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氏传(上)补
题解
《春秋左氏传》原名为《左氏春秋》,汉代改称《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旧时相传是春秋末年左丘明为解释孔子的《春秋》而作,是我国第一部叙事完整的编年体历史著作,为“十三经”之一。它起自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迄于鲁悼公十四年(公元前453年),以《春秋》为本,通过记述春秋时期的具体史实来说明《春秋》的纲目,是儒家重要经典之一。
《左传》取材于王室档案、鲁史策书、诸侯国史等。记事基本以《春秋》鲁十二公为次序,内容包括诸侯国之间的聘问、会盟、征伐、婚丧、篡弒等,对后世史学、文学都有重要影响。主要记录了周王室的衰微,诸侯争霸的历史,对各类礼仪规范、典章制度、社会风俗、民族关系、道德观念、天文地理、历法时令、古代文献、神话传说、歌谣言语均有记述和评论。《左传》长于记述战争,故有人称之为“相斫书”,又善于刻画人物,重视记录辞令。其声律兼有诗歌之美,言辞婉转,情理深入,描写入微,是中国最为优秀的史书之一。
《左传》有鲜明的政治与道德倾向,是儒家的重要经典之一,强调等级秩序与宗法伦理,重视长幼尊卑之别,同时也表现出“民本”思 想,作者要求担负有领导国家责任的统治者,不可逞一己之私欲,而要从整个国家的长远利益考虑问题,这些地方都反映出儒家的政治理想。
《群书治要》节录《春秋左氏传》共三卷,第一卷《春秋左氏传·上》在唐亡后已经亡佚。从留存的两卷来看,魏徵等人在节录时,主要着眼于修德和任贤这两大核心,留心节选了《春秋左氏传》中对唐太宗治国理政有借鉴价值的段落。其中既有晋灵公等诸侯国君昏庸残暴的丑行,也有子产、晏婴等贤臣的治国事迹。处处提醒唐太宗要以史为鉴,修养德行,不能做残暴昏庸的君主,要懂得任用贤臣,推行伦理道德的教化,这样国家才能实现大治。在魏徵对唐太宗的谏言中,曾反复地引用《左传》中的故事,提醒唐太宗要以史为鉴,从中看出,魏徵等人对《左传》中的治国思想,是非常重视的。
我们在译注本书时,为了弥补《春秋左氏传·上》亡佚之缺憾,从魏徵等人节录的《春秋左氏传·中》之前的《左传》原文中,节录了精彩片段若干,主要着眼于对当前人们修身、为政有益的嘉言懿行,共计一万余字,依照统一的体例注释,并翻译为白话文,补录为《春秋左氏传·上》,供读者学习和参考。
作者简介
左丘明,姓左,名丘明(一说姓丘,名明,左乃尊称),春秋末期鲁国人。曾任鲁太史,与孔子同时或略早于孔子。双目失明,故后人亦称盲左。
左丘明知识渊博,品德高尚,孔子言与其同耻。《论语》记载: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太史公司马迁称其为“鲁之君子”。
《左传》的真正作者,一直存在争议。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班固等人都认为《左传》是左丘明所写,这是目前最为可信的史料。司马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说:“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唐朝的赵匡首 先怀疑《左传》不是左丘明所作。此后,有许多学者也持怀疑态度。叶梦得认为作者为战国时人,郑樵《六经奥论》认为是战国时的楚人,朱熹认为是楚左史倚相之后,项安世认为是魏人所作,程端学认为是伪书。清朝的纪昀在《四库全书总目》中却仍然认为是左丘明所著。清末康有为断言它是西汉末刘歆伪造,但在刘歆以前《左传》已被许多人抄撮或征引过,故康氏之说也难成立。今人童书业则认为是吴起所作,赵光贤认为是战国时鲁国人左氏所作。当代学者多认为是战国初年之人所作,但均为质疑,因为《左传》中某些文章的叙事风格与其他不符,并无任何史料佐证,只能归为臆测。据杨伯峻考证,大约作于公元前403年到公元前386年之间。
君子曰:“颍考叔 [1] ,纯孝 [2] 也,爱其母,施及庄公 [3] 。《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4] 。’其是之谓乎 [5] !”
译文
(鲁隐公元年)君子评论说:“颍考叔真是个大孝子,爱他自己的母亲,还扩展到了庄公身上。《诗经》说:‘孝子的孝行(德行)没有穷尽的时候,可以永远把它赐给自己的族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君子曰:“信不由中 [6] ,质无益也。明恕 [7] 而行,要 [8] 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 [9] 之?苟有明信 [10] ,涧溪 [11] 沼沚 [12] 之毛 [13] ,苹蘩 [14] 蕰藻 [15] 之菜,筐筥 [16] 錡釜 [17] 之器,潢污 [18] 行潦 [19] 之水,可荐 [20] 于鬼神,可羞 [21] 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 《采苹》 [22] ,《雅》有《行苇》、《泂酌》 [23] ,昭 [24] 忠信也。”
译文
(隐公三年,郑庄公任周平王的卿士。平王偏信虢公,欲将政权交与虢公,引起郑庄公不满,而平王却口说没有此事。于是双方交换人质,以抵押的方式各自担保。)君子评议说:“诚信不是出自内心,交换人质是没有益处的。如果双方明信宽厚、互相体谅而后行事,再以礼义加以约束,虽然没有人质做抵押保证,又有谁能离间他们呢?只要人内心充满诚心敬意,山涧溪流、池塘中长的野草,苹蘩、蕰藻之类的野菜,筐、筥、錡、釜一类的器具,停积的水和路面上的雨水,都可以进献鬼神和王公,何况君子缔结的两国间的信任,按礼义行事,又哪里用得着人质?《国风》有《采蘩》《采苹》篇,《大雅》有《行苇》《泂酌》篇,就是为了显明忠诚信实啊!”
宋穆公 [25] 疾,召大司马 [26] 孔父 [27] 而属殇公 [28] 焉。曰:“先君 [29] 舍与夷 [30] 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 [31] 之灵 [32] ,得保首领 [33] 以殁 [34] ,先君若问与夷,其将何辞以对?请子奉 [35] 之,以主社稷,寡人虽死,亦无悔焉。”对曰:“群臣愿奉冯 [36] 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让,是废先君之举也。岂曰能贤 [37] ?光昭 [38] 先君之 令德 [39] ,可不务乎?吾子 [40] 其无废先君之功。”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殇公即位。
译文
宋穆公生病,召见大司马孔父嘉,把立殇公为国君的事嘱托给他,说:“先君宣公舍弃自己的儿子与夷而立我为国君,我不敢忘记。如果依赖您的福气,我得以保全脑袋而善终,(到了阴间地府)宣公如果向我问起与夷,那我将用什么话来回答呢?请您侍奉与夷,来主持国家。我虽死也没有什么悔恨了。”孔父嘉回答说:“群臣都愿意侍奉您的儿子公子冯啊!”穆公说:“不可,先君宣公认为我是贤人,让我主持国家,如果我丢弃德行不让位,这就是废弃先君的选拔,哪里还能说我有贤德呢?发扬光大先君的美德,能不致力行事吗?请您不要废弃了先君的功业!”于是令公子冯到郑国去居住。八月初五日,宋穆公去世,殇公与夷即位。
君子曰:“宋宣公可谓知人 [41] 矣。立穆公,其子飨 [42] 之,命以义夫 [43] 。《商颂》 [44] 曰:‘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 [45] 。’其是之谓乎!”
译文
君子评议说:“宋宣公可以说是能够鉴察人的品行和才能了。立弟穆公为国君,而他的儿子却仍能享有君位,这是他的遗命出于道义的缘故吧!《诗经·商颂·玄鸟》中说:‘殷朝传授天命合乎道义,所以才承受许多福禄啊!’”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石碏 [46] 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 [47] ,弗纳于邪。骄、奢、淫、佚 [48] ,所自邪 [49] 也。四者之来,宠禄 [50] 过也。将立州吁 [51] ,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 [52] 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 [53] ,降而不憾 [54] ,憾而能眕 [55] 者鲜矣。且夫贱妨贵 [56] ,少陵长 [57] ,远间亲 [58] ,新间旧,小加 [59] 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 [60] 不可乎。”弗听,其子厚 [61] 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62] 。
译文
大夫石碏劝谏庄公说:“我听说真正爱护儿子,就用道义来教育他,不使他步入邪路。骄傲、奢侈、不加节制、放逸,这是走上邪路的途径。这四种恶行的由来,是因为宠爱和享受禄位过度的缘故。如果将要立州吁为继承人,就定下来;如果还不定下来,将会一步步地酿成祸乱。受宠而不骄傲,骄傲而能安于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不怨恨,怨恨而能自我控制的人,是很少的。况且低贱的妨害尊贵的,年少的欺凌年长的,疏远的离间亲近的,新人离间旧人,渺小的侵凌强大的,邪恶破坏道义,这就是六种违反正道的行为。国君行事合于道义,臣下受命奉行;父亲慈祥,儿子孝顺;兄长和爱,弟弟恭敬,这是六种顺应伦理规范的关系。丢弃正道而效法逆道,这就是使祸患很快到来的原因。作为领导人民的一国之君,应该致力于消除祸患,而现在却使它加速到来,恐怕是不妥当的吧!”庄公不听从。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有交往,石碏禁止他,但禁止不住。当卫桓公立为国君后,石碏就告老退休了。
石碏使告于陈 [63] 曰:“卫国褊小 [64] ,老夫耄 [65] 矣,无能为也。此二人 [66] 者,实弒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莅 [67] 于卫。九月,卫人使右宰 [68] 丑 [69] 莅杀州吁于濮 [70] ,石碏使其宰 [71] 獳羊肩莅杀石厚于 陈。君子曰:“石碏,纯臣 [72] 也,恶州吁而厚与 [73] 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译文
(隐公四年)石碏派人向陈国密告说:“卫国地方狭小,我已年迈了,不能有所作为。这两个人,确实杀害了我国的国君,我冒昧地请求您们乘机处置他们。”陈国人就将两人抓住了,而向卫国请求派人莅临陈国去处理。九月,卫国派右宰丑莅临陈国的濮地杀了州吁。石碏派他的家臣獳羊肩到陈国杀死了石厚。君子评议说:“石碏是一位纯粹忠于国家的大臣。他憎恶州吁而连带憎恶参与州吁作乱的儿子石厚。‘大义灭亲’这句成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商书》曰:“恶之易 [74] 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 [75] ,其犹可扑灭?”周任 [76] 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 [77] 蕰崇 [78] 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 [79] 信 [80] 矣。”
译文
(隐公六年五月十一日,郑庄公的军队侵袭陈国,获得俘虏和财物。当初,郑庄公曾向陈国请求媾和,但陈桓公不以为然,认为郑国不会对陈国有所作为,五父劝谏也无济于事。)君子评议说:“《商书》上说:‘恶行的蔓延,就像大火燎原一样,不可以靠近,难道还能扑灭?’周任有话说:‘治理国家的人,见到恶行,就像农夫务必除草一样,除掉它将它堆积起来,挖掉它的老根,不要使它再生长,那么善良就能得到伸展。’”
公问族于众仲。众仲对曰:“天子建德 [81] ,因生以赐姓,胙 [82] 之土而命之氏。诸侯以字为谥,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 [83] ,邑亦如之。”公命以字为展氏。
译文
(隐公八年,鲁国司空无骇去世,大臣羽父为他请求谥号和氏族。于是隐公向众仲询问有关氏族的事。)鲁隐公向众仲询问有关氏族的事。众仲回答说:“天子立有德者为诸侯,依照他祖先出生的情况而赐姓,分封土地而又赐给他姓氏。诸侯以字作为谥号,它的后代因此以为氏族。先世有功的官名,他的后代就以此官名为氏族。也有以封邑为氏族的。”鲁隐公就命令以无骇祖父(公子展)的字作为氏族,即为展氏。
礼,经 [84] 国家,定 [85] 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 [86] ,相时而动 [87] ,无累 [88] 后人,可谓知礼矣。
译文
(隐公十一年)礼,是用来治理国家、安定社稷、使百姓有序、使后代有利的。(别的国家违背礼法而讨伐他)服罪就宽恕他,揣度德行而处理,衡量力量而施行,看准时机而行动,不连累后人,可以说是知礼了。
郑伯使卒 [89] 出豭 [90] ,行 [91] 出犬鸡,以诅 [92] 射颍考叔 [93] 者。君子谓:“郑庄公 [94] 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无德政,又无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诅之,将何益矣!”
译文
郑庄公命军中一百人出一头公猪,二十五人出一只狗和一只鸡,来祭神以此诅咒射死颖考叔的人。君子评议说:“郑庄公失掉了政令和刑罚。政是用来治理百姓,刑是用来纠正邪恶的。既缺乏有道德的政治,又没有威严的刑法,因而才产生邪恶。出现邪恶而祭神诅咒他,将会有什么益处呢!”
郑、息有违言 [95] ,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 [96] ,息师大败而 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 [97] ,不征 [98] 辞,不察有罪,犯五不韪 [99] 而以伐人,其丧师 [100] 也,不亦宜乎!
译文
郑国和息国之间因语言不合而失和,息国国君攻打郑国。郑庄公和息君在边境上作战,息国军队大败而归。君子因此知道息国将要灭亡了。不揣度德行,不衡量力量,不亲近亲属,不辨明言语是非,不查察是否有罪,犯了这五种过失,而要去讨伐别人,那战败不也是应该的吗?
臧哀伯 [101] 谏曰:“今灭德立违,而置 [102] 其赂器 [103] 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 [104] 也。官之失德,宠赂 [105] 章也。郜鼎 [106] 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 [107] 于雒邑 [108] ,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 [109] ,其若之何?”
译文
(桓公二年夏,宋国为贿赂鲁国把郜国大鼎送给鲁桓公,桓公将它放入太庙,这是不合礼制的。)于是臧哀伯劝谏说:“现在消 除了道德而树立邪恶,把受贿的器物放置在太庙里,以此向百官作明显的坏榜样。百官效法这样做,那还能惩罚谁呢?国家的衰败,是由于官吏违法失职,官吏失德,是由于受私宠与贿赂公行。郜鼎放在太庙里,还有什么比这更明显的受贿呢?武王灭亡商朝,把九鼎迁到洛阳,(像伯夷、叔齐等)义士尚且认为这样做不对,更何况将表明邪恶叛乱的贿赂器物放在太庙里,这怎么能行呢?”
周内史 [110] 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 [111] 不忘谏之以德。”
译文
周朝的内史听到这件事,说:“臧孙达的后代在鲁国一定能长享爵禄吧!国君违背礼制,没有忘记用道德来劝谏他。”
夫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 [112] 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 [113] 则生乱。
译文
命名(起名字)用来表示义,义产生礼,礼是处理政事的主体,政事是用来端正百姓的。因此政事成功而百姓听从,违反它就会发生动乱。
师服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 [114] ,士有隶子弟 [115] ,庶人、 工、商各有分亲 [116] ,皆有等衰 [117] 。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 [118] 。
译文
师服说:“我听说国家的建立,根本大而枝叶小,因此能够巩固。所以天子分封土地建立诸侯,诸侯分采邑给卿大夫建家,卿设置侧室,大夫有二宗,士有仆隶子弟,农民、工人、商人各有自己分内的亲戚,都有等差。因此百姓尽心事奉上位的人,在下位的人就没有什么非分的企图。”
季梁 [119] 止曰:“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 [120] 正辞 [121] ,信也。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三时 [122] 不害而民和年丰也。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务其三时,修其五教 [123] ,亲其九族 [124] ,以致其禋祀 [125] 。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
译文
(桓公六年,楚武王入侵随国,随国派少师主持和议,少师为人高大自满,于是武王有意使军容不整来接待他。少师见状,回去后请求追击楚军,随侯准备听从他的建议。)贤臣季梁阻止说:“我听说 小国之所以能抵抗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而大国荒淫无度。所谓道,就是忠于百姓而诚于神灵。在上位的人,想到利益百姓,这是忠;主持祭祀祈祷的祝史真实地祝祷,这是信。百姓是神灵的主人,因此圣王先使百姓富有而后才致力于事奉神灵。春、夏、秋三季没有灾害,百姓和睦而收成很好;君臣、百姓都有美德而没有违逆的邪心;致力于农时,修明五伦关系,亲近他的九族,而又致力于祭祀神灵,因此百姓和睦而神灵给他们降福,所以做事就都能成功。现在百姓各怀异心,而鬼神没有主人,君王虽一个人祭祀丰盛,那会求得什么福气呢!”
公问名于申繻 [126] 。对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以德命为义,以类命为象,取于物为假,取于父为类。是其生也,与吾同物,命之曰,同。”
译文
(桓公六年九月二十四日,鲁桓公的儿子同出生),鲁桓公向大夫申繻询问命名的事。申繻回答说:“取名有五种: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用出生时的情况来命名是信;用祥瑞的字眼来命名是义;以相类似的东西来命名是象;从万物的名称那里假借来命名是假;从父亲有关之事来取名是类。”桓公说:“这孩子的生日跟我是在同一个日子,就给他命名叫‘同’。”
师克 [127] 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
译文
(楚武王四十年,即公元前701年的春季,莫敖屈瑕将要跟 贰、轸两国会盟时,郧国的军队已经在蒲骚驻扎兵营,准备与随、绞、州、蓼四国家联合攻击楚国。屈瑕的副将斗廉进谏说:“郧人驻军城郊,且其余四国之军可朝发夕至,郧国必轻敌没有诫心,假如我以精锐夜袭郧师,郧国必守城以待援军,有奢望救援之心必丧失斗志,若败为首的郧师便可轻取其余四邑。”而屈瑕想请求楚王增援。)斗廉反对说:“军队打仗在于上下和睦一心,不在于兵多。商纣王众多的军队敌不过周武王少量的军队,这是您所知道的。”
卜 [128] 以决疑,不疑何卜?
译文
占卜是用来决断疑惑的,没有疑惑,何必占卜呢?
