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英国对希腊的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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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粮”作战行动——德国人拖延撤离雅典——卡塞塔协议——10月14日雅典解放——废墟中的希腊——艾登先生访问雅典——混乱的滋长和蔓延——斯科比将军奉命对“希腊民族解放阵线”作反击的准备——游击队的遣散——“民族解放阵线”的部长们辞职——12月3日内战开始——我命令斯科比将军镇压叛乱——雅典的激烈战斗,国内和美国的猛烈攻击——12月8日我在下院的发言——美国人的意见——在希腊建立摄政机构的建议——哈罗德·麦克米伦先生和亚历山大元帅到达雅典——亚历山大奉命放手行事——一个惊人的泄密——英国工会代表大会的忠诚——12月13日美国总统来电——12月14日史末资元帅来电——12月17日我给罗斯福先生的答复——给加拿大总理的电报——我们的政策得到英语世界的拥护。

我于8月底离开意大利之前,曾要求帝国总参谋长拟订一份英国远征希腊的详细计划,以便一旦德国人在希腊崩溃时即可付诸实施。①在密电的电码中,我们给这个计划起个代号叫作“灵粮”。因为我们的物资力量紧张,又因为德国在巴尔干半岛各国中的战略地位动荡不定,所以拟订这种计划,变得颇为复杂。但是我命令我们的军队必须在9月11日之前作好行动的准备,在意大利的希腊首相和希腊政府的代表们也应该毫不迟延地作好进入雅典的准备。在9月份第一个星期的周末,他们在卡塞塔附近的一个别墅里安顿下来。帕潘德里欧和他的希腊“民族解放阵线”新同事们就在这里开始工作。重要的是,在希腊不应该有政治上的真空。正如我在8月29日的备忘录中所写过的,“最好是晴空一声霹雳,猛然一击,连个初期的危急动荡局面都没有。这是先发制人,对付‘民族解放阵线’的无上策略。”那个计划的要点是,用一个伞兵旅去占领雅典和它的飞机场,调进去四个战斗机中队,清除比雷埃夫斯港的障碍物,以便以后从埃及进行增援,并保证希腊部长们早日到达。然后我们将加速运进救济物资,并从意大利把希腊旅运过来。

 

①见第7章。

 

德国人拖延撤离雅典,使我们不得不修改我们的计划。一万守军没有开拔的迹象,因此9月13日我打电报给威尔逊将军指示他准备在伯罗奔尼撒半岛预先降落,因为那儿的德国人正在向北撤退到科林思地区。从9月13日半夜起,担任“灵粮”作战行动的部队,奉令四十八小时以内开始行动。他们归斯科比将军指挥。最初一批军队包括从意大利派去的第二伞兵旅,作为步兵部队的第二十三装甲旅,从埃及去的后勤部队,以及希腊的得到承认的政府所能派出去的任何希腊部队。配有扫雷小舰队的第十五巡洋舰中队,四个英国的和三个希腊的飞机中队,再加上美国的运输机队将支援这支远征军。

德国人拖延从雅典撤退,却使我们能在作决定性的一击的前夕,加强对希腊事务的指导。我很高兴,因为希腊政府现在近在意大利。9月底威尔逊将军召集了“人民民族解放军”①的将军萨拉菲斯和他的敌手民族主义者泽尔瓦斯,跟帕潘德里欧在卡塞塔会见。当时麦克米伦先生以驻地中海国务大臣的身份和我们驻希腊政府的大使利珀先生也出席了会议,以便在这个重要会议的政治问题方面,当参谋作指导。这个会议必须为意大利境内和希腊国内的一切可用的希腊部队以及现在正在等待登陆的英国部队建立一个统一指挥机构。

 

①“人民民族解放军”和“民族解放阵线”都是由共产党控制的。

 

9月26日签订了一个广泛的协议。协议中规定在这个国家内的一切游击部队都应该执行希腊政府的命令,而希腊政府则又将这些部队置于斯科比将军的指挥之下。希腊游击队的领袖宣称他们的部下谁也不会私设刑堂,任意治罪。在雅典的任何行动只有英国司令可以发号施令。这个文件,通称为卡塞塔协议,制约着我们后来的行动。

直到10月份希腊才开始解放,当时一些突击队被派到希腊南部去,10月4日清晨我军占领了帕特雷。自从1941年悲剧性的撤退以来,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立足点。这支军队随后沿着科林思海湾的南岸奋力前进。10月12日威尔逊将军得悉德国人正在撤离雅典,于是第二天英国的伞兵在首都以西约八哩的梅加腊机场着陆。14日,其余的伞兵随后到达,紧跟在撤退的德军后面占领了雅典。我们的海军部队进入了比雷埃夫斯,随同进去的有斯科比将军和他的主力部队,两天后希腊政府和我们的大使也都到达。

       ※        ※         ※

现在到了考验我们的协议的时候了。在莫斯科会议上,我曾经以极大的代价换得了俄国人的不加干涉。我们保证支持帕潘德里欧的临时政府,在这个政府里面,“民族解放阵线”有着充分的代表。一切党派都受卡塞塔协议的约束,我们希望把政权及时交给一个稳定的希腊政府。但是希腊已成废墟。

