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
△总论
曹问周礼。曰:"不敢教人学。非是不可学,亦非是不当学;只为学有先后,先须理会自家身心合做底,学周礼却是后一截事。而今且把来说看,还有一句干涉吾人身心上事否?"
今只有周礼仪礼可全信。礼记有信不得处。又曰:"周礼只疑有行未尽处。看来周礼规模皆是周公做,但其言语是他人做。今时宰相提举敕令,岂是宰相一一下笔?有不是处,周公须与改。至小可处,或未及改,或是周公晚年作此。"
大抵说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深信。周礼毕竟出於一家。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某所疑者,但恐周公立下此法,却不曾行得尽。"〔文蔚〕僩录云:"周礼是一个草本,尚未曾行。"
问周礼。曰:"未必是周公自作,恐是当时如今日编修官之类为之。又官名与他书所见,多有不同。恐是当时作此书成,见设官太多,遂不用。亦如唐六典今存,唐时元不曾用。"又笑曰:"禁治虾蟆,已专设一官,岂不酷耶!"〔浩〕
周礼,胡氏父子以为是王莽令刘歆撰,此恐不然。周礼是周公遗典也。〔德〕
周礼一书好看,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但未敢令学者看。〔方子〕
周礼一书,也是做得缜密,真个盛水不漏!〔便〕
子升问:"周礼如何看?"曰:"也且循注疏看去。第一要见得圣人是个公平底意思。如陈君举说,天官之职,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属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说自是。到得中间有官属相错综处,皆谓圣人有使之相防察之意,这便不是。天官是正人主之身,兼统百官;地官主教民之事,大纲已具矣。春夏秋冬之官,各有所掌,如太史等官属之宗伯,盖以祝、史之事用之祭祀之故;职方氏等属之司马,盖司马掌封疆之政。最是大行人等官属之司寇,难晓。盖仪礼觐礼,诸侯行礼既毕,出,'乃右肉袒於庙门之东'。王曰:'伯父无事,归宁乃邦。'然后再拜稽首,出自屏。此所谓'怀诸侯则天下畏之',是也,所以属之司寇。如此等处,皆是合著如此,初非圣人私意。大纲要得如此看。其间节目有不可晓处,如官职之多,与子由所疑三处之类,只得且缺之,所谓'其详不可得而闻也'。或谓周公作此书,有未及尽行之者,恐亦有此理。只如今时法令,其间颇有不曾行者。"木之因说:"旧时妄意看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於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后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赞天地耳。"曰:"是恁地,须要识公平意思。"因说:"如今学问,不考古固不得。若一向去采摭故事,零碎凑合说出来,也无甚益。孟子慨然以天下自任,曰:'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到说制度处,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尝闻其略也'。要之,后世若有圣贤出来,如仪礼等书,也不应便行得。如封建诸侯,柳子厚之说自是。当时却是他各自推戴为主,圣人从而定之耳。如今若要将一州一县封某人为诸侯,人亦未必安之。兼数世之后,其弊非一。如乡饮酒之礼,若要教天下之人都如此行,也未必能。只后世太无制度。若有圣贤,为之就中定其尊卑隆杀之数,使人可以通行,这便是礼;为之去其哇淫鄙俚之辞,使之不失中和欢悦之意,这便是乐。"〔木之〕
周礼中多有说事之纲目者。如属民读法,其法不可知;司马职,"乃陈车徒,如战之陈",其陈法亦不可见矣。〔人杰〕
"周都丰镐,则王畿之内当有西北之戎。如此,则稍、甸、县、都,如之何可为也?"曰:"周礼一书,圣人姑为一代之法尔。到不可用法处,圣人须别有通变之道。"〔去伪〕
今人不信周官。若据某言,却不恁地。盖古人立法无所不有,天下有是事,他便立此一官,但只是要不失正耳。且如女巫之职,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所祝皆在此人。如此,则便无后世巫蛊之事矣。〔道夫〕