苟信不继,盟无益也。《诗》云:“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129] 。”无信也。
译文
(桓公十二年)君子评议说:如果信用跟不上,结盟便没有什么好处。《诗经》上说:“君子多次结盟,祸乱因此滋长。”这就是因为没有信用。
春,楚屈瑕 [130] 伐罗 [131] ,斗伯比 [132] 送之。还,谓其御 [133] 曰:“莫敖 [134] 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 [135] 。”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 [136] 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 [137] 于蒲骚之役 [138] ,将自用 [139] 也,必小 [140] 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 [141] 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 [142] ,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 [143] 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 [144] 也?”楚子使赖 [145] 人追之,不及。
译文
(桓公十三年春天)楚国的莫敖屈瑕攻打罗国,大夫斗伯比送他。斗伯比回来时,对他的驾车夫说:“莫敖一定失败。他走路时脚抬得很高,防敌之心不坚固了。”于是斗伯比进见楚武王,说:“一定要增派军队!”楚武王拒绝了他的请求。楚武王回宫告诉夫人邓曼。邓曼说:“斗伯比大夫大概不是说要众多军队,他说的是君王要以信用来安抚普通百姓,以美德来训诫各官员,而以刑法来使莫敖有所畏惧。莫敖满足于蒲骚战役的胜利,将会自以为是而独断专行,一定会轻视罗国。君王如果不加监督,他将会不设防备吧!斗伯比大夫本来是说君王要训诫众官而善于督察他们,召集各官员而以美德勉励他们,见到莫敖而告诉他上天不会宽恕他的错误。不是这样的话,斗伯比大夫难道不知道楚国军队已全部出征了?”武王派赖国人去追赶屈瑕,没有追上。
莫敖使徇 [146] 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 [147] ,乱次 [148] 以济 [149] 。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 [150] 两军之 [151] 。大败之。莫敖缢 [152] 于荒 谷,群帅囚于冶父 [153] 以听刑 [154] 。楚子曰:“孤 [155] 之罪也。”皆免之。
译文
莫敖屈瑕派人在军中宣告:“进谏的人要受刑罚!”到达鄢水,混乱无秩序地渡河,于是军队就没有按次序排列,而且又不设防。到达罗国,罗国和卢戎的军队从两面夹击楚军,大败楚军。莫敖吊死在荒谷。其他各将领自己囚禁在冶父以听候处刑。楚武王说:“这是我的过错。”全部赦免了他们。
初,襄公 [156] 立,无常 [157] 。鲍叔牙 [158] 曰:“君使民慢,乱将作矣。”奉公子小白 [159] 出奔莒 [160] 。
译文
(鲁庄公八年)当初,齐襄公即位以后,行为没有准则。大夫鲍叔牙说:“国君使百姓放纵轻慢,祸乱将要发作了。”就事奉公子 小白出逃到了莒国。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 [161] 将战,曹刿 [162] 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 [163] ,未能远谋。”乃入见。
译文
鲁庄公十年春天,齐国的军队攻打我鲁国。庄公将要出兵迎战的时候,曹刿请求进见庄公。他的同乡人说:“做大官的人会谋划这件事,你又何必参与呢!”曹刿说:“做大官的人目光短浅,不能做深远的打算。”于是入宫进见。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 [164] ,民弗从也。”公曰:“牺牲 [165] 玉帛 [166] ,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 [167] ,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 [168] ,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战于长勺。
译文
曹刿问庄公:“凭借什么与齐国作战。”庄公说:“衣服、食物这些用来安身的东西,我不敢独自享有,一定分给别人。”曹刿回答说:“小恩小惠未能遍及大众,百姓是不会听从您的。”庄公说:“祭祀用的牲畜和圭璋、束帛,不敢擅自增加超过规定,一定会诚信真实。”曹刿回答说:“这只是小信用,不能取得神灵的信任,神灵不会降福保佑的。”庄公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虽然不能一一洞察无冤,但一定按实情真诚处理。”曹刿回答说:“这是忠心尽力为民办事,可以凭这点打一仗。作战时,就请让我跟随前去吧。”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兵车,在长勺与敌作战。
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 [169] 。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 [170] 。登,轼 [171] 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译文
庄公准备击鼓,曹刿说:“还不可以。”齐军三次击鼓,曹刿说:“可以击鼓了。”齐军大败。庄公准备驱车追逐齐军,曹刿说:“还不可以。”他下了车,仔细查看齐军的车辙碾过的痕迹,然后登上车倚横木远望齐军,说:“可以了!”于是追逐齐军。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 [172] 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 [173] ,故逐之。”
译文
战胜以后,鲁庄公问他胜利的缘故。曹刿回答说:“作战这件事,全靠战士的勇气。第一次击鼓时可以振作勇气,第二次击鼓勇气就衰退了,第三次击鼓勇气就消尽了。对方的勇气消尽而我们的勇气正旺盛充满,所以战胜了他们。齐国是个大国,难以捉摸他们的诡计,害怕他们有埋伏。我细看他们的车辙杂乱,远望他们的旗帜倒下,所以追逐他们。”
秋,宋大水。公使吊 [174] 焉,曰:“天作淫 [175] 雨,害于粢盛 [176] ,若之何不吊?”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 [177] 之辱。”臧文仲 [178] 曰:“宋其兴乎。禹、汤罪己,其兴也悖 [179] 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国有凶称孤,礼也。言惧而名礼,其庶乎 [180] 。”既而闻之曰:“公子御说 [181] 之辞也。”臧孙达 [182] 曰:“是宜为君。有恤民之心。”
译文
(鲁庄公十一年)秋天,宋国发大水。庄公派使者去慰问灾民,说:“上天降下过量大雨,对庄稼百谷产生了危害,怎能如此不顾念下民呢?”宋闵公回答说:“我实在是对上天不诚敬,所以上天降下了灾难,还因此让贵国国君担忧,敬承厚意,实不敢当。”臧文仲说:“宋国大概要振兴了吧!夏禹、商汤把罪归于自己,于是勃然兴起;夏桀、商纣归罪于别人,于是猝然灭亡了。况且各国发生灾荒,国君自称 ‘孤’,这是合于礼的。言语惶恐而称‘呼’也是合于礼的,大概差不多了吧!”不久又听到这样的说法:“这是公子御说的话。”臧孙达说:“这个人适合做国君,因为他有爱护百姓的心意。”
初,内蛇与外蛇斗于郑南门 [183] 中,内蛇死。六年而厉公 [184] 入。公闻之,问于申繻曰:“犹有妖乎?”对曰:“人之所忌 [185] ,其气焰 [186] 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 [187] 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译文
(庄公十四年)当初,在郑国都城南门中,一条门内的蛇和一条门外的蛇相斗,门内的蛇被咬死。过了六年而厉公回国即位。鲁庄公听到这件事,就向申繻问道:“这事与妖孽有关吗?”申繻回答说:“由于人有所忌惮,他的气息发出火苗而引起妖孽,妖孽的发生是由于人造成的。人若自己没有缺陷,妖孽不能自己起来。人丢弃了常道,妖孽就会兴起,所以才有妖孽。”
《商书》所谓:“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者。
译文
《商书》上说:“恶行的蔓延,就像大火燎原一样,不可以 靠近,难道还能扑灭?”
哀乐 [188] 失时,殃咎 [189] 必至。临祸忘忧,忧必及之。
译文
(庄公二十年)悲哀与快乐不合时宜,灾祸一定会到来。面临灾祸而忘记忧愁,忧愁一定会降临他的身上。
饮 [190] 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 [191] 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
译文
(庄公二十二年)敬仲请齐桓公饮酒,桓公很高兴。(天黑了)桓公说:“点上灯火继续饮酒。”敬仲辞谢说:“我只占卜过白天宴客的事,没有占卜夜里宴客之事,不敢奉命。”君子评议说:“酒是用来完成仪礼的,不能继续而过度,这是义;因为和国君饮酒完成了礼仪,而不至于使他陷于过度,这是仁。”
夏,公如齐观社 [192] ,非礼也。曹刿谏曰:“不可。夫礼,所以整民也。故会以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朝以正班爵 [193] 之义,帅 [194] 长幼之序;征伐以讨其不然 [195] 。诸侯有王,王有巡守 [196] ,以大习之。非是,君不举 [197] 矣。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
译文
(鲁庄公二十三年)夏天。庄公去齐国观看祭祀竈神,这是不合于礼的。曹刿劝谏说:“您不可以去。礼,是用来整顿百姓的。所以会盟是用来训示上下之间的法则,制定财富的标准;朝觐是用来纠正排列爵位的仪式,遵循长幼的次序;征伐是用来攻打对上不尊敬的人。诸侯朝拜天子,天子视察四方诸侯,以此熟悉会见和朝觐的大礼法。如果不是这些,国君就不会出行。国君的出行一定要记载于简册。记载而不合于法度,有什么足以对后代子孙示范的呢?”
俭,德之共 [198] 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德 [199] 而君纳诸大恶,无乃 [200] 不可乎!
译文
(鲁庄公二十四年春天,在桓公庙的方形椽子上雕刻花纹,这是不合礼制的。)大夫御孙劝谏说:“节俭,是德行中最大的;奢侈,是恶行中最大的。我国先君具有大德,而您却使他沦于大恶之中,恐怕是不可以的吧?”
男贽 [201] 大者玉帛 [202] ,小者禽鸟,以章 [203] 物也。女贽不过榛 [204] 栗枣修 [205] ,以告虔 [206] 也。今男女同贽,是无别也。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
译文
男子进见时所拿的礼物,大的是圭璋、束帛,小的是禽鸟,用礼物的不同来显示贵贱的等级。女子进见时所拿的礼物,不超过榛子、栗子、枣子、干肉,用来表示恭敬罢了。现在男女用相同的进见礼物,这就没有区别了。男女有别,是国家的最大的礼节。
凡天灾,有币 [207] 无牲 [208] 。非日月之眚 [209] ,不鼓。
译文
(庄公二十五年)凡是天灾,祭祀时只用缯帛,而不用牺牲。不是日蚀、月蚀的灾异不击鼓。
天子非展义 [210] 不巡守 [211] ,诸侯非民事不举,卿非君命不越竟 [212] 。
译文
(庄公二十七年)天子不是为了宣扬德义就不出去视察,诸侯不是为了百姓的事情就不能出行,卿没有国君的命令就不能越过国境。
难不已,将自毙 [213] ,君其待之。公曰:“鲁可取乎?”对曰:“不可,犹秉 [214] 周礼。周礼,所以本也。臣闻之,国将亡,本必先颠 [215] ,而后枝叶从之。鲁不弃周礼,未可动也。君其务宁 [216] 鲁难而亲之。亲有礼,因重固 [217] ,间携贰 [218] ,覆昏乱,霸王之器 [219] 也。”
译文
(鲁闵公元年冬天,齐国的仲孙湫因庆父杀死国君之事来鲁国慰问祸难。他回到齐国后对齐桓公说:“不除庆父,鲁国的祸难不会停止。”齐桓公想趁此机会攻占鲁国,扩大疆土,但被仲孙劝止。)仲孙说:“祸难不停止,将会自取灭亡,您等着瞧吧!”齐桓公说:“鲁国可以攻取吗?”仲孙回答说:“不可以。他们还执掌着周朝的礼法。周朝的礼法,是用以立国的根本。我听说过这样的话:‘国家将要灭亡,就像大树的躯干必定先行仆倒,然后枝叶才跟着掉落。’鲁国不抛弃周朝的礼法,是不能动他的。您应当从事于安定鲁国的祸难并且亲近他。亲近有礼仪的国家,依靠稳定坚固的国家,离间内部叛乱的国家,灭亡昏暗暴乱的国家,这是完成霸王之业的方略。”
无德而禄,殃也。殃将至矣。
译文
(闵公二年春,虢公在渭水打败犬戎。)虢国大夫周之侨说:“没有德行而享有福运,是灾殃。灾殃将要到来了。”(于是逃往晋国。)
修己 [220] 而不责人,则免于难。
译文
修养自己的德行,而不去责难别人,就会免于遭受祸难。
卫文公 [221] 大布 [222] 之衣,大帛 [223] 之冠,务材训农 [224] ,通商 [225] 惠工,敬教劝学,授方 [226] 任能 [227] 。元年 [228] 革车 [229] 三十乘,季年 [230] 乃三百乘。
译文
卫文公穿粗布衣服,戴粗帛做的帽子,努力种植材木,教导农民勤耕,便利商贩,加惠百工,敬重教化,鼓励学习,向官员传授为官之道,任用有才能的人。第一年即位时,只有齐桓公所赠的兵车三十辆;到卫文公末年时,由于治国有方,竟有了三百辆车。
夏,邢 [231] 迁于夷仪 [232] ,诸侯城 [233] 之,救患也。凡侯伯 [234] 救患、分灾、讨罪,礼也。
译文
(僖公元年)夏季,邢国迁到夷仪,诸侯军帮他们修筑都城,救助他们被戎狄侵略造成的患难。凡是诸侯的领袖,都要救解祸患、分担灾难、讨伐罪人,这是合于礼的。
齐侯 [235] 陈诸侯之师,与屈完 [236] 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谷 [237] 是为?先君之好是继 [238] 。与不谷同好,如何?”对曰:“君惠 [239] 徼福 [240] 于敝邑 [241] 之社稷,辱 [242] 收寡君 [243] ,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 [244] 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 [245] 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译文
(僖公四年)齐桓公把八国诸侯军排列成战阵,和屈完同乘一辆战车,检阅队伍。齐桓公说:“我带领他们来难道是为我个人吗?是为了继承先君建立的友好关系。贵国同我们一起友好,怎么样?”屈完回答说:“承蒙国君惠临敝国,为敝国社稷求福,降低身份收纳我们的国君(共同友好),这正是我们国君的愿望啊!”齐桓公又指着战阵说:“用这么多将士去作战,谁能抵御得了?用这么多将士去攻城,哪个城池不能被攻破?”屈完回答说:“您如果用德行来安抚诸侯,那么谁敢不服?您如果要用武力攻打,那么楚国就把方城山作为城墙,把汉水作为护城河来守卫,您的将士再多,怕也没什么用处!”
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周书》曰:“皇天 [246] 无亲,惟 德是辅。”又曰:“黍稷 [247] 非馨 [248] ,明德 [249] 惟馨。”又曰:“民不易物 [250] ,惟德繄物。”如是,则非德 [251] ,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 [252] ,将在德矣。
译文
(僖公五年)鬼神并非固定亲爱哪一个人,而只是保佑有德行的人。所以《周书》说:“皇天没有私亲,只辅助有德行的人。”又说:“祭祀的黍稷不算芳香,美好的品德才芳香四溢。”又说:“百姓不用改换祭品,只有美德才是最好的祭品。”这样看来,如果国君违背道德,百姓就不和睦,神灵不会享用他的祭品。神灵所依附保佑的,只在于有德行的人。
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 [253] 以礼,怀远 [254] 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 [255] 。”齐侯修礼 [256] 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 [257] 。
译文
(僖公七年)管仲对齐桓公说:“我听说招抚尚未归心的国家,要用礼义;安抚边远的国家,要用恩德。凡事不违背德和礼,就没有不归附的。”齐桓公就用礼义对待各国诸侯,诸侯的官员接受了齐国赏赐的特产。
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 [258] 诸侯,而以奸 [259] 终之,无乃不可乎?子父不奸 [260] 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捷 [261] 。今苟有衅 [262] 。从之,不亦可乎?”对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 [263] ,而帅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 [264] ,岂敢不惧?若总 [265] 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何惧?且夫合诸侯以崇德也,会而列奸,何以示后嗣?夫诸侯之会,其德刑 [266] 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君盟替 [267] 矣。作而不记,非盛德 [268] 也。
译文
(僖公七年秋,齐、鲁、宋、陈等国会盟,商议郑国之事,郑国太子华想请齐桓公铲除郑国泄氏、孙氏、子人氏三族,郑国便能媾和。齐桓公想要答应。)管仲阻止说:“君侯用礼义和诚信来会聚诸侯,可是结果却用太子华的奸计,这恐怕不好吧!儿子不违犯父命叫做礼,接受君命、见机行事叫做信。违背礼和信,就是最大的邪恶了。”齐桓公说:“诸侯军攻打郑国,还没有取胜,现在如果有隙可乘,利用这机会不也行吗?”管仲说:“国君如果用德政来安抚郑国,再加以教导,(如果郑国还拒不接受)就率领诸侯军讨伐他。那时郑国挽救危亡还来不及,怎么不怕讨伐呢?反之,如果带着郑国的罪人太子华兵临郑国,那郑国就有理了,还会怕您什么?何况您会集诸侯就是为了崇尚德行,维护正义。如果诸侯会盟却让奸诈小人子华位列诸侯,又怎能垂范后代呢?凡是诸侯相会,有关诸侯的德行、刑罚、礼法、道义的事,没有哪个诸侯国不加记载的。如果记载了奸诈小人居位参与,那么您的盟约就要被废弃了。事情做了却不能见于记载,就不能显示您盛大的 德行。”
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 [269] 为政,未可间 [270] 也。
译文
郑国有叔詹、堵叔、师叔三位贤人执政,是不可以去非难郑国的。(齐桓公于是拒绝了太子华的请求。)
夏,会于葵丘 [271] ,寻盟 [272] ,且修好,礼也。王 [273] 使宰孔 [274] 赐齐侯胙 [275] ,曰:”天子有事于文、武 [276] ,使孔赐伯舅 [277] 胙。”齐侯将下拜 [278] 。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 [279] ,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 [280] ,小白 [281] 余敢贪 [282] 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 [283] ,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284] 。
译文
(僖公九年)夏,在葵丘会盟,是重温旧盟,并调整发展友好关系,这是合乎礼的。周襄王派宰孔赐给齐桓公胙肉,说:“天子祭祀文王与武王,派我来赐给伯舅胙肉。”齐桓公准备下阶跪拜接受。宰孔说:“还有后面的命令,天子派我说:‘因为伯舅已是高龄,再加上有功劳,赐进一级,不用下阶跪拜。’”齐桓公回答说:“天子的威严就在我面前连咫尺的距离都不到,小白我怎敢妄自借天子的命令而不下阶跪拜?恐我颠坠周王的威严于台阶之下,给天子蒙羞,我怎敢不下阶跪拜?”于是下阶,跪拜,登堂,受胙。
唯则 [285] 定国。《诗》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286] 。”文王之谓也。又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 [287] 。”无好无恶,不忌不克 [288] 之谓也。
译文
(僖公九年)只有行为符合法则才能安定国家。《诗经》中说:“不知天地运行的法则,而自然顺乎天意。”这说的是文王啊。又说:“诚信待人、不害人,很少不被人当作模范。”这说的是没有偏好也没有厌恶,不猜忌也不好胜啊。
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 [289] 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 [290] ,何以长世 [291] ?
译文
(僖公十一年春,周襄王派内史过等赐予晋侯爵命,而晋惠公的后代无精打采地接受祥瑞之物。内史过回国后将此事告诉襄王。)“礼,是国家的主干;敬,是行礼的车子。人不恭敬则礼就不能推行,礼不能推行上下就会昏乱,怎么能维持长久呢?”
王 [292] 以上卿 [293] 之礼飨 [294] 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 [295] 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高 [296] 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 [297] ,何以礼焉?陪臣敢辞 [298] 。”王曰:“舅氏 [299] ,余嘉乃 [300] 勋,应乃懿德 [301] ,谓督不忘 [302] 。往践乃职 [303] ,无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
译文
(僖公十二年)周襄王以接待上卿的礼仪设宴款待管仲, 管仲推辞说:“臣子是卑微的小官,我国的上卿有天子任命的国子、高子在,如果他们在春秋两季来奉承王命,用什么礼节来对待他们呢?陪臣请求辞去这样的待遇。”襄王说:“伯舅,我嘉美你的功勋,接受你的美德,这些可谓深厚而不能忘记。去执行你的职务吧,不要违背我的命令。”管仲最终接受了款待下卿的礼节后回国。
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让不忘其上。《诗》曰:‘恺悌君子,神所劳矣 [304] 。’”
译文
君子评议说:“管仲世世代代享受祭祀是十分恰当的!礼让而不忘记比自己爵位高的人。《诗经》上说:‘和乐平易的好君子,神灵保佑百事成。’”
冬,晋荐饥 [305] ,使乞籴 [306] 于秦。秦伯谓百里 [307] :“与诸乎?”对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 [308] ,救灾恤邻,道也。行道有福。”
译文
(僖公十三年)冬,晋国发生大饥荒,派人向秦国请求购买粮食。秦穆公问百里:“给他们吗?”百里回答说:“天灾流行,总在各个国家交替发生,救援受灾地区,周济邻国,这是道义。按道义行事的人有福份。”
冬,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庆郑 [309] 曰:“背施无亲 [310] ,幸灾 [311] 不仁,贪爱不祥 [312] ,怒邻不义 [313] 。四德皆失,何以守国?”虢射 [314] 曰:“皮之不存,毛将安傅 [315] ?”庆郑曰:“弃信背邻,患孰恤之?无信患作,失援必毙,是则然矣。”虢射曰:“无损于怨 [316] 而厚于寇,不如勿与。”庆郑曰:“背施幸灾,民所弃也。近犹仇之,况怨敌 [317] 乎?”弗听。退曰:“君其悔是哉!”
译文
(僖公十四年)冬,秦国发生饥荒,派人到晋国请求购买粮食,晋国人不给。庆郑说:“背弃别人的恩惠就会失去亲近自己的人,庆幸人家的灾害是不仁,贪图爱惜自己的东西是不祥,激怒邻国是不义。这四种道德都丢失了,用什么来保卫国家?”虢射说:“皮已经不存在了,毛能附在哪里?”庆郑说:“丢弃信用,背弃邻国,有了患难谁来周济!没有信用就会发生患难,失去救援就必定会灭亡,这是必然的。”虢射说:“给了粮食也不能减少秦对我们的怨恨,反使敌人增强实力,不如不给。”庆郑说:“背弃恩施,庆幸灾害,是人民所抛弃的。亲近的人尚且会因此而结仇,何况是有深怨的敌人呢?”晋惠公不听。庆郑退下来说:“国君将会为此而后悔的!”
