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克拉丽莎在客厅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忙个不停。房间里灯火通明,她关上夹壁墙的暗门,拉上落地窗的窗帘。奥利弗·科斯特洛的尸体依旧倒在沙发后面,而克拉丽莎移动家具,在房间中央放置了一张桥牌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扑克牌和出牌记录表,围着桌子的是四把椅子。
站在桌边的克拉丽莎一边潦草地写下出牌记录一边轻声嘀咕:“三张黑桃,四张红桃,四张无将,过。”然后她盯着几手牌开始叫牌:“五张方片,过。六张黑桃……这里要加倍……到这里他们该宕掉吧。”她迟疑了一下说:“让我再想想,双倍成局,两墩,五百分……要是我的话会让他们这么顺利吗?才不呢!”
不过她马上被罗兰德爵士、雨果和年轻的杰里米给打断了,他们穿过落地窗进入房间,雨果在进来之前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身关上了一侧的窗户。
克拉丽莎丢掉手中的铅笔和记录板奔向他们,对罗兰德爵士说:“感谢上帝你们来了。”语气里满是惊慌。
罗兰德爵士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我亲爱的克拉丽莎?”
杰里米注意到桌上的扑克牌时开心地说:“有人在这里打过桥牌吧。”
“克拉丽莎,你看你真是大惊小怪,”雨果插嘴道,“出啥事了啊,小姑娘?”
克拉丽莎紧紧拉住罗兰德爵士的手说:“出大事了,真的是大事,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吗?”
“当然,我们都会帮你,克拉丽莎,”罗兰德爵士向她保证,“到底出什么事了?”
“会帮你的,说吧,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啊?”雨果有点疲惫地问道。
杰里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克拉丽莎,到底出什么事啦?是不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是其他什么吓人的东西?”
“你说对了,”克拉丽莎告诉他,“我真的发现了一具尸体。”
“你在说什么啊,发现一具尸体?”雨果困惑地说,可声音里完全听不到一点兴致。
“就像杰里米刚才说的,”克拉丽莎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这里有具尸体。”
雨果飞快地把房间瞄了一眼说:“你在瞎说些啥啊,什么尸体?在哪儿啊?”
“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开玩笑!”克拉丽莎生气地喊道,“就在那儿,在沙发后面!”她把罗兰德爵士推向沙发,自己让到一边。
雨果飞快地跑向沙发,杰里米紧跟其后,很快杰里米就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天啊,她这次没撒谎。”
罗兰德爵士也走了过来,和雨果一起俯下身去查看尸体。“怎么是他——奥利弗·科斯特洛!”罗兰德爵士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的上帝啊!”杰里米飞快地跑到落地窗前拉上了窗帘。
“没错,”克拉丽莎说,“那就是奥利弗·科斯特洛。”
“他来这里做什么?”罗兰德爵士问道。
“他今晚过来讨论带走皮帕的事情,”克拉丽莎答道,“就在你们去俱乐部的时候来的。”
罗兰德爵士疑惑地问道:“他想要带走皮帕?”
“他和米兰达合谋要把皮帕带走,”克拉丽莎愤愤地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等会儿我全告诉你。我们要赶快把这里处理一下,没时间了。”
罗兰德爵士举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等一下!”他走向克拉丽莎:“我们要先弄清楚事实,刚才他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克拉丽莎不耐烦地摇头说:“我告诉他,他和米兰达做梦都别想带走皮帕,然后他就走了。”
“可他怎么又回来了?”
克拉丽莎答道:“要是没回来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他为什么回来?”罗兰德爵士逼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怎么知道!”克拉丽莎气鼓鼓地说,“我刚进房间就看到他死在那里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沙发。
“我明白了,”罗兰德爵士重新回到尸体旁边仔细看了看说,“我看得很清楚,他应该死了。”环顾四周之后他接着说道:“遇到这种事情真让人丧气,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罗兰德爵士的眼光落在电话上,“我们只能报警,而且要……”
“不能报警!”克拉丽莎几乎喊了出来。
罗兰德爵士已经拿起了话筒:“克拉丽莎,你本该马上报警才对,我相信警察不会冤枉好人。”
“不!罗利,不要报警!”克拉丽莎跑过去从他手里抢走话筒后挂掉电话。
“我亲爱的孩子,你听我说——”罗兰德爵士正准备劝说克拉丽莎的时候被她打断了:“要是能报警我早这么做了。我当然知道本该报警,刚才我都已经准备拨打报警电话了。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就打给了俱乐部,叫你们赶紧回来。”她转头看了看杰里米和雨果说道:“为什么不问问我不肯报警的理由呢?”