五峰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冢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讬宫闱,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岂可以后世之弊而并废圣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当交通外朝之说,他亦是惩后世之弊。要之,仪礼中亦分明自载此礼。至若所谓"女祝、掌凡内祷、祠、禬、禳之事",使后世有此官,则巫蛊之事安从有哉!〔道夫〕
五经中,周礼疏最好,诗与礼记次之,书易疏乱道。易疏只是将王辅嗣注来虚说一片。〔〈螢,中"虫改田"〉〕
论近世诸儒说
於丘子服处见陈徐二先生周礼制度菁华。下半册,徐元德作;上半册,即陈君举所奏周官说。先生云:"孝宗尝问君举:'闻卿博学,不知读书之法当如何?'陈奏云:"臣生平於周官粗尝用心推考。今周官数篇已属槀,容臣退,缮写进呈。"遂写进御。大概推周官制度亦稍详,然亦有杜撰错说处。儒用录云:"但说官属。不悉以类聚,错综互见。事必相关处,却多含糊。或者又谓有互相检制之意,此尤不然。"如云冢宰之职,不特朝廷之事,凡内而天子饮食、服御、宫掖之事无不毕管。盖冢宰以道诏王,格君心之非,所以如此。此说固是。但云,主客行人之官,合属春官宗伯,而乃掌於司寇;儒用录云:"大行人司仪掌宾客之事,当属春官,而乃领於司寇。"土地疆域之事,合掌於司徒,乃掌於司马:儒用录云:"怀方氏辨正封疆之事,当属地官,而乃领於司马。"盖周家设六官互相检制之意。此大不然!何圣人不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其臣,既任之而复疑之邪?"或问:"如何?"曰:"宾客属秋官者,盖诸侯朝觐、会同之礼既毕,则降而肉袒请刑,司寇主刑,所以属之,有威怀诸侯之意。夏官掌诸侯土地封疆,如职方氏皆属夏官。盖诸侯有变,则六师移之,儒用录云:"不得有其土地。司马主兵,有威怀诸侯之义故也。"所以属司马也。"又问:"冬官司空掌何事?"曰:"次第是管土田之事。盖司马职方氏存儒用录作"正"。其疆域之定制,至於申画井田,创置纤悉,必属於司空,而今亡矣。"又云:"陈徐周礼制度,讲三公宰相处甚详,然皆是自秦汉以下说起。云汉承秦旧,置三公之官。若仍秦旧,何不只仿秦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却置司马司徒司空者,何故?盖他不知前汉诸儒未见孔壁古文尚书有周官一篇,说太师太傅太却为三公尔。孔安国古文尚书藏之祕府,诸儒专门伏生二十五篇,一向不取孔氏所藏古文者。及至魏晋间,古文者始出而行於世。汉初亦只仍秦旧,置丞相御史太尉为三公。及武帝始改太尉为大司马。然武帝亦非是有意於复古,但以卫霍功高官大,上面去不得,故於骠骑大将军之上,加大司马以宠异之,如加阶官'冠军'之号尔,其职无以异於大将军也。及何武欲改三公,他见是时大司马已典兵,兼名号已正,故但去大字,而以丞相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后汉仍旧改司马为太尉,而司徒司空之官如故。然政事归於台阁,三公备员。后来三公之职遂废,而侍中中书尚书之权独重,以至今日。"儒用略。
君举说井田,道是周礼王制孟子三处说皆通。他说千里不平直量四边,又突出圆算,则是有千二百五十里。说出亦自好看,今考来乃不然。周礼郑氏自於匠人注内说得极仔细。前面正说处却未见,却於后面僻处说。先儒这般极仔细。君举於周礼甚熟,不是不知,只是做个新样好话谩人。本文自说"百里之国","五十里之国"。〔贺孙〕
周礼有井田之制,有沟洫之制。井田是四数,沟洫是十数。今永嘉诸儒论田制,乃欲混井田、沟洫为一,则不可行。郑氏注解分作两项,却是。〔人杰〕
沟洫以十为数,井田以九为数,决不可合,永嘉必欲合之。王制孟子武成分土皆言三等,周礼乃有五等,决不合,永嘉必欲合之。〔闳祖〕
"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又云:"凡千里,以方五百里封四公。"则是每个方五百里,甚是分明。陈乃云,方一百二十五里,又以为合加地、赏田、附庸而言之,何欺诳之甚!〔闳祖〕