晋饥,秦输之粟 [318] ;秦饥,晋闭之籴 [319] ,故秦伯伐晋。
译文
(僖公十五年)晋国发生饥荒,秦国运送米给他们;秦国发生饥荒,晋国不肯卖给秦国粮食。因此秦穆公攻打晋国。
古者大事 [320] ,必乘其产 [321] ,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 [322] 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 [323] 。
译文
(僖公十五年)古代碰到战争,必定用本国所产的马驾车,因为它生长在自己的国家,懂得主人的心意,安于主人的调教训练,习惯熟悉本国的道路,随便在什么场合使用,它都会随顺主人的意愿。
出因其资 [324] ,入用其宠 [325] ,饥食其粟,三施 [326] 而无报,是以来也。
译文
(僖公十五年九月,晋惠公迎战秦军,派韩简侦查敌情,韩简回报说,秦军人数不及我军,但勇于作战的士兵是我们的一倍。晋惠 公问其缘故。)韩简回答说:“您当初逃亡在外依靠他们资助,回国继位是由于他们对您厚爱,受了灾荒吃他们的粮食,得到三次施恩却没有回报,所以他们才出兵攻打我们。”
史佚 [327] 有言曰:“无始祸 [328] ,无怙乱 [329] ,无重怒 [330] 。”重怒难任,陵人 [331] 不祥。
译文
(僖公十五年)史佚有这么一句话说:“不要倡导祸乱,不要乘别人祸乱而取胜,不要增加别人的愤怒。”沉重的愤怒难以承担,欺陵别人就会不吉祥。
《诗》曰 [332] :“下民之孽 [333] ,匪降自天,僔沓背憎 [334] ,职竞 [335] 由人。”
译文
(僖公十五年)《诗经》上说:“百姓遭受的灾难,不是从天而降;当面谈笑而背地里相互憎恨,主要还是人们自己竞争追逐导致的。”
《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336] 。”
译文
(僖公十九年)《诗》说:“修养德行首先给妻子做榜样,由此扩展到作为兄弟们的表率,进而以此来治理一家一国。”
随 [337] 以汉 [338] 东诸侯叛楚。冬,楚斗谷于菟 [339] 帅师伐随,取成 [340] 而还。君子曰:“随之见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动,其过鲜矣。善败 [341] 由己,而由人乎哉?”
译文
(僖公二十年)随国依靠汉水以东各诸侯国的力量背叛楚国。冬季,楚国的斗谷于菟率领军队进攻随国,在与随国讲和后回国。君子说:“随国遭到攻打,是由于不估量自己的国力。估计自己力量的大小然后再行动,过错就少了。成败是由自己造成的,难道是在于别人吗?”
修城郭 [342] ,贬食 [343] 省用,务穑 [344] 劝分 [345] ,此其务也。是岁也,饥而不害 [346] 。
译文
(僖公二十一年,夏,鲁国大旱,臧文仲向僖公提出“修城郭、贬食”等建议以应对旱灾。)修理城墙、节用饮食、减省开支、致力农事、劝人施舍互助,这才是应该做的。(因此)这一年,虽有饥荒,却没有伤害到百姓。
初,平王之东迁也 [347] ,辛有 [348] 适伊川 [349] ,见被发 [350] 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 [351] 乎!其礼先亡矣。”
译文
(僖公二十二年)当初,周平王向东迁都到洛阳时,辛有到了伊川,见到披着头发在野外祭祀的人,说:“不到一百年,这里恐怕就要变成戎人的地方了!(现在)中原的礼仪就先消失了。”
富辰 [352] 言于王 [353] 曰:“请召大叔 [354] 。《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 [355] 。’吾兄弟之不协,焉能怨诸侯之不睦?”王说。王子带自齐复归于京师,王召之也。
译文
(僖公二十二年)富辰对周襄王说:“请把太叔召回来吧。《诗》说:‘和邻居和睦融洽,婚姻亲戚才能十分友好。’我们兄弟之间都不融洽,哪里能埋怨诸侯们跟王室不和睦呢?”周襄王听了很高兴。王子带从齐国回到京师,这是周襄王把他召回来的。
二十四年 [356] 春,王正月 [357] ,秦伯纳之 [358] ,不书,不告入也 [359] 。及河 [360] ,子犯 [361] 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绁 [362] 从君巡于天下 [363] ,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 [364] 不与舅氏 [365] 同心者,有如白水 [366] 。”投其璧于河。
译文
鲁僖公二十四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秦穆公把公子重耳送回晋国。《春秋》没有记载这件事,因为晋国没有把重耳回国的事告诉鲁国。到了黄河岸边,子犯把玉璧交还给公子重耳,说:“臣牵着马缰绳跟随您巡行天下,臣的罪过太多了,臣自己尚且都知道,何况您呢?请允许臣就此离开吧。”公子重耳说:“如果不和舅父同一条心,(甘愿受到惩罚)河神可以见证。”于是就把玉璧扔到了黄河里。
初,晋侯 [367] 之竖 [368] 头须 [369] ,守藏 [370] 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 [371] 。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当初,晋文公有个侍臣名叫头须,是专门管理财物的。当重耳流亡国外时,头须偷了财物逃跑了,把这些财物都用来设法让重耳回国(但没有成功,便留在国内)。等到重耳回国即位,头须请求进见。晋文公推托说在洗头(不肯见他)。头须对负责通报的仆人说:“洗头的时候心就倒过来了,心倒了,想法也就反过来不对头了,我不能被接见是应该的了。留在国内的人是国家的守卫者,跟随在外的是手牵马缰绳的仆人,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何必要怪罪留在国内的人呢?身为国君而仇视普通人,害怕他的人就会很多了。”仆人把这些话告诉文公,文公立即接见了他。
狄人归季隗 [372] 于晋而请其二子 [373] 。文公妻赵衰 [374] ,生原同、屏括、楼婴 [375] 。赵姬请逆盾与其母 [376] ,子余 [377] 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 [378] ,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 [379] 而己下之。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狄人把季隗送回晋国,而请求留下她的两个儿子。晋文公把一个女儿(赵姬)嫁给赵衰,生了赵同、赵括、赵婴齐,其食邑分别在原、屏、楼三地。赵姬请求迎接赵盾和他的母亲回来,赵衰辞谢不肯。赵姬说:“得到新宠而忘记旧好,以后还怎样使用别人?一定要把他们接回来。”赵姬坚决请求,赵衰同意了。叔隗和赵盾接来之后,赵姬认为赵盾有才干,坚决请求赵衰,把赵盾作为嫡子,而让她所生的三个儿子位居赵盾之下;又让叔隗作为正妻,而自己居于叔隗之下。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 [380] 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 [381] 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 [382] 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 [383] 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 [384] 亦求之,以死谁怼 [385]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 [386] ,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女 [387] 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 [388] 为之田,曰:“以志 [389] 吾过,且旌 [390] 善人。”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晋文公赏赐跟随他流亡的人,介之推没有提及禄位,禄位也没有封赏到他。介之推说:“献公的儿子有九个,只有君主在世了。惠公、怀公没有亲信的人,国内国外都抛弃了他们。上天不使晋国绝后,必定会有君主。主持晋国祭祀的人,不是君主又会是谁?这实在是上天立他为君的,而有些人却以为是自己的力量,这不是欺骗人吗?偷窃别人的财物,尚且叫做盗,何况贪取上天的功劳而以为是自己之力呢?下面的人把贪功的罪过当作合理,上面的人对下面贪功的奸邪行为加以赏赐,上下相互欺骗,这就难以和他们相处了。”介之推的母亲说:“为什么不去求赏?这样死了,又怨谁呢?”介之推回答说:“明知是错误而去效法,罪就更大了。而且我口出怨言,不能吃这样的俸禄。”他母亲说:“也让君主知道一下,怎么样?”介之推回答说:“说话,本是文饰自身行为的。自己将要退隐了,哪里用得着文饰呢?这样做是去求取显达啊!”他母亲说:“你能够这样做吗?(如果能做到)那么我也和你一起隐居吧。”于是他们母子就隐居起来,一直到死。晋文公派人寻找,没有找到,就把绵上的田地封给介之推(作为祭田),说:“以此来记住我的过失,同时用来表彰好人。”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391] 。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兄弟们在家里争吵,一到外面还是同心抵御外来的欺辱。
耳不听五声 [392] 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 [393] 之章 [394] 为昧,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 [395] 。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耳朵不能听到五声的唱和是耳聋,眼睛不能辨别五色的文饰是昏暗,心里不学习效法德义的准则是顽劣,嘴里不说忠信的话是奸诈。
冬,王使来告难曰:“不谷 [396] 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宠子带,鄙 [397] 在郑地泛 [398] ,敢告叔父 [399] 。”臧文仲 [400] 对曰:“天子蒙尘 [401] 于外,敢不奔问官守 [402] 。”王使简师父 [403] 告于晋,使左鄢父 [404] 告于秦。天子无出,书曰:“天王出居于郑”,辟母弟之难也。天子凶服 [405] 降名(),礼也。郑伯与孔将锄、石甲父、侯宣多省视官、具于泛(),而后听其私政,礼也。
译文
(僖公二十四年)冬季,周襄王的使者来鲁国报告发生的祸难,说:“不谷没有德行,得罪了母后所宠爱的儿子王子带,现在僻居在郑国的泛地,冒昧地将这件事情报告叔父。”臧文仲回答说:“天子逃难在外,(敝国)岂敢不赶忙去问候左右?”周襄王派简师父向晋国报告,派左鄢父到秦国通告。天子本无所谓出国,《春秋》记载说“天王出居于郑”,意思就是躲避同母弟所造成的祸难。天子受难,身穿素服,自称“不谷”,这是合于礼的。郑文公和大夫孔将锄、石甲父、侯宣多到汜地问候天子的官员,检查供天子使用的器具物品,然后让周襄王听取关于郑国的政事,这是合于礼的。
昔周公、大公股肱 [406] 周室,夹辅 [407] 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 [408] 在盟府 [409] ,大师 [410] 职之。
译文
(僖公二十六年,夏,齐孝公伐鲁,鲁派展喜以酒食饷餽齐军,齐侯以为鲁人畏惧,展喜对以“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问“何恃而不恐”,展喜以下文回答齐侯。)“从前周公、太公辅佐周王室,在左右辅助成王。成王慰劳他们,赐给他们盟约,说:‘世世代代的子孙,不要互相侵犯。’这个盟约还藏在盟府之中,由太史掌管着。”
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 [411] 。
译文
(僖公二十七年)刚愎强暴而无礼,不能让他治理军民。
说 [412] 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 [413] :“赋纳以言 [414] ,明试以功 [415] ,车服以庸 [416] 。”
译文
(僖公二十七年)赵衰说:“(郄縠)喜爱礼乐而重视《诗》《书》。《诗》《书》,是蕴藏义理的府库;礼乐,是道德的准则;道德礼 义,是利益的根本。《夏书》说:‘有益的话全部采纳,明确地考察其做事的功效;如果有功绩,就用车马衣服酬劳他。’”
民未知义,未安其居。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民未知礼,未生其共 [417] 。民听不惑 [418] 而后用之。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译文
(僖公二十七年)子犯说:“百姓还不懂得道义,生活还没有安定;百姓还不懂得信用,还不能十分明白信用的作用;百姓还不懂得礼节,还没有产生恭敬之心。”等到百姓听受命令而不迷惑时,然后才使用他们。所以城濮一战,晋国就称霸诸侯,这都是晋文公以德教民的结果。
允当则归 [419] ,知难而退,有德不可敌。
译文
(僖公二十八年,楚成王引《军志》之言)适可而止;知难而退;有德之人不可抵挡。
天祸卫国,君臣不协 [420] ,以及此忧也。今天诱其衷 [421] ,使皆降心 [422] 以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 [423] ?不协之故,用昭乞盟于尔大神以诱天衷 [424] 。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行者无保其力 [425] ,居者无惧其罪。有渝 [426] 此盟,以相及也 [427] 。明神先君,是纠是殛 [428] 。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 [429] 。
译文
(僖公二十八年)“上天降祸给卫国,君臣不和谐,所以才遭到这样的忧患。现在上天启发人们的天心,让大家都放弃成见而相互顺从。如果没有留在国内的人,谁来守卫国家?没有跟随君主出行的人,谁去保护那些牧牛养马的人?由于不和协,因此乞求在大神面前明白盟誓,以诱导人们的天心。从今天订立盟约之后,随行君主出亡的人不要仗恃自己的功劳,留居国内的人不要害怕获罪。谁要违背这个盟约,灾祸就降临到他头上。神明和先君在上,会惩罚这样的人。”国内的人们知道了这盟约,再没有二心。
城濮之战 [430] ,晋中军 [431] 风于泽,亡大旆 [432] 之左旃 [433] 。祁瞒奸命 [434] ,司马杀之,以徇 [435] 于诸侯,使茅茷代之,师还。壬午 [436] ,济河。舟之侨先归,士会摄右 [437] 。秋七月丙申,振旅 [438] ,恺 [439] 以入于晋。献俘授馘 [440] ,饮至 [441] 大赏,征会讨贰 [442] 。杀舟之侨以徇于国,民于是大服。君子谓:“文 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 [443] 。《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444] 。’不失赏刑之谓也。”
译文
(僖公二十八年)在城濮之战时,晋军的中军在沼泽地遇到大风,丢掉了前军左边的大旗。祁瞒违犯了军令,司马把他杀了,并通报诸侯,另派茅茷代替他。晋军回国,六月十六日,渡过黄河,舟之侨擅自先行回国,由士会代理戎右。秋季,七月丙申日,军队胜利归来,高唱凯歌进入晋国,在太庙祭告俘获和杀死敌人的数字,饮酒犒劳,论功行赏;然后召集诸侯会盟,讨伐有二心的国家。杀舟之侨并通报全国, 百姓因此大为顺服。君子评价晋文公说:“他能严明刑罚,杀了颠颉、祁瞒、舟之侨三个罪人而百姓顺服。《诗经》说‘施惠于中原国家,安定四方的诸侯’,说的就是不失公正的赏赐和刑罚。”
晋侯有疾,曹伯 [445] 之竖侯獳货筮史 [446] ,使曰:“以曹为解 [447] 。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 [448] ,今君为会而灭同姓。曹叔振铎,文之昭也 [449] 。先君唐叔,武之穆也 [450] 。且合诸侯而灭兄弟,非礼也。与卫偕命 [451] ,而不与偕复,非信也。同罪异罚 [452] ,非刑也。礼以行义,信以守礼,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将若之何?”公说,复曹伯,遂会诸侯于许 [453] 。
译文
(僖公二十八年)晋文公生病,曹共公的侍从侯獳贿赂晋国的筮史,让他借机为曹国说情,他对文公说:“齐桓公主持会盟而封 立异姓的国家,现在君主您主持会盟却灭掉同姓的国家。曹国的始封君叔振铎,是文王的儿子;我国的先君唐叔虞,是武王的儿子。并且会合诸侯而灭掉兄弟之国,这是不合礼法的;曹国和卫国曾同样得到国君准许他们复国的诺言,但曹国却不能与卫国一同复国,这是不守信用;罪过相同而惩罚不同,这是不符合刑律的。礼是用来推行道义的,信是用来维护礼的,刑法是用来纠正邪恶的。抛开这三者,国君将怎么办呢?”晋文公听后很高兴,就恢复了曹共公的君位。于是曹共公就到许国和诸侯会盟。
冬,介葛卢 [454] 来,以未见公,故复来朝,礼之,加燕好 [455] 。介葛卢闻牛鸣,曰:“是生三牺 [456] ,皆用 [457] 之矣,其音云 [458] 。”问之而信。
译文
(僖公二十九年)冬季,介葛卢又来鲁国,由于前次没有见到僖公,所以再次来朝见。鲁国对他以礼相待,比常礼更加丰盛地宴请他。介葛卢听到牛叫(声音很凄惨),说:“这头牛生了三头小牛,都被杀了用来祭祀了,所以它的叫声才会如此。”去询问之后,果然是这样。
卫侯 [459] 使赂周歂、冶廑,曰:“苟能纳我,吾使尔为卿。”周、冶杀元咺 [460] 及子适、子仪 [461] 。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将命 [462] ,周歂先入,及门,遇疾而死。冶廑辞卿 [463] 。
译文
(僖公三十年)卫成公派人贿赂周歂、冶廑,说:“如果能接纳我当国君,我就让你们做卫国的卿。”周、冶二人杀了大夫元咺、国君子适和子仪。卫成公回国,在太庙祭祀先君,周、冶二人已经穿好卿的礼服,准备接受任命,周歂先进太庙,刚走到门口,突然发病而死。冶廑害怕了,便辞去了卿位。
佚之狐 [464] 言于郑伯 [465] 曰:“国危矣 [466] ,若使烛之武 [467] 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译文
(僖公三十年)佚之狐对郑文公说:“国家危急了。如果派烛之武前去见秦穆公,秦军必会退走。”郑文公听从了他的建议(便请烛之武去见秦君)。烛之武推辞说:“臣年壮的时候,尚且不如别人;现在老了,无能为力了。”郑文公说:“我没有能及早任用您,现在国家危急了才来求您,这是我的过错。然而如果郑国灭亡了,对您也有不利啊。”烛之武便答应了。
夜缒而出 [468] ,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 [469] 。越国以鄙远 [470] ,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 [471] 。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 [472] ,行李 [473] 之往来,共其乏困 [474] ,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 [475] ,许君焦、瑕 [476] ,朝济而夕设版 [477] 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 [478] ,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 [479] 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扬孙戍之,乃还。
译文
夜晚,有人用绳子将烛之武系住从城上放下来,去见秦穆 公,说:“秦、晋两国包围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自己要灭亡了。如果灭亡郑国对您有好处,怎敢拿这件事来麻烦您。越过别人的国家而把远处的郑国作为(秦国的)边邑,您知道这是很困难的,为什么要灭掉郑国来增加邻国(晋国)的土地呢?邻国的实力雄厚,就是您力量的削弱。如果您放弃灭亡郑国,让它成为您东方道路的主人,秦国使者的往来,郑国可以供应他们所缺乏的东西,这对您也没有什么害处。况且您曾施惠于晋惠公,晋惠公答应把焦、瑕两地割让给秦国;可他早晨渡过黄河回国,晚上就设版筑城,修建防御工事,这是您所知道的。晋国哪有满足的时候?(现在晋国)已经在东边向郑国开拓疆土,又要肆意扩大它西边的疆域,如果不侵损秦国,又将从何处去取得土地呢?灭亡郑国会损害秦国而有利于晋国,希望您考虑这件事。”秦穆公听了很高兴,就和郑国人结盟,派杞子、逢孙、杨孙留在郑国戍守,于是秦军就撤走了。
子犯谓击之,公曰:“不可。微 [480] 夫人之力不及此 [481] 。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 [482] ,不知。以乱易整 [483] ,不武 [484] 。吾其还也。”亦去之。
译文
子犯请求追击秦军。晋文公说:“不行。如果没有秦穆公的力量,我们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依靠别人的力量,反而损害他,这是不仁德的;失去同盟的国家,这是不明智的;用混乱相攻代替联合一致,这不算勇武。我们还是回去吧。”晋军也撤离了郑国。
冬,王使周公阅来聘 [485] ,飨有昌歜、白黑、形盐 [486] 。辞曰: “国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则有备物之飨以象其德。荐五味,羞嘉谷 [487] ,盐虎形,以献 [488] 其功。吾何以堪之?”
译文
(僖公三十年)冬季,周襄王派周公阅来鲁国聘问,鲁国宴请他的食物有昌蒲菹、白米糕、黑黍糕和虎形块盐。周公阅推辞说:“国家的君主,文治足以显扬四方,武功可以使人畏惧,才会有配备各种物品的宴飨,以象征他的德行;进献五味调和的菜肴、美好的米食和虎形的块盐,以象征他的功业。我怎么承受得起这样的宴礼呢?”