“你可以把这事交给我们来办,”罗兰德爵士说,“我们一定会——”
克拉丽莎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没明白事情有多糟糕啊。”她毫不退让地说:“这次你必须帮我!你刚才亲口答应在任何时候都会帮我。”她转头看着另外两个人说:“你们也要帮帮我。”
杰里米站起来稍稍挪动脚步,挡在克拉丽莎和尸体之间轻声问道:“克拉丽莎,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呢?”
沉默之后她突然回道:“帮我把尸体处理掉。”
罗兰德爵士毫不客气地答道:“亲爱的克拉丽莎,你不要说傻话,这可是杀人事件!”
“这就是关键问题,”克拉丽莎答道,“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死在这栋房子里的。”
雨果不耐烦地嚷道:“你知道你说的事情有多可怕吗?我亲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看推理小说看晕了头!在现实世界里你可不能乱开玩笑去移动一具死尸。”
“可是我已经动过死尸了,”克拉丽莎解释道,“我刚才转动过尸体,看他是否还有救,然后就把他拖到沙发的后面。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做了傻事,所以才给在俱乐部的你们打电话,在等你们的时候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猜这个计划包括了那个桥牌局吧。”杰里米一边观察一边用手指着桌子。
克拉丽莎拿起桥牌的出牌记录表说:“没错,这就是我们的不在场证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雨果刚一开口就被克拉丽莎打断了话头:“我们要制造出打完的两局桥牌和进行到一半的一局。我已经想好了每手牌,也记下了所有的分数和出牌记录。接下来就需要你们三位写出自己的每手牌和出牌记录。”
罗兰德爵士惊奇地盯着她说:“你疯了吧,克拉丽莎,你肯定疯了!”
克拉丽莎没有理睬他继续说:“我的出牌记录做得很完美。一定要把尸体从这里弄出去。”她转过头对杰里米说:“你一个人不够,我刚才已经发现,搬尸体真不容易。”
雨果带着一腔愤怒说:“你到底想让我们把这具尸体捣鼓到哪里去?”
看上去克拉丽莎已经有了主意:“最合适的地方应该是马斯登树林,离这里只有两英里地。”她朝左边走过去用手指着说:“从前门出去走几码有条很窄的小路,基本上没人从那里经过。”接着她对罗兰德爵士说:“进树林后你可以把车停在路边,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杰里米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叫我们把尸体藏到树林里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只要把尸体留在车里就好。”克拉丽莎解释道,“他的车停在那里,你能看得见吗?在马厩的中间。”
三个男人现在都一脸茫然。“这件事很简单,”克拉丽莎向大家保证说,“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人,天这么黑也没人能认出你们是谁。而且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在这里打过桥牌。”她边说边心满意足地把出牌记录放回桌上,而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雨果不停地在房间兜圈子,一边挥动着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一边嘴里语无伦次地蹦着不成句子的单词:“我——啊,我——”
罗兰德爵士盯着克拉丽莎说道:“你的犯罪天赋真让我咋舌!”
而杰里米却带着几分欣赏注视着她说:“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不是吗?”
“没错!”雨果不得不承认,“但是这事听起来就像是场闹剧!”
“你们现在必须马上行动。”克拉丽莎继续发号施令,“亨利和琼斯先生九点钟到这里。”
罗兰德爵士问道:“琼斯先生?这个琼斯先生到底是谁啊?”
克拉丽莎用手扶着额头说:“亲爱的罗利,我这是头一次体会到,面对一件杀人案却要介绍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多么让人痛苦。我只不过想求你们帮帮我罢了,相信大家都会帮我的,对吧?东西都齐了,大家一定要帮我啊。”她看了看几个人,摸着雨果的头发说:“雨果,我亲爱的雨果……”
“你这个把戏可真够劲儿的,我的小姑娘!”雨果的声音里满是怒火,“死尸是肮脏污秽的东西,本该用庄严的仪式来处理。这样毫无尊重地亵渎尸体迟早会惹出大麻烦。当然你一个女人不可能在黑夜里去弃尸。”
克拉丽莎走向杰里米,用手挽住他的胳膊说:“杰里米,我亲爱的,你肯定会帮助我的吧,一定会的!你愿意吗?”她的声音里满是急切的祈求。
杰里米带着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克拉丽莎,开心地回答:“我来帮你!这具死尸不会影响你我的情谊。”
“住手!年轻人。”罗兰德爵士怒喝,“我不允许你瞎胡闹。”他转过身来对克拉丽莎说:“克拉丽莎,我要求你坦白地告诉我,在你这样做以前,有没有为亨利考虑过?”
克拉丽莎愤怒地盯着罗兰德爵士说:“我就是为亨利考虑才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