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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就要结婚,她希望自己在纯洁的幸福中生下幸福的孩子,于是追溯到自己的出生。自己是否在父母亲幸福的婚姻中纯洁地诞生?她的这种心态无疑证明着自己的男人的忠诚真挚。

房子对自己ru头的扁小担心,想了解受孕时的母亲心理,都说明她希望以纯洁完美的身心去完成婚姻。即使由于母亲的关系,房子和我互相对抗互相敌视,不管怎么说,毕竟有缘相遇,我必须关心爱护她,作为母亲,时子对女儿的结婚表示祝贺;如果我无动于衷,恐怕房子心情也不舒畅。此时此刻,我必须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这种时刻,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我是与有过丈夫的女人结婚的,而且这个女人和前夫之间还有孩子,我并没有强迫妻子抹灭她的前夫和子女。我觉得那是枉费心机。

然而,当我设身处地为房子着想时,就觉得时子作为母亲对房子太冷淡。丈夫死后,时子就扔掉两个孩子离家出走,虽然有与小叔子关系不合以及其他的原因,但离开婆家、特别是与我再婚以后,比起其他同样与孩子分离的母亲,时子对两个孩子不是显得冷淡吗?当然。这种冷淡对于婆家、对于养父母,而且对于我也许是情分或者是义务,可我又想,时子的性格里就没有这样的东西吗?我就没有强迫时子这样做的意思吗?这可能也是奇怪地受到房子的纯洁的影响。

因为我们之间不生孩子,所以我向妻子提出想把房子收养过来。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你也有私生子,干脆也一起接过来算了。”妻子开玩笑地把话岔开,“我是二婚,说不定你还是十婚、二十婚呢。”

妻子的意思是说男人到35岁还没结婚,在外面有私生子不足为怪。妻子这么一说,我倒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胡思乱想起来,说不定哪个女人生下我的孩子,也不告诉我,自己正悄悄养着呢。我过手的女人并没有妻子说得那么多。但是,再婚的妻子对初婚的丈夫的过去无法想象他过去的某一个固定的妻子,只能漫无边际地幻想虚无缥缈的女人,也许这对她具有以心灵的痛苦忘却自己弱点的作用。因为我对时子以前的婚姻没有刨根问底,时子也就对我的婚前的女人问题睁一眼闭一眼吗?只要把过去柔和地包裹起来,就不会在现在探头探脑地伸长出来。

但是,从房子对她所看到的池上老师日记的谈话中,我知道老师在和时子结婚以前一直有一个恋人,而且是趁着爱情的心灵尚未冷却、也为着不使爱情之心冷却,才想和别的女人结婚。时子知道这些吗?还是在与我结婚的时候早已忘却了呢?现在想起来,时子不太触及我婚前的女人问题,是否因为自己也有过去的创伤呢?以我现在的岁数来考虑,二三十年前的日本社会中一个虚岁只有19岁的新媳妇恐怕心理上一定还很幼稚单纯。我觉得那时候的时子又可爱又可怜,甚至觉得亲切慕恋。虽然不是我的新媳妇,而是别人的新媳妇,却产生也有点我的新媳妇一样怪异的错觉。是否年龄一大就变得迟钝了呢?没有嫉妒的感觉,却感受着爱情。池上老师婚前有恋人,19岁的时子大概只好忍气吞声吧。

恐怕还是岁数的关系,我看见别的男人的恋人或者妻子长得如花似玉,心里也平静如水,特别看到母女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女儿的相貌比母亲漂亮,我不觉得母亲在女儿面前相形见绌,而是觉得女儿为母亲锦上添花。孩子可爱,连母亲都可爱。真想对带着孩子的母亲表示自己的爱情。但是,直至现在才意识到,我的这种中年人的厚颜无耻里难道没潜藏着自己的妻子也有孩子这个因素吗?我提出要把房子收养过来,还让房子在不知不觉中很自然地出入我的家,却又在房子和我们夫妻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莫非我的心灵深处潜藏着对不起妻子的内疚吗?我之所以喜欢别的带孩子的女人,莫非因为下意识地把她们视为我所讨厌或者不容的时子的形象吗?我实在不擅长进行这样的心理探索。

“我老说把房子收养过来,这种说法不对。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女儿。”我改口说,“现在把她领回来住,很快就要嫁出去。”

“不见得吧,说不定还早着呢。她才21呀。”

“你不是19岁结的婚吗?!”