先生以礼钥授直卿,令诵一遍毕。先生曰:"他论封国,将孟子说在前,而后又引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说,非是。"直卿问:"孟子所论五等之地,是如何与周礼不合?"曰:"先儒说孟子所论乃夏商以前之制,周礼是成王之制,此说是了。但又说是周斥大封域而封之,其说又不是。若是恁地,每一国添了许多地,便著移了许多人家社稷,恐无此理。这只是夏商以来,渐渐相吞并,至周自恁地大了。周公也是不柰他何,就见在封他。且如当初许多国,也不是先王要恁地封。便如柳子厚说样,他是各人占得这些子地,先王从而命之以爵,不意到后来相吞并得恁大了。且如孟子说:'周公之封於鲁也,地非不足,而俭於百里;太公之封於齐也,地非不足,而俭於百里。'这也不是。当时封许多功臣亲戚,也是要他因而藩卫王室。他那旧时国都恁大了,却封得恁地小,教他与那大国杂居,也於理势不顺。据左传所说'东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无棣',齐是恁地阔。诗'复周公之宇',鲁是恁地阔。这个也是势著恁地。陈君举却说只是封疆方五百里,四维每一面只百二十五里;以径言,则只百二十五里。某说,若恁地,则男国不过似一耆长,如何建国!职方氏说一千里封四伯,一千里封六侯之类,极分明。这一千里,纵横是四个五百里,便是破开可以封四个伯。他那算得国数极定,更无可疑。君举又却云,一千里地封四伯外,馀地只存留在那里。某说,不知存留作甚么?恁地,则一千里只将三十来同封了四伯,那七十来同却不知留作何用?"直卿曰:"武王'分土惟三',则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似是周制。"曰:"武王是初得天下,事势未定,且大概恁地。如文王治岐,那制度也自不同。"先生论至此,蹙眉曰:"这个也且大概恁地说,不知当时仔细是如何。"义刚问:"孟子想不见周礼?"曰:"孟子是不见周礼。"直卿曰:"观子产责晋之辞,则也恐不解封得恁地大。"曰:"子产是应急之说。他一时急后,且恁地放雕,云,何故侵小?这非是至论。"直卿曰:"府、史、胥、徒,则是庶人在官者,不知如何有许多?"曰:"尝看子由古史,他疑三事;其一,谓府、史、胥、徒太多。这个当时却都是兼官,其实府、史、胥、徒无许多。"直卿曰:"那司市一官,更动诞不得,法可谓甚严。"曰:"周公当时做得法大段齐整。如市,便不放教人四散去买卖;他只立得一市在那里,要买物事,便入那市中去。不似而今要买物,只於门首,自有人担来卖。更是一日三次会合,亦通人情。看他所立法极是齐整,但不知周公此书行得几时耳。"〔义刚〕
天官
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冢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面前,便且区处不下。况於先事措置,思患预防,是著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佛氏只合下将那心顿在无用处,才动步便疏脱。所以吾儒贵穷理致知,便须事事物物理会过。"舜明於庶物",物即是物,只是明,便见皆有其则。今文字在面前,尚且看不得,况许多事到面前,如何柰得他!须襟怀大底人,始得。又云:"后人皆以周礼非圣人书。其间细碎处虽可疑,其大体直是非圣人做不得!"〔贺孙〕
"周之天官,统六卿之职,亦是其大纲。至其他卿,则一人理一事。然天官之职,至於阍寺、宫嫔、醯酱、鱼盐之属,无不领之。"道夫问:"古人命官之意,莫是以其切於君身,故使之领否?"曰:"然。"〔道夫〕
周礼天官兼嫔御宦官饮食之人,皆总之。则其於饮食男女之欲,所以制其君而成其德者至矣,岂复有后世宦官之弊?古者宰相之任如此。
问:"宫伯、宫正所率之属五百人皆入宫中,似不便否?"曰:"此只是宿卫在外,不是入宫,皆公卿王族之子弟为之,不是兵卒。"〔淳〕宫伯、宫正。
地官
问:"司徒职在'敬敷五教',而地官言教者甚略,而言山林陵麓之事却甚详。"曰:"也须是教他有饭吃,有衣著,五方之民各得其所,方可去教他。若不恁地,教如何施?但是其中言教也不略,如闾胥书其孝弟姻恤,属民读法之类,皆是。"〔义刚〕淳录云:"民无住处,无物吃,亦如何教得?所以辨五方之宜以定民居,使之各得其所,而后教可行也。"
直卿谓:"司徒所谓教,只是十二教否?"曰:"非也。只为教民以六德、六行、六艺,及岁时读法之类。"〔淳〕
周礼中说教民处,止及於畿内之民,都不及畿外之民,不知如何。岂应如此?〔广〕
或问周礼:"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郑注云:"日南,谓立表处太南,近日也;日北,谓立表处太北,远日也;景夕,谓日昳景乃中,立表处太东,近日也;景朝,谓日未中而景已中,立表处太西,远日也。"曰:"'景夕多风,景朝多阴',此二句,郑注不可晓,疑说倒了。看来景夕者,景晚也,谓日未中而景已中;盖立表近南,则取日近,午前景短而午后景长也。景朝者,谓日已过午而景犹未中;盖立表近北,则取日远,午前长而午后短也。"问多风多阴之说。曰:"今近东之地,自是多风。如海边诸郡风极多,每如期而至,如春必东风,夏必南风,不如此间之无定。盖土地旷阔,无高山之限,故风各以方至。