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官中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灰发老者跟着克拉丽莎进入客厅,另一名年轻人守在前厅门口没进来。“这位是警督。”克拉丽莎转过来问门口那位二十多岁拥有足球运动员身材的黑发警官,“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是哪位来着?”
警督替年轻警官回答道:“他是琼斯警官。”然后对三名男士说:“很遗憾来打搅大家,诸位先生,我们刚才接到消息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克拉丽莎和她的朋友们立即七嘴八舌地答道:“不是在开玩笑吧!”雨果说。“啊?杀人案?”杰里米很是吃惊。“老天啊!”罗兰德爵士喊道,克拉丽莎则说:“这可太吓人了!”每个人都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讶异表情。
“是的,我们在车站接到报警电话。”警督一边回答一边看着雨果说:“晚上好,伯奇先生。”
“呃,晚上好,警督。”雨果的声音变成了嘟囔。
“看起来好像有人和您开了个玩笑,警督。”罗兰德爵士提醒道。
“应该是吧。”克拉丽莎附和说,“我们整个晚上一直在打桥牌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克拉丽莎问:“是谁告诉您说有人被杀了呢?”
“这是个匿名电话,”警督解释说,“电话里说一个男人在科普尔斯通府被害,要我们马上赶到,还没等问清楚具体情况电话就被挂断了。”
“绝对是有人捣鬼。”克拉丽莎说,“这简直太龌龊了。”
雨果露出一副吃惊的面孔,警督则答道:“夫人,这可能让您不愉快了,总是有人喜欢搞些恶作剧。”
他停下来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然后对克拉丽莎继续说道:“按照您的说法,今晚和往常一样安宁是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继续说:“我觉得最好还是见见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吧。”
“他不在。”克拉丽莎答道,“我估计他很晚才会回来。”
“好的。”警督说,“那请问下诸位的姓名可以吗?”
克拉丽莎依次介绍道:“罗兰德·德拉哈耶爵士,沃伦德先生,还有您已经认识的伯奇先生,我们今晚一直在这里。”
罗兰德爵士和杰里米小声地和警督打过招呼。“哦,对了。”仿佛是刚想起来似的,克拉丽莎说,“还有我的‘小’继女已经上床睡觉了。”她故意把“小”字念得很大声。
“那你们的仆人们呢?”警督依旧不肯放弃。
“我们有两个仆人,他们是对夫妻。今晚他们放假,刚才去了梅德斯通的电影院。”
“我知道了。”警督一边说一边严肃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埃尔金走进客厅,几乎与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官撞了个满怀。疑惑地看了一眼警督之后,埃尔金问克拉丽莎:“夫人,要不要给您拿些饮料呢?”
克拉丽莎有些愠怒地提高了声音说:“埃尔金,我想这里不用你多事了吧。”听了这话,警督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克拉丽莎一眼。
埃尔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夫人,我们连电影都没看就回来了,全是因为我太太她不舒服,可能是胃疼。她一准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说到这里,埃尔金看了看警督和警官,不由得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警督问道。
“我叫埃尔金,先生。”管家答道,“我希望这里没有出什么事情——”
不等他说完警督就打断了他:“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谋杀案?”埃尔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不知道,我没看见任何事情,先生。”
“不是你打的电话吧?”警督逼问道。
“根本没那个必要,完全没有。”
“你回来的时候是从后门进来的,我猜你走的是后门吧?”
“是的,先生。”埃尔金答道,紧张的心情让他不知不觉间语调客气起来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管家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马厩附近停着一辆很奇怪的汽车。”
“一辆很奇怪的汽车?你为什么觉得奇怪?”
“我很好奇在那个时候谁会那样做。”埃尔金回忆道,“把车停在那种地方真的很少见。”
“车里有人吗?”
“太远了我看不清,先生。”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琼斯。”警督给他的副手下达了指示。
“琼斯!”克拉丽莎像是吓了一跳似的忍不住喊了一声。警督立即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克拉丽莎立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对警督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的外貌看上去有点不太符合威尔士式的‘琼斯’这个名字罢了。”
警督挥手示意琼斯警官和埃尔金去调查那辆车,于是两人离开了房间。不知不觉中沉默笼罩了所有人,过了一会儿杰里米转身坐在沙发上开始吃三明治。警督则把帽子和手套放在扶手椅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所有人说道:
“好像……”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今晚有个不明身份的人来过吧。”他转过头望着克拉丽莎问道:“你真的没在等谁吗?”
“哦,真是够了。”克拉丽莎答道,“我们可没叫谁过来,你看清楚,我们正好四个人凑一桌打桥牌。”
“真的吗?”警督说,“我可是很喜欢打桥牌的。”
“您会打桥牌?”克拉丽莎问道,“那一定玩过桥牌的黑木问叫[黑木问叫是桥牌最广泛的打法]吧?”