国子 [489] 为政,齐犹有礼,君其朝焉。臣闻之,服有礼,社稷之卫也。
译文
(僖公三十三年,臧文仲对僖公说)“国庄子执政,齐国还是有礼的,君主还是去朝见吧!臣听说:顺服于礼义之邦,这是国家的保障。”
舜之罪也殛鲧 [490] ,其举也兴禹。管敬仲,桓之贼也 [491] 。实相以济 [492] 。《康诰》 [493] 曰:“父不慈,子不祗 [494] ,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495] 。”君取节焉可也 [496] 。
译文
(僖公三十三年)臼季说:“舜惩办罪人时流放了鲧,而举用人才时却起用了鲧的儿子禹;管仲本是齐桓公的仇敌,可齐桓公真的任命他为相而成就了霸业。《康诰》说:‘父亲不慈爱,儿子不诚敬;哥哥不友爱,弟弟不谦恭,他们各有过错却互不相关。’《诗经》说:‘采蔓菁,采萝卜,不要把它的根当废料丢弃了。’您取用他的长处就可以了。”
忠、信、卑让之道也 [497] 。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让,德之基也。
译文
(鲁文公元年,鲁卿穆伯到齐国开始进行聘问。凡是新君即位,卿到各国去普遍聘问,继续重温过去的友好,团结外援,善待邻国,借以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是忠、信、卑让之道。忠,是道德纯正的表现;信,是道德巩固的表现;卑让,是德行的基础。
芮良夫 [498] 之诗曰 [499] :“大风有隧 [500] ,贪人败类 [501] ,听言则对,诵言如醉 [502] ,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503] 。”是贪故也 [504] 。
译文
(文公元年)秦穆公说:“周朝芮良夫的诗说:‘大风迅猛(摧毁庄稼),贪婪的人也会毁害善良之人。听到了不相干的话就应和,听到《诗》《书》的良言就像喝醉了酒,不能任用有才能的人,反而使我做出了悖逆的行为。’这是由于贪婪的缘故。”
《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 [505] 。”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 [506] 。”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 [507] 。
译文
(文公二年)“《诗经》说:‘君子如果发怒,动乱就可以很快制止。’又说:‘文王勃然大怒,于是就整顿好了军队。’(狼瞫)发怒却不去作乱,反而冲锋陷阵,勇猛杀敌,可以说是君子了!”
秦伯犹用孟明 [508] 。孟明增修国政,重施于民。赵成子 [509] 言于诸大夫曰:“秦师又至,将必避之,惧而增德,不可当也。《诗》曰:‘毋念尔祖,聿修厥德 [510] 。’孟明念之矣,念德不怠,其可敌乎?”
译文
(文公二年)秦穆公还在任用孟明。孟明进一步治理国家政事,给百姓以优厚的待遇。赵成子对诸位大夫说:“秦军如果再次来犯,必定要避开它。(孟明)由于畏惧而进一步修明德政,那是不可抵挡的。《诗经》说:‘怀念你的祖先,修明你的德行。’孟明记住这两句诗了,他能做到修积德行而努力不懈,难道还有谁可以抵挡他吗?”
礼无不顺 [511] 。祀,国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谓礼乎?子虽齐圣 [512] ,不先父食久矣 [513] 。故禹不先鲧 [514] ,汤不先契 [515] ,文、武不先不窋 [516] 。宋祖帝乙 [517] ,郑祖厉王 [518] ,犹上祖 [519] 也。是以《鲁颂》曰 [520] :“春秋匪解,享祀不忒 [521]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 [522] 。”君子曰礼,谓其后稷亲而先帝也。
译文
(文公二年)礼没有不合顺序的。祭祀是国家的大事,颠倒了君主的先后顺序,能说是合于礼吗?儿子虽然聪明圣哲,其神位也不能在父亲神位之上,这是由来己久的了。所以禹的神位不能在鲧的神位之前,汤的神位不能在契的神位之前,文王、武王的神位不能在不窋的神位之前。宋国以帝乙为始祖,郑国以厉王为始祖,这还是尊崇父祖。所以《鲁颂》说:“一年四季的祭祀无有懈怠,没有差错,致祭于天帝,又致祭于伟大的祖先后稷。”君子说这合于礼,是说后稷虽然是宗亲先祖,然而却要把祭祀天帝放在前面。
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 [523] ,举人之周也 [524] ,与人之壹也 [525] ;孟明之臣 [526] 也,其不解 [527] 也,能惧思 [528] 也;子桑 [529] 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 [530] 。《诗》曰 [531] :‘于以采蘩 [532] ,于沼于沚 [533]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534] ’。孟明有焉。‘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535] ’,子桑有焉。”
译文
(文公三年)君子因此知道:“秦穆公作为国君,提拔人才,考虑全面;任用人才,专一无二;孟明尽其为臣之心力,他努力不懈,能够因战败畏惧而思考(进而力修德政);子桑忠诚,他了解别人,能够举荐贤臣(百里奚父子)。《诗》说:‘到哪里去采白蒿?在池塘里、在小洲上。在何处使用它?在公侯的祭祀典礼上。’秦穆公就是这样(选拔和信用人才)的;‘早晚努力不懈,以事奉君主一人’,孟明就是这样的;‘把好的谋略留给子孙,以安定和辅佐他们’,子桑就是这样的。”
晋人惧其无礼于公也 [536] ,请改盟。公如晋,及晋侯 [537] 盟。晋侯飨公,赋《菁菁者莪》 [538] 。庄叔 [539] 以公降,拜 [540] ,曰:“小国受命于大国,敢不慎仪。君贶之以大礼 [541] ,何乐如之?抑 [542] 小国之乐,大国之惠也。”晋侯降,辞 [543] 。登,成拜 [544] 。公赋《嘉乐》 [545] 。
译文
(文公三年)晋国人害怕去年曾对鲁文公有所失礼,请求改订盟约。文公就到了晋国,和晋襄公重新结盟。晋襄公设宴款待鲁文公,席间吟诵了《菁菁者莪》这首诗;庄叔让文公降阶再拜,说:“小国在大国接受命令,岂敢对礼仪不谨慎?君侯赐我们以宴飨大礼,还有什么比这再快乐的呢?小国的快乐,是大国赐予的恩惠。”晋襄公走下台阶辞让。两人一起登上台阶回到殿堂,然后完成拜礼。鲁文公朗诵《嘉乐》这首诗。
逆妇姜于齐,卿不行,非礼也 [546] 。君子是以知出姜之不允于鲁也。曰:“贵聘而贱逆之,君而卑之 [547] ,立而废之 [548] ,弃信而坏其主 [549] ,在国必乱,在家必亡 [550] 。不允宜哉?《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551] 。’敬主之谓也。”
译文
(文公四年)鲁国到齐国迎娶姜氏,而鲁国的上卿没有前去迎接,这是不合于礼的。君子因此知道姜氏嫁到鲁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说:“之前用尊贵的礼节行聘,而今却用卑贱的礼节迎娶她,身份是国君的夫人却轻贱她,立为夫人却不以夫人之礼相待,等于废弃她,背弃了当初的信义而损害了她作为夫人的身份。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诸侯国,必然会使国家动乱;发生在大夫家,必然会使家族灭亡。姜氏没有好结果是应该的了。《诗经》说:‘敬畏上天的威灵,于是就能保全福禄。’这说的就是要敬重诸侯夫人。”
楚人灭江 [552] ,秦伯为之降服 [553] 、出次 [554] 、不举 [555] 、过数 [556] 。大夫谏,公曰:“同盟 [557] 灭,虽不能救,敢不矜 [558] 乎!吾自惧也。”君子曰:“《诗》云 [559] :‘惟彼二国 [560] ,其政不获,惟此四国 [561] ,爰究爰度 [562] 。’其秦穆之谓矣。”
译文
(文公四年)楚国人灭亡了江国,秦穆公为此穿上素服,离开正寝,出居别室,减膳撤乐。这超过了应有的礼数。大夫劝谏,秦穆公说:“同盟的国家灭亡了,虽然不能前去救援,岂敢不哀怜呢?我也是警惕自己呀。”君子说:“《诗经》说:‘夏、商这两个国家,政事不得人心,因而败亡;四方的诸侯国引以为鉴,于是推究其原因,自谋图存。’这说的就是秦穆公这种做法吧。”
阳子 [563] ,成季之属也 [564] ,故党于赵氏,且谓赵盾 [565] 能,曰:“使能 [566] ,国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 [567] ,制事典 [568] ,正法罪 [569] 。辟狱刑 [570] ,董逋逃 [571] 。由质要 [572] ,治旧洿 [573] ,本秩礼 [574] ,续常职 [575] ,出滞淹 [576] 。既成,以授大傅阳子与大师贾佗 [577] ,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 [578] 。
译文
(文公六年)阳处父,原是成季(赵衰)的下属,所以偏向赵氏,而且认为赵盾有才干,说:“任用能干的人,这是国家的利益。”所以使赵盾居于上位(中军帅)。赵宣子从这时开始执掌晋国大权,制定办事章程,修订刑罚律令,清理诉讼积案,督察逃亡罪犯,使用契约(作为财物出入的凭证),清除政治上的弊端和不良习俗,恢复被破坏的秩序和礼制,重建已经废缺的常任官职,提拔被压抑、埋没的贤才。这些事完成以后,就交给太傅阳处父和太师贾佗,让他们在晋国推行,作为固定的法度。
秦伯任好 [579] 卒,以子车氏 [580] 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 [581] 。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 [582] ,犹诒 [583] 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584] 。’无善人之谓。若之何 [585] 夺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并建圣哲,树之风声 [586] ,分之采物 [587] ,著之话言 [588] ,为之律度 [589] ,陈之艺极 [590] ,引之表仪 [591] ,予之法制,告之训典 [592] ,教之防利 [593] ,委之常秩 [594] ,道之以礼则,使无失其土宜 [595] ,众隶 [596] 赖之而后即命 [597] 。圣王同之。今纵无法以遗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译文
(文公六年)秦穆公任好去世,用子车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针虎殉葬,他们都是秦国的杰出人物。国人哀悼他们,为他们作了《黄鸟》这首诗。君子说:“秦穆公不能成为诸侯的盟主,是应该的了。因为他死了之后,还要残害百姓。先王离世时,还给后人留下法度,又何况夺走百姓的贤人呢?《诗经》说:‘贤人的死亡,会使国家受到损伤而困苦。’说的就是国家没有贤人了。为什么还要夺走贤人呢?古代身居王位的人,知道自己的寿命不能长久,因此就普遍选拔、任用贤能之人,为他们树立好的风气与教化,分给他们旗帜服装以别尊卑,把对他们有益的话记录在典册上作为遗诫,为他们制订法度,向他们公布各种准则,以法度来引导他们,给予他们法规制度让其使用,告诉他们先王遗留下来的典章制度,教育他们要防止谋求私利,委任他们一定的职务,用礼法来教导他们,使他们不要违背因地制宜的原则,让百官都信赖他们。这样的做法直到死为止,圣人和先王都是如此。现在纵然(秦穆公)没有法度留给后代也就罢了,反而又用百姓中的贤人来陪葬,这就难于居于上位了。”君子因此知道秦国再也不能向东征伐了。
备豫不虞 [598] ,古之善教也 [599] 。
译文
(文公六年,季文子说)预先准备好意料不到的事,这是古代的好教训。
敌惠敌怨,不在后嗣 [600] ,忠之道也。
译文
(文公六年,臾骈引《前志》言)有惠于人或有怨于人,都和他的后代无关,这是忠恕之道。
闰月不告朔 [601] ,非礼也。闰以正时 [602] ,时以作事,事以厚生 [603] ,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何以为民 [604] ?
译文
(文公六年)闰月不举行告朔的仪式,这是不符合礼的。设立闰月是用来补正历法上的误差;确定四时节气,是用来据此安排农事劳作;不误农时进行劳作,是为了使百姓衣食丰足,养活百姓的方法就在于此了。在闰月不举行告朔之礼,这是放弃了施政的时令,怎么能治理百姓呢?
晋郄缺 [605] 言于赵宣子曰:“日卫不睦 [606] ,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子为正卿 [607] ,以主诸侯,而不务德,将 若之何?《夏书》曰 [608] :‘戒之用休 [609] ,董之用威 [610] ,劝之以《九歌》 [611] ,勿使坏。’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谓之九歌。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德、利用 [612] 、厚生,谓之三事。义而行之,谓之德、礼。无礼不乐,所由叛也。若吾子 [613] 之德莫可歌也,其谁来之?盖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说之。
译文
(文公七年)晋国的郄缺对赵宣子说:“过去卫国不顺服晋国,所以占取他们的土地;现在已经顺服,可以把土地还给他们了。背叛时不加讨伐,用什么来显示声威?顺服了不加抚慰,用什么来显示关怀?不显示声威,不显示关怀,用什么来显示德行?没有德行,怎么来主持盟会?您作为正卿,(代表晋国)主持诸侯会盟之事,如果不致力于德行,将怎么办呢?《夏书》说:‘把喜事告诉他,用威严督察他,用《九歌》勉励他,不要让他学坏。’有关九功的德行都可以歌颂,就叫做《九歌》。六府、三事,叫做九功。水、火、金、木、土、谷,叫做六府;端正德行、有利使用、富裕民生,叫做三事。合于道义而推行九功,叫做德、礼。没有礼,就没有什么可歌颂的,也就不会快乐,这是叛变之所由来。像您的德行,没有什么可以歌颂的,有谁肯来归服呢?何不使 已归服的人歌颂您呢?”赵宣子听后很高兴。
冬,楚子越椒 [614] 来聘,执币 [615] 傲。叔仲惠伯 [616] 曰:“是必灭若敖氏 [617] 之宗。傲其先君 [618] ,神弗福也。”
译文
(文公九年)冬季,楚国大夫子越椒来鲁国聘问,手中拿着礼物显出傲慢的样子。叔仲惠伯说:“这个人必然会使若敖氏的宗族灭亡。向他的先君表示傲慢,神灵就不会降福给他。”
初,楚范巫矞似 [619] 谓成王 [620] 与子玉、子西 [621] 曰:“三君皆将强死 [622] 。”城濮之役,王思之,故使止子玉曰:“毋死。”不及。止子西,子西缢而县绝,王使适至,遂止之,使为商 [623] 公。沿汉泝江 [624] ,将入郢 [625] 。王在渚宫 [626] ,下,见之。惧而辞曰:“臣免于死,又有谗言,谓臣将逃,臣归死于司败 [627] 也。”王使为工尹 [628] ,又与子家谋弒穆王 [629] 。穆王闻之,五月杀斗宜申及仲归。
译文
(文公十年)当初,楚国范地的巫人矞似曾预言楚成王和子玉、子西说:“这三位都将死于非命。”城濮之战时,楚成王想起了这句话,所以派人前去阻止子玉,说:“不要自杀。”但是没有来得及。又派人去阻止子西,子西正在上吊而绳子断了,楚王的使者刚好来到,就阻止了他自杀,让他做了商公。后来子西沿汉水顺流而下,到了长江再逆流而上,将要进入郢都。楚成王正在渚宫,下来接见他,子西见到成王很害怕,就解释说:“臣幸而免于一死,但又有人进谗言诬陷,说臣 准备逃走,臣现在回来请求死在司败那里。”成王就让他做了工尹。后来他又和子家策划,要杀死楚穆王。穆王听到后,在五月间杀了斗宜申(子西)和仲归(子家)。
当官而行,何强之有 [630] ?《诗》曰:“刚亦不吐,柔亦不茹 [631] 。”毋纵诡随,以谨罔极 [632] 。”是亦非辟强 [633] 也,敢爱死 [634] 以乱官乎?
译文
(文公十年)“按照职责办事,有什么强横?《诗经》说:‘硬的不吐出来,软的不吞下去。’又说:‘不要放纵狡诈的人,以使放荡的行为得到约束。’这也是不避强横的意思。我哪里敢爱惜生命而放弃职守呢!”
邾文公 [635] 卜迁于绎 [636] 。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与焉。”左右曰:“命可长也,君何弗为?”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 [637] 也。民苟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
译文
(文公十三年)邾文公为了迁都到绎地而占卜一卦问吉凶。史官说:“这对百姓有利而对您不利。”邾文公说:“如果对百姓有利,也就是对我有利。上天生育了百姓而给他们设立君主,就是用来利益他们的。百姓既然得到利益,我也必定会与百姓同得利益。”左右随从说:“生命是可以延长的,国君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邾文公说:“我活着就是为了抚育百姓,至于死的早或晚,那是时运;百姓如果能获利,迁都就是了,没有比这再吉利的了。”于是就迁都到绎地。五月,邾文公死了。君子说:“邾文公真正懂得天命。”
兄弟致美 [638] 、救乏、贺善、吊灾、祭敬、丧哀,情虽不同,毋绝其爱,亲之道也 [639] 。
译文
(文公十五年,惠伯引史佚之言)“兄弟之间各自表达友爱的美意,救济其困乏,祝贺其喜庆,慰问其灾祸,与其祭祀则恭敬,遇到其有丧事则致哀。这五件事的感情虽然各不相同,但不要断绝他们之间的友爱却是一样的。这就是对待亲人的做法。”
日有食 [640] 之,天子不举,伐 [641] 鼓于社 [642] ,诸侯用币 [643] 于社,伐鼓于朝,以昭事神、训民、事君,示有等威 [644] 。古之道也。
译文
(文公十五年,六月辛丑日初一)发生日食,天子减膳撤乐,在土地神庙里击鼓;诸侯只能用玉帛在土地神庙里祭祀,在朝堂上击鼓。以此表明事奉神灵、教训百姓、事奉国君,显示出因天子、诸侯贵贱不同,威仪也有等差,这是古代的制度。
礼以顺天,天之道也,己则反天,而又以讨人 [645] ,难以免矣。《诗》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646] ?”君子之不虐幼贱,畏于天也。在周颂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647] 。”不畏于天,将何能保?以乱取国 [648] ,奉礼以守,犹惧不终,多行无礼,弗能在 [649] 矣!