时子没有回答,一边削梨一边说:“房子说自己要是结婚失败,那就无家可归了。这孩子,会这么想的。”

“说不定无家可归的好,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够悬乎的。”

“不过,我觉得那样很可怜。”

“真到那个时候,让她回到这家里好了。”

“你要这么告诉她,房子该多么高兴。”时子动情地说,紧接着口气一转,平淡地说:“不过,房子大概不会来的吧,我也不愿意女儿出嫁以后被人家休回来。”

我默默地伸出手。时子把创好的梨放在我手上,冲我一笑,把手巾递给我,我擦了擦汗。我们两口子都非常爱出汗。

“房子希望我们过得幸福,所以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恐怕都不会来扰乱我们的生活。”

我心想已经有所打扰了。但嘴里没说出来。

“不过,我总觉得房子对幸福婚姻的期待太大太强烈。如果那就是恋爱的话,简直就像信仰,而只要不是信仰,就会遭人背叛。”

“嗯。刚才提到年龄,我对房子说过,妈妈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结婚生下你哥哥了。你知道房子怎么回答的?她说,不是的吧?妈妈是28岁结的婚,我大吃一惊,好像脸都红了。是啊,她能这样体谅我……房子可是一本正经说这话的。”

“还是19岁结婚那时候纯真可爱。到了28,性格变得乖僻起来,一个28,一个35,好像对人生差不多绝望了才结婚……”

“我可没有绝望。我有两个孩子,要是对人生绝望,就不结婚了。我比房子还要乐观。房子也好,清也好,寄居在叔叔家里当然也无可非议,可最近我想,他们为什么不休学出外干活去?”

“如果说房子的性格不是乐观型的,那是因为你把她抛弃了离家出走。现在房子的生活已经扬起希望的风帆,你应该做些什么,也算是对她的补偿,用不着顾虑我。”

“话是这么说,可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你现在来问我呀?”我苦笑一下。我想起曾经同样反问过房子。

“其实也许不一定非要做些什么。房子得到幸福,母女的感情就疏通了。”

我的回答从根本上说没有差错。时子作为母亲,以后通过某种形式表达自己衷心的祝福就行了。然而我不久对自己这种自鸣得意的回答开始反省、产生怀疑。时子和房子的母女感情的疏通不是自今日始,不是早就一直疏通着吗?这种说法显得天真。难道不是由于房子的养父母叔叔、我这个时子后来的丈夫这些第三者的阻碍才看不见心灵的沟通交流吗?另外,房子可能不认为双方的感情一直在交流,这是因为房子的心灵没有现在这么纯洁。

房子甚至向时子提出我是不是不想和时子这第一个女人结婚这样的怪问题。这是出于双方感情过分交流所显示的亲爱吗?因为房子的结婚对象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可能提出这个问题,但在我听起来,既是纯洁的语言,又是极其淫猥的语言。

如今这些不过是我的记忆罢了。说实在的,我没有初夜那样的记忆。取而代之的也许就是“爱子,给客人……”的记忆。我惊愕那是生命的火焰,留给我的是崇拜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的象征那样的感觉,所以可以说更多的是精神的回忆。

肉体的记忆比精神的记忆更靠不住。举一个稍稍怪诞的例子,房子那一次雨天来我家不久,梅雨季节过去,盛夏来临。有一天,时子一边用带子把自己双脚踝骨上面紧紧捆着,一边说:“你再把我的膝盖上面紧紧捆住。”然后把带子送给我。

“干嘛要这么捆着?”

“病人就是这样折磨我的。”

“哦?”

我明白了,也出于好奇心,我把时子的膝盖上面捆紧。

但是,时子并没有出现舒服的痛苦的感觉,只是做出怪异的表情,我也没有浓厚的兴趣。

“你真蠢。干嘛要这么捆?”

“是蠢。”时子说。我给她解开带子的时候,她似乎羞愧得恨不得把带子一下子断开。

时子已经感觉不到过去那种病态的刺激。虽然残留着记忆,现实上已经失去感觉。

为什么如此大胆地把自己的双脚捆起来?无论是时子的表白也好哀诉也好,或许还是一种危险的游戏也好,可能治愈的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的病态的记忆,我却觉察出身患绝症的池上老师的异常心理。带子解开以后,时子高兴得几乎哭出来。我没有咎责时子的这种尝试。

后来我思考,要说性的家风,我们夫妻是否也有呢?似乎所有的夫妻都有,那么我们之间似乎也有。我原先在这方面没有感到自卑不安,但这也可能有点过于逍遥自在。犹如女人被以前的男人所训练有素的部分都是天生的佳果、都是这个女人得到的生的恩宠一样,具有无赖色鬼般自信的人也许都很自命不凡。池上老师一方面让时子生下两个孩子,一方面却给我留下让时子成为天上佳果,获得自然思宠的空白。这也许令我自傲自负。然而,这难道也叫我不能麻痹大意吗?时子先前养成的毛病对我未必毫无隐瞒。女人就是惯于隐瞒的吗?把双脚捆起来就是其中之一,十几年后突然故态复萌。由此观之,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依然瞒着我呢。即使时子病态的家风全部消失,恐怕也不能轻易断言病态的家风就比健康的家风弱小。

似乎我自己乐意撞在蜘蛛网上。真实就是蜘蛛网吗?

