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气晴好,我和凌翼在一起吃过早点之后,便驾驶车子去接来了填金兄他们三人,之后,在他们的陪同下,一起踏上了寻幽鄱阳山的旅途。这一路之上,因为有了他们的同行,增添了许多的欢乐。
鄱阳山,又名长山岛,别名犟山,强山。是东鄱阳湖中最高大的一座群峰绵延起伏的岛屿。整个鄱阳山脉,是由狮子峰、绣球峰、龟峰、卵子峰、小印山、鼓山、横山及其下山等一系列的小湖山和小岛屿组成,自东北向西南方一字排开,阵列在茫茫的鄱阳湖中央,岸然挺拔,静静地注视着鄱阳湖上的风云变幻,日起月落。当我们站在鄱阳山的峰顶上环顾四望,那可当真是“四望疑无地,一水接天愁”,给人以一种“雾海苍茫不知路,水到尽头见鄱阳”那满腔无尽的感慨。
当年,我就经常乘船去往南昌、九江等外地,每次出行都必须打鄱阳山前经过,在我的记忆里,好像鄱阳山就是鄱阳湖上一艘势相巍峨的大船,它没日没夜地行驶在烟云笼罩,苍茫浩瀚,泱泱大气的鄱阳湖中,水里青山水中遊,总也靠不了岸似地让人惊诧与感叹。鄱阳山坐落在东鄱阳湖的东南方向,与鄱阳湖上的都昌县一衣带水,隔湖远眺,眺望世外的风云;它身处漳田河和饶河进入鄱阳湖的主河道上,自古就是景德镇的瓷器,皖地的徽宣、徽墨、徽砚以及木材等水上贩运时的必经之地。他见证了闻名世界的古丝绸之路的千年兴衰与荣辱,仿佛是一位经历了无数个世纪的老人,孤独地飘摇在瀚阔无垠的鄱阳湖上。
自从我开始进入到挖掘和探究鄱阳湖文化的序列,加入到鄱阳湖文学研究的行列,走到以鄱阳湖为文学载体的文学创作队伍中来以后,尤其是在编辑和发行以鄱阳湖命名的《鄱阳湖文学》,这么一份大型的纯文学刊物以来,我的思维常常停留在“鄱阳湖”一词这个名字上,让我陷入到一种非常纠结的心理状态。特别是在针对“鄱阳湖”这一名字出处及由来,在专门的研究过程中我突然觉得手上的资料与证据不够,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我必须要再去找到一些证据出来证明我的推断和假设,是不是真的成立,因此,有两个地方是我必须要去的:首先是我要深入到鄱阳湖中的鄱阳山去,我要到那里去找到“鄱阳湖”一名诞生的理由,找到属于她的,让人信得过的注脚。其次是要去永修,去博阳河的入湖口走走看看,亲身感受博阳河的壮丽与秀美。好在,我去南昌那边的机会较之鄱阳这边更多,更方便,因此,感受博阳河的那个愿望,是在几年前就实现了的。
于是,这一次的鄱阳山之行,成就了我早就渴望的一次鄱阳湖上之旅。它让我完成了心中深埋着的一个夙愿,站在高高的鄱阳山上,寻找鄱阳湖一名的出处,期望解开千多年来的历史留给我们的谜团,予世人眼前于一片清明。
关于鄱阳湖这个名字的由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今天,站在这鄱阳山的最高处,结合它自身站立的位置,我们不妨将搜集到的各种不同见解逐一地来作一下甄别。不过,在做这个甄别之前,我们要给它确立一个点,那就是现代鄱阳湖成形的时间节点应该确定在公元的421年。根据地理上史料的记载,现代鄱阳湖的成形,得益于古彭蠡泽东岸的一场地质运动而造成地壳的变化而造成的。关于这个问题,在其他的篇幅中已有专门的赘述,在这里就不再烦叙了。
首先是一个来自于民间的传说。
传说在大隋朝的某年某月,隋炀帝杨广南巡天下,某天,皇帝乘龙舟打鄱阳湖上的鄱阳山前经过时,见船边有山巍峨,巍然壮观,遂手指群峰若黛鄱阳山对身边的众臣问道,湖中的那山是叫做什么名字呢?众臣朗声答道:那山叫做鄱阳山。皇帝听了之后,不由用手一指眼前的大湖对众臣说道,那山叫做鄱阳山,这湖还不就是叫做鄱阳湖么?众臣一时之间跪倒在皇帝面前,山呼万岁之后,赶紧谢恩道,谢主隆恩。从此,这无名湖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鄱阳湖。于是,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人们就开始称东鄱阳湖为鄱阳湖了,继而慢慢地将彭蠡湖一起融入进来,形成了一个当代鄱阳湖的整体概念。这是其中的一种说法。