德国人向北撤退时,把公路和铁路都毁坏了。在他们撤走的时候,我们的空军曾加以袭扰,但是在陆地上我们却无法去干涉他们。“人民民族解放军”的武装队伍填补了正在撤离的侵略者所留下的空隙,他们的指挥中心不曾努力遵守他们所作出的庄严的诺言。到处都是贫困和纷争。财政紊乱,食物匮乏。我们自己的军事物资也紧张到了极点。

10月底,艾登先生在从莫斯科回国的途中访问了雅典,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以纪念他1941年为希腊所作的努力。同他在一起的有驻开罗的国务大臣莫因勋爵和麦克米伦先生。当时曾讨论到整个救济问题,凡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都已做了。我们的军队自愿减去定额口粮的一半来增加食物的供应,英国工兵也开始建造紧急交通线。到了11月1日,德国人已经撤离萨洛尼卡和弗洛里纳。十天以后,他们最后一批军队已经越过了北部的边界。除了少数孤立的岛上还有德国驻军以外,希腊已经完全解放。

但是,在雅典的政府没有足够的兵力控制全国和迫令“人民民族解放军”遵守卡塞塔协议。混乱日益滋长和扩大。

11月7日我致外交大臣的备忘录如下: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4年11月7日

照我的意见,我们既已对俄国付出代价以换取在希腊的行动自由,我们不应迟疑径用英国军队来支持帕潘德里欧先生所领导的希腊王国政府。

2.这种主张的含义是,英国军队对于目无法纪的行动当然应该出来制止。帕潘德里欧先生当然可以封闭“民族解放阵线”的报纸,如果他们号召报界罢工的话。

3.我希望希腊旅不久可以到达,而且必要时毫不犹豫地开枪弹压。为什么印度师中仅有一旅人将派到那边去?为现政府保卫首都和萨洛尼卡起见,我们还需要八千到一万步兵。

以后我们必须考虑扩展希腊政权的势力。同希腊“民族解放阵线”发生冲突,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只要能找到充分根据我们就不应回避这种冲突。

第二天我又发出了如下电文:

首相致威尔逊将军(意大利)和利珀先生(雅典)             1944年11月8日

鉴于希腊共产党分子的威胁日增,而且有种种迹象表示他们计划用武力夺取政权,我希望你们考虑立即派遣第四印度师的第三旅或其他编制的部队增援我们在雅典地区的部队……

       ※        ※         ※

“民族解放阵线”的叛乱已经迫在眼前,因此11月15日斯科比将军奉令采取应急的反措施。雅典被宣布为军事区,我授权他勒令希腊“人民民族解放军”的军队全部撤离雅典。第四印度师从意大利调往萨洛尼卡、雅典和帕特雷。希腊旅也从意大利调来,并且成为帕潘德里欧和他的“民族解放阵线”同僚之间争执的焦点。唯一能避免内战的方法,是通过双方协议把游击队及其他部队解除武装,建立一支新国军和警察部队,直接归雅典政府统率。此外还商定征集和装备“国民警卫大队”,每队拥有五百多人。最后我们一共编成了三十个这样的警卫大队;它们对于兜捕敌视我们的有武器的市民和保卫我军所肃清的地区,起了很大的作用。

经帕潘德里欧先生的要求,“民族解放阵线”的部长亲自草拟了遣散游击队的命令草案并提交了混乱的内阁。根据这个草案,正规的希腊山地旅和神圣中队将保留下来。希腊“人民民族解放军”可以保留他们的一个旅,希腊“民族民主军”可许其有一支小部队。但是到了最后一刻,“民族解放阵线”的部长们对于他们自己费了一周宝贵的光阴所草成的提案,竟然翻悔而要求把山地旅予以解散。共产党正在全力施展他们的策略。12月1日,参加“民族解放阵线”的六个部长提出辞职,宣布第二天雅典城内要举行总罢工。留下来的内阁成员通过了一项解散游击队的命令,共产党于是将其总部迁出首都。斯科比将军发表了告希腊人民书,说明他坚决支持由宪法产生的现政府,“直到一个拥有合法军队的希腊国家能够建立起来,自由选举能够举行之日为止。”我在伦敦也以个人名义发表了一类似的声明。

12月3日,星期日,共产党的拥护者不顾禁令举行了示威游行,他们跟警察冲突起来,从此爆发了内战。第二天,斯科比将军命令“人民民族解放军”立即撤离雅典和比雷埃夫斯,然而他们的军队和执有武器的市民不仅没有撤离,反而试图用武力夺取首都。

在这个时刻,我对于这件事情采取了更直接的指挥。当我得悉共产党已经占领了雅典几乎所有的警察局,杀害了其中大部分已声明不再抵抗的人员,而且距离政府机关只有半哩时,我就命令斯科比将军和他的五千英军(十天前他们作为拯救者受到人民热烈欢迎)出来干涉,并且向背信弃义的攻击者开火。做这样的事情,半途而废是没有用处的。共产党试图以暴力征服雅典并向世界表明他们才是希腊人民所要求的政府,对于暴徒的这种暴力我们只能用枪杆来对付。时间上来不及召集内阁讨论。

我和安东尼在一起,直到大约深夜两点钟,我们俩完全同意,必须开火。我看到他十分疲劳,对他说道,“如果你要去睡的话,留给我来解决好了。”他于是就寝去了。我大约在三点钟的时候,拟好了下面的电报:

首相致斯科比将军(雅典),抄送威尔逊将军(意大利)①

                         1944年12月5日

我已经指令威尔逊将军务必把所有的部队都交给你,并把一切可能的增援部队都交给你。

 

①当时指挥权还没有移交。

 

2.你得负责维持雅典的秩序,并且排除或歼灭迫近雅典的一切“民族解放阵线”和“人民民族解放军”的队伍。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订出任何条例以严格管制街道或围捕暴徒,有多少捉多少,在可能发生开枪射击的地方,“人民民族解放军”必然会把妇孺放在前列。为此你必须运用机智,以免造成过错,但是在雅典对于袭击英国当局或同我们合作共事的希腊当局的任何武装暴徒,不必迟疑,径予开枪。当然,最好是你的指挥部能得到希腊政府当局的授权而加强了权力,至于帕潘德里欧也正由利珀通知他停止其他工作专门协助靖乱。·无·论·如·何·你·必·须·毫·不·迟·疑·地·立·即·行·动·起·来,·好·像·你·处·在·一·个·已·经·被·征·服·而·局·部·叛·乱·正·在·进·行·的·城·市·里·一·样。①

 

①这儿和下面的着重点全是作者事后加的。

 

3.对于从外面迫近的“人民民族解放军”队伍,你一定能够用你的装甲部队给其中的一部分人一点教训,从而使其他人不敢再来尝试。你在这个基础上所采取的一切合理而明智的行动一定可以得到我的支持。·我·们·必·须·保·住·并·控·制·雅·典。

·你·如·果·能·不·经·流·血·而·完·成·这·个·任·务,·当·然·是·一·大·好·事,·但·必·要·时,·即·使·流·血·也·是·做·得·对·的。

这个电报是在5日清晨4点50分发出的。我必须承认,这个电报语调有点刺耳。我觉得很有必要给军事指挥员以坚强的领导,因此我有意用上最尖锐的措词。他手里有了这样一个命令,不仅能鼓励他采取果断的行动,而且给了他一定的保证,就是他所采取的任何经过周密考虑的行动,不论后果如何,定能得到我的支持。我对于整个局势感到严重不安,但是我深信没有犹疑或回避的余地。我记得阿瑟·鲍尔弗在八十年代①给爱尔兰的不列颠当局一个有名的电报中说道:

 

①指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译者

 

“不必迟疑,立即射击。”这个电报是在公开的电报局中打出去的。当时在下院中引起了一场狂烈的风波,但确实因此而防止了生命的损失。鲍尔弗之所以能在权势之路上升堂入室,这正是一个重要进身之阶。今日政治舞台的背景固然完全不同,然而“不必迟疑,立即射击”这句话,从那遥远的日子起一直在激励着我,使我久久不能忘却。

在同一天,我又打了一个电报给我们的大使:

首相致利珀先生(雅典)             1944年12月5日

现在不是泛泛地研究希腊政局或推测各种不同色彩的希腊政客对于局势能发生什么影响的时候。你不必操心希腊政府的组成。事情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2.你必须劝帕潘德里欧坚守他的岗位,并向他保证,如果他这样做,就必能得到我们的全力支持。任何一个希腊政客集团能影响这种暴徒叛乱的日子早已过去了。他唯一可能的出路是跟我们走到底。

3.我已经把保卫雅典和维持法律秩序的整个工作交给了斯科比将军,并且已经向他保证我们将支持他采取任何必要的武力。今后你和帕潘德里欧在一切有关公共秩序和安全的问题上当按照他的指挥行事。你们两人都应该尽一切可能支持斯科比,你们如果想到有什么措施,足以使他的行动格外果断有力,应即向他提出建议。

祝你一切顺利。

       ※        ※         ※

除了雅典市正中心以外,希腊“人民民族解放军”已经迅速地控制了该城的大部分地区。我军首先在该市正中心控制住他们,然后转入反攻。斯科比的报告写道:

                          1944年12月8日

由于叛军方面的活动增加以及狙击行动的广泛展开,使昨天一整天的作战,在进展上受到了限制。到中午为止,我军看守下的被俘叛军共有军官三十一名,和士兵五百二十四名。这些数字并不包括警察所逮捕的人在内,因为这些人的准确数字不易得到。

第二十三旅在整个下午所作的逐户肃清叛军的活动,略有进展。市中心的另一部分地区则由伞兵旅加以肃清。

渗入利昂托斯港以南地区的叛军对比雷埃夫斯海军大厦进行了严重的狙击战,为了对付这件事,不得不令军舰“猎户星座”号上的海军陆战队登陆增援。在一个地区里,我军因遇到强烈的抵抗,被迫后撤。