某旧在漳泉验之,早间则风已生,到午而盛,午后则风力渐微,至晚则更无一点风色,未尝少差。盖风随阳气生,日方升则阳气生,至午则阳气盛,午后则阳气微,故风亦随而盛衰。如西北边多阴,非特山高障蔽之故,自是阳气到彼处衰谢。盖日到彼方午,则彼已甚晚,不久则落,故西边不甚见日。古语云:'蜀之日,越之雪。'言见日少也。所以蜀有'漏天'。古语云:'巫峡多漏天。'老杜云:'鼓角漏天东。'言其地常雨,如天漏然。以此观之,天地亦不甚阔。以日月所照,及寒暑风阴观之,可以验矣。"用之问:"天竺国去处又却极阔?"曰:"以昆仑山言之,天竺直昆仑之正南,所以土地阔,而其所生亦多异人。水经云,昆仑取嵩高五万里,看来不会如此远。盖中国至于阗二万里,于阗去昆仑,无缘更有三万里。文昌杂录记于阗遣使来贡献,使者自言其国之西千三百馀里即昆仑山。今中国在昆仑之东南,而天竺诸国在其正南。水经又云,黄河自昆仑东北流入中国,如此,则昆仑当在西南上,或又云西北,不知如何。恐河流曲折多,入中国后,方见其东北流尔。佛经所说阿耨山,即昆仑也,云山顶有阿耨大池,池水分流四面去,为四大水,入中国者为黄河,入东海;其三面各入南西北海,如弱水黑水之类。大抵地之形如馒头,其撚尖处则昆仑也。"问:"佛家'天地四洲'之说,果有之否?"曰:"佛经有之。中国为南沾部洲,天竺诸国皆在南沾部内;东弗于逮,西瞿耶尼,北郁单越。亦如邹衍所说'赤县'之类。四洲统名'娑婆世界'。如是世界凡有几所,而娑婆世界独居其中,其形正圆,故所生人物亦独圆,正象其地形,盖得天地之中气。其他世界则形皆偏侧尖缺,而环处娑婆世界之外,缘不得天地之正气,故所生人物亦多不正。此说便是'盖天'之说。横渠亦主盖天,不知如何。但其言日初生时,先照娑婆世界,故其气和,其他世界则日之所照或正或昃,故气不和,只他此说,便自可破。彼言日之所照必经历诸世界了,然后入地,则一日之中,须历照四处,方得周匝。今才照得娑婆一处,即已曛矣;若更照其他三处,经多少时节!如此,则夜须极长。何故今中国昼夜有均停时,而冬夏漏刻长短,相去亦不甚远?其说於是不通矣。"〔僩〕
"大司徒以土圭求地中,今人都不识土圭,郑康成解亦误。圭,只是量表影底尺,长一尺五寸,以玉为之。夏至后立表,视表影长短,以玉圭量之。若表影恰长一尺五寸,此便是地之中。晷长则表影短,晷短则表影长。冬至后,表影长一丈三尺馀。今之地中,与古已不同。汉时阳城是地之中,本朝岳台是地之中,岳台在浚仪,属开封府。已自差许多。"问:"地何故有差?"曰:"想是天运有差,地随天转而差。今坐於此,但知地之不动耳,安知天运於外,而地不随之以转耶?天运之差,如古今昏旦中星之不同,是也。"又问:"历所以数差,古今岂无人考得精者?"曰:"便是无人考得棈细而不易,所以数差。若考得精密,有个定数,永不会差。伊川说康节历不会差。"或问:"康节何以不造历?"曰:"他安肯为此?古人历法疏阔而差少,今历愈密而愈差。"因以两手量桌边云:"且如这许多阔,分作四段,被他界限阔,便有差。不过只在一段界限之内,纵使极差出第二三段,亦只在此四界之内,所以容易推测;便有差,容易见。今之历法於这四界内分作八界,於这八界内又分作十六界,界限愈密,则差数愈远。何故?以界限密而逾越多也。其差则一,而古今历法疏密不同故尔。看来都只是不曾推得定,只是移来凑合天之运行,所以当年合得不差,明后年便差。元不曾推得天运定,只是旋将历去合那天之行,不及则添些,过则减些,以合之,所以一二年又差。如唐一行大衍历,当时最谓精密,只一二年后便差。只有季通说得好,当初造历,便合并天运所差之度都算在里。几年后差几分,几年后差几度,将这差数都算做正数,直推到尽头,如此庶几历可以正而不差。今人都不曾得个大统正,只管说天之运行有差,造历以求合乎天,而历愈差。元不知天如何会有差,自是天之运行合当如此。此说极是,不知当初因甚不曾算在里。但尧舜以来历,至汉都丧失了,不可考。缘如今是这大总纪不正,所以都无是处。季通算得康节历。康节历十二万九千六百分,大故密。今历家所用只是万分历,万分历已自是多了,他如何肯用十二万分?只是今之历家又说季通底用不得,不知如何。"又曰:"一行大衍历比以前历,他只是做得个头势大,敷衍得阔,其实差数只一般。正如百贯钱修一料药,与十文修一料药,其不能治病一也。"〔僩〕
"周礼注云,土圭一寸折一千里。天地四游升降不过三万里。土圭之影尺有五寸,折一万五千里;以其在地之中,故南北东西相去各三万里。"问:"何谓'四游'?"曰:"谓地之四游升降不过三万里,非谓天地中间相去止三万里也。春游过东三万里,夏游过南三万里,秋游过西三万里,冬游过北三万里。今历家算数如此,以土圭测之,皆合。"僩曰:"譬以大盆盛水,而以虚器浮其中,四边定四方。若器浮饼东三寸,以一寸折万里,则去西三寸。亦如地之浮於水上,差过东方三万里,则远去西方三万里矣。南北亦然。然则冬夏昼夜之长短,非日晷出没之所为,乃地之游转四方而然尔。"曰:"然。"用之曰:"人如何测得如此?恐无此理。"曰:"虽不可知,然历家推算,其数皆合,恐有此理。"〔僩〕