第二种说法,是在唐诗宋词中去找到她出现的记录。我们只要翻开唐诗宋词,不难在诗家的作品里时不时地出现鄱阳湖这一名词。在初唐乃至中期,使人描写鄱阳湖的诗句,大多提到的是她的旧称彭蠡湖,而只有到了中唐以后,才逐步在韦庄的《春过鄱阳湖》、释贯休的《鄱阳道中作》、徐铉的《移饶州别周使君》、杨万里的《舟次西径》等作品中见到“鄱阳湖”这么一个准确的提法,但是这类诗作的数量是非常有限的。到了两宋期间,鄱阳湖这一称谓才逐渐地多了起来,直到明清时期,鄱阳湖这一称谓才其名大盛。
也正是由于鄱阳湖这一称谓大盛于明清时期,这才不由让我们关注到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国历史上的几次大移民浪潮。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关注移民的过程中,还要关注古彭蠡湖上一个重要的河流及水域——博阳河。因为无论是南下北上的移民,他们都要打彭蠡湖上属于博阳河的这块水面通过。
“北有大槐树,南有瓦屑坝”。这是一句流传了一千多年的顺口溜,意思是大槐树和瓦屑坝是中国移民的根。特别是明洪武年间的几次移民风暴和清康乾时期的移民潮,仅在江西一地就移民近四百万人北上湖广,再填四川及云贵陕等地。他们在鄱阳湖上的瓦屑坝乘船出发,经过鄱阳山,渡过博阳河,出湖口直入长江北上,在他们的记忆里,鄱阳与博阳这两个音近的名词总是在打架,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正确的,也许是因为有了鄱阳山站出来为鄱阳湖这一名字助了力,在北上的移民意识里,鄱阳湖一名渐渐地占了上风,因此,鄱阳湖一名便开始风糜天下,扬名于四海了。在南下的北方士族以及逃避兵连祸结的灾民当中,他们从长江以北逶迤而来,在乘船进入彭蠡湖后的第一块水面,就是博阳河水域,继而进入鄱阳湖,因此,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由于博阳与鄱阳在读音上相近,让他们难以区分其本质的不同,便也就只好人云亦云地称路过的彭蠡湖为鄱阳湖了。故此,鄱阳湖这汪年轻的湖,虽然只有近一千六百年的历史,但是,她却借了古老彭蠡湖的光,一下子将自己的历史上溯了好几万年。
这也许就是鄱阳湖一名得出的由来。
那天,在鄱阳山的'狮子峰顶上,我看见了一座用红岩砌成的七层佛塔,听同行的王松年老师介绍说,是两宋时期的建筑,只可惜后来被毁了,现在的佛塔是民国年间照原样重修的。我猜想,这肯定是两宋时期的一位得道高僧,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滞留在了鄱阳山上,并在此圆寂,人们为了纪念他,就建造了那么一座佛塔在他的埋骨之处,与湖天同在,与日月星辰同辉。
大家应该知道,在唐宋时期,鄱阳湖地区在那时候还只是一片蛮荒之地,一些在政治上遭受排挤和被贬谪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朝廷流放到这里来接受惩罚的,这其间也不乏有大批的僧道人士参杂其中。所以,鄱阳湖也就时来运转,因祸得福,就从此起,能够不时地出现在了文人墨客的作品中。特别是当李白、杜甫、刘长卿、张九龄、朱熹、苏东坡、范仲淹等人相继来到鄱阳湖上的时候,他们穿梭于饶州与浔阳之间,游历在鄱阳与鄱阳山以及鄱阳湖北岸的庐山之上,于是,鄱阳湖这一名词便慢慢地被诗人和政治家们充分使用,通过他们的作品在民间得以传播开来,最后,鄱阳湖这一名字就被他们永远地镌刻在了历史的金色册页之上。
以上这所有的因素凑到了一起,这鄱阳湖她想不出名都难,更何况,加上明清时期那几百万移民以及他们的后裔们在全国各地进行的广泛宣扬与传播,通过世世代代的人们口口相授,口口相传,大家对于彭蠡湖的认知逐渐地被统一到了鄱阳湖上,因而“彭蠡湖”最终被易名了,易名成了今天的“鄱阳湖”。