希腊山地旅正在肃清的那个地区,受到了来自侧面的叛军的攻击。攻击已被控制住,但是使那个旅的进展迟滞了。

这表明了我们当时作战的规模。

首相致威尔逊将军(意大利)             1944年12月9日

你应该火速加派援军到雅典去。战争拖长下去有许多危险。我警告你,这次冲突在政治上极端重要。至少应该赶紧再派两旅人到出事地点去。

2.除此以外,海军为什么不经常提供协助,只是到了危急时才只有少数人登陆?你曾极力保证过,说你已经派去足够的军队了。

首相致斯科比将军              1944年12月8日

今晚报纸盛传希腊“人民民族解放军”提出了和平建议。

此事如能得到解决,我们固应为此而感到高兴,但是你必须十分小心,尽你力之所及,务使我们不因仁慈之故,而失去我军已得的或仍可获得的战果。据我看来,现在的条件,如果比叛乱发生以前所达成的协议更加不能令人满意,就不应予以接受。“民族解放阵线”的领袖们,双手沾满着希腊人和英国人的鲜血,就要在内阁官复原职,也是难以说得过去的事情。然而这一点或许还可以让它过去算了。重要的是应该谨慎行事,订立条件时应向我们请示。我们的明确目标是击败“民族解放阵线”。战事的结束应从属于这个目标。我正调拨大批援军到雅典去,亚历山大元帅可能在几天以内跟你见面。目前,现实的争端还没有解决,我们所需要的是坚定和清醒,而不是热烈的拥抱。

不论在你的方面,或利珀方面,如果要达成妥协,应该事先告诉我们。

共产党和他们一伙的人在伦敦散布谣言,说英国军队同情“民族解放阵线”。这些谣言绝对不确。

有关和平建议的答复如下:

斯科比将军致首相             1944年12月10日

如果“人民民族解放军”提出任何和平建议,我们一定会立刻向你报告,但是大使和我都不知道有任何这类试探。

我十分清楚你所提出的主要目标。当任何一个党派得以把私有的军队作为其政见的后盾时,希腊就永远得不到和平和稳定。我希望战争能局限于雅典到比雷埃夫斯的范围内。但是我已有准备,遇必要时,在全国其他地方和他们干到底。可惜的是不许用催泪毒气。它在这种市区战斗中,是大有用处的。

你保证大批援军正在运来,板表欢迎。我从盟军总部得知首先派来的是第四师。

       ※        ※         ※

目前自由世界对于共产党在希腊和其它各地的行动比当初有更多的了解,许多读者对于当时英王陛下政府,尤其是为首的我,所受到的猛烈攻击,定将感到惊奇。当时大多数的美国报纸猛烈谴责我们的行动,指责这种行动违背了他们为之而参战的事业。如果所有这些出于善意的报馆的编辑们,回顾一下他们当时所写的东西,并且把它同他们现在所想的比较一下,我深信他们也会感到惊讶。由斯退丁纽斯先生负责的美国国务院发表了一份显然含有批评性的声明,对这份东西,在以后的年份中,他们终于感到后悔,或者至少有相反的看法。在英国也颇有混乱。《泰晤士报》和《曼彻斯特卫报》认为我们的政策是反动的并加以谴责。然而斯大林却严格和忠实地遵守我们的十月协定,在雅典对共产党作巷战的好几个星期中,《真理报》和《消息报》都始终不曾有一字的谴责。

在下院里也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我欣然地接受了由理查德·艾克兰爵士(联邦党的领袖,也是该党在议会里的唯一议员)所动议而得到欣韦尔先生和安奈林·比万先生支持的修正案中对我们所提出的挑战。当时有一股出于模糊见解的强烈舆论,甚至爆发为忿怒;这些人以及其他类似的人物便自认为是这股舆论的代表。任何政府,如果没有联合政府那样稳固的基础,这次很可能会经不起动荡而土崩瓦解。但是战时内阁稳如磐石,一切风浪的冲击;都归于无效。

当我们回忆起后来几年里波兰、匈牙利和捷克的遭遇时,我们或许要感谢命运之神,在这种紧急关头,给了我们各党各派果敢的领袖以应有的镇静和团结的力量。限于篇幅,我只能把12月8日为反对修正案而由我们要求投信任票前我所作的演说中摘引一些如下:

请让我先向议会介绍那个人们对我们所提出的指摘。他们说,我们正在运用英王陛下的军队解除希腊和欧洲其它部分的民主之友的武装,并且镇压曾经英勇地协助打败敌人的那些民众运动。这是一个相当直接了当的问题,也是我们今晚散会以前,议会必须表态的一个问题。如果英王陛下政府正在用国家军队解除民主之友的武装,那么它当然是不配信任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对此我们不妨思考一下),究竟谁是民主之友,“民主”这个词究竟应该怎样解释?我的意见是那些朴素、卑微、有妻室子女的普通老百姓,才是民主的基础,当国难当头,他们就应征为国而战;在适当的时间,他们就前往投票站,在选票上给他希望选进议会的候选人名字上画上个十字。这些人(不论男女)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应该无所恐惧,没有人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威胁或迫害。这对于民主的基础也是至关重要的。他们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写选票的,然后当选的代表开会决定他们要在国内建立起什么样的政府,或者在紧急时期,甚至于决定哪一类型的政体。如果这就是民主,我向它致敬。我拥护它。我愿意为它而尽力……我坚持以普选为基础的自由选举,这就是我们所认为的民主的基础。但是我对于假民主有完全不同的感觉,这就是因为自己是左翼便自封为民主。要成为民主需具备种种条件,光有左翼不够,或者甚至有共产党也还不够。我不认为一个政党或团体因为他们愈走愈远,直到采取最极端的革命形式,便得自称为民主派。我不认为一个政党因为它一边行动愈趋激烈,一边人数却越来越少,便必然能代表民主。