"土圭之法,立八尺之表,以尺五寸之圭横於地下,日中则景蔽於圭,此乃地中为然,如浚仪是也。今又不知浚仪果为地中否?"问:"何故以八尺为表?"曰:"此须用勾股法算之,南北无定中,必以日中为中,北极则万古不易者也。北方地形尖斜,日长而夜短。骨里幹国煮羊胛骨熟,日已出矣。至铁勒,则又北矣。极北之地,人甚少。所传有二千里松木,禁人斫伐。此外龙蛇交杂,不可去。女真起处有鸭绿江。传云,天下有三处大水:曰黄河,曰长江,并鸭绿是也。若以浚仪与颍川为中,则今之襄汉淮西等处为近中。"〔人杰〕
尝见季通云,日晷有差,如去一千里,则差一寸,到得极星却无差。其初亦自晓不得,后来仔细思之,日之中各自不同:如极东处,日午以前须短,日午以后须长;极西处,日午以前须长,日午以后须短,所以有差。故周礼以为:"日北则景长,多寒;日南则景短,多暑;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此最分晓。极星却到处视之以为南北之中了,所以无差。如凉伞然,中心却小,四檐却阔,故如此。某初疑其然,及将周礼来检看,方见得决然是如此。〔榦〕
今谓周官非圣人之书。至如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他这个一如棋盘相似,枰布定后,棋子方有放处。因论保五法。〔道夫〕
二十五家为闾。闾,吕也,如身之有脊吕骨。盖闾长之居当中,而二十四家列於两旁,如身之脊吕骨当中,而肋骨分布两旁也。〔僩〕
问六德"智、圣"。曰:"智,是知得事理;圣,便高似智,盖无所不通明底意思。"〔伯羽〕
"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制田里之法也。"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此乡遂出兵之法也。故曰:"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既一家出一人,则兵数宜甚多;然只是拥卫王室,如今禁卫相似,不令征行也。都鄙之法,则"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然后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五百一十二家,而共只出七十五人,则可谓甚少。然有征行,则发此都鄙之兵,悉调者不用,而用者不悉调。此二法所以不同,而贡、助之法亦异。大率乡遂以十为数,是长连排去;井田以九为数,是一个方底物事;自是不同。而永嘉必欲合之,如何合得!〔闳祖〕以下小司徒。
周制乡遂用贡法,故十夫治沟,长底是十,方底是百,长底是千,方底是万。都鄙用助法,故八家同沟共井。乡遂则以五为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卫王畿,役次必简。如周礼,惟挽匶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都鄙则以四为数,六七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马四匹,牛三头。乡遂所以必为沟洫而不为井者,以欲起兵数故也。五比、五邻、五伍之后,变五为四闾、四里、四两者,用四,则成百之数;复用五,则自此奇零不整齐矣。如曰周制皆井者,此欺人之说,不可行也。因言永嘉之说,受田则用沟洫,起赋敛则依井。〔方子〕下条闻同。
问:"周制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乡遂所以不为井者何故?"曰:"都鄙以四起数,五六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乡遂以五起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卫王畿,役次必简。故周礼惟挽匶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近郊之民,王之内地也。共辇之事,职无虚月。追胥之比,无时无之。其受廛为民者,固与畿外之民异也。七尺之征,六十之舍,王非姑息於迩民也。远郊之民,王之外地也。其沟洫之治,各有司存。野役之起,不及其羡。其受廛为氓者,固与内地之民异也。六尺之征,六十五之舍,王非荼毒於遐民也。园廛二十而一,若轻於近郊也。而草木之毓,夫家之聚,不可以扰,扰则不能以宁居,是故二十而税一。漆林二十而五,若重於远郊也,而器用之末作,商贾之资利,不可以轻,轻则必至於忘本,是故二十而五。系近郊、远郊劳逸所系。
