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布赛克》于一八三〇年三月六日在《时尚》杂志上首次发表,篇名为《高利贷者》,同年编入玛门、德洛奈-瓦莱版《私人生活场景》时,易名为《行为不端的危险》。一八三五年编入《十九世纪风俗研究》中的“巴黎生活场景”,篇名改为《高布赛克老爹》。一八四二年收进菲讷版《人间喜剧》第二卷,重新列入“私人生活场景”,篇名又改为《高布赛克》。本篇以雷斯托伯爵的家庭悲剧为故事线索,但主要因塑造了一个高利贷者的典型形象而闻名于世。高布赛克虽仍以收取抵押品的高利贷方式聚敛财富,却已大大不同于莫里哀笔下愚蠢的放债人。他老谋深算,冷酷无情,俨然是金钱势力的化身。他和与他类似的十来个金融家控制着法国的银行、商界、政府信用机构、司法界甚至整个社会,成为“无人知晓的国王”,人们“命运的主宰”。作者一方面揭露这个人物的贪婪、吝啬,同时也承认他的才干和力量,但和纽沁根、杜·蒂耶之类银行家相比,高布赛克的剥削方式毕竟属于相当原始的类型。
《贝阿特丽克丝》前半部写于一八三八年十月至一八三九年一月,最初在一八三九年四、五月间的《世纪报》上连载,题为《贝阿特丽克丝,或强迫的爱情》,同年十二月在苏弗兰书屋出版单行本。当时划为三部分:第一部“一个宗法家庭”,下分八章;第二部“一位名媛”,下分十二章;第三部“情斗”,下分八章。一八四二年收入《人间喜剧》十六卷本第三卷时,取消了原来的章节,简单地划为“人物”和“悲剧”两部分。小说的后半部写于一八四四年八月至十一月,同年十二月以《一个正派女人的小手腕》为题在《信使报》上连载。一八四五年五月分别在克朗多夫斯基书屋和苏弗兰书屋出版单行本,题名《蜜月》,分为“偷情”和“虔诚女子的恶行”两个部分。第一部三十三章;第二部二十七章。同年十一月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十六卷本第四卷,取消了原来的章节,合并成《贝阿特丽克丝》的第三部:“偷情”。小说的三个部分,分别揭示了当时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三组矛盾,迫使刚踏入社会的主人公卡利斯特不断作出选择:第一部描写淳朴、古老的宗法家庭和现代文明社会的竞争,结果是现代文明获胜;第二部描写两种爱情——富于牺牲精神的高洁的爱情和从虚荣心出发的自私的爱情——之间的竞争,结果是自私的爱情获胜;第三部描写纯真的夫妇之爱和邪恶的情欲之间的竞争,如果不是采取了邪恶的巴黎方式与之格斗,同样也会是邪恶的情欲获胜。
《三十岁的女人》实际上是不同时间发表的六个短篇的组合。第一部分《最初的失误》,原题名《约会》,写于一八二九年末至一八三〇年初。一八三〇年二月十一日,《侧影》周刊登载了其中的片断:《都兰的一瞥》,同年十一月《讽刺》周刊又发表了另一片断:《拿破仑的最后一次检阅》。《约会》的全文,于一八三一年九月十五日至十月一日在《两世界》杂志上发表。一八三一年一月二十三日和三十日,《巴黎杂志》分两次刊登了短篇小说《两次相遇》,分别题名为《蛊惑》和《巴黎船长》,后合并为本篇的第五部分。一八三一年三月二十七日,该杂志又刊登了短篇小说《上帝的旨意》,后成为本篇的第四部分。第三部分《时年三十岁》,原题名《三十岁的女人》,于一八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在《巴黎杂志》上发表。一八三二年五月,玛门-德洛奈书屋再版《私人生活场景》时,除收入了《约会》、《三十岁的女人》、《两次相遇》、《上帝的旨意》等篇外,还增加了题为《赎罪》的另一个短篇,后成为本篇的第六部分。在《两次相遇》中,除原有的两个段落(《蛊惑》和《巴黎船长》)外,又补充了描写爱伦娜之死的《教训》。从这一版开始,巴尔扎克已经在酝酿将这几个短篇合成一部长篇,并以玛门-德洛奈的名义,在出版说明中提出此项建议,甚至已为这部长篇设想了一个标题:《女性生活剪影》。