我们对于民主必须有几分尊重,不可随随便便使用这个名词。跟民主最不相干的是暴民政治,成群的匪徒,拥有杀人利器,靠暴力杀进大城市,夺取警察局和重要的政府机关,力图建立一种运用铁腕的极权统治,并且叫嚣他们如果得势,就会像今日所作的那样……〔中间被打断〕抱歉得很,是我引起了这个恼人的局面。我有的是时间,如果引起了尊敬的反对党议员的吵嚷不满,我总是能够多花些时间把我所要说的再讲一遍,虽然我将为此感到遗憾。我说最不足以代表民主的是暴民政治和试图建立一种极权统治,这种统治叫嚣着要把政治上对他们碍手碍脚的人,全都枪毙,当作在占领期间同德国人合作的人来进行清算。别对民主作这样低的评价,别把民主看成好像仅仅是窃夺政权和枪毙那些不赞同你的人。那是跟民主背道而驰的。

民主不是建立于暴力或恐怖政策之上,而是建立于理性、公平竞赛、自由和尊重他人的权利之上。民主不是街头的荡妇,可以同带手提冲锋枪的人随便一拍即合。我对于几乎任何一国的人民,广大的人民群众,都表示信任,但是我得弄清确是人民,而不是一群土匪,这些土匪以为凭借暴力就能推翻合法的政权,在有些场合是历史悠久的议会、政府和国家……。

我们沿着一条艰难痛苦的道路前进。可怜的老大的英国!

(或许我应该说“可怜的老大的不列颠!”)我们不得不肩负起最不受人感谢的重任,并且在肩负这种任务时,遭到各方面的嘲笑、批评和反对。但是至少我们懂得我们是向哪里前进,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里,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那就是,这些国家应该从德国的武装力量之下解放出来,并且在正常的平静的环境中,举行自由的普选来决定他们国家的政府形式(只要不是法西斯制度),并且决定他们的政府应该是左倾的还是右倾的。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有人却说我们希图解除民主之友的武装。有人因为我们不许大批全副武装的游击队从山上下来,用他们擅长的血腥的恐怖和暴力手段到大都会里来夺取政权,就说我们是民主的叛逆者。对于这样的说法,我也要加以驳斥。我要请求下院为表示信任英王陛下政府,信任我们的英勇气概,依靠这种气概我们一再度过危险,以迄现已在望的胜利,驳回上面那种虚伪的言词,给予它所应得的轻蔑。

如果我这种行动应受谴责,我甘愿接受下院的撤职处分;

但是如果我不因此被撤职——千万不要听错了——我们将坚决贯彻这个政策,就是要肃清雅典和雅典地区一切反抗希腊立宪政府法令的叛徒——要肃清违抗地中海最高统帅命令的叛军(所有的游击队员曾自愿为该统帅效劳)。我希望我已经把我们的立场——包括它对全世界和战争大局的影响以及它对我们政府的影响——说清楚了。

在投票走廓里只有三十名议员反对我们。投信任票的将近三百人。在这里,下院再一次表示它的坚韧不拔力量和权威。

第二天我发出下面一个电报:

首相致利珀先生(雅典)             1944年12月9日

你切勿为了来自下院里各方面的批评而感到不安。对你所必须应付的困难谁也不像我那样了解。我不屈服于一时的叫嚣,而且总是支持那些大胆和正确地执行指示的人。在雅典和在其他任何地方一样,我们的格言是:“没有胜利,就没有和平。”

       ※        ※         ※

毫无疑问,当时美国舆论方面的感情用事,和国务院方面一时的思潮,影响到罗斯福总统和他的亲信。我在下院所发表的意见在美国政策和政治学说里,现在已是司空见惯的了,而且还得到了联合国的赞许。但在当时,我的言论被人目为新奇;那些受旧观念束缚而对人类事务中的新逆流的袭击无所感觉的人,便感到惊异。基本上总统和我是站在一起的,霍普金斯还为了我的演说给我打来了一个友好的电报。

哈利法克斯伯爵致首相             1944年12月8日

哈里和吉姆·福雷斯特尔刚才来过电话,表示热烈赞成你关于希腊的演说,他们俩都认为这篇演说将大有好处。我相信他们是对的。

首相致哈里·霍普金斯先生               1944年12月9日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演说。我为了斯退丁纽斯的新闻公报的最后一句话而感到烦恼。①那句话似乎也牵涉到我们在比利时的整个外交政策,在那边我们是依照你们的命令来行事的;至于在希腊的整个外交政策,我们在那边的行动是在魁北克会议时完全经过大家同意的。当然,在雅典跟“人民民族解放军”战斗的延长和剧烈情况使我感到忧虑。

 

①发表谈话的日子是12月5日,其内容如下:

“国务院接到许多记者的询问,关于本届政府对于意大利最近的内阁危机抱什么立场。

“本届政府一贯主张,除了有关重要军事因素的任命以外,意大利政府的组成纯粹是意大利人的事。本届政府绝对没有向意大利政府表示过反对斯福札伯爵。

由于意大利是一个共同负责的地区,我们已经向英国和意大利政府再次声明我们期望意大利人遵循民主方式,自行解决他们的政府问题,而不受外来的影响。·这·个·政·策·将·以·更·明·确·的·程·度·适·用·于·参·加·联·合·国·的·各·国·政·府·的·解·放·地·区。

 