译文
(文公十五年,鲁国季文子之言)“礼是用来顺服上天的,这是上天的正道。自己违反上天之道,反而又因此去讨伐别人,这就 难免有祸难了。《诗经》说:‘人们为什么不互相敬畏?因为不敬畏上天。’君子所以不残害幼小和卑贱之人,是由于畏惧上天。在《周颂》里说:‘畏敬上天的威灵,于是就能保有福禄。’不畏敬上天,如何能保有福禄?齐懿公靠作乱而取得国家,如果奉行礼义来保持君位,还怕得不到善终,如今做了许多不合于礼的事,这就不能得到善终了。”
宋公子鲍 [650] 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 [651] 之。年自七十以上,无不馈诒 [652] 也,时加羞珍异 [653] 。无日不数于六卿之门 [654] ,国之材人,无不事也,亲自桓 [655] 以下,无不恤也。
译文
(文公十六年)宋国的公子鲍对国人以礼相待,宋国发生饥荒,他把粮食全部拿出来施予百姓。对年纪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不送给饮食的,还按时令加送珍贵食品。没有一天不进出六卿的大门。对国内有才能的人,没有不事奉的;对亲属中自桓公以下的子孙,没有不体恤周济的。
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又曰:“鹿死不择音 [656] 。”小国 [657] 之事大国 [658] 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 [659] ,急何能择?命之罔极,亦知亡矣 [660] 。
译文
(文公十七年,郑国大夫子家给晋国赵宣子之信)古人有句话说:“怕头怕尾,剩下来的身子还有多少是不怕的?”又说:“鹿在临死前,顾不上选择可庇护的安全地方。”小国事奉大国,如果大国以德相待,小国就会以人道相事奉;如果大国不以德相待,那小国就会像临死的鹿一样,只能狂奔走险,急迫的时候,哪里还能选择安全的地方?贵国的命令没有准则,我们也知道面临灭亡了。
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
译文
(文公十八年,臧文仲之言)“见到对国君有礼的,就事奉他,如同孝子奉养父母一样恭敬。”
《周礼》曰:“则 [661] 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 [662] 功,功以食民 [663] 。”作《誓命》 [664] 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 [665] ,窃贿 [666] 为盗,盗器为奸 [667] 。主藏之名 [668] ,赖奸之用 [669] ,为大凶德 [670] ,有常 [671] 。无赦。在《九刑》不忘 [672] 。”
译文
(文公十八年)《周礼》说:“用礼法来观察人的德行,有德行才可以处理事情,根据办事的效果来衡量功劳,立有功劳就可借此取食于民。”又作《誓命》说:“毁弃礼法就是贼,隐藏贼人就是窝赃,偷窃财物就是盗,盗窃他人的宝物就是奸。有窝赃的名声,利用奸人偷得的宝物,这是很大的恶行,国家规定有相应的刑罚,不能赦免。可依情节的轻重,用九刑之一适当惩处,也不算超越法度。”
孝敬忠信为吉德 [673] ,盗贼藏奸 [674] 为凶德。
译文
(文公十八年)孝敬、忠信是四种吉祥的德行,盗贼、赃奸是四种不祥的凶行。
昔高阳氏 [675] 有才子 [676] 八人,苍舒、颓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 [677] ,天下之民谓之八恺 [678] 。高辛氏 [679] 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忠肃共懿,宣慈惠和 [680] ,天下之民谓之八元 [681] 。此十六族 [682] 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 [683] ,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 [684] , 以揆 [685] 百事,莫不时序 [686] ,地平天成 [687] 。举八元,使布五教 [688] 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 [689] 。
译文
(文公十八年)从前高阳氏有德才兼备之人八位:苍舒、隤敳、檮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他们举止中正、通达世事、度量宽宏、思虑深远、明智洞达、守信不违、严谨厚道、忠贞诚实, 天下的百姓称他们为八恺。高辛氏有德才兼备之人八位: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他们忠诚无私、办事恭敬、治身勤谨、纯厚端美、思虑周密、为人慈祥、仁爱济世、宽和无争,天下的百姓称他们为八元。这十六个氏族,世世代代继承他们的美德,没有丧失前代的美名,代代都有贤人,一直到尧的时代。但是尧没有能举用他们。舜做了尧的臣下以后,举拔八恺,让他们担任管理土地的官职,处理各种事务,事情没有不顺当的,地上平和,上天顺成,万物得以成长化育;又举拔八元,让他们在四方之国宣扬五常之教,父亲有道义,母亲慈爱,哥哥友爱,弟弟恭敬,儿子孝顺,国家内外都平和顺成,相安无事。
昔帝鸿氏 [690] 有不才子,掩义隐贼 [691] ,好行凶德,丑类恶物 [692] ,顽嚚不友 [693] ,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皞氏 [694] 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 [695] 恶言,靖谮庸回 [696] ,服谗搜慝 [697] ,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 [698] 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 [699] ,告之则顽 [700] ,舍之则嚚 [701] ,傲很明德 [702] ,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檮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增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 [703] 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 [704] 于货贿,侵欲 [705] 崇侈,不可盈厌 [706] ,聚敛积实 [707] ,不知纪极 [708] ,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于四门 [709] ,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檮杌、饕餮,投诸四裔 [710] ,以御螭魅 [711] 。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 [712] ,去四凶也。故《虞书》 [713] 数舜之功,曰:‘慎徽五典 [714] ,五典克从’,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 [715] ,百揆时序’,无废事也。曰:‘宾于四门,四门穆穆 [716] ’,无凶人也。舜有大功二十 [717] 而为天子,今行父 [718] 虽未获一吉人,去一凶 [719] 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几免于戾 [720] 乎。
译文
(文公十八年)从前帝鸿氏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掩蔽仁义,包庇奸贼,喜欢做坏事恶行,把丑恶之人引为同类;愚昧奸诈及与兄弟不友爱的人,和他勾结在一起,天下的百姓称他为浑敦。少皞氏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毁坏信义,抛弃忠诚,花言巧语,惯听谗言,信用奸邪,造谣中伤,隐藏罪恶,诬陷品德高尚之人,天下的百姓称他为穷奇。颛顼氏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没办法教训,不懂好话。教导他,则愚顽 而听不进去;丢开他,则肆意纵恶。鄙视美德,不听教导,搅乱伦常道德,天下的百姓称他为檮杌。这三个氏族,世代继承他们的恶行凶德,加重了他们的坏名声,一直到了尧的时代,但是尧没能除去他们。缙云氏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贪图吃喝,贪求财货,任性奢侈,无法满足;聚财积谷不知限度,不分给孤儿寡妇,不体恤周济穷人,天下的百姓把他和三凶相并列,称他为饕餮。舜做了尧的臣下以后,就在明堂四方之门以宾礼接待贤人,流放四个凶恶的氏族:浑敦、穷奇、檮杌、饕餮,把他们赶到四方边远之地,去抵御螭魅等怪物。因此尧去世后而天下就像一个人一样统一,同心拥戴舜做天子,是因为他举荐了十六相而除去四凶的缘故。所以《虞书》列举舜的功绩,说“谨慎地笃行五教,人们都能服从五教的教化”。这是说没有违背五常之教。又说“把五教纳入各种事务之中,各种事务都会妥当而有条理”。这是说没有荒废各种事务。又说“在明堂四方之门以宾礼接待贤人,四方来朝的群臣都恭敬肃穆”。这是说没有凶顽之人。舜建立了二十种大功才成为天子,现在行父虽然没能举拔一个好人,但已经赶走一个凶顽的人(莒仆)了。与舜的功绩相比,是他的二十分之一,差不多可以免于罪過了吧!
注释
[1] 颍考叔(?—公元前712年):春秋时期郑国颍邑大夫。公元前722年,郑庄公杀死弟弟共叔段,对母亲武姜发誓,不到黄泉不相见。在颍谷封人颍考叔的建议下,让国君掘地及泉,隧而相见,郑庄公和武姜便在“黄泉”相见。
[2] 纯孝:至孝。
[3] 施及庄公:庄公,郑庄公,姬姓,名寤生 (公元前757年—公元前701年),为中国春秋时代郑国第三代君主,《史记·十二诸侯年表》记载,生年在郑武公十四年(公元前757年)。其母为申侯之女武姜,叔段为其同母弟。公元前722年,太叔段勾结武姜发动叛乱,庄公立刻发兵攻打段的根据地“京”城,将之打败。当时局势危急,《国语·楚语上》记载,叔段以“京”城为患庄公,郑国几乎因此不能立国。郑庄公把母亲赶到颍,立誓不至黄泉(阴间)不再相见。后来庄公感到后悔,颍地受封人颍考叔使用双关语同义字的策略,向庄公进谏(同时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庄公)。庄公于是掘地至黄色泉水(地下水),和母亲相见。母子相拥而泣,和好如初。
[4] 诗曰两句:出自《诗经·大雅·既醉》。匮,穷尽。锡,赐给。言孝子为孝,无有竭尽之时,故能以此孝道长赐予汝之族类。
[5] 其是之谓乎:犹言“其谓是”。
[6] 由中:犹由衷(出自内心)。
[7] 明恕:明信宽厚。
[8] 要:约束。
[9] 间:离间。
[10] 明信:犹言诚心敬意。
[11] 涧溪:山涧溪流。
[12] 沼沚:池塘,亦借指积水坑。
[13] 毛:指地面所生的植物。
[14] 苹蘩:苹和蘩,两种可供食用的水草,古代常用于祭祀。
[15] 蕰藻:聚集之藻草。
[16] 筐筥:筐与筥的并称。方形为筐,圆形为筥(音举)。亦泛指竹器。
[17] 錡釜:音其府,皆为烹饪之器。有足者曰錡,无足者曰釜。
[18] 潢污:皆为积水之意。大者曰潢,小者曰污。
[19] 行潦:行,道路。潦,雨水。
[20] 荐:进献。
[21] 羞:进献。
[22] 采蘩、采苹:见《诗经·召南》。
[23] 行苇、泂酌:见《诗经·大雅》。
[24] 昭:显扬;显示。
[25] 宋穆公:子姓,名和,据《春秋》记载,于鲁隐公三年(公元前720年)去世,在位九年。宋武公之子,宣公之弟,殇公之叔,庄公之父。宋穆公传位给宋宣公之子与夷,而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冯,而令冯出居于郑。被认为是遵循道义的典范。
[26] 大司马:官名。《周礼·夏官》:“有大司马,掌邦政。”
[27] 孔父:孔父嘉(?—公元前710年)春秋时人。宋国大臣。名嘉,字孔父。孔子六世祖。
[28] 殇公:原名与夷,宋宣公之子。宋宣公传位于弟穆公,穆公为不负兄恩,传位于宣公子与夷,即殇公,而使自己的儿子冯出居郑。殇公在位时任命孔父嘉为司马,华督为太宰。华督杀孔父嘉而夺其妻,又杀殇公,从郑国迎回穆公子公子冯,是为宋庄公。
[29] 先君:指宋宣公。
[30] 与夷:即后来的宋殇公。
[31] 大夫:这里指孔父嘉。
[32] 灵:福分。
[33] 首领:头和脖子。这里比喻姓名。
[34] 殁:死。
[35] 子奉:子,您,指孔父嘉。奉,侍奉。
[36] 冯:宋穆公之子,即后来的宋庄公。
[37] 能贤:有才能而又有道德者。
[38] 光昭:彰明显扬;发扬光大。
[39] 令德:美德。
[40] 吾子:对对方的敬爱之称。一般用于男子之间。
[41] 知人:谓能鉴察人的品行、才能。
[42] 飨:通“享”。享受;享有。
[43] 命以义夫:谓其命出自道义。
[44] 商颂:《诗经》中《颂》的一部分,共五篇。宋为殷商后,故引《商颂》以赞之。
[45] 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受,杨伯峻注:“即授殷商王位,早期多兄终弟及,宋宣公亦不传子而传弟,故引此诗。”宜,杨伯峻注:“宜与义,古音全同,可通训。殷王兄终弟及为义,因而得各种福禄也。”百禄,犹多福。荷,承受。
[46] 石碏:卫国大夫。卫庄公的儿子州吁,为庄公宠妾所生,庄公甚是宠爱,州吁喜欢弄武,而庄公不加以禁止,于是大夫石碏进谏卫庄公。碏,音确。
[47] 义方:行事应该遵守的规范和道理。
[48] 佚:放逸;恣纵。
[49] 自邪:杨伯峻注:“谓有此四者,则必至于邪。”
[50] 宠禄:谓给予宠幸和富贵。
[51] 州吁:卫庄 公庶子。吁,音玉。
[52] 阶:杨伯峻注:“阶梯之意。此作动词用,谓留作祸患之阶梯。”
[53] 能降:谓安于地位下降。
[54] 憾:恨,怨恨。
[55] 眕:音枕,说文:“目有所恨而止也。”
[56] 贱妨贵:妨,害也。卫庄公夫人庄姜无子,庄公又娶夫人厉妫,生一儿早死,后厉妫的妹妹戴妫为庄公生一子,庄姜将此子作为自己的儿子来抚养,即后来的卫桓公完。州吁为庄公贱妾所生。故此处贱指州吁,贵指公子完。
[57] 少陵长:陵,侵也。完长,州吁少。
[58] 远间亲:间,离间。完亲,州吁疏。
[59] 加:侵凌。
[60] 无乃:相当于“莫非”“恐怕是”,表示委婉测度的语气。
[61] 厚:石碏子石厚。
[62] 老:告老,致仕。
[63] 石碏使告于陈:鲁隐公四年春天,州吁杀害卫桓公完而自立为国君,石厚仍扮演助纣为虐的角色。随后,州吁又发动战争企图使国内人民安定,以安君位,但州吁未能安定民心,于是石厚向其父请教安定君位的办法,石碏提出朝见周天子可得合法君位,且当时陈国与卫国关系和睦,并提出可请陈桓公代向周天子请求。州吁二人信以为真,遂前往陈国。殊不知这是石碏“引蛇出洞”的计谋,于是石碏密告陈国请求捉拿弑君凶手。
[64] 褊小:狭小。
[65] 耄:年老;高龄。古称大约七十至九十岁的年纪。
[66] 二人:指州吁和石厚。
[67] 莅:临。
[68] 右宰:春秋时卫国官名。
[69] 丑:人名。
[70] 濮:地名。
[71] 宰:杨伯峻注:“古卿大夫有家臣,家臣之长曰宰。”
[72] 纯臣:忠纯笃实之臣。
[73] 与:杨伯峻注:“谓一同被戮。”
[74] 易:王念孙曰:“易者,延也,谓恶之蔓延也。”
[75] 乡迩:谓接近。 乡,通“向”。
[76] 周任:杨伯峻注引马融《论语注》:“周任,古之良史。”
[77] 芟夷:除草;刈除。芟,音山。
[78] 蕰崇:积聚,堆积。蕰,音运。
[79] 善者:杨伯峻注:“意义双关,既指嘉谷,又指善人、善政、善事。”
[80] 信:古同“伸”,舒展开。
[81] 建德:谓立有德者为诸侯。
[82] 胙:音“坐”。赐与;分封。
[83] 官族:谓以先世有功之官名为族姓,如司马氏、司空氏、司徒氏之类。
[84] 经:治理。
[85] 定:安定。
[86] 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度德量力估量自己的德行和能力。
[87] 相时而动:观察时机而采取行动。
[88] 无累:不牵累;没有牵累。
[89] 卒:百人为卒。
[90] 豭:音家,公猪。
[91] 行:音航,二十五人为行。
[92] 诅:祭神使之加害于某人。
[93] 颖考叔:见前注。
[94] 郑庄公(公元前757年—公元前701年):名寤生,郑国第三代国君,公元前743至公元前701年在位。
[95] 违言:因语言不合而失和。
[96] 竟:同“境”。边境。
[97] 亲亲:爱自己的亲属。郑、息同为姬姓,宜相亲。
[98] 征:审也,明也,问也。
[99] 韪:指好的或正确的(言行)。
[100] 丧师:谓战败而损失军队。
[101] 臧哀伯:名达,僖伯之子,鲁国大夫。
[102] 置:放置;安置。
[103] 赂器:指受贿得来的器物。
[104] 官邪:官吏违法失职。
[105] 宠赂:私宠与贿赂。
[106] 郜鼎:春秋郜国造的宗庙祭器,以为国宝。后被宋国取去。宋又将此鼎贿赂鲁桓公,桓公献于太庙。
[107] 九鼎:相传夏禹铸九鼎,象征九州,夏商周三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战国时,秦楚皆有兴师到周求鼎之事。周显王时,九鼎没于泗水彭城下。
[108] 雒邑: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南。
[109] 大庙:太庙。
[110] 内史:官名。西周始置,协助天子管理爵、禄、废、置等政务。春秋时沿置。
[111] 违:指违背当时的礼制。
[112] 体:谓礼为政治、政法之骨干。
[113] 易:违反之意。
[114] 贰宗:官名,大夫之庶弟任之。
[115] 隶子弟:士对其子弟的称谓。
[116] 分亲:谓各人自己分内的亲戚。
[117] 等衰:犹等差。
[118] 觊觎:音“寄于”。非分的希望或企图。
[119] 季梁:随国都(今随州市西北)人,生卒年不详。
[120] 祝史:司祭祀之官。
[121] 正辞:不虚称君美。
[122] 三时:指春、夏、秋三季农作之时。
[123] 五教:五常之教,指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道德的教育。
[124] 九族:以自己为本位,上推至四世之高祖,下推至四世之玄孙为九族。
[125] 禋祀:泛指祭祀。