《婚约》原题名《豌豆花》,曾于一八三五年十月至十二月间在《外乡人杂志》上分段发表。与此同时在贝歇夫人版的《十九世纪风俗研究》中第一次成书。一八三九年收入夏庞蒂埃版《私人生活场景》时,作过若干修改。一八四二年收入《人间喜剧》十六卷本第三卷《私人生活场景》,取消了原来的分段和标题,用“尾声”概括故事的结局,篇名改为《婚约》,远比原题《豌豆花》贴切和中肯。巴尔扎克在《私人生活场景》中,已经刻画了一系列作为婚姻制度牺牲品的不幸妇女的形象,本篇则描写了一个因婚姻不慎而倾家荡产的丈夫。这里作者着意批判的,显然是以利害关系为核心的婚姻制度:议婚好比作交易,往往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不和的种子,甚至从签订婚约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一场隐蔽的家庭内战,其斗争之激烈、手段之恶毒和后果之严重,有时竟不亚于敌对双方的斗争。
《妇女再研究》由好几个短篇故事串成。第一段“亨利·德·玛赛的初恋”的开场部分,最初曾以《晚上十一点至午夜之间的谈话》为题,在《褐色故事集》(1832)中发表,全文于一八四一年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在《艺术家》杂志上刊登,题名为《小客厅中的一个场景》。第二段“淑女”原系一八三九年出版的《法国人自画像》中的一篇。第三段“卡那利谈拿破仑”,第四段“我们上校的情妇”,第五段“公爵夫人之死”都曾作为独立的短篇在一八三二年的《褐色故事集》中发表,一八四二年,作者将以上五个短篇组合成一个中篇,题名《妇女再研究》,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二卷,属“私人生活场景”。最后一段“梅雷夫人的故事”,最初是短篇小说《劝告》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即《信使》),于一八三二年在玛门-德洛奈版的《私人生活场景》第三卷中问世,一八三七年与取自《褐色故事集》的另两个短篇——《德·波伏瓦骑士》和《一个西班牙伟人》——合成一篇,以《大望楼或三复仇》为题,收入威尔代版《十九世纪风俗研究·外省生活场景》。一八四五年,作者将梅雷夫人的故事单独抽出,以《大望楼》为题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四卷,属“私人生活场景”,副标题是“妇女再研究续篇”,同时作者手稿上也注明此篇应并入《妇女再研究》。因而后世再版《人间喜剧》时,均以“梅雷夫人的故事”作《妇女再研究》的结尾。
《比哀兰特》最初于一八四〇年一月十一日至二十七日在《世纪报》上连载,共分九章,同年六月由苏弗兰书屋发行单行本,改分十章。一八四三年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五卷,属“外省生活场景”中《独身者故事》的第一篇,从这一版开始,取消了分章和标题。这是一首情调凄凉的诗篇,描写一个健康活泼、天真可爱的少女,在两个自私、冷酷的独身亲戚的折磨下,身心受尽摧残而死。围绕这一惨剧,作者巧妙地展示了外省资产阶级社会争权夺利的斗争。一帮无耻之徒出于向上爬的野心而勾心斗角,小姑娘不过是他们明争暗斗中的牺牲品,而那些仿佛为她仗义执言的达官贵人,也仅仅是想利用这一事件打倒自己的政敌。最后,有权势者利用法律程序,居然使一场人命官司不了了之。作者在这里,又一次证明了人间法律的虚妄和不公。