祝你一切都好。

同一天,我又发出如下电报: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的好朋友,在雅典及其周围建立起法律和秩序,对于将来向希腊实行宽大和安抚的一切措施,是十分重要的。等法律和秩序建立起来之后,才会有谈判的时间。我的指导原则是,“没有胜利,就没有和平。”当我们满载着良好的礼物而来,渴望建立一个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统一的希腊时,却遭到了“人民民族解放军”这样的攻击,这使我大为失望。但是我们既已受到了攻击,我们就要自卫。我认为我们有权利要求总统支持我们所采取的政策。如果在雅典的街头竟也传说美国也反对我们,那么英国人将流更多的血,而希腊人流的血还要多。当危险远离,派别兴起,正格外需要团结的时候,看到我们不自觉地分道扬镳的迹象,使我十分忧虑。

2.下面的话只供你本人参考。不要被昨天我们的多数所迷惑。我如发出了上面划有三条线的出席紧急命令而不是上面只有两条线的普通出席命令,我还会多得八十票。由于目前这里的交通不方便,议员们到了星期五就想外出度周末。谁不想呢?

祝你好。

不列颠军队还在雅典市中心区激烈作战,四面都被包围,而且敌众我寡。我们逐户巷战而敌人中至少有五分之四是穿便衣的。我们的部队不难了解问题的症结所在,这和雅典的许多盟国新闻记者有所不同。

帕潘德里欧和他的留下来的部长们已经失去了一切权力。先前建议设立一个由大主教扎马斯基诺斯领导的摄政机构,已被希腊国王所拒绝,但是到了12月10日利珀先生又重申前议。不过国王乔治仍然反对,而我们那时又不愿加以强迫。

在这些纷扰之中,亚历山大元帅和麦克米伦先生来到了雅典。12月11日我们接到了他们一行人的第一批报告。我们的处境比我们所预料的还要坏。亚历山大的电报说,“不列颠部队实际上是被包围在该城的市中心。”到飞机场的那条路并不安全。比雷埃夫斯港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所以船只不能在那里卸货。在城内作战的部队只剩有六天的口粮和三天的军火。亚历山大建议立即清除港口和通到雅典的道路上的障碍,马上从意大利调来援军,建立供应站,并且“把哑铃的两头①牢牢地连接起来之后,采取必要的行动来肃清整个雅典和比雷埃夫斯”。他又极力主张实行利珀的建议,即:任命大主教为摄政,并要求对叛乱分子采取严厉的措施,准许轰炸雅典城内的地区。

 

①指雅典和比雷埃夫斯。——译者

 

12月12日,战时内阁授予亚历山大以自由采取军事行动的全权。英军第四师正从意大利往埃及开拔,途中奉令改调希腊,因此当他们在下半月到达目的地时才挽回危局。我告诉亚历山大说,希腊国王不会同意摄政的计划。关于邀请大主教出来组织政府的建议是谁也不会满意的。国内对这些事情的政治反应显出一种更明确和更冷静的看法。

       ※        ※         ※

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惊人的公文泄密的事件。读者还记得我在12月5日清晨4点50分钟发给斯科比将军的那份电报。电报上标明着:“极密文件,亲收。首相发给斯科比将军。

抄送威尔逊将军”,而且当然是用密码电报的。几天以后,一个美国新闻专栏作家竟能登出一份实际上跟原文完全相同的东西。我们之间的一切函电来往因此受到威胁。

经过调查,我知道凡是通过意大利威尔逊将军最高指挥部发出的电信,除非另有特别限制的标志,都传达给某几个人,包括驻罗马的美国大使在内。美国大使读了我在5日天亮以前发给斯科比将军的电报全文以后,就把电报内容报告国务院。他是完全有权这样做的。至于他根据我的原电写成的汇报材料送到国务院之后,发生了怎样的情形,就无从探悉;至少没有披露出来,但是到了11日那个美国新闻记者把它公开出来,在当地,真是一桩难以应付的爆炸新闻。恰巧第二天工会代表大会要在伦敦开会。对于我们在希腊的政策当然有许多不安,而左翼势力也正在蠢蠢欲动。把我给斯科比将军电报的强烈措词公开出来,可能会产生不良的印象。然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在工会代表大会上提出来,而且竟然也没有在议会里引起任何注意。贝文先生代表战时内阁出席大会,他以特有的忠诚和勇敢,捍卫和拥护我们的希腊政策。他博得全体出席人员的同情,因此工会以压倒的多数通过支持政府,这又一次证明他们在大事情上具有坚定和负责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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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收到了总统的一份措词非常恳切的电报。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4年12月13日

你在希腊所遭遇到的令人难堪的困难,我跟你同样地深切关注。你所面临的忧劳艰巨的抉择,我是完全体会得到的。

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处于一个忠实朋友和同盟者的地位,我唯一愿望就是在这种情况中尽可能作出帮助。请你相信,当我向你表达己见的时候,我牢牢记着这一点,就是在我们所着手进行的伟大工作中,任何事情都绝对不能动摇我们两国之间的团结和友谊。