天子六乡,故有六军;诸侯三乡,故有三军。所谓"五家为比",比即伍也;"五比为闾",闾即两也;"四闾为族",族即卒也,则是夫人为兵矣。至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出兵车一乘。且以九夫言之,中为公田,只是八夫甸,则五百一十二夫,何其少於乡遂也?便是难晓。以某观之,乡遂之民以卫王畿,凡有征讨,止用丘甸之民。又,学校之制所以取士者,但见於乡遂,乡遂之外不闻教养之制,亦可疑也。〔人杰〕
问:"都鄙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不审乡遂车赋则如何?"曰:"乡遂亦有车,但不可见其制。六乡一家出一人,排门是兵。都鄙七家而出一兵,在内者役重而赋轻,在外者役轻而赋重。六军只是六乡之众,六遂不与。六遂亦有军,但不可见其数。侯国三军,亦只是三郊之众,三遂不与。大国三郊,次国二郊,小柄一郊。蔡季通说,车一乘不止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是轻车用马驰者,更有二十五人将重车在后,用牛载糗粮戈甲衣装,见七书。如鲁颂'公徒三万',亦具其说矣。"〔淳〕
问:"郑氏'旁加一里'之说是否?"曰:"如此方得数相合,亦不见所凭据处,今且大概依他如此看。"〔淳〕以下小司徒注。
直卿问:"古以百步为亩,今如何?"曰:"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当今四十一亩。"〔贺孙〕
问:"司马法车乘士徒之数,与周礼不同,如何?"曰:"古制不明,皆不可考,此只见於郑氏注。七书中司马法又不是,此林勋本政书错说,以为文王治岐之政。"曰:"或以周礼乃常数,司马法乃调发时数,是否?"曰:"不通处,如何硬要通?不须恁思量,枉费心力。"〔淳〕
先生与曹兄论井田,曰:"当时须别有个道理。天下安得有个王畿千里之地,将郑康成图来安顿於上!今看古人地制,如丰镐皆在山谷之间,洛邑伊阙之地,亦多是小溪涧,不知如何措置。"〔卓〕
丰镐去洛邑三百里,长安所管六百里。王畿千里,亦有横长处,非若今世之为图画方也。恐井田之制亦是类此,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人杰〕
古者百亩之地,收皆亩一锺,为米四石六斗。以今量较之,为米一石五斗尔。"〔僩〕
周家每年一推排,十六岁受田,六十者归田。其后想亦不能无弊,故蔡泽言商君决裂井田,废坏阡陌,以静百姓之业,而一其志。唐制,每岁十月一日,应受田者皆集於县令廷中,而升降之。若县令非才,则是日乃胥吏之利耳。〔方子〕
古人学校教养,德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僩〕乡大夫。
问:"周礼'德行道艺'。德、行、艺三者,犹有可指名者。'道'字当如何解?"曰:"旧尝思之,未甚晓。看来'道'字,只是晓得那道理而已。大而天地事物之理,以至古今治乱兴亡事变,圣贤之典策,一事一物之理,皆晓得所以然,谓之道。且如'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之文,却是祝史所掌;至於礼乐之理,则须是知道者方知得。如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之谓。又,德是有德,行是有行,艺是有艺,道则知得那德、行、艺之理所以然也。注云:'德行是贤者,道艺是能者。'盖晓得许多事物之理,所以属能。"〔僩〕
"内史掌策命诸侯及群臣者,卿大夫既献贤能之书,王拜受,登於天府;其副本则内史掌之,以内史掌策命诸侯及群臣故也。古之王者封建诸侯,王坐,使内史读策命之。非特命诸侯,亦欲在廷询其可否。且如后世除拜百官,亦合有策,只是辞免了。"问:"祖宗之制,亦如此否?"曰:"自唐以上皆如此。今除宰相宣麻,是其遗意。立后以上用玉策,其次皆用竹策。汉常用策,缘他近古。其初亦不曾用,自武帝立三王始用起。"〔文蔚〕
问:"党正:'一命齿於乡里,再命齿於父族,三命不齿。'若据如此,虽说'乡党莫如齿',到得爵尊后,又不复序齿。"曰:"古人贵贵长长,并行而不悖。他虽说不序,亦不相压。自别设一位,如今之挂位然。"焘录云:"犹而今别设桌也。"〔文蔚〕党正。
古制微细处,今不可晓,但观其大概。如"宅田、士田、贾田"、"官田、牛田、赏田、牧田",郑康成作一说,郑司农又作一说,凭何者为是?〔淳〕(以下载师。)
问:"商贾是官司令民为之?抑民自为之邪?"曰:"民自为之,亦受田,但少耳,如载师所谓'贾田'者,是也。"〔淳〕