我们可以这么粗略地算一算,从公元421年的地陷导致形成了东鄱阳湖起,到我们在中国文学史上读到以鄱阳湖为题材的第一首诗作,韦庄的《泛鄱阳湖》为止,彭蠡湖开始易名为鄱阳湖走进人们的视野,大约走过了400多年的历程。而要说到鄱阳湖这一名词逐渐唱响天下,则用了将近千年的时光才完成了她的蜕变过程。
这就是我站在鄱阳山,放眼鄱阳湖上,从心底生发出来的一翻感慨。也是我在游历鄱阳湖的过程中,结合多年来在文山书海中寻觅鄱阳湖留下的痕迹而形成的一个立体的鄱阳湖概念。
当我与朋友们一起行走在鄱阳山上,当我们乘舟踏浪于云天深处,徜徉在鄱阳山前山后的时候,感受那“一湖东来际无涯,半山云水湖中央。莫道五江六溪远,但看群峰起鄱阳”。感念之下,鄱阳山的形象在我的心里便越发地高大起来,鲜活起来。
当太阳开始泛红的时候,我和朋友们踏上了回程。回望夕阳下的鄱阳山在薄薄的暮霭中披一身金色的霞光,仿佛似瑶台仙境一般,不由让我诗心大动:鄱阳湖上鄱阳山,今日始得识真颜。古往今来多少事,极尽风流亦坦然。
在端午这天,怀揣梦想
独自出了鄱阳湖口
她溯长江而上
去探寻汨罗
寻找《天问》
一条鄱阳湖里的鱼
带着梦想,游过千山万水来到汨罗
她不停地发问
问天、问地、问水
问世间留得住青山
却为什么,偏偏留不住
留不住那个化身汨罗
写下半部《离骚》的'人
一个民族的灵魂
一条鄱阳湖里的鱼
日夜梦想着要将《九歌》唱好
任美妙的旋律,总在她的心头萦绕
听汨罗的潮涌与鄱阳湖的涛声
长江,是血脉流淌的根
水,是不屈的精神与不变的信念
一条鄱阳湖里的鱼
充满着幻想上路
汨罗,走遍了世界的角落
鄱阳湖,你在哪里?
是汨罗江水清?还是鄱阳湖水浑?
行走在万里长江之上
她才终于明白了。
一条鄱阳湖里的鱼
她要游历地球上的每一道水系
穿越每一道河流
这是她的一个梦
一个永生不灭的梦
这就是
一条鄱阳湖鱼的梦
这是我第二次来看鄱阳湖。
余秋雨老师说过:在这喧嚣的凡世,我们都需要有适合自己的地方,用来安放灵魂。我也想寻觅一个宁静的地方,真巧,遇见了鄱阳湖。
早在六年前,为了“感受天人合一,聆听天籁之音”,我曾和四十余名驴友来看烟波浩瀚的鄱阳湖,参加鄱阳湖湿地帐篷观鸟季、鄱阳湖国际湿地旅游文化节。
那一次,来到“山有林麓之利,泽有蒲渔之饶”美誉的鄱阳县,这个濒临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人口有一百六十余万人的县城,让我感受到“湖光山色、地肥水美”的奇妙。
时隔六年,嗅着金色的稻香,再一次抵达这座“鸟语下的乡村,浪花上的城市”,发现此地的广告语变了:“水境界,鸟天堂”,清爽的六个字,突出了水的浩渺,鸟的任性。
那一次,我们抵达的第一站是白沙洲。“千里鄱阳湖,一片白沙洲”,凑着星光和灯光,我们在沙洲上搭起了帐篷。“浩浩鄱阳湖,美在白沙洲。一瓢浮绿水,群鸟舞蹁跹。”美丽的白沙洲成为候鸟保护区。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繁星闪闪,湖面凉风习习,近千顶五颜六色的帐篷,就像开在白沙洲上绚丽的花朵。我沿着木栈桥,一点点地亲近着鄱阳湖,感受着“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在清冷的晨风中,我独自一个人,面向东方,我在等,等“鸟啼啾啾水如烟,波光粼粼日如盘”的一瞬间。
设想中,那一轮即将出场的红日,应该是湖面上最热烈的歌者,那宁静的湖面,应该是最奢华的舞台。
天微亮,东方渐红,我的眼睛紧盯湖面,盼着太阳跳出来,又不想让它马上呈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犹如初恋。
一眨眼功夫,太阳像个红球,毫不费力地出现了。栈桥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游客,大家兴致高亢,感受着大自然的瑰奇变化,感受着天人合一的神秘壮观。