“我只喜欢通常的对局而已。”警督一边回答一边改口问道,“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可以告诉我您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没多久,才六周吧。”克拉丽莎说。
警督得寸进尺地问道:“自从您住进这个穷乡僻壤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不等被窘住的克拉丽莎开口,罗兰德爵士插嘴质问道:“警督,你的这个‘奇怪’是什么意思?”
警督转过脸看着罗兰德爵士说:“好吧,爵士,这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这栋房子以前是位叫赛隆的古董商住的,可他六个月前去世了。”
“没错。”克拉丽莎接过话茬儿说,“他死于意外事故吧?”
“您说得对。”警督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了脑袋。”说到这里,警督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杰里米和雨果,继续说道:“这次意外死亡也许是人为的,也许不是。”
“你的意思是……”克拉丽莎问道,“有人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警督望着克拉丽莎点头说:“正确!也许头上的伤是人为造成的……”他停下话头,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他人紧张的心情,稍稍停顿后他继续说:“有人走下楼梯处理掉了赛隆尸体上的痕迹。”
“就是这所房子的楼梯吗?”克拉丽莎紧张地问道。
“不是这里,发生在他的店里。”警督告诉她,“当然这些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赛隆先生是位业界黑马。”
“警督你说的是哪方面呢?”罗兰德爵士问道。
“行,我告诉您。”警督答道,“也许您该说是赛隆先生应当把几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我们警察说清楚。伦敦的缉毒队已经找他谈过话了……”说到这里警督立即收住话头,改口说:“但目前这些都只是怀疑罢了。”
“全都是官场套话。”罗兰德爵士嗤之以鼻。
警督转头盯着他说:“您说得对。”话音里头带着不少深意,“都是官场套话。”
“是吗,那么真心话是什么?”罗兰德爵士单刀直入地问道。
“很抱歉,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警督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发现一个奇怪的情况,赛隆先生的桌子上找到一封未写完的信,他在信里说他即将到手一批无与伦比的稀有古董,他确信……”警督停下了话头,仿佛是在构筑词汇,“确信不是伪造的,他要求对方支付一万四千英镑。”
罗兰德爵士看起来在苦苦思索:“一万四千英镑。”他嘀咕着,然后大声说:“好大一笔钱。问题是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应该是什么珠宝吧。但那个‘伪造的’又是在暗示什么呢?我想不出啊,莫非是张名画?”
杰里米继续啃他的三明治,警督回答道:“也许您说得对。保险柜上的库存标识一目了然,他的店里没有那么值钱的货色。而赛隆先生在伦敦有个独立女合伙人,她来信告诉我们说无法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
罗兰德爵士缓缓地点头说:“从那封信来看,他真的有可能是被害的,古董店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他提醒警督道。
“先生,您说的可能性很大。”警督点头道,“可以反过来考虑,也许他们还未能得逞。”
“可是,您这样认为的理由是什么?”罗兰德爵士追问道。
“因为……”警督答道,“自从赛隆出事后,有人两次洗劫了他的店铺。”
克拉丽莎仿佛觉察到什么似的问道:“警督,您告诉我们这些消息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告诉您,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官望着她说,“我觉得赛隆其实把东西藏在了这所房子里,而不是大家猜测的梅德斯通古董店里,所以我才问您这里是否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情。”
克拉丽莎紧张地说:“今天有人打电话说要找我,可我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这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吗?”说着,她转头看着杰里米说:“哦,当然,你知道,还有一天有个穿马裤的男人闹着要买那张桌子。”
警督穿过房间指着桌子问:“是这张桌子吗?”
“没错!”克拉丽莎答道,“我跟他说了几次,这张桌子不是我们的,所以不能卖。可他不仅不信,反而要掏远远高于这张桌子的钱来买。”
“这可真有趣啊。”警督一边研究桌子一边说,“这些桌子里往往有暗格,这点您听说了吧。”
“里面是有个暗格。”克拉丽莎答道,“但没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旧的签名罢了。”
警督看起来很感兴趣:“旧的签名也许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东西在哪里?”
“警督,我可以向你保证。”罗兰德爵士告诉他,“那些签名并不会是什么稀罕货色,顶多值一两镑吧。”
琼斯警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双手套。
“哦,琼斯,你有什么新发现?”警督问道。琼斯一边把小册子递给他一边答道:“长官,我检查了车子,只有这双手套搁在司机座儿上,旁边的车兜里头有这个小本儿。”克拉丽莎和杰里米忍不住相互间会心一笑,因为警官的威尔士口音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警督翻了翻小本子念道:“奥利弗·科斯特洛,伦敦三区摩根大厦二十七号。”他立即转向克拉丽莎急切地问道:“这个叫科斯特洛的人今天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