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男爵家,他向一个代写书信的人口授了一封给佛洛丽纳的信,内容是这样的:如果佛洛丽纳小姐想知道她将扮演的主要角色是什么,请她在拿当先生陪同下去参加即将举行的歌剧院舞会。①信一发出,他就来到他的代理人家里。代理人是个老实而又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伯爵请他假充施模克的一位朋友,去向拿当先生要一张四万法郎的期票作为交换票据,就说施模克向他讲了旺德奈斯伯爵夫人前去访问的事,还问他(当然有点太晚了)自己重复写了四遍的“签此票据支取一万法郎”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拿当可能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安排的,但是,为了取胜,就得冒一点风险。玛丽在心绪纷乱中,可能确实忘了向拉乌尔要一张凭据给施模克。代理人立即去报社,五点钟胜利地回到伯爵家,带回一张四万法郎的交换票据;原来,他和拿当交谈几句以后,便说自己是伯爵夫人派去的。
①自十七世纪以来,每年嘉年华会(即封斋前的狂欢节)期间,歌剧院都要举行假面舞会。
这一着既已成功,费利克斯必须设法不让妻子在歌剧院舞会举行之前见到拉乌尔。他准备带她去参加舞会,让她自己在舞会上弄清拿当和佛洛丽纳之间的关系。他知道妻子特别自尊,因此要让她自动抛弃私情,而不想叫她在他面前脸红;他准备从佛洛丽纳那里赎回玛丽写给拿当的信,并及时把这些被佛洛丽纳卖出来的信拿给玛丽看。这个计划很英明,筹划得也很快,而且已经部分实现,但它可能由于偶然这一因素而落空,偶然常改变人世间的一切。
晚饭后,费利克斯把话题引到歌剧院的舞会上,说是玛丽还从未去参加过,建议她第二天也去消遣消遣。
“我要让你叫一个人大吃一惊。”
“啊!那我太高兴了。”
“为了把玩笑开得精彩,必须选一个值得一捕的猎物,也就是说选一个名人,一个有才智的男人,作为进攻的目标,把他耍得晕头转向。我把拿当交给你对付,怎么样?我能从一个认识佛洛丽纳的人那里得到一些秘密,拿当要是知道了,准会急得发疯。”
“佛洛丽纳?”伯爵夫人问,“就是那个女演员?”
玛丽曾经从报社的打杂小厮基耶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现在它象一道闪电掠过她的头脑。
“是呀,她是拿当的情妇,”伯爵回答说,“你觉得奇怪吗?”
“我原以为拿当先生工作太忙,不可能有情妇。作家也有时间谈情说爱?”
“我不是说他们谈情说爱,但是他们象大家一样总得住在某个地方;若是没有自己的家,或是被商警逼急了,他们就住到情妇那里,这在你看来可能有点轻浮,可是比住在监狱里要舒适得多呀。”
伯爵夫人的脸颊烧得比火还要红。
“你愿意拿他开个玩笑吗?你会叫他大吃一惊的,”伯爵接着说,并未注意他妻子的脸,“我要让你有办法向他证明,他象小孩一样被你妹夫杜·蒂耶耍了。杜·蒂耶这个无耻之徒想叫他坐牢,这样拿当就不能在纽沁根的选区里和杜·蒂耶竞争。我从佛洛丽纳的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佛洛丽纳变卖家具得了多少钱,她把这笔钱都给拿当作了办报的资金;我还知道,佛洛丽纳从她今年在外省和比利时演出的收入里,拿出多少钱奇给了拿当,结果这笔钱让杜·蒂耶、纽沁根、马索尔得了好处。这三个人早已把报纸卖给部里了,因为他们有把握挤走拿当。”
“拿当先生不会接受一个女演员的钱。”
“你不太了解这种人,亲爱的。他在你面前不会否认这个事实的。”
“我一定要去参加舞会,”伯爵夫人说。
“你会玩得很痛快的,”旺德奈斯接着说,“你手中掌握了这样的武器,一定能狠狠鞭挞拿当的虚荣心,同时也是帮他的忙。你会看到,他听了你的讽刺挖苦后,先是怒不可遏,继而转为冷静,然后又暴跳如雷。这样,你可以用开玩笑的方式让一个有才智的男人看清他面临的危险,可以让他敲打敲打他们内部那些两面讨好的家伙。怎么,你不听我讲了,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