每一次,与自然和谐的景象相遇,就是一种缘分。
也许是人多声噪,再加上千顶帐篷的喧嚣,成群的鸟儿故意和我们躲起了谜藏,没有朝着太阳的方向飞翔。虽然丝毫感受到“万鸟翔集,千鸟争鸣”的盛况,但从导游的介绍中,知道了大天鹅、小天鹅、白鹤、灰鹤、黑鹤、豆雁、灰雁、朱缳、驼鹅、鸬鹚、灵鸟、河鸥等候鸟,一直是白沙洲上的老熟客。
六年前的境况,历历在目。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组织方用绿色的乡村客车,把我们送到一个小渔村旁边等渡船,前往下一个旅游点香油洲。香油洲,也叫江南大草原。如此近距离地亲近小渔村,于我,还是第一次。
阳光下,岸边晾晒着经年的鱼网,错综交间的小木船停在岸边,就像“长”在沙滩上的水墨画。渔民翻晒着一竹筐一竹筐的鱼干,大姑娘小媳妇分挑鱼类的娴熟动作,孩儿们好奇的眼神,那画面,就是生动的画面。
这次再来看鄱阳湖,依然兴致不减。早晨还“拧”起来的黑云,一点点散开,最后,天气晴朗得稳稳当当。昨天还担心下雨,怕大草原泥泞难行,还说要准备高筒胶鞋和雨伞。这下,全不需要了,真是天随人心愿。这一次,我们是坐着“高大上”的机动船,从一个叫“乌金汊”的地方游鄱阳湖,看大草原的。
那个穿着皮夹克的导游讲,鄱阳湖的水质好,鱼也好。原来,渔民辛苦一天,卖鱼的收入可以换得一锭乌金,这也是“乌金汊”的来历。
船行在湖面上,风,翻动着浪花千片。我隔着船窗放眼望,想寻见“雁点青天字一行”的景象。还好,快到目的地时,一群鸟儿忽高忽低,像轻柔的“五线谱”,掠过天空,我的内心,在湖面瞬间活泛起来。
邻座的小媳妇身着红衣黑裤,她站起来,指给我看瓢岛。她手搭凉伞,目光向远方伸展,这头是瓢把,那头是瓢肚,她说得头头是道。因了瓢岛,因了湖水,因了渔民的生活,我们聊得格外投缘。她家住在三十公里开外的湖边小山村,这次,是带亲戚看鄱阳湖大草原的。她一再替我们遗憾,说来晚了,应该在端午节举行国际龙舟赛的时候来。那几天,好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来了呢。
说起鄱阳湖的鱼,她掩饰不住的自豪:“我们这里的水好,鱼自然也好,从湖里捞上来的鱼,就是白水煮都好吃的。”她的话,在餐桌上得到有力的印证。在虎山生态鱼庄,白鱼、青鱼、鳜鱼、黄丫头,还有一种叫“鰟鮍”的小鱼,哪一样都味道鲜美。
虎山农家乐临湖而居,在餐桌上吃饭,可以瞧见远处的湖水。近处的全鱼宴,远处盈盈的湖水,如鄱阳湖两道盛宴,款待我们这群远方的客人。
步行到了鄱阳湖国家级科学馆后,见到了在这里疗伤的丹顶鹤和鸿雁。一个扎着粉红蝴蝶结的小女孩,指着其中的一只颜值很高的丹顶鹤,告诉我这只鹤会跳舞。话音刚落,这只通人性的丹顶鹤真的手舞足蹈起来。
又经过一条长长的栈道,我们换成机动筏去外湖看草原。
岸边,成群的牛在吃草,有三五船工在岸边等候来往的船只。
此时,我的脑海里,在尽力寻找六年前的那个画面,那位老人。
那一年,在码头,我看到一位吹口哨的老人,在认真提醒乘客注意安全。在等船的片刻功夫,他佐着灿烂的阳光,细心地捧着书本阅读,凑近一看,原来他在看一本卷了边、过了期的初中课本。一打听才知道,老人叫王显正,也才五十几岁,是一九七三年小渔村里唯一的高中生。
他每天在这里吹着口哨,辅助指挥着航船的安全,乐此不疲。
他的春夏秋冬,都飘落在浩淼的鄱阳湖上,虔诚而自豪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从他单纯而执著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了鄱阳湖的庄重和威严,湖边渔民的质朴情怀。
其实,这一次,在船快要抵达草原的那一刻,我就想打听这个老人。只是,我们这一次是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不可能看到老人,也不可能看到那些渔民忙碌晒渔网、晒鱼干的画面。转念一想,时过境迁,即使是在同一个渡口,也不可能见到他的,定格在脑海里的画面,老人那孤寂的眼神,进而清晰起来。