问:"士人受田如何?"曰:"上士、中士、下士,是有命之士,已有禄。如管子'士乡十五',是未命之士。若民皆为士,则无农矣,故乡止十五。亦受田,但不多,所谓'士田'者,是也。"〔义刚〕
"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此即是田税。然远近轻重不等者,盖近处如六乡,排门皆兵,其役多,故税轻;远处如都鄙,井法七家而赋一兵,其役少,故税重。所谓"十二"者,是并杂税皆无过此数也。都鄙税亦只纳在采邑。〔淳〕
安卿问:"'二十而一,十一,十二,二十而三,二十而五',如何?"曰:"近处役重,远处役轻。且如六乡,自是家家为兵。至如稍、县、都,却是七家只出一兵。"直卿曰:"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则是都鄙却成九一。但郑注'二十而一'等及九赋之类,皆云是计口出泉,如此又近於太重。"曰:"便是难晓,这个今且理会得大概。若要尽依他行时,也难。似而今时节去封建井田,尚煞争。淳录云:"因论封建井田,曰:'大概是如此,今只看个大意。若要行时,须别立法制,使简易明白。取於民者足以供上之用,上不至於乏,而下不至於苦,则可矣。今世取封建井田,大段远。'"恰如某病后要思量白日上昇,如何得!今且医得无事时,已是好了。如浙间除了和买丁钱,重处减些,使一家但纳百十钱,只依而今税赋放教宽,无大故害民处。淳录云:"如漳之盐钱罢了。"如此时,便是小太平了。前辈云,本朝税轻於什一,也只是向时可恁地说,今何啻数倍!缘上面自要许多用,而今县中若省解些月樁,看州府不来打骂么?某在漳州解发银子,折了星两;运司来取,被某不能管得,判一个'可付一笑'字,听他们自去理会。似恁时节,却要行井田,如何行得!伊川常言,要必复井田封建,及晚年又却言不必封建井田,便也是看破了。淳录云:"见畅潜道录。想是他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行。"且如封建,自柳子厚之属,论得来也是太过,但也是行不得。淳录云:"柳子厚说得世变也是。但他只见得后来不好处,不见得古人封建底好意。"如汉当初要封建,后来便恁地狼狈。若如主父偃之说,'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如此,便不必封建也得。淳录云:"若论主父偃后底封建,则皆是王族贵骄之子,不足以君国子民,天子使吏治其国而已。"今且做把一百里地封一个亲戚或功臣,教他去做,其初一个未必便不好,但子孙决不能皆贤。若有一个在那里无稽时,不成教百姓论罢了一个国君!若只坐视他害民,又不得,却如何区处?淳录云:"封建以大体言之,却是圣人公共为民底意思,是为正理。以利害计之:第一世所封之功臣,犹做得好在。第二世继而立者,个个定是不晓事,则害民之事靡所不为。百姓被苦来诉国君,因而罢了,也不是;不与他理会,亦不是。未论别处如何,只这一处利少而害多,便自行不得。"更是人也自不肯去。今且教一个钱塘县尉,封他作静江国王,郁林国王,淳录作"桂国之君"。他定是不肯去,淳录作:"他定以荒僻不乐於行。"宁肯作钱塘县尉。唐时理会一番袭封刺史,人都不肯去。淳录作:"一时功臣皆乐於在京,而不肯行。"符秦也曾如此来,人皆是恋京师快活,都不肯去,却要遣人押起。淳录作:"符坚封功臣於数国,不肯去,迫之使去。"这个决是不可行。若是以大概论之,圣人封建却是正理。但以利害言之,则利少而害多。子由古史论得也忒烦,前后都不相照。淳录作:"子由论封建,引证又都不著。"想是子由老后昏眩,说得恁地。某尝作说辨之,得四五段,不曾终了。若东坡时,便不如此。他每每两牢笼说。他若是主这一边说时,那一边害处都藏著不敢说破。如子由便是只管说后,说得更无理会。"因曰:"苏氏之学,喜於纵恣疏荡。东坡尝作某州学记,言井田封建皆非古,但有学校尚有古意。其间言舜远矣,不可及矣,但有子产尚可称。他便是敢恁地说,千古万古后,你如何知得无一个人似舜!"〔义刚〕淳录作数条。
载师云:"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闾师又云:"凡民无职者出夫布。"前重后轻者,前以待士大夫之有土者,后方是待庶民。宅不毛,为其为亭台也;田不耕,为其为池沼也。凡民无职事者,此是大夫家所养浮泛之人也。〔贺孙〕
"师氏'居虎门,司王朝'。虎门,路寝门也。正义谓路寝庭朝,库门外朝,非常朝;此是常朝,故知在路门外。"文蔚问:"路寝庭朝,库门外朝,如何不是常朝?"曰:"路寝庭在门之里,议政事则在此朝。库门外,是国有大事,询及众庶,则在此处,非每日常朝之所。若每日常朝,王但立於寝门外,与群臣相揖而已。然王却先揖,揖群臣就位,王便入。只是揖亦不同,如'土揖庶姓,时揖异姓,天揖同姓'之类,各有高下。胡明仲尝云,近世朝礼每日拜跪,乃是秦法,周人之制元不如此。"〔文蔚〕师氏。