我虽然迫切希望在这种困难局面之下能给你以最大的帮助,但是也受一定的限制,一半由于美国的传统政策,一半由于我国逐渐高涨的舆论方面的逆流。我不论作为个人或国家元首,不得不顾到公众的情绪,这一点,没有人比你更能理解。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当前的希腊局势中,我国政府还不可能跟贵国采取同样的立场。即使作了这样的尝试,也仅能对你们暂时有利,而从长远的利益着想反而对我们两国的基本关系有害。我无需向你说明,我是如何厌恶你我之间所存在的这些情况。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种情况能得到纠正,以便我们可以在这件事情上,跟在其它一切事情上一样,并肩前进。我知道,肩负着这个重任的你,全心全意想给希腊问题找到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尤其是一个能使那个遭到蹂躏的国家得到和平的解决办法。无论是任何解决办法,只要能照顾到我上面所说的那些因素,我将诚恳地支持你。有了这样的想法,并迫切地希望对你有所帮助,我现在随便把一些我所想到的意见告诉你。

我知道你已经派麦克米伦到那边去,授以大权去求得这样一个解决办法,或许在你接到这份电报以前,他已经获得成功。当然我不知详情,离开当地又十分遥远,但是据我看来,“民族解放阵线”所以有此态度,其基本原因——或许是一个借口——在于不信任国王乔治二世的意图。我想,如果国王本人赞成在希腊建立一个摄政机构,并且公开声明,除非由于全民投票的要求,他绝不回来,这样,麦克米伦的工作是否会容易得多?如果再加以保证说,一旦人民有充分的机会来表示自己的意愿时,就会定下日期,举行选举,不论那日期是多么遥远,这或许更为有效。

同时,是否也有可能做到使大家同意把现在国内的一切武装集团都解除武装,并予以遣散,包括山地旅和神圣中队在内,只由你们的部队来维持法律和秩序,直至希腊全国的武装力量能够在无党无派的基础上配备齐全地重行建立起来?

我将把这一整个问题反复思考,并且希望你把你的想法和顾虑告诉我。

然而这份电报并没有给我实际的帮助。我的答复如下:

来电措词恳挚,表示感谢。过了周末,我将给你一个经过考虑的答复。我希望现在稳步开进阿提卡的英国援军能在雅典造成一个更健康的局面。你可以体会到,如果我们撤退,这是容易办到的,但将形成如何严重的局面,其结果是一场可怕的屠杀,和一个受共产党支配的极端左倾的政权将在雅典建立起来,我的内阁中党派的同事们不准备去干那种对于我们的经历和声名这样不光荣的事。欧内斯特·贝文在工会代表大会上的演说博得了普遍的尊敬。残酷的战斗就在前头,我们在雅典市中心的军队甚至还有危险。根据斯退丁纽斯的新闻公报的最后一句话,有人认为你是反对我们的,这一事实已经(一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增加了我们不少的困难和负担。我可能要在星期日晚上向全世界作广播,说明我们的动机是完全纯洁无私的,也要表示我们的决心。

2.同时我寄给你一封希腊国王的来信。我们曾向他建议任命雅典大主教为摄政的策略。国王对此拒不同意。因此,我们如果坚决要这样做,势将产生破坏宪法的行为。我对于大主教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我们在希腊的人员认为他或许可以在过渡时期起着看守的作用或在两派之间充当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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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很高兴,接到了一个人的来电,他对于这些事情的判断和本能的反应是我所倚重的。

史末资元帅致首相             1944年12月14日

希腊局势使你和内阁焦虑不安和困难,我为了这事感到十分苦恼。昨天我在伊丽莎白港发言,极力支持联合王国政府所继续执行的政策。我希望我的意见已经扼要电达。如果各党派的军队和地下活动还继续存在的话,恐怕我们会发现和平将沦为社会的紊乱和无政府状态,不仅在希腊如此,在欧洲其它地方,也将如此……我希望大主教有可能更决断和更有权威地行事。在现阶段,坚定无论如何是必要的,对付那些党派利益至上的人们,如果过于软弱,最终反会在以后一个更不利的阶段里,变成一场真正的内战。

老实说,我们的大使在希腊政府的变动之中,担任这样重要的角色,我是不以为然的,因为将来或许有人会以此为借口来反对你,说你不适当地干涉希腊的事务。我自己的看法,不管正确与否,我认为镇压了“民族解放阵线”的叛乱之后,希腊国王应该回来履行他在宪法上的正当职权,而英王陛下的政府不应该再担负实际管理希腊的责任。

我又收到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忠心作战的希腊第三山地旅的来电。他们既感谢我们为保护他们的国家而出力,又因为不列颠人正在流血而感到难过。他们请我作他们的名誉司令。

但是从霍普金斯那里来了另一个警告。

                          1944年12月16日

这里的舆论,由于希腊的局势和你在议会里有关美国和波兰的讲话而很快地变坏起来了。

由于目前欧亚两洲的战事连接起来,由于每个人的全部精力需用于击败敌人,我承认我为了外交形势的转变而大大地感到不安,这些情况使人们的注意力转到我们的困难上来。

我不知道总统或斯退丁纽斯在公开的场合中或许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可能他们两人,或其中之一,要用毫不含糊的词句来说明我们决心尽力求得一个自由和安全的世界。

我们在这个目标上是大家一致的,但是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完成这个目标,如果让共产党在雅典夺取一切权力的话。

这就是得失攸关的问题。

首相致霍普金斯先生               1944年12月17日

接到你的来电,我感到苦恼和迷惑不解。我希望你毫不犹豫地来电指出,你认为我们或个人在哪些地方犯了错误,有何见教,因为我对于你的判断和友谊极为信任,即使我有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事情。总统所给我的电报向来都是极为恳挚而令人鼓舞的。他给约大叔的电报可能也有很大的好处。

