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康大把钟归还后几天,巴黎市民不胜感激,主动提出帮他喂养大牝马做为报答,要养多久都行,这个建议正合高康大的心意,他便欣然接受。于是,大牝马就这样被送到枫丹白露森林的草场上喂养,我想,这匹马早已不在那儿了。
高康大决心在包诺克拉特的训导下学习,然而一开始,包诺克拉特却让他完全按照以前的习惯行事,以便更好地了解他的前任老师为什么花了那么多时间竟然教出一个游手好闲、傻里傻气、浑噩无知的人。
高康大遵照导师的要求,按照老一套来,不管天亮不亮,每天早上睡到八九点才醒来,这正是前任老师所教导的,他们搬出大卫王的话:天亮之前醒来无益。
于是,他就在床上翻呀,滚呀,蹦呀,跳呀,清醒清醒头脑,然后按季节着装。他最喜欢穿的是一件厚厚的羊毛长袍、狐狸毛做衬里。接着他就按大哲学家雅克·阿尔曼40的方式用五个指头梳头,因为他的前任老师告诉过他,不用现成的手指梳头,即使干净整洁也纯属浪费时间。
而后,他就大便、小便、呕吐、打嗝、放屁、打哈欠、吐痰、咳嗽、叹气、打喷嚏,不停地擤鼻涕。他为了驱寒避湿而大吃一顿:美味的油炸香肠、美味的烤牛排、美味的火腿、美味的烤牛肉以及几盘肉羹面包。
包诺克拉特对他说,刚起床不做做运动,就吃这么多点心不好,但高康大却说:
什么!难道我做的运动不够吗?我起床之前早就在床上翻滚六七回了。教皇亚历山大听从犹太医生和星相学家博纳·德拉特的建议,就是这样做,也寿终正寝,让与之对头的人气坏了。我的前任老师就是教我这样做的,说早餐有助于开发记忆力,因此他们吃早餐之前先喝酒。我觉得这很好——喝酒使我清晨脑清气爽,晚饭也吃得更香。吐巴肯·荷罗孚尼曾说过:光跑步是没用的,必须起个大早跑才有用。身体健康所需要的并不是填鸭式的一杯一杯往下灌,而要在早晨时就喝酒,有诗为证:
早起不重要,
早饮最舒畅。
高康大吃了丰盛的早餐过后,便上教堂去了。随从抬来一个大箩筐,里面装了一本厚厚的祈祷书,用天鹅绒包装,因太多人翻阅过,油腻腻的,连封面、书搭扣和特级羊皮纸一起称至少两千五百磅重。他在教堂里听了二十六场甚至三十场弥撒。他的指导神甫来了,穿得像个社会名流,肚子里却灌满了葡萄酒,连呵气也有酒香。他和高康大一起念应答祈祷,精心拈着念珠,颗粒不掉。
高康大一走出教堂,又有人用大轮的木质搬运车给他送来一大筐用木头雕刻成的念珠,每颗都有人头那么大,接着他又和神甫在修道院的隐修室、回廊花园里边走边拈着珠子念经,所诵经文超过了十六个隐修士。
接着,他开始用功,但花不到半个小时学习。虽然他像古罗马喜剧作家泰伦斯笔下的人物一样,眼睛盯着课本,但心早就飞到厨房里了。
他撒了一大泡尿后就坐在桌边吃饭——他生性我行我素,一开始就要了好几打火腿、熏牛舌、鱼子酱、炸牛肚和其他许多开胃菜。
吃饭时,有四个仆人侍候他,一大勺一大勺地往他嘴里塞芥末,从没间断过,而后他猛喝一大口白葡萄酒,可以清热利尿。然后,他津津有味地吃起时令的美味和他爱吃的东西,直到肚皮垂了下来。
高康大喝酒毫无节制,也毫无规矩。正如他自诩的那样:酒没喝到鞋后跟的软木漂上半尺高,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