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夔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於此,拘束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久之,都换了他一副当情性。〔植〕以下保氏。
周礼"六书",制字固有从形者。然为义各不同,却如何必欲说义理得!标山有辩荆公字说三十馀字。荆公字说,其说多矣;止辩三十字,何益哉?又不去顶门上下一转语,而随其后屑屑与之辩。使其说转,则吾之说不行矣。〔僩〕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货之不售者",或买,或赊,或贷。贷者以国服为息,此能几何?而云"凡国之财用取具焉",何也?〔闳祖〕(泉府。)
问:"遂,何以上地特加莱五十亩?"曰:"古制不明,亦不可晓。乡之田制亦如此,但此见於遂耳。大抵乡吏专主教,遂吏专主耕。"〔淳〕以下遂人。
问:"乡遂为沟洫,用贡法;都鄙为井田,行助法。何以如此分别?"曰:"古制不明,亦不晓古人是如何。遂人沟洫之法,田不井授,而以夫数制之,'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以令贡赋,便是用贡法。"〔淳〕
子约疑井田之法,一乡一遂为一万有馀夫,多沟洫川浍,而匠人一同为九万夫,川浍沟洫反少者;此以地有远近,故治有详略也。乡遂近王都,人众稠密,家家胜兵,不如此则不足以尽地利而养民;且又纵横为沟洫川浍,所以寓设险之意,而限车马之冲突也,故治近为甚详。若乡遂之外,则民少而地多,欲尽开治,则民力不足,故其治甚略。晋郤克帅诸国伐齐,齐来盟,晋人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尽东其亩。"齐人曰:"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云云,晋谋遂塞。盖乡遂之亩,如中间是田,两边是沟,向东直去,而前复有横亩向南,沟复南流。一东一南,十字相交在此,所以险阻多,而非车马之利也。晋欲使齐尽东其亩,欲为侵伐之利耳,而齐觉之。若尽东其亩,则无纵横相衔,但一直向东,戎马可以长驱而来矣。次日又曰:"昨夜说匠人九夫之制,无许多沟洫,其实不然。適间检看许多沟洫川浍,与乡遂之地一般,乃是子约看不子细耳。"〔僩〕
田制须先正沟洫,方定。〔必大〕
"稍"者,稍稍之义,言逐旋给与之也。不特待使者,凡百官廪禄皆然,犹今官中给俸米。〔僩〕稍人。
乡遂虽用贡法,然"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中下出敛法",则亦未尝拘也。〔闳祖〕(司稼。)
春官
周礼载用赤璋、白璧等敛,此岂长策?要是周公未思量耳。观季孙斯死用玉,而孔子历阶言其不可,则是孔子方思量到,而周公思量未到也。〔义刚〕典瑞。
黄问:"周礼祀天神、地祇、人鬼之乐,何以无商音?"曰:"五音无一,则不成乐。非是无商音,只是无商调。先儒谓商调是杀声,鬼神畏商调。"〔淳〕以下大司乐。
周礼不言祭地,止於大司乐一处言之。旧见陈君举亦云,社稷之祭,乃是祭地。却不曾问大司乐祭地祇之事。〔人杰〕
因说及梦,曰:"圣人无所不用其敬,虽至小没紧要底物事,也用其敬。到得后世儒者方说得如此阔大,没收杀。如周礼,梦亦有官掌之,此有甚紧要?然圣人亦将做一件事。某平生每梦见故旧亲戚,次日若不接其书信及见之,则必有人说及。看来惟此等是正梦,其他皆非正。"〔僩〕占梦。
夏官
路门外有鼓,谓之路鼓,王崩则击此鼓,用以宣传四方。肺石,其形若肺,击之有声;冤民许击此石,如今登闻鼓。唐人亦有肺石。〔文蔚〕太仆。
秋官
人谓周公不言刑。秋官有许多刑,如何是不言刑!〔淳〕
问:"周礼五服之贡,限以定名,不问其地之有无,与禹贡不合,何故?"曰:"一代自有一代之制。他大概是近处贡重底物事,远处贡轻底物事,恰如禹贡所谓'纳铚、纳秸'之类。"〔义刚〕大行人。
冬官
车所以揉木,又以围计者,盖是用生成圆木揉而为之,故坚耐,堪驰骋。〔闳祖〕(轮人。)
问:"侯国亦仿乡遂都鄙之制否?"曰:"郑氏说,侯国用都鄙法。然观'鲁人三郊三遂',及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则亦是如此。"义刚录作:"当亦是乡遂"。〔淳〕匠人注。
《朱子语类》 宋·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