2.美国方面的任何公开声明,只要是说明你来电中末一句所说的目标我当然都表示欢迎。这些目标也就是我们的目标。在这一场斗争中我们不为自己求得什么。

我也给总统发出我以前答应他的电报。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                  1944年12月17日

关于希腊。当前的情况是,我们在当地的代表,麦克米伦和利珀,都曾竭力建议由大主教担任摄政。这是帕潘德里欧政府所厌恶的,虽然有可能说服他们采取一个由三人组成的摄政机构,就是由大主教、普拉斯蒂拉斯将军和德拉古米斯三人所组成。有人怀疑大主教有独揽大权的野心,而且得到了“民族解放阵线”的拥护之后,他将无情地利用权力来对付现在的部长们。实际情况是否如此,我不得而知。许多事情随时随刻都在起变化。究竟建立起一个具有一人的摄政机构,是不是给希腊强加了一个独裁政权,这一点我觉得毫无把握。

2.还有一件事也得考虑,就是国王拒绝任命摄政,我看这是无可改变的。他当然更不会任命他所不信任而害怕的大主教去单独当摄政。按照希腊的宪法,当国王不在位时,应由皇太子担任摄政。国王又曾说过,帕潘德里欧内阁的全体部长们都劝他不要这样做,而且作为一个立宪君主,他也不能对这种事情负责。

3.战时内阁决定等待三四天看看军事行动的进展如何。

我们的援军正迅速地源源到达,而且据英国总参谋部情报处说,在雅典和比雷埃夫斯的“人民民族解放军”不会超过一万二千人。希腊国王的估计是一万五千到二万二千。无论如何,到下星期中,我们的人数将大大超过他们。根据现在的情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不打算屈服于违背宪法的暴力。

4.我们眼前的任务是取得对雅典和比雷埃夫斯的控制。

根据最近的报告,“人民民族解放军”可能会同意撤离。这样我们可以有一个稳固的基础,以便在希腊的交战党派之间谈判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当然必须规定游击队应该解除武装。那支夺得里米尼的希腊山地旅及同英、美军队并肩作战得非常好的神圣中队如果被解除武装,将严重地削弱我们的力量,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丢开任人屠杀。我们可以把他们转移到别处,作为全盘解决的一部分。

5.我深信你也不愿我们在这个时候放弃我们这桩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我们是完全得到你的同意而挑起这个重担的。我们不想从希腊得到什么东西,只求对于共同事业尽我们的职责罢了。我们在输送食品和救济品以及为一个没有武装力量的政府维持初步的秩序的过程中,已经卷入一场剧烈的斗争,虽然还未曾流很多的血。你对我们的行动未能给以片言只语的辩解,使我深有感触,但是我了解你的困难。

6.同时战时内阁是团结的,社会主义派的部长们赞成贝文先生在工会大会上的发言,而大会在这件事情上,以二百四十五万五千票对十三万七千票的多数,拥护政府的立场。我相信我在下院中,无论如何,都能得到十与一之比的多数。

我深信你会尽力相助。如有消息,我一定随时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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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肯齐·金在加拿大听到美国有人在滔滔不绝地发表关于我们希腊政策的谈话后,感到有些不利的反应。他在几份电报中透露出他的不安情绪。

首相致加拿大总理            1944年12月15日

我在议会里已尽力澄清我们的立场。我想,主要的一点是,希腊首相得到了包括“民族解放阵线”的各党派的书面同意后,邀请英军进入希腊以维持秩序和保障供给。我们接受了这个邀请,还须尽力执行下去。这种任务是吃力不讨好的,但是为了我们的荣誉,我们不能逃避责任。既然双方的怒火在雅典燃烧着,局势不可避免地是困难的。但是亚历山大的访问极有价值,而且就整个局势来说,最近送来的报告更能令人鼓舞。

我又把8月间跟总统来往的电报①送给麦肯齐·金,并且叫他注意卡塞塔协议,这协议现在已经公布出来。我告诉他,我们进入希腊和解放雅典是得到斯大林的口头同意的。末了,我说,“虽然这事的根源在于共产党,但是直到现在,斯大林对于我们的行动,还没有作出任何公开的非难。”

 

①参看第7章,第99—100页。

 

麦肯齐·金先生由于尊重这些事实、理由和呼吁,就不再表示任何公开的分歧意见。

回顾到这些离现在已经有几年的事情,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当初我跟我的同僚们为之而作顽强斗争的政策,如今已完全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关于这件事,我自己从来没有过丝毫怀疑,因为我看得十分清楚,在击败纳粹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以后,文明所必须面临的危险将是共产主义。结束在希腊方面的任务并不落在我们身上。然而,1944年底,我没有想到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后,美国国务院得到了美国占压倒优势的舆论的支持,会不仅采取和进行我们所最先采取的行动方针,而且会作出热烈的和代价很高的努力,甚至属于军事性质的努力,来实现我们的愿望。据报导美国代理国务卿艾奇逊先生,于1947年3月21日向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作证时,曾有下面的一句话:“一个受共产党支配的希腊政府将被认为是危及美国的安全的。”

如果说希腊已经免遭捷克斯洛伐克的命运而今天以自由国家之一存留下来,那不仅是由于1944年英国的行动,而且也是由于不久以后便成为英语世界联合力量的那种坚定不移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