两三天后,我对时子说:“你要好好教导房子,告诉她维持婚姻有暗道、弯路、退路等许多办法。”

“嗯,前些日子我对她说对丈夫要默默地爱。”

“默默地……”我重复着。时子的话虽是泛泛而论,对房子也适合。房子刚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沉默寡言,显得忧郁,其实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这也许是生活环境造成的。房子上学的时候曾经说过,同样住在叔叔家里,哥哥清当家庭教师,房子看小孩,待遇不同。

池上老师过世以后,因为还有过小叙子和嫂子结亲的话题,所以叔叔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就把清和房子接过去抚养,给这一对年轻的夫妇添了不少麻烦。时子说幸亏他把两个孩子收养过去,因此断定老师的弟弟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时子没见过弟媳妇。如果时子也被邀请参加房子的婚礼,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这位房子的婶婶。

最近,房子在我家里俨然成了主人。尽管房子不在自己身边,又不是自己养大的,但时子对女儿的婚事还是抑制不住心情激动。叔叔那边家里,当然多少都有所准备,房子也就摆到了主人公的位置上,不过,恐怕这也是房子第一次成为主人公吧。我又一次惊叹恋爱的伟大力量。似乎时子弃子出走的良心苛责、房子失去父母之爱的孤独悲伤都立即得到补偿。

似乎房子的婚姻幸福问题也影响到哥哥清。

我下班回家的路上,一下电车,就看见清和时子一同过来。清还是学生,却穿着潇洒漂亮的深蓝色裤子,戴着帽檐形状新颖的浅色帽子,简直认不出来。白白净净的脸膛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滑感。我想起了池上老师,便和蔼亲切地说:

“好久没见了。现在再返回我家行吗?”

“清说放暑假他要出来干活,今天公司休检,就溜出来了。”时子说。

“为什么?”

“万一有什么事,影响房子的结婚。那多不好。”

我看着清的脸色。清慌忙说“我也不愿意……”便掩饰支吾过去。

我不想勉强清返回我家里。我走进电车道旁边的一家茶馆。金鱼缸里的水很混浊。

我看着清离去的背影,在傍晚熙攘的人群中,依然很显眼。他不像池上老师那样驼背。

“这小伙子真英俊。怪不得爱打扮。”

我觉得清已经尝过女人,酷暑盛夏,一个大小伙子,皮肤却像冷油一样泛着亮泽,我看得难受。这可能是我的反感。

以前我也听说过清的肺部有点毛病。现在去透视,恐怕还有阴影。我想起房子告诉我的往事:父亲吐血后被女人甩了。如果清沉溺女色,可能也会吐血,可能也会夭折,在房子幸福的旁边已经流动着不幸。房子的幸福难道也是昙花一现吗?

我没对妻子提起清生病的事,心想妻子会主动开口的。回到家里,时子说:“你说得对,清越长越英俊,连我都吃惊,那鼻子、嘴巴好像也开始想女人了……”

“好打扮。”

“要说漂亮,清从小就认为我长得漂亮。今天还聊到这些事。我离开孩子以后,清说房子想爸爸,他想我;房子对爸爸妈妈都没有印象,他对爸爸妈妈都有点记忆。他记忆中的妈妈不是坏人,而且知道妈妈还活着。我给房子说过小时候爸爸把她抱在怀里上街散步,清就记得这件事。清还说我背着他的时候,他觉得我的发际很好看……”

“发际?”我感到吃惊。

今天清还告诉时子,房子的婚礼稍稍提早,定在9月17日。

9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房子到家里来,说现在去镰仓,让时子跟她一起去见见未来的女婿。房子的皮肤晒得黑乎乎的,她说经常去镰仓和恋人一起游海水泳。

“真没办法。眼看就要举行婚礼了,还晒得这么黑。没关系吗?抹白粉都遮不住。”

“她说没关系。我们这还注意了呢。”

“房子会游泳吗?”

