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封信
当瑟尼骑士致塞西尔·沃朗热
(十四日才送交)
哦,我的塞西尔!我多么羡慕瓦尔蒙的境遇啊!明天他就可以见到您。他会把这封信交给您;而我在这离您很远的地方,郁郁不乐,在悔恨和不幸中痛苦地挨日子。我的朋友,我亲爱的朋友,我是多么苦恼,可怜可怜我吧!甚至为了您的苦恼,您也要可怜我。因为正是面对这样的苦恼,我才丧失了勇气。
是我造成了您的不幸,这有多么可怕!没有我,您会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您能原谅我吗?说呀!啊!说您原谅我;也对我说您爱我,永远爱我。我需要您反复对我这么说。这倒不是我不相信您爱我,而是因为我觉得,我对这一点越有把握,这句话听起来就越是甜蜜。您是爱我的,对吧?不错,您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我忘不了这是我听见您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把这句话珍藏在我的心中!它已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引起了我的心的多么热烈的反响!
唉!在那个幸福的时刻,我一点也没有预料到等待着我们的厄运。我的塞西尔,我们来设法减轻这样的厄运吧。依照我的朋友的说法,只要您让他得到他应得到的信任,就能达到这个目的。
我承认,您对他的不好的看法曾使我感到很难受。我看出来其中有您母亲的成见所产生的影响。为了迁就她的意见,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冷落了这个着实亲切可爱的人,他如今帮我做了一切;您的母亲把我们拆散了,而他却想方设法地要让我们团聚。我亲爱的朋友,我恳求您对他的看法不要那么苛刻。请想一想,他是我的朋友,也愿意成为您的朋友,他能使我重新幸福地见到您。如果这些理由还不能使您改变看法,我的塞西尔,您就是不像我爱您那样爱我,您也就是不再像以往那样爱我。唉!如果哪一天您对我的爱减弱了……哦,不会的,我的塞西尔的心是属于我的,一辈子都是属于我的。如果我得为了不幸的爱情所带来的痛苦而担忧,您内心的忠贞至少可以使我免受薄情负心的折磨。
再见了,我的可爱的朋友。请别忘了我在受苦,只有您才能使我幸福,无比的幸福。请听一下我的心愿,并接受我的爱情的最温柔的亲吻。
一七××年九月十一日于巴黎
第七十三封信
德·瓦尔蒙子爵致塞西尔·沃朗热
(附于上封信中)
为您效力的朋友知道您没有书写所需的用具,他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在您的套房的前厅靠左手的大衣橱下面,您可以找到一大批纸张、羽毛笔和墨水。而且可以按您的意思在用完的时候换上新的。在他看来,如果您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就把这些东西留在原处好了。倘若在大家的面前,他似乎对您一点也不注意,只把您当作一个孩子,请您不要见怪。在他看来,为了让大家像他需要的那样感到安心,并且更有效地替您的和他朋友的幸福而努力,表现出这种态度是必须的。当他有事要告诉您,或者有东西要交给您的时候,他会设法创造跟您谈话的机会。要是您能热情协助,可望顺利成功。
他还建议您把收到的信陆续地退还给他,免得可能危害您的名誉。
最后他要向您保证,如果您愿意对他表示信任,他会竭尽全力地去减轻一个过于狠心的母亲对两个年轻人的迫害,在这两个年轻人中,一个已经是他最好的朋友,另一个则是他认为值得他深切关怀的人。
一七××年九月十四日于××城堡
第七十四封信
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致德·瓦尔蒙子爵
嗨!我的朋友,从什么时候起您变得这么轻易地就胆怯了?这个普雷旺就那么厉害吗?请看一看,我是多么纯朴和端庄!这个傲慢自大的胜利者,我经常碰到他,但我难得瞅他一眼!就是您的信才使我注意到他。昨天,我纠正了我的不公正的行为。在歌剧院里,他几乎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对他仔细端详。至少他长得很俊美,十分俊美,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近看一定会更加动人。您说他想把我弄到手!他肯定会给我增添光彩,带来快乐。说真的,我对他忽然也动了念头,我在此向您透露,我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是不是会成功我也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散场时在歌剧院的门口,他离我只有几步路;我大声地跟德·×××侯爵夫人相约,星期五去元帅夫人家吃晚饭。我觉得这是我唯一能够碰到他的场所。我相信他听见了我说的话儿……如果这个薄情的汉子不来呢?请告诉我,您以为他会来吗?您知道吗?要是他不来,我整个晚上都会情绪不好的。您看,要追逐我,他不会觉得有多大的困难;而叫您感到更为诧异的是,要讨好我,他会觉得越发不用费什么力气。他说他想累垮六匹马来向我求爱!噢!我会挽救这些马的性命。我绝没有耐心等上那么长时间。您知道,一旦我拿定了主意,就不会让对方焦急地等待,那不合乎我的行为准则;而我对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哦!应当承认,跟我讲道理真是件愉快的事!您的重要的意见不是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吗?您要我怎么办呢?我已经过了那么久枯燥乏味的日子!我有六个多星期没有快活一下了。如今行乐的机会出现了,我能表示拒绝吗?这个问题难道不值得我花费心思吗?还有比这更讨人喜欢的问题吗?“讨人喜欢”这个词儿,您怎么理解都行。