“箪食瓢饮不改其乐,凿井耕田逍遥垂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溯祖先,下到后代,人们都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把每一个故事,种在灵魂深处。不管草青草黄,鄱阳湖都是人们的信仰,大家乐意在此尽职尽责。
听一个船工说,每年的元宵节,鄱阳县民间都会举行渔灯表演,蚌壳灯、鳌鱼灯、虾米灯、螃蟹灯、螺蛳灯等,一个个彩灯。这一切,都和鄱阳湖有关,都和这里的水有关。
据说,还有乡韵悠悠的“饶河曲”,一招一式中,既是对浪漫情怀的出彩展示,也是对美好生活的诗意吟唱。他也遗憾我们来早了,要是元宵节来,那才有看头呢!
这一次来,洲上的草长得有半尺高。同来的雷姓女子,还在草原上摆起了茶道。禅意悠悠间,草,安静了,风,隐秘了,心,净化了。
湖畔发出腥湿的气味,蘸着浓郁的青草味道,如阴柔至极的母亲。我们任性地匍匐在草地上,或托腮、或伸脖、或两手枕头,尽情地拍照。“自在翠草轻似梦,无边艳阳细如纱”,此时,望不到边际的草原,让安静的心灵,井然有序。此时,耳边,没有喧嚣,眼睛,充盈着绿色;此时,让人有一种“今夕是何夕”的错觉;此时,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此时,“天水秋云薄,草长遥无隔”,视野再一次被拉长。我想将百里草原一眼望穿,“贪婪”地从它的“全世界”走过。
在远处,看到一弯明如镜的'水,像草原上跳动的音符,再远方,是一片淡淡的绯红,如烟似雾。正迟疑,牵着褐黄色大马的马夫告诉我说,那是草原上的蓼子花。
蓼子花小如苔米,一朵朵孤傲地盛开着,它的那种小,让人不忍心踩疼它。非常奇怪的是,近处看,星星点点,不成气候,远处看,又是一片薄薄的粉红,“花色遥看近却无”。此时,出现在裸露的湖底,有绿色、有红色、有水色,叫醒着属于鄱阳湖的秋韵。
此刻,我想为这奇妙的场景鼓掌。此刻,“淡雅”和“葱茏”两个词语,一并飞奔而来。
有那一抹绯红的“海”引路,我向着草原的外围走。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大姐躺在蓼子花海里自拍,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让本真的性格复原。
此刻,我的心次第打开,我把蓼子花一瓣一瓣的美都收纳;此刻,在这个充满母性的湖底,我和时光一起深呼吸;此刻,我似乎听到了“花开草碧”的吱呀声,又似乎闻到古琴流出来的香气。心,一瞬间没有了魂。
我甚至想让鄱阳湖为我预定这样一幅画面:绯红的蓼子花海上,一行丹顶鹤飞起来,我用镜头捕捉的画面里,有动有静,有起有落,有虚有实,那才好哩。
收起视线,我暗自猜测,这浓密的大草原,这绯红的蓼子花,它们衬托出的美景,其实是以鄱阳湖水位下降、生态失衡为代价的,湖底上长出的花草,有着看不见的疼痛。
深秋,青草和小花的香气,是否会从湖面绵延到湖底呢?那散落在淤泥里的贝壳,是哪个朝代遗留的呢?我想侧耳细听大湖的秘密。
在这里,天高、湖阔、草碧、花红,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遐想。
躺在草毯子上,借助一把黄黄的油纸伞,我尽情地摆着各种姿势,定格一个个瞬间,鼻尖碰着草尖,如触电一般。那些碧绿的语言,都汇成湖底安静优美的诗篇。那绿色的韵律,在秋光中蠢蠢欲动的样子,让人怜悯而喜爱。
邂逅鄱阳湖,邂逅一片草原,只需要片刻功夫,大自然最慷慨。
我的脚下,一缕缕的青草,它们任性地在风中舞动着,把整个秋天染绿了。
一半在泥土里安详,一半在风中飞扬,一半洒落诗意,一半沐浴阳光,说的是这里的草吗?说的是这里的花吗?梦一样的草原,可以梦见梦一样的渔舟唱晚吗?可以梦见梦一样的天心月圆吗?
