?

文学曰:天下不平,庶国不宁,明主之忧也。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烦乱,贤圣之忧也。是以尧忧洪水,伊尹忧民,管仲束缚,孔子周流,忧百姓之祸而欲安其危也。是以负鼎俎、囚拘、匍匐以求之。故追亡者趋,拯溺者濡。今民陷沟壑,虽欲无濡,岂得已哉?

御史默不对。

【注释】

方伯:古时一方有势力的诸侯,如春秋五霸。

管仲束缚,见《力耕篇》注释。

鼎俎(z():古代烹煮用的锅叫“鼎”,古代切菜用的砧(zh5n)板叫“俎”。传说伊尹曾负鼎,以滋味说汤。匍匐:这里指孔子周游。《韩诗外传》说孔子看到周室衰微,礼崩乐坏,“于是自东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求之。”

濡:沾湿。

【译文】

文学说:天下不太平,诸国不安宁,这是英明的国王所忧虑的。上无天子,下无有势力的诸侯,天下混乱,这是贤人和圣人所忧虑的。所以尧为洪水泛滥忧虑,伊尹为百姓忧虑,管仲遭到囚禁,孔子周游列国,都是忧虑百姓遭受祸害想免除他们的危难啊。因此他们不惜做厨师、遭囚禁,四处奔走以拯救百姓。追赶逃亡的人,自己就要快跑,援救被水淹的人,自己一定要下水。现在百姓掉进溪谷中,想要援救他们又想不沾湿,这怎么可能呢?

御史默不出声,不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