您自己也不得不对他作出公正的评价;您不止称赞他,您还妒忌他。好吧!我来担任你们两人的审判者,但首先得了解情况,这就是我想做的。我会是一个公正廉明的审判者;你们俩要在同一架天平上过秤。至于您,您的诉状已在我的手里,您的案子已经预审完毕。如今我关注一下您的对手,难道这不合理吗?来吧,请您甘心情愿地这么做吧。首先请告诉我,他在其中担任主角的那场三重艳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对我谈到这件事,好像我已知道了似的,其实我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清楚。看来这件事发生在我去日内瓦旅行的时候,而您出于妒忌,不愿写信告诉我。请尽早纠正这个过错吧。想一想凡是涉及他的事儿无不与我息息相关 [14] 。我回来后,好像人家仍在谈论这件事,只是当时我在张罗别的事儿,况且这类事儿如果不是在当天或前一天发生的,我也难得留意倾听。
我要求您做的事儿也许会叫您感到不快,但在我为您费了一番心力后,难道这不是您应当对我作出的最起码的回报吗?您干的蠢事逼得您离开了院长夫人,不是我费尽心力才使你们的关系又接近了吗?德·沃朗热夫人表示出对您恶意中伤的热忱,不也是我把您可以用来进行报复的工具交到了您的手里吗?您老是抱怨自己为了寻求奇遇而浪费了不少时光!如今这类奇遇就在您的手边。爱情还是仇恨,您只要作出选择就行了,两者都处在同一个屋顶下;您也可以过双重的生活,用一只手抚爱,用另一只手打击。
您和子爵夫人的艳遇也都靠了我。我对这件事相当满意,但是正如您所说的,应当让大家都对此议论一下;因为尽管像我理解的那样,假如出于时机的考虑,您宁愿暂时对这件事秘而不宣,不想引起轰动,然而应当承认,这个女人可不配受到如此温文有礼的待遇。
再说,我对她也有不满的地方。德·贝勒罗什骑士觉得她比我说的还要漂亮;而且出于多种原因,要是可以找个借口跟她断绝关系,我会很高兴的。而最方便的借口就是说上一句:我们再也不能跟这种女人来往。
再见了,子爵。请想一想目前处在您的地位,时间十分宝贵;我也要利用我的时间来关注普雷旺的幸福。
一七××年九月十五日于巴黎
第七十五封信
塞西尔·沃朗热致索菲·卡尔奈
(注:在这封信里,塞西尔·沃朗热详尽无遗地叙述了读者在第六十一封信及以后几封信里已经读到的所有那些与她有关的事。这些重复之处我们认为应当删除。最后她谈到德·瓦尔蒙子爵,她是这样写的:)
我向你保证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妈妈说了他很多坏话,但当瑟尼又说了他不少好话;我觉得他是对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机敏的男人。他把当瑟尼的信交给我的时候是当着大家的面,但谁也没有察觉。说真的,当时我很害怕,因为事先我一点也没有得到通知,而如今我有了准备。我已经完全明白他希望我怎样把回信交给他。跟他是很容易彼此了解的,因为他的目光能把他希望表达的各种意思都表达出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在我向你讲过的那封短信中说,他不会在妈妈面前露出关心我的神气;的确,他好像从来没有想到我,然而,每逢我寻找他的眼睛的时候,总能马上遇到他的目光。
这儿有一个妈妈的好朋友,我以前跟她不认识,她看上去也不大喜欢德·瓦尔蒙先生,尽管他对她十分殷勤。我怕他不久就会对这儿的生活感到厌倦,返回巴黎;那样的话真是令人遗憾。他为了给他的朋友和我提供帮助特意来到这儿,真是一个好心肠的人!我很想向他表示谢意,但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说。就算找到机会,我说不定也会羞涩得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
只有跟德·梅尔特伊夫人谈到我的爱情的时候,我才能自由自在地畅所欲言。我对你是什么都说的,也许就连跟你当面交谈,我也会觉得局促不安。甚至跟当瑟尼本人,我也常常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不能把我心里想的都告诉他。如今,我深深地责怪自己怯懦,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找个机会告诉他我是多么爱他,只说上一次就行了。德·瓦尔蒙先生答应他说,如果我听从他的指挥,他会为我们谋取重新见面的机会。我会尽量照他的意思去做;但是我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可能。
再见了,我的好朋友,信纸上已经没有空白的地方了。 [15]
一七××年九月十四日于××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