不由得又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午后。在温暖的阳光下,我快速地支好帐篷,躺在如茵的绿毯子上小寐,阳光照在脸上,青草的香味缕缕飘来,此刻,远离喧嚣的红尘,我闭上双眼,把能放下的,不能放下的,全都一古脑儿地放下了,给自己彻底放了个假。
“放眼众草翠,风动蓼花香”,舟车的劳顿,只为看百年一遇的风景,看万顷湖面,看一望无际的江南大草原,来了,就值得。
一程山水,一个路人,一段故事,离去之时,总想向懂的人提起。这一次,我的神情更加从容笃定。在短短的两天里,关于“香油洲”的来历,我打听到两种版本:一个在此地划船的老哥用当地的土话,饶有兴致地做了我的“临时导游”:原来,这个洲上有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因洲上土壤肥沃,村子的四周种了很多芝麻,家家都有磨香油的油坊,叫香油洲,多好记呀!后来,这里发大水了,村子里的人就迁移到洲的外围。
还有一种版本,是听一位年轻后生讲的,他是鄱阳县城人。他说,丰水期,这里的草被肥沃的淤泥淹没了,枯水期,草慢慢发芽生长,有的草可达一米高。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上面就像浮了一层油,并伴有浓郁的清香味,因此,这个洲就叫香油洲。
我一遍遍念叨着“香油洲”的名字,感到唇齿留香。感叹着这江南大草原的辽阔,这一方神奇土地的神秘。
其实,这一次,我们没有抵达香油州。据说去香油州,坐船还要五十分钟。不过,这有什么呢,我们看到了草原,看到了蓼子花,心清气爽,心满意足,这就够了。
“藜蒿炒腊肉”是有名的赣菜,有俗话说,“鄱阳湖的草,南昌人的宝”。藜蒿,补中益气,瘦身防衰,也是美食家的宝贝。在鄱阳,我们还吃到了春不老、米饺、菊花糊、粑包、藕丸等别具一格的美食。
听当地人介绍,这种有点牛气的“春不老”青菜,距县城十公里之内,叫“春不老”,十公里外,就叫芥菜了。有些东西,一较真,就敢这么神奇。
鄱阳湖是一个巨大的碗,任由天和地大胆烹饪,让这里成为游客钟情的“美味佳肴”。在鄱阳,城在湖里,湖在城中,请允许我用点赞的方式,回味看到的美好。
再一次来看鄱阳湖,有新鲜,有好奇。安静的湖水下,那沉默的城堡,那金戈铁马的呼啸声,那随处可见的贝壳,都是谜。
翠鸟、轻舟、碧草、红花、渔民是鄱阳湖最忠诚的守望者。“迷宫寻鹤千百度,白沙落雁三五踪”,不知是谁人写的诗句,慰帖着我的内心。在离开鄱阳湖时,我双手合十,变得虔诚起来,生怕湖水喊着我的名字再一次挽留。我不想摇醒一湖碧水,只想让自然更自然,让生态更生态,让鄱阳湖成为大自然的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