《图尔的本堂神甫》最初以《独身者》为题,于一八三二年在玛门-德洛奈版《私人生活场景》第二版第三卷中发表。一八三四年仍以《独身者》为题,收入贝歇夫人书屋出版的《十九世纪风俗研究》第六卷,属“外省生活场景”。一八四三年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六卷,篇名改为《图尔的本堂神甫》,是“外省生活场景”中《独身者故事》的第二篇。本篇仍以独身者的生活为题材,通过一个老处女和两个教士之间的摩擦,揭示了外省贵族与日益得势的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及教会内部的宗派斗争。表面上冲突局限于生活琐事,背后却隐藏着重大的利害关系。阴险奸诈的脱鲁倍神甫利用老小姐打击忠厚老实的皮罗托神甫,为的是对已故沙帕鲁神甫施行报复,彻底肃清其势力和影响,确立自己在本地区的权势。本地贵族尽管同情皮罗托神甫的遭遇,仍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抛弃了皮罗托神甫,转而与得势的脱鲁倍神甫握手言欢。
一八三三年末,贝歇夫人即将出版巴尔扎克的《外省生活场景》第二卷。由于篇幅不够,巴尔扎克于十一月某日用了“一夜时间”(见致韩斯卡夫人函)赶写了《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刊印在该书的三〇五至三八九页。小小的一篇作品,竟反映了一八三〇年七月革命后资本主义飞速发展给法国社会带来的巨大变化:新观念的巨大威力,大企业的出现、广告的诞生、商品经济的发展、巴黎人到外省去开辟新的市场以及外省对这种“进步”的抵制,葡萄农从前的对手是游手好闲的贵族和波旁王朝政府,现在的对手是银行家和投机商。戈迪萨尔形象滑稽可笑,却是新兴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化身:生机勃勃,充满力量。这是《人间喜剧》中刻画得最生动的人物之一,象莫里哀的阿尔巴贡、答尔丢夫一样已成为法兰西文学人物画廊中著名的一员。此人后来又在《赛查·皮罗托盛衰记》、《邦斯舅舅》、《烟花女荣辱记》等作品中出现,并成为大富翁、银行总裁,当了部长。
《外省的诗神》最初以《迪娜·皮耶德斐》为题,于一八四三年三月至四月在《信使报》上连载。同年五月,与《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合为一组,总称《巴黎人在外省》,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六卷“外省生活场景”,本篇篇名改为《外省的诗神》,比起原标题,这一标题显然更为生动和贴切。这是巴尔扎克自觉体力衰竭,精神状态和创造力处于危机状态时,为清偿债务而挣扎着写出的一部小说,令人惊异的是,居然还不失为一部杰作。作者以嘲讽然而满怀同情的态度,刻画了一个堂吉诃德式的外省女才子,这位出类拔萃的女子,尽管才智高人一头,却无处施展;尽管感情炽烈而细腻,却得不到呼应。她遇上的丈夫是个冷漠无情的理财家,她的情人是个用情不专的无行文人,她的优点长处在她所处的环境中只显得荒唐可笑。外省的“诗神”始终是一个与现实不协调的孤独的灵魂。
巴尔扎克于一八三四年开始酝酿《老姑娘》的主人公科尔蒙小姐的形象,并在《豌豆花》、《年轻人》等小说草稿中加以描绘。一八三六年九月,作者应吉拉尔丹之约着手写作《老姑娘》,同年十月二十三日至十一月四日在《新闻报》上分三章连载,一八三七年收入威尔代版《十九世纪风俗研究》第七卷,一八三九年收入夏庞蒂埃版《外省生活场景》,一八四四年收入菲讷版《人间喜剧》第七卷,属“外省生活场景”,与《古物陈列室》构成一个系列,合称《竞争》。小说围绕老姑娘科尔蒙小姐的婚事,着重刻画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竞争对手:一个是破落贵族德·瓦卢瓦骑士,另一个是前商人杜·布斯基耶。瓦卢瓦骑士拥有社交场上的一切优势:他优雅、机智、举止得体、和蔼可亲,不乏聪明,但无所事事;杜·布斯基耶自私冷酷、举止粗俗、谈吐无情趣可言,却能推动全省的工业化,给外省带来繁荣。他不动声色地击败了贵族,贵族则毫无还手之力。作者仿佛在为贵族唱挽歌,却又无情地指出“君主政体的寿终正寝,人们没有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