[126] 申繻:鲁国大夫。
[127] 克:战胜。
[128] 卜:占卜。
[129]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诗经·小雅·巧言》句。是用,因此。
[130] 屈瑕(?—公元前699年):芈姓,屈氏,名瑕。春秋楚国贵族屈氏之祖,大诗人屈原的祖先。
[131] 罗:古国名,熊姓,在今湖北宜城西。春秋时为楚所灭。
[132] 斗伯比:芈姓,斗氏,名伯比,楚若敖次子,春秋时代楚国令尹,斗氏始祖。
[133] 御:驾驭车马的人。
[134] 莫敖:楚官名,即屈瑕。
[135] 济师:增援军队。
[136] 诸司:众官吏;众官署。
[137] 狃:满足。
[138] 蒲骚之役:发生于公元前701年,楚国打败郧国军队的一场战争。详见前面译文。
[139] 自用:自行其是,不接受别人的意见。
[140] 小:轻视。
[141] 设备:设防。
[142] 令德:美德。
[143] 假易:宽纵,宽容。
[144] 尽行:全部,全都。
[145] 赖:古国名,在今湖北省随州市。
[146] 徇:宣示于众。
[147] 鄢:杨伯峻注:“鄢,水名。源出湖北省保康县西南,今名蛮河。流经南漳、宜城两县于汉水。”
[148] 乱次:乱了次序。
[149] 济:渡河。
[150] 卢戎:南蛮国。
[151] 两军之:由两面破而击之。
[152] 缢:勒颈而死;上吊。
[153] 冶父:在今湖北省江陵县西。
[154] 听刑:待楚王之处罚。
[155] 孤:古代诸侯君王的自称。春秋时诸侯自称寡人,有凶事则称孤,后渐无区别。
[156] 齐襄公(?—前686年):春秋时期齐国第十四位国君。姜姓,吕氏,名诸儿,齐僖公禄父之子。
[157] 无常:杨伯峻注:“谓言行无准则,使人莫知所措。”
[158] 鲍叔牙:约公元前723年或公元前716年至公元前644年在世。姒姓,鲍氏,亦称“鲍叔”“鲍子”,是鲍敬叔的儿子。颍上(今属安徽)人,春秋时齐国大夫,管仲好友。
[159] 齐桓公(?—公元前643年):名小白,春秋时期齐国国君,“春秋五霸”之首,公元前685年至公元前643年在位。襄王之弟。
[160] 莒:春秋时邑名。原为莒国领地,后属鲁,又属齐。在今山东省莒县。
[161] 公:鲁庄公,即姬同,母为文姜,生于桓公六年。为春秋诸侯国鲁国君主之一,是鲁国第十六任君主。他为鲁桓公的儿子,承袭鲁桓公担任该国君主,在位三十二年。谥号庄。
[162] 曹刿:春秋时鲁国大夫(今山东省东平县人),著名的军事理论家。鲁庄公十年,齐攻鲁,曹刿求见,请取信于民后战,作战时随从指挥,大败齐师。“一鼓作气”之典出于此。刿,音桂。
[163] 肉食者鄙:谓居高位、享厚禄的人眼光狭陋短浅。
[164] 小惠未遍:以衣食分人,不能周遍。
[165] 牺牲:供祭祀用的纯色全体牲畜。
[166] 玉帛:圭璋和束帛。古代祭祀、会盟、朝聘等均用之。
[167] 未孚:不算大信,不是至诚。
[168] 狱:讼案。
[169] 败绩:指军队溃败。
[170] 辙:车轮碾过的痕迹。
[171] 轼:古代设在车箱前供立乘者凭扶的横木。
[172] 伏:埋伏。
[173] 靡:倒下。
[174] 吊:对不幸者给予慰问。
[175] 淫:过度。
[176] 粢盛:古代盛在祭器内以供祭祀的谷物。此实指百谷言。粢,音资。
[177] 拜命:谓拜谢厚命。命,吊问之辞。
[178] 臧文仲(?—公元前617年):姬姓,臧氏,名辰,谥文。臧哀伯次子。春秋时鲁卿,世袭司寇,执礼以护公室。
[179] 悖:盛貌。
[180] 庶乎:犹言庶几。近似,差不多。
[181] 御说:杨伯峻注:“御说,宋庄公之子,闵公之弟,桓公也。”
[182] 臧孙达:即臧哀伯。见前注。
[183] 郑南门:据水经注:“郑南门名时门。”
[184] 厉公:郑厉公(?—公元前673年),春秋时郑国国君,姬姓,名突。郑庄公次子。
[185] 忌:忌惮。
[186] 焰:杨伯峻注:“《唐石经》及《金泽文库》本俱作‘炎’,《汉书五行志》《艺文志》及王符《潜夫论》引亿俱作‘炎’。《风俗通过誉篇》云:‘人之所忌,炎自取之。’则似以‘其气’一字作一停顿,不以气焰为一词。”
[187] 衅:音“信”。过失;罪过;缺陷。
[188] 哀乐:悲哀与快乐。
[189] 殃咎:灾祸。
[190] 饮:以酒食款待,宴请,行饮酒礼。
[191] 卜:杨伯峻注:“服虔云:‘臣将享君,必卜之,示戒慎也。’但此二卜字,恐系虚说。”
[192] 社:杨伯峻注:“祀竈神也。”
[193] 班爵:爵位;官阶。
[194] 帅:同“率”,循也。
[195] 不然:不敬,不从命。然,通“戁”。杜预注:“不然,不用命。”杨伯峻注:“然读为戁……讨其不然亦犹宣二年《传》之‘伐不敬’。”按,《说文·心部》:“戁,敬也。”
[196] 巡守:亦作“巡狩”。谓天子出行,视察邦国州郡。
[197] 举:行也。
[198] 共:大。
[199] 共德:大德。共,通“洪”。
[200] 无乃:相当于“莫非”“恐怕是”,表示委婉测度的语气。
[201] 贽:初次见人时所执的礼物。
[202] 玉帛:圭璋和束帛。古代祭祀、会盟、朝聘等均用之。
[203] 章:显示;表明。
[204] 榛:实如栗,可食用或榨油。特指其果实。
[205] 修:干肉。
[206] 虔:恭敬;诚心。
[207] 币:缯帛。古代常用作祭祀或馈赠的礼品。
[208] 牲:供祭祀、盟誓和食用的家畜。
[209] 眚:音生(三声),日月蚀。杜预注:“眚,犹灾也。月侵日为眚。”
[210] 展义:宣示德义。杜预注:“天子巡守,所以宣布德义。”
[211] 巡守:亦作“巡狩”。谓天子出行,视察邦国州郡。
[212] 越竟:即越境,越过国境。
[213] 自毙:自行倒仆。喻自遭失败或自受其害。
[214] 秉:执;持。
[215] 颠:倒仆。
[216] 宁:使安宁。
[217] 重固:稳固。
[218] 间携贰:间,离间。携贰,指怀有离心的人。
[219] 器:方法,策略。
[220] 修己:自我修养。
[221] 卫文公:姬姓,名毁,是卫昭伯之子,卫戴公之弟,在位二十五年。他即位后减赋税、少刑法,与民共苦。
[222] 大布:古指麻制粗布。
[223] 大帛:粗丝织成的厚帛。
[224] 训农:谓教民务农。孔颖达疏:“训农,训民劝农业也。”
[225] 通商:互易商货。孔颖达疏:“通商贩之路,令货利往来也。”
[226] 授方:教给为官之常法。杨伯峻注:“授方者,授之以百官之常法也……不授以方,则无治法。”
[227] 任能:孔颖达疏:“任能,其所委任信能用之人也。”
[228] 元年:帝王即位的第一年。
[229] 革车:古代兵车的一种。
[230] 季年:晚年;末年。
[231] 邢:古诸侯国名。故地在今河北省邢台市境。周公之子封于此,春秋时为卫所灭。
[232] 夷仪:在今山东聊城县西。
[233] 城:筑成。
[234] 侯伯:诸侯之长。
[235] 齐侯:指齐桓公。
[236] 屈完:楚大夫。
[237] 不谷:不善。古代王侯自称的谦词。
[238] 先君之好是继:杨伯峻注:“欲其继先君之友好。”
[239] 惠:表敬副词,无义。
[240] 徼福:祈福,求福。
[241] 敝邑:谦辞。称自己的国家。
[242] 辱:表敬副词,无义。
[243] 寡君:臣下对别国谦称本国国君。
[244] 绥:安;安抚。
[245] 方城:春秋时楚北的长城。由今之河南省方城县,循伏牛山,北至今邓县。为古九塞之一。
[246] 皇天:对天及天神的尊称。
[247] 黍稷:黍和稷,为古代主要农作物。亦泛指五谷。此为祭祀之黍稷。
[248] 馨:香气远闻;芳香。
[249] 明德:光明之德;美德。
[250] 物:指祭祀之物。
[251] 非德:不合道德;违背道德。
[252] 冯依:犹凭依;依附。
[253] 招携:招引尚未归心的人。杜预注:“携,离也。”
[254] 怀远:安抚边远的人。
[255] 怀:怀念,依附。
[256] 修礼:施行礼教。
[257] 方物:本地产物;土产。
[258] 属:会合也。
[259] 奸:违背礼与信。
[260] 奸:犯也。
[261] 捷:战胜。
[262] 有衅:谓有可乘之机。杜预注:“衅,瑕隙也。”杨伯峻注:“犹今言空子。”
[263] 训辞:训教之言。
[264] 不暇:没有时间;来不及。
[265] 总:统领,统率。
[266] 德刑:恩泽与刑罚。
[267] 替:废弃。
[268] 盛德:高尚的德行。
[269] 三良:三贤臣,三人皆为郑国大夫。
[270] 间:非难。
[271] 葵丘:地名。约在今河南省兰考县东南。
[272] 寻盟:重温旧盟。盟,指僖公八年洮之盟。
[273] 王:指周襄王。
[274] 宰孔:周之太宰。
[275] 赐齐侯胙:胙,祭祀所用的肉。胙本只分赐同姓诸侯,今破格赐齐侯,是因为齐国强大,能号令诸侯。
[276] 有事于文、武:有事,有祭祀之事。文、武,指文王和武王。
[277] 伯舅:周王朝对异姓诸侯的称呼。
[278] 下拜:杨伯峻注:“下拜者,降于两阶之间,北面再拜稽首……此为当时臣对君之礼。”
[279] 耋老:年老。
[280] 天威不违颜咫尺:天威,帝王的威严。违,离开。颜,额头,即眉上发下、两额角间部分。咫尺,周制八寸为咫,十寸为尺,谓接近或刚满一尺,形容距离近。
[281] 小白:齐桓公之名。
[282] 贪:受也。
[283] 恐陨越于下:杨伯峻注:“陨越犹颠坠也。此谓若不下拜,恐陨越。于下者,诸侯对周王而言。”
[284] 下,拜;登,受:杨伯峻注:“先降于两阶之间,再拜稽首,然后升堂,又再拜稽首,然后受赐。”
[285] 则:准则。
[286]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语出《诗·大雅·皇矣》。杨伯峻注:“此言其不假后天知识,而自然合于天帝之准则。”
[287] 不僭不贼,鲜不为则:语出《诗·大雅·抑》。杨伯峻注:“僭,不信也;贼,伤害也。待人以信,不害他人,很少不可以为他人之模范。”
[288] 克:好胜。
[289] 舆:车。没有恭敬则礼不能施行,故将敬喻为礼之舆。
[290] 昏: 乱。
[291] 长世:历世久远;永存。
[292] 王:指周襄王。
[293] 上卿:古官名。周制天子及诸侯皆有卿,分上中下三等,最尊贵者谓“上卿”。
[294] 飨: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泛指宴请,以酒食犒劳、招待。
[295] 贱有司:地位卑贱的职官。按周礼,齐为侯爵设三卿,二上卿由天子任命,一下卿由齐侯任命。管仲为下卿,谦称“贱有司”。
[296] 国、高:指国归父、高傒之族,虽未必柄政,然世为齐上卿。
[297] 若节春秋来承王命:杨伯峻注:“谓若于春秋两季朝聘之节,来接受王室之命。”
[298] 陪臣:古代天子以诸侯为臣,诸侯以大夫为臣,大夫又自有家臣。因之大夫对于天子,大夫之家臣对于诸侯,都是隔了一层的臣,即所谓“重臣”,因之都称为“陪臣”。故管仲对于天子自称陪臣。
[299] 舅氏:即舅父。天子称异姓诸侯为舅,管仲本为周之同姓,而周襄王称管仲为舅氏,盖因管仲为齐侯之臣,故尊称其为舅氏。
[300] 乃:你的。
[301] 应乃懿德:应,受,接受。懿德,美德。
[302] 谓督不忘:杨伯峻注:“督借为笃,厚也,言其甚不能忘也。”
[303] 往践乃职:杨伯峻注:“管仲虽位为下卿,然为齐执政,职高而位卑,此云往践乃职,仍劝其受上卿之礼也。”
[304] 恺悌君子,神所劳矣:语出《诗·大雅·旱麓》。恺悌,音楷替,和乐平易。劳,郑玄笺云:“劳,劳来,犹言佑助。”
[305] 荐饥:连年灾荒;连续灾荒。
[306] 乞籴:求买粮食。籴,音迪。
[307] 百里:即百里奚。春秋时秦国贤大夫。
[308] 代有:代,更叠,交替。杨伯峻注:“代有犹言各国更替有之。”
[309] 庆郑:晋大夫。
[310] 背施,无亲:杨伯峻注:“背弃恩施,则失亲己者。”
[311] 幸灾:因别人遭灾而高兴。
[312] 贪爱,不祥:杨伯峻注:“贪所爱之货利而不以与人,则祸殃将至。”
[313] 怒邻,不义:杨伯峻注:“使邻国忿怒,不合道义。”
[314] 虢射:晋大夫。
[315] 皮之不存,毛将安傅:皮没有了,毛长在哪里?比喻事物失去了基础,就不能存在。杜预注:“皮,以喻所许秦城;毛,以喻籴。言既背秦施,为怨以深,虽与之籴,犹无皮而施毛。”
[316] 无损于怨:杨伯峻注:“言与之籴,秦于背施之怨未必减损。”
[317] 怨敌:杨伯峻注:“怨敌谓秦,许赂而不与也。”
[318] 晋饥,秦输之粟:事在僖公十三年。
[319] 秦饥,晋闭之籴:意谓晋国闭关不给秦国买粮。籴,买进谷物。事在僖公十四年。
[320] 大事:指征伐。
[321] 必乘其产:杨伯峻注:“必以本国所产之马驾车。”
[322] 服习:熟悉。
[323] 如志:随顺意愿;实现志愿。
[324] 出因其资:杜预注:“谓奔梁求秦。”杨伯峻注:“考之《晋语二》,夷吾奔梁亦由梁近于秦,可以求援之故。夷吾出奔,盖因秦之资助。”
[325] 入用其宠:杨伯峻注:“秦纳之入国。”
[326] 施:恩惠。
[327] 史佚:人名。西周初年太史。
[328] 始祸:杨伯峻注:“始祸犹言首祸,为祸乱之倡导者。”
[329] 怙乱:谓乘乱取利。
[330] 重怒:谓增添愤怒。刘文淇疏证:“重怒,蒙重其怒也。”
[331] 陵人:以势压人。
[332] “诗曰”下四句:语出《诗·小雅·十月之交》。
[333] 孽:灾害,灾祸。
[334] 僔沓背憎:僔沓,音尊(三声)踏,谓相聚面语。今本《诗·小雅·十月之交》作“噂”。背憎,谓背地里憎恨。
[335] 职竞:职,只。竞,争。后遂以“职竞”用为专事竞逐之意。
[336] 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语出《诗·大雅·思齐》。刑,杨伯峻注:“刑同型,法也,今言示范。”寡妻,嫡妻。御,治理。
[337] 随:周封国名。《左传·桓公六年》:“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杨伯峻注:“随,国名,姬姓……故城在今湖北省随县南。”
[338] 汉:水名,即汉水,也称汉江,为长江最长的支流。发源于今陕西省宁强县,流经湖北省,在武汉市入长江。
[339] 斗榖于菟:芈姓,字子文。斗伯比之子,斗邑(今湖北郧西)人。春秋时期楚国著名令尹。菟,音途。
[340] 取成:媾和。
[341] 善败:成败。
[342] 修城郭:杨伯峻注:“孔疏引服虔云:‘国家凶荒,则无道之国乘而加兵,故修城郭为守备也。’”
[343] 贬食:节缩饮食。
[344] 务穑:务农。
[345] 劝分:劝导人们有无相济。杨伯峻注:“劝分者,劝其有储积者分施之也。”
[346] 饥而不害:杨伯峻注:“不害,不伤害民也。或因采取臧文仲所言诸对策之故。”
[347] 平王之东迁也:杨伯峻注:“周平王东迁洛邑,当鲁孝公之二十五年,公元前770年。是为东周。”周平王,姬姓,名宜臼。西周幽王之子,东周第一代君主。公元前770至公元前720年在位。公元前771年,犬戎攻破镐京(今陕西西安西南),幽王被杀,西周灭亡;太子宜臼受到申、许、鲁等诸侯拥戴,在申(今河南南阳北)即位,是为平王。为避犬戎侵扰,平王把都城从镐京东迁至洛邑(今河南省洛阳),史称东周。
[348] 辛有:周大夫。
[349] 伊川:古地名。指伊水所流经的伊河流域。
[350] 被发:谓发不束而披散。《论语·宪问》:“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盖披发为当时夷、狄之俗。
[351] 戎:古族名。支系众多。殷周有鬼戎、西戎、余无之戎等。春秋时有己氏之戎、北戎、允戎、伊洛之戎、犬戎、骊戎、蛮戎七种。
[352] 富辰:杨伯峻注:“富辰,周大夫。”
[353] 王:指周襄王,姬姓,名郑,周惠王之子。公元前651年即位,在位三十三年。
[354] 大叔:即王子带,周惠王之子,周襄王之同母弟。或称叔带、大叔带;因食邑于甘(今河南洛阳市南),谥曰“昭”,故又称甘昭公。公元前649年,子带召集成周附近诸戎族攻伐成周,焚毁王城东门;秦穆公和晋惠公救周,戎人退走;次年(僖公十二年),襄王讨伐王子带,王子带出奔齐国。大,同“太”。
[355] 协比其邻,昏姻孔云:语出《诗·小雅·正月》。协比,谓与人和睦、融洽。孔,甚,很。云,郑玄笺云:“犹友也。”杨伯峻注:“富辰引诗之意,谓先与左右邻近之人团结亲附,然后昏姻亲戚得以甚为友好。”
[356] 二十四年:鲁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636年。
[357] 王正月:周天子所颁历法的正月。周以建子之月(农历十一月)为正。
[358] 秦伯纳之:杨伯峻注:“此文紧接上年传文而来,秦伯纳之,纳重耳也。”纳,使入,即使重耳入晋。
[359] 不书,不告入也:杨伯峻注:“晋文不告入,故鲁史不书。”
[360] 及河:到黄河岸边。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636年)春,秦穆公派公孙枝,率领三千秦军,护送重耳渡过黄河,返回晋国。
[361] 子犯:即狐偃,又称咎犯,春秋时晋国大臣,为晋文公重耳之舅,故又称舅氏。曾随重耳流亡列国十九年,最终帮助重耳成功返国即位。
[362] 负羁绁:意谓随行仆役,此为从行者之套语。羁绁,音基谢,马络头和马缰绳。
[363] 巡于天下:杨伯峻注:“不言流亡诸侯间,而言‘巡于天下’,表敬之辞令。”
[364] 所:连词。表示假设,相当于“如果”“假若”。古代常用于盟誓中。
[365] 舅氏:指狐偃。
[366] 有如白水:杨伯峻注:“‘有如白水’即‘有如河’,意谓河神鉴之,《晋世家》译作‘河伯视之’是也。”
[367] 晋侯:即晋文公。
[368] 竖:古代地位低微的小吏。
[369] 头须:杨伯峻注:“‘头须’,《韩诗外传十》及《新序·杂事五》俱作‘里凫须’”。
[370] 守藏:看管财库,保管财物。
[371] 沐:洗头发。
[372] 季隗:春秋时廧咎如(赤狄之别种)的公主,晋文公重耳的夫人。《左传·僖公二十三年》:“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晋惠公即位后,派人前去追杀重耳,重耳被迫离开狄国;重耳即位后,狄人将季隗送还文公。
[373] 请其二子:杨伯峻注:“据上年传,二子者,伯鯈、叔刘也;请之者,请留于狄也。”
[374] 赵衰:即赵成子,字子余,亦称成季。晋文公大夫,赵盾之父。曾随重耳一同流亡;重耳即位后,赵衰任原大夫。
[375] 原同、屏括、楼婴:杨伯峻注:“赵同、赵括、赵婴齐各食邑于原、屏、楼三地,故《传》谓之原同、屏括、楼婴。原即赵衰为原大夫之原,亦即隐十一年《传》周桓王与郑庄公十二邑之原,在今河南省济源县西北。屏地未详。楼,据《春秋地名考略四》,在今山西省永和县南十里。”
[376] 赵姬请逆盾与其母:杨伯峻注:“赵姬,文公女妻于赵衰者。盾与其母,即叔隗及其所生子。”
[377] 子余:赵衰,字子余。
[378] 嫡子:正妻所生之子,多指 嫡长子。
[379] 内子:古代称卿大夫的嫡妻。