“会呀。”

房子说今天去他家算是问候,结婚之前就不去了。房子打算邀请母亲参加她的婚礼,所以事先让母亲见一见自己的对象。时子认为房子会带她去恋人的家,一听房子说让她在海边等,自己带对象出来,便看着我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接着,时子表示不同意,说这样大委屈了。于是房子哭丧着脸使劲哀求。

“要是让你叔叔陪着我,我就去。我一个人不去。”

“干嘛呀?我免了吧。”我有点惊慌失措。

“我一个人去,就跟小偷、叫花子一样,多惨啊。你陪我去,还多少有点面子,说得过去。”

女人还有这样的心理?我终于屈服于使房子变得固执强硬的“幸福”这个字眼的自私,很不情愿地跟着妻子出门。因为我情绪不高,在银座买完礼品后顺便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到达镰仓时已近傍晚。茅蜩在不停地鸣叫。

房子往海棠寺方向走去,我和时子直奔海边。

刚进9月,由比海滨就空空荡荡,我和对子即使没见过盛夏海边的热闹场面,也能感受到海滨游泳场初秋的荒凉寂寞。这是夏天荒废的遗迹,沙滩后面正在修建公路,更衬出海滨的萧瑟凄凉。一排排更衣室苇棚的空壳显得破旧,没有风,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苇棚贯穿过来。传来拆卸什么建筑的哗啦啦的倒塌声。烧垃圾的黑烟飘忽不定。原先出租小艇、救生圈的帐篷只剩下柱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沙滩上。

“这不是西瓜的芽吗?”时子说。我也看着脚下,只见到处都是两片绿叶的嫩芽,如苗圃一般。

“是西瓜的芽,遍地都是。”

相当大的一块地面上随处冒出这两片绿叶的嫩芽。大概是盛夏时节游客吃西瓜随地吐的籽吧。遍地的嫩芽显示着人群的喧闹嘈杂和饕餮食欲。当然,秋天的沙地上,西瓜籽可以发芽但不会生长。是种子弄错季节了吗?置于土中就会发芽难道是种子的命运吗?似乎对生命无知的嫩芽多么可爱喜人。越是细看越发现遍地都是西瓜的芽。沙滩仿佛被夕阳薄薄地抹上一层金黄。

从稻村崎到长谷观音背后的小山上空,晚霞窄细的云脚往上扩张,如火焰向天空高高地喷吐。那儿大概是白云,随处残留着泛光的白色。

晚霞映照在岸边水面上。我看着金波晶莹荡漾的海面,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进入一个心旷神始的美妙地方。坐在沙滩秋千上的一对少男少女长得漂亮英俊。女的穿着白上衣,男的穿着白裤子。他们一人坐在一架秋千上,往相反的方向荡动,好像当两个秋千相遇时他们才说一两句话。

时子眺望着海面,也发现有人在荡秋千。

“哎呀,那不是房子吗?”对子突然惊讶地说。

“房子能比我们先来吗?瞎说什么呀?!”

时子把秋千上的两人误认为房子和她的恋人。我感受到做母亲的心态。

秋千一直荡到黑乎乎的小山轮廓棱线上面,似乎就要飞上晚霞灿烂的天空,然后潇洒地晃下来。两架秋千这样来回晃荡着,这一对少男少女仿佛要升上天空。

身后传来说话声,回来一看,只见一家人带着狗正散步过来。似乎是苇棚更衣室的主人的男人说:“拆得差不多了,正让那些工人喝一盅哩。”

他们还说今年气候不好,来游泳的人只有去年的一半。

我们坐在沙滩上。东方的天空没有云彩,被晚霞映得一片通红。

我们看见房子正朝这边跑来。从长西瓜芽那个地方跑到我们身边,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就房子一个人。”时子看着我。

房子一边喘气一边说:“妈妈,真对不起。不行。他说不愿意瞒着那边的叔叔婶婶偷偷见你;还对我说你的妈妈当不了我的妈妈。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然后紧贴着时子坐下来,抓着她的手。

“哦?我倒没什么。你告诉他这边的叔叔也来了吗?”

“我什么也……算了,好长时间没看大海了,这景色就跟天堂极乐世界一样……”

晚霞似乎也染在房子稍微苍白的额头上、粗重的眼睫毛上。

“就像那个人所说的,等待时机。说起来,时子一直等到现在,差不多都有十几年了吧。”

清第一次对时子说他觉得妈妈长得很漂亮不也是前几天的事吗?

“房子,你看这波浪。”我说。

房子觉得对不起母亲和我,心里不好受,如果因此无心观赏这海浪,未免太可惜了。这样美丽的波浪一生也见不了几次。倘若把这波浪留存在记忆里,房子让从小抛弃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恋人会面、邀请母亲参加自己婚礼的一片善心将在夕阳庄严的映照下一直焕发光彩。或许房子也能记得起让她观看美丽的波浪的我。

——最终时子还是没让房子邀请她参加婚礼。但房子再三恳求母亲在她出发去新婚旅行的时候悄悄到东京站为她送行。时子拗不过女儿的哀求,就同意了。这样似乎就不能说是幸福的自私自利了。我没有劝阻时子。

时子先前的婚姻曾经像死人的阴影投射在我们夫妻之间,使我惶恐疑惑。我仿佛听见内心深处尖锐撕裂般的战栗,倍觉意外的惊骇。然而这一切似乎都由于房子的结婚暂且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