[380] 介之推:又称介子推,晋文公重耳之辅臣,追随重耳流亡列国十九年,辗转周折,备历艰难险阻,有割股奉君之功。重耳最终得以返国,介子推却淡泊功名,归隐乡间。
[381] 献公:晋献公,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晋武公之子,文公之父。在位二十六年,曾先后攻灭骊戎、耿、霍、魏等国,击败狄戎,又采纳荀息假道伐虢之计,消灭强敌虞、虢,史称其“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晋国强盛一时。然晚年宠爱骊姬,从而引发“骊姬之乱”,导致太子申生被迫自杀, 公子重耳、夷吾逃亡。
[382] 惠、怀:即晋惠公、晋怀公。晋惠公,姬姓,名夷吾,献公第三子,文公之弟。曾为避骊姬谗害出逃至梁。献公死,大夫里克杀骊姬之子奚齐,迎立公子夷吾,秦穆公发兵护送夷吾归国即位,是为晋惠公。晋怀公,姬姓,名圉,惠公之子,公元前637年即位。
[383] 二三子:犹言诸君,诸位。
[384] 盍:犹何不。
[385] 怼:怨恨。
[386] 尤而效之,罪又甚焉:尤,过失;罪愆。杨伯峻注:“此谓明知其为错误而仿效之,罪宜加一等。”
[387] 女:代词。通作“汝”。你。
[388] 绵上:古地名。春秋晋地。在今山西省介休县东南四十里介山之下。公元前636年,介之推隐于绵上山中而死,晋文公求之不获,遂以绵上之田作为介之推的祭田。
[389] 志:通“识”。记住。
[390] 旌:表彰。
[391]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语出《诗·小雅·常棣》。阋,音细,争吵;争斗。杨伯峻注:“此谓兄弟内虽不和,犹同心御外侮。”是时周襄王将以狄伐郑,而郑为周王室之同姓藩国,大夫富辰以为不可,此为富辰劝谏襄王之言。
[392] 五声:指宫、商、角、徵、羽五音。
[393] 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
[394] 章:彩色;花纹。
[395] 嚚:音“淫”。奸诈。
[396] 不谷:不善。古代王侯自称的谦词。
[397] 鄙:杨伯峻注:“鄙谓野居,天子离王都,故曰鄙居。”
[398] 泛:古地名。在今河南省襄城县南。
[399] 叔父: 周朝天子称同姓小邦诸侯为叔父。此指鲁国。《仪礼·觐礼》:“同姓小邦则曰叔父,其异姓小邦则曰叔舅。”
[400] 臧文仲:姬姓,臧氏,名辰,臧哀伯次子,谥曰“文”,故又称臧文仲。春秋时鲁卿,世袭司寇,执礼以护公室。
[401] 蒙尘:古代多指帝王失位逃亡在外,蒙受风尘。
[402] 奔问官守:杨伯峻注:“官守,王之群臣;奔问官守,犹言奔问左右,恭敬之辞而已。”
[403] 简师父:周之大夫。
[404] 左鄢父:周之大夫。
[405] 凶服:即素服,本色或白色的衣服。居丧或遭遇凶事时所穿。()降名:指称“不谷”。()郑伯与孔将锄、石甲父、侯宣多省视官,具于泛:郑伯,指郑文公。杨伯峻注:“三子,郑大夫。石甲父当即宣三年之石癸。官,官司,即王之工作人员;具,器用。此谓郑伯率三人为天子省视官司与器具。”
[406] 股肱:辅佐;捍卫。
[407] 夹辅:辅佐。
[408] 载:杨伯峻注:“盟约也,古谓之载书,亦省约载。”
[409] 盟府:古代掌管保存盟约文书的官府。
[410] 大师:杨伯峻曰:“……武亿《群经义证》、阮芝生《拾遗》谓大师当作大史,大史主藏载书,盖周之定制。其说或然。职,主也。”今译文从此说。
[411] 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此为蒍贾(孙叔敖之父)评子玉之言。
[412] 说:同“悦”。
[413] “夏书曰”下三句:杨伯峻注:“三句在今《尚书·益稷》。”夏书,指记载夏代史事的书。在《尚书》中有《禹贡》《甘誓》《五子之歌》《胤征》共四篇,旧亦称《夏书》。近人多以《禹贡》为后人所作,《五子之歌》和《胤征》为伪《古文尚书》,《甘誓》可能本是《商书》的一部分。
[414] 赋纳以言:杨伯峻注:“谓不论尊卑远近,如其言善,即遍加采取。”赋纳,谓普遍采纳。赋,通“敷”。
[415] 明试以功:杜预注:“明试以功,考其事也。”明试,明白考验。
[416] 车服以庸:杨伯峻注:“谓以车马衣服酬其功。盖古者官阶不同,车服亦异,赐以车服,所以表示尊贵宠荣。”庸,酬其功劳。
[417] 共:通“恭”。恭敬。
[418] 不惑:杨伯峻注:“不惑即《论语·子罕》‘知者不惑’之‘不惑’,明其道理,故不致迷惑也。”
[419] 允当则归:杨伯峻注:“犹今言适可而止。”
[420] 君臣不协:杜预注:“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不和也。”按,鲁僖公二十八年春,晋文公欲向卫国借道伐曹,卫成公不许;此后晋文公和齐昭公在敛盂结盟,卫成公请求参加盟约,晋国不许。卫成公又想亲附楚国,国人不愿意,所以赶走了成公,来讨好晋国。卫成公离开国都住在襄牛。城濮之战后,成公畏晋而奔楚,又至陈;同年六月,晋国听任卫成公回国,成公派宁武子和卫国大臣、公族等在宛濮盟誓,本段即是盟约的誓词。
[421] 天诱其衷:杨伯峻注:“天诱其衷,当时习语;左传凡五见……皆天心在我之意。”
[422] 降心:杨伯峻注:“降心,犹今言放弃成见。”
[423] 谁捍牧圉:杨伯峻注:“养牛曰牧,养马曰圉。捍者,保护捍卫之也。牧圉可为牧牛马之奴隶,亦可引申指外出诸侯所带之财产。”
[424] 天衷:天的善意。
[425] 行者无保其力:保,依靠,仗恃。力,功劳。杨伯峻注:“盖从卫成公出走者,自以随侍有功,今卫成返国,可恃功而骄己轻人。”
[426] 渝:违背。
[427] 以相及也:杜预注:“以恶相及。”
[428] 是纠是殛:纠,惩治。殛,惩罚。杨伯峻注:“是纠是殛即纠是殛是之倒装。”
[429] 不贰:专一,无二心。
[430] 城濮之战:鲁隐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四月初四,楚军和晋军在城濮(今山东-城西南)交战。晋文公兑现当年流亡楚国时许下的“退避三舍”的诺言,令晋军后退,避楚军锋芒。子玉不顾楚成王告戒,率军冒进,被晋军歼灭两翼。楚军大败。
[431] 中军:古代行军作战分左、中、右或上、中、下三军,由主将所在的中军发号施令。
[432] 旆:音佩,指春秋时晋楚的前军。
[433] 旃:音沾,赤色、无饰、曲柄的旗。
[434] 祁瞒奸命:祁瞒,晋大夫。奸命,违命。杨伯峻注:“奸命,犯军令也。”
[435] 徇:宣示于众。
[436] 壬午:杨伯峻注:“壬午,六月十六日。”
[437] 舟之侨先归,士会摄右:舟之侨,晋大夫,城濮之战时任晋文公戎右。士会,即范武子,士蒍之孙,字季,谥号“武子”。因被封于随、范,以邑为氏,又称随会或范会。摄,代理。右,即戎右,周代陪乘之官。出军或田猎时,坐君主之右,执武器,担任保卫工作。舟之侨任戎右,既已先归,故士会暂代其职。
[438] 振旅:此指军队作战胜利归来。
[439] 恺:军队胜利后所奏之乐。
[440] 馘:音国,指所割下的耳朵(古代战争中割取所杀敌人或俘虏的左耳以计数献功)。
[441] 饮至:上古诸侯朝会盟伐完毕,祭告宗庙并饮酒庆祝的典礼。后代指出征奏凯,至宗庙祭祀宴饮庆功之礼。
[442] 征会讨贰:杨伯峻注:“征召诸侯,冬将会于温也。有贰心者讨之。”
[443] 三罪而民服:杨伯峻注:“杀三罪人而民服也。三罪谓颠颉、祁瞒、舟之侨。”
[444]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语出《诗·大雅·民劳》。绥,安;安抚。
[445] 曹伯:曹共公,曹襄,姬姓,伯爵,春秋时曹国第十七位国君,曹昭公之子。
[446] 筮史:筮人。杨伯峻注:“筮史,晋掌卜筮之官。”
[447] 使曰以曹为解:杨伯峻注:“为解犹为辞也。使因之说复曹伯。”
[448] 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杨伯峻注:“桓公封邢、卫,于齐为异姓。”
[449] 曹叔振铎,文之昭也:杨伯峻注:“叔振铎,曹之始封君,文王之子也。”昭,僖五年《传》注杨伯峻曰:“昭、穆为古代庙次及墓次,始祖居中,左昭右穆。周代以后稷为始祖,后稷以后之第一代(后稷之子不窋)为昭,第二代(后稷之孙鞠)为穆。以后第三、五、七,驯至奇数之代皆为昭,第四、六、八,驯至偶数之代皆为穆。”
[450] 先君唐叔,武之穆也:杨伯峻注:“唐叔虞,晋之始封君,武王之子。”
[451] 与卫偕命:杨伯峻注:“私许复曹、卫。”(按,僖公二十八年三月,晋文公破曹,虏曹共公。)
[452] 同罪异罚:杨伯峻注:“与卫同罪,卫已复而曹未复,故曰异罚。”
[453] 公说,复曹伯,遂会诸侯于许:杨伯峻注:“言晋文会诸侯。曹伯一复,不先回国,及会诸侯于许。”许,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分封的诸侯国,姜姓。在今河南许昌东。战国初为楚所灭。
[454] 介葛卢:春秋时介国国君,名葛卢。
[455] 加燕好:杨伯峻注:“加燕好者,飨宴时更胜于常礼。”燕好,古代指设宴招待并馈赠礼品。
[456] 三牺:三头纯色的牛(供祭祀用)。
[457] 用:杨伯峻注:“用,杀以祭也。”
[458] 云:如此。
[459] 卫侯:指卫成公。姬姓,卫氏,名郑。卫国第二十一代国君,卫文公之子,卫中废公之兄,卫穆公之父。于公元前634年和公元前631年两度在 位,前后共三十三年。
[460] 元咺:卫国大夫。
[461] 子适、子仪:杨伯峻注:“子适即公子瑕;子仪,瑕母弟。”(公子瑕,鲁僖公二十八年,被元咺立为卫国国君。)
[462] 将命:杨伯峻注:“将受卿命也。”
[463] 冶廑辞卿:杜预注:“见周歂死而惧。”
[464] 佚之狐:春秋时郑国大夫。
[465] 郑伯:即郑文公,姬姓,名捷,郑厉公之子,在位四十五年。
[466] 国危矣:郑文公四十一年(鲁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郑助楚攻晋;此后重耳流亡过郑,文公未曾礼遇重耳。郑文公四十三年(公元前630年)九月,晋文公与秦穆公发兵围郑。
[467] 烛之武:春秋时郑国人。
[468] 缒而出:杨伯峻注:“以绳系之垂而出城。”缒,以绳拴人或物而下或上。
[469] 执事:对对方的敬称。
[470] 越国以鄙远:杨伯峻注:“鄙远,以远地为其边鄙也。……秦若得郑以为鄙邑,必须越过晋国而有之,是越国以远地为己鄙邑。”
[471] 焉用亡郑以陪邻:杨伯峻注:“亡郑,秦既难以越国而有之,则郑之亡,只为晋增益土地耳;晋、秦之邻国,故曰何用灭亡郑国以厚邻国。”陪,增加;增益。
[472] 东道主:郑在秦东,接待秦国出使东方的使节,故称“东道主”。
[473] 行李:使者。
[474] 共其乏困:共,通“供”。供给;供应。乏困,缺乏,不足。
[475] 君尝为晋君赐矣:杨伯峻注:“为晋君赐,有赐于晋君也,指纳晋惠公夷吾事,故下言‘许君焦、瑕’。”按,晋惠公,即公子夷吾,因避骊姬之乱出奔至梁;晋献公死,大夫里克杀骊姬之子奚齐,先派人迎请重耳回国,重耳谢绝;又派人迎请公子夷吾,夷吾同意,并派人至秦国,请求秦穆公发兵护送,许诺在事成之后,把晋国黄河以西之地割让给秦国;夷吾即位后却背弃承诺,不肯割地与秦。
[476] 焦、瑕:杨伯峻注:“焦,本封国,姬姓,复为晋邑,当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郊。十五年传‘河外列城五’之一。瑕,有数说,……战国策屡言焦、曲沃,知瑕即曲沃,灵宝县东旧有曲沃镇。”
[477] 设版:谓建筑工事。版,版筑的土墙。泛指工事。
[478] 东封郑:杨伯峻注:“言东向郑国以开拓其封疆。”封,疆域,分界。
[479] 阙:侵损,削减。
[480] 微:无,没有。
[481] 及此:杨伯峻注:“谓为晋君而称雄也。”
[482] 所与:杨伯峻注:“所与谓秦,本为晋之与国(盟国)。”
[483] 以乱易整:杨伯峻注:“晋攻秦为乱,秦、晋和为整。”
[484] 不武:不算勇武。
[485] 王使周公阅来聘:王,周襄王。周公阅,春秋初期周国国君,周公旦后裔,公爵。鲁僖公三十年(周襄王二十二年,公元前630年),他奉天子之命聘问鲁国。聘,聘问,专指天子与诸侯或诸侯与诸侯间的遣使通问。
[486] 飨有昌歜、白黑、形盐:飨,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昌歜,菖蒲根的腌制品。歜,音赞,又称昌菹。昌,通“菖”。古以飨他国之来使,以示优礼。白黑,指稻和黍。形盐,特制成虎形的盐。
[487] 荐五味,羞嘉谷:杨伯峻注:“昌歜有五味之和。荐、羞,皆进也。嘉谷指稻、黍。”
[488] 献:通“仪”。效法;模拟。
[489] 国子:即国庄子,姜姓,国氏,名归父,谥“庄”,故史称国庄子。春秋中期齐国世卿,后担任齐国执政,辅佐齐孝公、齐昭公。鲁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国庄子来鲁聘问,礼节周道,容仪又善,受到臧文仲称赞。
[490] 舜之罪也殛鲧:殛,流放;放逐。鲧,传说中中国古代部落酋长名,号崇伯。禹之父。曾奉尧命治水,因筑堤堵水,九年未治平,被舜流放于羽山。
[491] 管敬仲,桓之贼也:管敬仲,即管仲,因谥号“敬仲”,故又称“管敬仲”。初,管仲辅佐公子纠,为阻止公子小白(齐桓公)回国即位,曾带兵在半路截击小白,并一箭射中小白的带钩,小白诈死方得脱险。
[492] 实相以济:杨伯峻注:“相,去声,使之为相也。济,成也。”
[493] “康诰曰”下五句:今《康诰》无此文。康诰,尚书中篇章名。周公平定三监(管叔、蔡叔、霍叔)武庚所发动的叛乱后,封康叔于殷地。《康诰》即是康叔上任前,周公对他所作的训辞。
[494] 祗:敬。
[495]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语出《诗·邶风·谷风》。葑,植物名。即芜菁。菲,古指萝卜一类的菜。郑玄笺:“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也。皆上下可食。”下体,指植物的根茎。杨伯峻注:“芜菁之根可食,莱菔(萝卜)从古以其块根供蔬食用,不以其为下体而弃之。”
[496] 君取节焉可也:杨伯峻注:“取节犹言节取其善,勿因其为罪人之子而弃之。”按,臼季(胥臣)出使,经过冀邑,看到郄缺在田中劳作,与妻子相敬如宾;臼季就将郄缺带回晋国,并向文公举荐他。本段即臼季向文公举荐郄缺之言。
[497] 忠、信、卑让之道也:《左传·文公元年》原文作:“穆伯如齐,始聘焉,礼也。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践修旧好,要结外授,好事邻国,以卫社稷,忠、信、卑让之道也。”按:穆伯,即公孙敖,庆父之子,鲁桓公之孙。鲁文公时,孟穆伯为卿。
[498] 芮良夫:杨伯峻注:“周厉王时卿士。”
[499] “诗曰”下六句:语出《诗·大雅·桑柔》。
[500] 有隧:杨伯峻注:“隧之言迅疾也,有隧,形容其迅疾也。”
[501] 类:毛传云:“类,善也。”
[502] 听言则对,诵言如醉:郑玄笺云:“对,答也。贪恶之人,见道听之言,则应答之;见诵诗、书之言,则冥卧如醉。”
[503] 匪用其良,覆俾我悖:郑玄笺云:“居上位而不用善,反使我为悖逆之行。”覆,反;相反。俾,使。杨伯峻注引《潜夫论·遏利篇》云:“昔周厉王好专利,苪良夫谏而不入,退赋《桑柔》之诗以讽。”
[504] 是贪故也:公元前627年,秦国千里出兵袭郑,未遂,攻灭滑国后,率军返回。晋襄公率军于殽山(今河南陕县东)隘道全歼秦军,俘虏秦军主帅孟明、西乞术、白乙丙。后来晋国放还此三人,秦国群臣将殽之战的失败归罪于孟明,欲杀之,秦穆公则引咎自责,以为失败的原因是自己的贪心所致。本段即是穆公罪己之言。
[505] 君子如怒,乱庶遄沮:语出《诗·小雅·巧言》。遄,疾速。沮,终止,阻止。
[506]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语出《诗·大雅·皇矣》。郑玄笺云:“赫,怒意。”斯,语助。爰,于是。
[507] 可谓君子矣:此指狼瞫。晋国将领,曾任车右。
[508] 孟明:即百里视,字孟明,百里奚之子。在殽之战中败于晋军,被俘,后获释回国。鲁文公二年(公元前625年),孟明又率军与晋军战于彭衙,再次败北,然穆公仍旧重用他;次年夏,秦穆公伐晋,孟明率军渡过黄河后便焚毁船只,以表明决战之心,终于攻取了晋国的王官和郊两地,晋人不敢出战。随后秦穆公率军至崤山,掩埋了三年前阵亡于此的秦军将士骨骸,并祭祀三日,而后回国。
[509] 赵成子:即赵衰。
[510] 毋念尔祖,聿修厥德:语出《诗·大雅·文王》。杨伯峻注:“今诗作‘无念尔祖’,无、毋同。杜注:‘毋念,念也。’毋与聿 俱发声词,无义。言念其祖考而修其德也。”
[511] 礼无不顺:鲁文公二年秋,鲁国于太庙举行祭祀,升僖公的神位在闵公之上,违背了祭祀的顺序,宗伯夏父弗忌尊崇僖公,于是说:“我见到新鬼(僖公)大,旧鬼(闵公)小,先大后小,这是顺序;使圣贤的位置上升,这是明智。明智、顺序,这是合于礼的。”本段即是对夏父弗忌这一观点的评论。
[512] 齐圣:聪明睿智;聪明圣哲。齐,通“齌”。
[513] 不先父食久矣:杨伯峻注:“子不先父食,盖譬喻语,犹言后立之君其合食之位不能在于其先立之君之上,以其下三证可以知之。”
[514] 鲧:禹之父。
[515] 契:传说中帝喾之子,商之祖先。杨伯峻注:“契,汤十三世祖。”
[516] 不窋:相传为周之先祖后稷之子。窋,音竹。
[517] 宋祖帝乙:宋,周代诸侯国名。子姓。周武王灭商后,封商王纣子武庚于商旧都(今河南商丘)。成王时,武庚叛乱,被杀,又以其地封与纣的庶兄微子启,号宋公,为宋国。帝乙,商朝第三十代君主,纣王之父。微子即帝乙之庶长子。
[518] 郑祖厉王:郑,春秋国名。姬姓。本周西都畿内地,周宣王封弟友(郑桓公)于此。厉王,西周第十位君主,周宣王之父,郑桓公为周厉王少子,周宣王之庶 弟。
[519] 上祖:尊崇父祖。上,通“尚”。
[520] “鲁颂曰”下四句:出自《诗·鲁颂·閟宫》。鲁颂,《诗》“三颂”之一。共四篇。周成王封周公、伯禽于鲁,周公有大功德于王室,故虽为诸侯国亦得有颂。四篇作于鲁僖公晚年,为春秋中期作品。
[521] 春秋匪解,享祀不忒:杨伯峻注:“解读为懈,懈怠也。忒,差误也。春秋犹言四时。谓四时之祭祀无有懈怠差忒也。”
[522]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杨伯峻注:“皇皇后帝,谓天也。皇皇,叠字形容词。襄七年《传》:‘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此盖言郊祀,祭上帝与后稷。”
[523] 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鲁文公三年,秦将孟明第三次与晋军交战,在经过之前两度失败后,最终获胜;而此期间,秦穆公能在失败中反省自己,对孟明一再信任和重用,是秦军此战获胜的重要因素。本段即是对秦穆公此举之评论。
[524] 举人之周也:杜预注:“周,备也。不偏以一恶弃 其善。”
[525] 与人之壹也:杨伯峻注:“盖指其信任专一,数败而仍用之。”
[526] 臣:杨伯峻注:“臣,犹言尽其为臣之心力。”
[527] 解:通“懈”。下“夙夜匪解”同。
[528] 惧思:因有所戒惧而反省。杨伯峻注:“谓既而惧,惧而思,思而修德也。”
[529] 子桑:即公孙枝,秦大夫。相传他曾向秦穆公举荐了百里奚。
[530] 能举善也:杨伯峻注引章炳麟《读》谓:“一举而得贤二世,故此《传》亦以孟明成功归于子桑。”
[531] “诗曰”下四句:语出《诗·召南·采蘩》。
[532] 于以采蘩:于以,犹言于何。在何处。蘩,植物名。即白蒿。多年生草本,可食用。
[533] 于沼于沚:沼,水池。沚,水中小块陆地。
[534] 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语出《诗·大雅·烝民》。夙夜匪解,同“夙夜匪懈”,形容日夜辛劳,勤奋不懈。一人,古代称天子,本指周宣王,此则借指秦穆公。
[535]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语出《诗·大雅·文王有声》。郑玄笺云:“孙,顺也……传其所以顺天下之谋,以安其敬事之子孙。”诒厥,谓留给子孙。孙谋,顺应天下人心的谋略。孙,通“逊”。燕,安也。翼子,翼助子孙。
[536] 晋人惧其无礼于公也:《左传·文公二年》:“晋人以公不朝来讨,公如晋。夏四月己巳,晋人使阳处父盟公以耻之。”
[537] 晋侯:指晋襄公。
[538] 菁菁者莪:杜预注:“《菁菁者莪》,《诗·小雅》。取其‘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539] 庄叔:即叔孙得臣,鲁国大夫。
[540] 以公降、拜:杨伯峻注:“降、拜者,降阶,再拜。杜注:‘谢其以公比君子也。’”
[541] 君贶之以大礼:贶,音况,赐给;赐与。杨伯峻注:“大礼谓飨礼。”
[542] 抑:助词,用于句首,无义。
[543] 降、辞:杨伯峻注:“降阶辞让,不使鲁公拜。”
[544] 登,成拜:杨伯峻注:“两人皆升阶至堂上,然后完成拜礼。”
[545] 嘉乐:杜预注:“《嘉乐》,《诗·大雅》。义取其‘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
[546] 卿不行,非礼也:按:礼,凡诸侯之女嫁别国诸侯,由上卿送行;迎娶国亦应以上卿前去迎接。今齐女嫁于鲁国,而鲁国上卿未来迎接,故曰非礼。
[547] 君而卑之:杨伯峻注:“君谓小君,国君之妻曰小君。不以国君夫人礼迎之,是卑之也。”
[548] 立而废之:杨伯峻注:“立为夫人,而不以其礼,犹废之 也。”
[549] 弃信而坏其主:杨伯峻注:“弃信谓贵聘贱逆,不依所聘时之礼行事。夫人,公宫内之主,而卑之、废之,故曰‘坏其主’。”
[550] 在家必亡:杨伯峻注:“家谓卿大夫,古卿大夫多有采邑,故谓之家,《论语·季氏篇》‘有国有家’是也。”
[551] 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语出《诗·周颂·我将》。于时,于是也。杜预注:“言畏天威,于是保福禄。”
[552] 江:周代国名。嬴姓。在今河南省正阳县西南。公元前623年灭于楚。
[553] 降服:犹降物。谓穿素服。
[554] 出次:为悼念死者而避开正寝,出郊外暂住。
[555] 不举:古代逢大的天灾人事,皆除去盛馔,偃息声乐,称作“不举”。
[556] 数:礼数。
[557] 同盟:杨伯峻注:“秦、江为同姓之国,或亦为同盟之国。”
[558] 矜:怜悯;同情。
[559] “诗云”下四句:语出《诗·大雅·皇矣》。
[560] 二国:指夏、殷。
[561] 四国:指四方诸侯国。
[562] 爰究爰度:爰,于是。杨伯峻注:“《传》文引诗之义,谓夏、殷之政不得人心,因被灭亡,四方诸侯以此为鉴,于是推寻之,图谋之也。 秦穆之自惧亦是此意。”
[563] 阳子:即阳处父,春秋时晋国大夫,因封邑于阳地(今山西省太谷县阳邑村),遂以阳为氏。
[564] 成季之属也:杜预注:“处父尝为赵衰属大夫。”成季,即赵衰,因谥号“成季”,故云。
[565] 赵盾:嬴姓,赵氏,名盾,谥号“宣”,时人尊称其赵孟,史料中多称之赵宣子、宣孟,春秋中前期晋国卿大夫,赵衰之子,杰出的政治家、战略指挥家。
[566] 使能:任用有才能者。
[567] 为国政:杨伯峻注:“晋素以中军帅秉国政,赵盾今为中军帅,故云‘为国政’。”
[568] 事典:治事的规章。
[569] 法罪:刑罚律令。
[570] 辟狱刑:辟,治理。杨伯峻注:“……若后代之清理诉讼积案。”
[571] 董逋逃:董,督察;监督。逋逃,逃亡的罪人;流亡者。
[572] 由质要:由,使用。质要,古代买卖货物的券契。杜预注:“质要,券契也。”孔颖达疏:“由质要者,谓断争财之狱,用券契正定之也。”
[573] 旧洿:陈垢。引申为旧时不良的政治和习俗。
[574] 秩礼:古代辨上下、贵贱之礼。
[575] 续常职:孔颖达疏:“续常职者,职有废阙,任贤使能,令续故常也。”常职,固有的职务。
[576] 出滞 淹:杜预注:“拔贤能也。”滞淹,谓人沉抑于下而不得升进。此指滞淹之人。
[577] 贾佗:晋文公之旧臣,曾随重耳流亡。
[578] 常法:固定的法律、制度。
[579] 任好:秦穆公之名。
[580] 子车氏:杜预注:“子车,秦大夫氏也。”
[581] 黄鸟:《诗经·秦风》篇名。
[582] 违世:去世。
[583] 诒:遗留。
[584] 人之云亡,邦国殄瘁:语出《诗·大雅·瞻卬》。之、云,助词,无实义。殄瘁,困穷,困苦。
[585] 若之何:为什么。
[586] 风声:教化;好的风气。
[587] 采物:指有彩色纹饰的旌旗、衣物等物。古代以之区别等级。
[588] 话言:美善之言。
[589] 律度:犹法度、法制。
[590] 艺 极:准则。
[591] 表仪:犹法度。
[592] 训典:指先王典制之书。后泛指奉为典则的书籍。
[593] 防利:谓防止过多地谋求私利。
[594] 常秩:一定的职务。
[595] 土宜:谓各地不同性质的土壤,对于不同的生物各有所宜。杨伯峻注:“即因地制宜之意。”
[596] 众隶:百官。
[597] 即命:即世,死亡。
[598] 备豫不虞:备豫,防备。不虞,指意料不到的事。
[599] 古之善教也:是时,季文子将到晋国聘问,派人求“遭丧之礼”,人问其故,季文子遂以此作答。
[600] 敌惠敌怨,不在后嗣:孔颖达疏云:“敌惠,谓有惠于彼,不可望彼人之子报。敌怨,谓有怨于彼,不可雠彼人之子。”
[601] 告朔:指诸侯于每月朔日(阴历初一)行告庙听政之礼。
[602] 正时:推历明时,使四时不失序,寒暑不失常,时事不悖乱。
[603] 厚生:使人民生活充裕。
[604] 为民:治民。
[605] 郄缺:姬姓,郄氏,名缺,即郄成子,春秋时期晋国上卿。晋国冀邑人,因其食邑在冀(今山西河津东北),又称冀缺。
[606] 日卫不睦:杨伯峻注:“日,往日也。不睦者,谓不睦于我,意即不服于晋。”
[607] 正卿:上卿。春秋时诸侯国的最高执政大臣,权力仅次于国君。
[608] “夏书曰”下四句:杨伯峻注:“尚书伪古文作者采之与下文郄缺解释语并以入《大禹谟》篇。”
[609] 戒之用休:杨伯峻注:“休,美也,喜也,庆也。戒同诫。《玉篇》:‘命也,告也。’以庆喜命之告之。”
[610] 董之用威:杨伯峻注:“董,督也。以威刑督理之。”
[611] 九歌:古代乐曲。相传为禹时乐歌。
[612] 利用:谓物尽其用;使事物或人发挥效能。
[613] 吾子:对对方的敬爱之称。一般用于男子之间。
[614] 子越椒:芈姓,斗氏,名椒,字子越,一字伯棼,人称斗椒,子越椒(子越为字,冠于名前,以示尊敬,故不作斗越椒)。若敖氏后裔,楚司马子良之子,子文、子玉之侄。
[615] 币:泛指车马皮帛玉器等礼物。
[616] 叔仲惠伯:又作叔彭生,姬姓,叔仲氏,谥曰“惠”,史称叔仲惠伯,鲁国公族,鲁桓公庶子公子叔牙之孙,武仲休之子,叔孙得臣(叔孙庄叔)的兄长。
[617] 若敖氏:春秋时代楚国首领熊仪死后,谥号为“若敖”。熊仪死后,长子熊坎立,是为霄敖。熊仪曾娶妻于鄠,生子取名伯比,伯比被封于斗邑(今湖北郧西),立芈姓斗氏,建立若敖氏家族。
[618] 傲其先君:古时出使聘问,必将玉圭等礼物告祭祖庙,故谓礼物即先君之物。今子越椒执币而傲,即傲其先君。
[619] 楚范巫矞似:杨伯峻注:“范,楚邑。范邑之巫名矞似。”
[620] 成 王:即楚成王。芈姓,熊氏,名恽。楚文王之子,母亲息妫。公元前672年杀其兄而即位;公元前638年,在泓之战中战败宋襄公,称雄中原。成王晚年,太子商臣发动政变围攻成王,成王被迫自缢而死。共在位四十六年,谥号曰“成”。
[621] 子玉、子西:子玉,即成得臣,芈姓,成氏,名得臣,字子玉,斗伯比之子,子文之弟。若敖氏后裔。楚成王三十五年(公元前637年),因战功被子文推荐为令尹;后在城濮之战中被晋军击溃,他引咎自杀于归途中。子西,芈姓,斗氏,名宜申,字子西,若敖氏后裔。春秋时楚国司马。城濮之战时,子玉与晋文公交战,斗宜申指挥楚军左翼,被晋军击溃,欲引咎上吊,恰遇带有成王赦令的使者赶到,遂阻止其自杀。
[622] 强死:非因病、老而死;人尚壮健而死于非命。
[623] 商:杨伯峻注:“……江永《考实》谓是僖二十五年《传》之商密,或是也。商密当在今河南省淅川县西南,与下《传》文‘沿汉泝江’之地理亦合。”
[624] 沿汉泝江:杨伯峻注:“沿,顺流;顺汉水而下。泝,逆流;然后向长江上游逆水而行。”
[625] 郢:古邑名。春秋战国时楚国都城。今湖北省江陵县纪南城。楚文王定都于此。
[626] 渚宫:春秋楚国的宫名。故址在今湖北省江陵县。
[627] 司败:官名。即司寇(夏殷已有之。周为六卿之一,曰秋官大司寇。掌管刑狱、纠察等事。春秋列国亦多置之。)。
[628] 工尹:官名。春秋楚设置。掌管百工及官营手工业。
[629] 与子家谋弒穆王:事在楚穆王九年(公元前617年)。子家,即仲归,楚大夫。穆王,楚穆王,熊氏,名商臣。公元前626年,楚成王欲废太子商臣,商臣以太子甲兵围攻成王,成王被迫自缢而死,商臣即位,是为穆王,共在位十二年。
[630] 当官而行,何强之有:杨伯峻注:“意言我当其官守,行其职责,不为强也。或人盖评子舟辱诸侯,太刚强,子舟则答以有何强乎?”按,楚穆王欲伐宋,宋不敢应战,而出迎楚王,并引导其在孟诸打猎;当时,宋昭公未按约定行事,楚司马文之无畏(子舟)鞭笞了宋君的仆人并在全军示众,有人向子舟说:诸侯(宋昭公)是不能侮辱的。子舟即以本段作答。
[631] 刚亦不吐,柔亦不茹:语出《诗·大雅·烝民》。形容人正直不阿,不欺软怕硬。刚亦不吐,即不吐刚,谓不畏强硬。柔亦不茹,即不茹柔,谓不欺弱小。
[632] 毋纵诡随,以谨罔极:语出《诗·大雅·民劳》。诡随,谓不顾是非而妄随人意。罔极,不正。郑玄笺云:“罔,无。极,中。无中,所行不得中正。”
[633] 辟强:即避强。
[634] 爱死:惜死。
[635] 邾文公:邾,古国名。春秋诸侯国。古地在今山东省邹县境。邾文公,即曹蘧蒢,邾国君主,在位五十一年。
[636] 绎:古地名。指春秋时邾国的绎邑。杨伯峻注:“今山东省邹县东南有峄山,峄、绎字通。邾文公所迁当在峄山之阳与郭山之北夹谷地带……邾迁都后,境内又另有绎邑。”
[637] 时:时运。
[638] 兄弟致美:杜预注:“各尽其美,义乃终。”
[639] 救乏、贺善、吊灾、祭敬、丧哀,情虽不同,毋绝其爱,亲之道也:杨伯峻注:“救其匮乏,贺其喜庆,吊起灾祸,与其祭而敬,逢其丧而哀,五事之情虽各不相同,不绝其爱则一,此对待亲人之道也。”
[640] 食:通“蚀”。特指日蚀。
[641] 伐:敲击。
[642] 社:社坛。古代封土为社,各栽种其土所宜之树,以为祀社神之所在。
[643] 币:玉帛等礼物或祭品。
[644] 示有等威:杨伯峻注:“意谓因天子、诸侯贵贱不一,故威仪亦异,此亦以示之。”
[645] 己则反天,而又以讨人:是年,齐懿公率军侵犯鲁国西部边境,接着又因为曹国曾朝见鲁国,齐军便攻伐曹国,进入其国都外城,并质问曹君为何朝见鲁国。齐国侵鲁本已无礼,而曹国所行有礼,齐又讨之,故云。
[646] 胡不相畏,不畏于天:语出《诗·小雅·雨无正》。郑玄笺云:“何为上下不相畏乎?上下不相畏,是不畏于天。”
[647] 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语出《诗·周颂·我将》。于时,于是。
[648] 以乱取国:指齐懿公杀太子舍而自立为君。
[649] 在:终,善终。
[650] 宋公子鲍:即宋文公,本名子鲍,又名公子鲍。宋昭公之庶弟。
[651] 贷:施与;给予。
[652] 馈诒:馈赠(饮食)。
[653] 加羞珍异:杜预注:“羞,进也。”珍异,珍贵奇特的食物。
[654] 无日不数于六卿之门:孔颖达疏:“无有一日不数数于六卿之门,言参请不绝也。”数,屡次。六卿,宋以右师、左师、司马、司徒、司城、司寇为六卿。
[655] 桓:宋桓公,名御说,谥曰“桓”,史称宋桓公,宋襄公之父。
[656] 择音:选择善音。一说谓选择荫庇之处。
[657] 小国:指郑国。
[658] 大 国:指晋国。
[659] 铤而走险:指因无路可走而采取冒险行动。
[660] 命之罔极,亦知亡矣:杨伯峻注:“此言晋对待郑国之命,毫无准则,郑国于此,亦知危亡矣。”
[661] 则:杨伯峻注:“此‘则’字亦礼则之意。”(礼则,犹礼法、礼制。礼节法则。)
[662] 事以度功:度,衡量。杨伯峻注:“事以度功者,据其效果,评其功劳之有无与大小也。”
[663] 食民:有功者可受邑受田,取食于民。
[664] 誓命:杨伯峻注:“《誓命》似亦姬旦所作篇名,今亦亡。”
[665] 藏:窝主。杨伯峻注引《义府》:“古‘藏’、‘赃’字皆作‘臧’,后人转写误加草耳。‘掩贼为臧’,言得贼之物而隐庇其人,犹今窝主之谓。”
[666] 贿:财物。
[667] 盗器为奸:杨伯峻注:“此器字亦大器、重器(见成二及十四年传)之谓。窃人一般财物为盗,盗人 宝物为奸。”
[668] 主藏之名:杜预注:“以掩贼为名。”
[669] 赖奸之用:赖,利益,好处。用,器具;器物。即前文“盗器为奸”之“器”。杨伯峻注:“赖奸之用者,以奸人所盗之大器为利也。”
[670] 凶德:违背仁德的恶行。
[671] 常:常刑(一定的刑法)。
[672] 九刑不忘:杨伯峻注:“九刑者,九种刑罚之谓;昭六年《传》,亦为刑书之名。据《汉书·刑法志》及《尚书·吕刑》郑注,墨、劓、刖、宫、大辟五刑加以流、赎、鞭、扑四刑也。忘读为妄。在九刑不忘者,于大凶德之人,依其情节之轻重,以九刑之一适当处之,亦不为过度也。”
[673] 吉德:美德;高尚的品德。
[674] 藏奸:即赃奸。
[675] 高阳氏:颛顼有天下,号高阳。《史记·五帝本纪》:“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
[676] 才子:古称德才兼备的人。
[677] 齐圣句:孔颖达疏:“齐者,中也。率心由道,举措皆中也。圣者,通也。博达众务,庶事尽通也。广者,宽也。器宇宏大,度量宽宏也。渊者,深也。知能周备,思虑深远也。明者,达也。晓解事务,照见幽微也。允者,信也。终始不愆,言行相副也。笃者,厚也。志性良谨,交游款密也。诚者,实也。秉心纯直,布行贞实也。”
[678] 恺:和顺。孔颖达疏:“恺,和也,言其和于物也。”
[679] 高辛氏:帝喾初受封于辛,后即帝位,号高辛氏。《史记·五帝本纪》:“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于颛顼为族子。”
[680] 忠肃句:孔颖达疏:“忠者,与人无隐,尽心奉上也。肃者,敬也。应机敏达,临事恪勤也。共者,治身克谨,当官理治也。懿者,美也。保已精粹,立行纯厚也。宣者,遍也。应受多方,知思周遍也。慈者,爱出于心,恩被于物也。惠者,性多哀矜,好拯穷匮也。和者,体度宽简物,无乖争也。”
[681] 元:孔颖达疏:“元,善也,言其善于事也。”
[682] 族:因其各有大功,皆赐氏族,故称“族”。
[683] 世济其美,不陨其名:孔颖达疏:“世济其美,后世承前世之美。不陨其名,不队前世之美名。言其世有贤人,积善而至其身也。”
[684] 后土:杜预注:“地官。禹作司空,平水土,即主地之官。”
[685] 揆:管理;掌管。
[686] 时序:犹承序,承顺。言有条理。
[687] 地平天成:平、成,治平、安定之意。原指禹治水成功而使天之生物得以有成。后比喻上下相称,万事妥帖。
[688] 五教:五常之教。即下文所述之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道德的教育。
[689] 内平外成:杜预注:“内诸夏,外夷狄。”
[690] 帝鸿氏:杜预注:“帝鸿,黄帝。”
[691] 掩义隐贼:杨伯峻注:“意 谓掩蔽仁义,包庇奸贼。”
[692] 丑类恶物:丑,类也。杨伯峻注:“言与恶物相比类也。”
[693] 顽嚚不友:顽嚚,愚妄奸诈。僖二十四年《传》:“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不友,谓兄弟不相敬爱。
[694] 少皞氏:杜预注:“少皞,金天氏之号,次黄帝。”少皞,亦作“少昊”,传说中古代东夷集团首领,名挚(一作质),号金天氏。
[695] 崇饰:粉饰;夸饰。
[696] 靖谮庸回:谮,谗毁;诬陷。杨伯峻注:“据杜注与孔疏,靖谮者,安于谗谮之谓也。庸回者,信用回邪之谓也。回,邪也。”
[697] 服谗搜慝:杜预注:“服,行也。搜,隐也。慝,恶也。”搜慝,音艘特,隐慝。隐瞒为恶之人。
[698] 颛顼氏:音专需,即高阳氏。
[699] 话言:美善之言;有道理的话。
[700] 告之则顽:杜预注:“德义不入心。”
[701] 舍之则嚚:杜预注:“不道忠信。”
[702] 傲很明德:很,违逆;不听从。杨伯峻注:“犹言于明德轻侮而不听从之。”
[703] 缙云氏:远古传说黄帝时夏官为缙云,并以为族氏。
[704] 冒:犹贪。
[705] 侵欲:侵吞贪求的欲望。
[706] 盈厌:满足。
[707] 积实:指谷粟财货等。
[708] 纪极:终极;限度。
[709] 四门:指明堂四方的门。
[710] 四裔:指幽州、崇山、三危、羽山四个边远地区。因在四方边裔,故称。
[711] 以御螭魅:螭魅,音吃昧,传说山林中害人的怪物。螭,通“魑”。孔颖达疏:“是放之四方之远处。螭魅若欲害人,则使此四者当彼螭魅之灾,令代善人受害也。”
[712] 十六相:即舜所举之“八恺”“八元”。
[713] 虞书:《尚书》篇目名。下所引各句见《尚书·舜典》。
[714] 慎徽五典:慎徽,恭谨宣美。五典,即五常之教。
[715] 百揆:指各种政务。
[716] 穆穆:端庄恭敬。
[717] 大功二十:指举十六相与去四凶。
[718] 行父:即季孙行父,春秋时期鲁国正卿,姬姓,季氏,谥曰“文”,史称“季文子”。
[719] 一凶:指被行父所驱逐的莒仆。
[720] 戾: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