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京洛风流绝代人》作者为宋朝诗人姜夔。其古诗全文如下:
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
红乍笑,绿长颦。与谁同度可怜春?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注释】
①鸦头袜:古代女子穿的分出足趾的袜子。
②颦:皱眉。
【翻译】
京都洛阳这位美貌举世无双而又品格高洁的美人,为什么像风中飞絮似的,飘落到苕溪渡口来呢?笼鞋中微微露出了鸦头袜,脚步轻盈,如同宓妃洛神一般。
轻启朱唇,落出绽暂一笑;紧蹙的绿色双眉,透出心中的忧伤。有谁与她共同度过这无限美好的春天?何曾习惯这种忆旧念往,孤零零的生活?如同巫山神女,化作西楼上空的一缕飞云。
【赏析】
姜夔多次举进士而不第,布衣终身,过着飘泊江湖、寄人篱下的生活,这种坎坷的身世使他对遭逢不幸的人有着深刻的理解和同情。宋孝宗淳熙十年(1189),姜夔在苕溪(今浙江湖州)为一位不幸女子的身世所感动,写下了这首词。而且,由于他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合肥情事,他不知不觉中将这位不幸女子与其合肥情侣连系起来。故通篇皆是对不幸女子的深深怜悯和同情,而毫无轻薄浮浪之语,格调高雅,意境醇正。
京洛,河南洛阳。周平王开始建都于此,后来东汉的首都也在这里,所以又称京洛。后人使用此词包括洛阳或京都两种含义。此处代指南宋都城临安,风流,指品格超逸。开篇即写这个妇女出处不凡,她来自南宋的都城临安;她既有超逸的品格,又有举世无双的美貌。首句“京洛风流绝代人”七个字,包括这样三层意思。那么,这位曾风光一时的佳人,“因何风絮落溪津”?为何像风中飞絮似的,飘落到苕溪的渡口来呢?说她的来到苕溪是如柳絮的'随风飘落,含意深厚。“颠狂柳絮随风舞”(杜甫《绝句漫兴》),这风中之絮是不由自主,又是无人怜惜的。用风中之絮来比喻,暗示人的不幸遭遇,一个“落”字双关出人与柳絮的同等命运。其中也掺杂着作者的身世之感。这句前面用“因何”这一似问非问的句式,后面用荒僻的“溪津”与繁华的“京洛”作鲜明对比,深刻地写出了这个“风流绝代人”的不幸遭遇。也表达了作者对其的深深怜悯和同情。
“笼鞋浅出鸦头袜”。笼鞋,鞋面较宽的鞋子。鸦头袜,古代妇女穿的分出足趾的袜子。这句是说从笼鞋中微微地露出了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化用曹植《洛神赋》典故,曹植形容洛水女神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词里的女子穿了这样款式的鞋袜,步态轻盈,如宓妃洛神一般。这仍是对“风流绝代人”的赞美:她高洁,飘逸,和一般风尘女子迥然不同。
过片,暗示她的辛酸生活,并表达了对她不幸遭遇的同情。“红乍笑,绿长嚬”。“红”,指她朱红的嘴唇,说轻启朱唇,露出浅浅的笑;或说红指她笑时莲脸生春;总之是说她笑时的美丽。“绿”,指青黛色的眉毛,说她双眉紧锁,隐含忧伤。“乍”,表示时间短暂,与“长”相对。说明她笑时短,嚬时长。仅用六个字,不仅使人的神态毕现,而且写出了人酸苦的内心世界。这笑,看来是勉为欢笑,而嚬才是真情的流露。“红乍笑,绿长嚬”六字用得高妙奇绝。“红”与“绿”对,色彩鲜明,让人顿觉佳人的仪态万方:“乍”与“长”对,以时间长短刻画佳人神态的流程:“笑”与“嚬”对,揭示出佳人复杂的心态。意蕴本融,言简意赅。描写女子情态的词句本也常见,如“修眉敛黛,遥山横翠,相对结春愁”(柳永《少年游》),十三个字只写出了人的“春愁”:“娇香淡染胭脂雪,愁春细画弯弯月”(晏几道《菩萨蛮》),十四个字只写了人在梳妆打扮时而“愁春”。它们都没有姜词这样高度浓缩,韵味悠远。
“与谁同度可怜春”。春光无限美好,可是面对这样的良辰美景,有谁与她共同度过呢?与谁,即没有谁。贺铸有“锦瑟华年谁与度”(《青玉案》)句,与此境界极相似。这深情的一问,不仅表现出词人对她的同情,惺惺相惜,而且写出了她的孤苦寂寞。从整首词看,所写是一个歌妓之类的人物。她在繁华的京城也许曾经有过“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美好时光,如今却沦落溪律,无人与度芳春。对于她的不幸遭受,词人一个字也没有写,女主人公也始终未发一语,全从我之“所见”方面着笔。感慨都在虚处,这样词人的同情之感,表达得酣畅淋漓,人物形象也栩栩可见,特别最后两句更是神来之笔:“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古人传说鸳鸯双宿双飞,常用来作为夫妻间爱情的象征。“鸳鸯独宿”,深一层表明无人与之“同度”,只剩下孤苦一人了。“何曾惯”,也深一层地流露出她的忆旧念往,直至今天仍怀着感情上的痛苦。因此接着说:“化作西楼一缕云”。宋玉《高唐赋》载巫山神女与楚王的故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说她化作西楼上空一缕飞云,如巫山神女,对过去那“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欢愉情景,不能忘怀,表现出她对爱情生活的无限回忆和执着追求。
白石词的基本风格是“清空”,要“清空”,就要有一种冲冷的胸怀,不让七情六欲无节制地发展,从而达到一种超逸空灵的境界。对情词来说,就不能热情过度,因热情过度容易形成痴迷状态,要用冷笔处理。本词就是冷笔写热情的作品。本词用笔,有时从实处落墨,有时虚处着笔(如“笼鞋”以下四句),但它“无穷哀怨,都在虚处”(陈延焯《白雨斋词话》评姜夔《点绛唇》结句语),虽有深情,由于用冷笔处理,故显得气体高妙,清远空灵。
在一个秋末的某天,凉风骤起,更吹动了诗人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杜甫这时客居秦州(现在的甘肃天水)北国景象,这时候正是一片萧索。放眼四周,找不到一丝生机与活力,惆望云天,更增加愁绪无数。回顾自身的遭遇,深感人海茫茫,世事难料,无限悲凉涌上了心头。这时候听到了好友李白在流放夜郎的途中被赦,已经回到了湖南,不由得想对挚友畅聊一番。
《天末怀李白》
唐代:杜甫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中,我的心情是孤独的,我的情绪是彷徨的,老友你呢?被赦免归来,在漂泊他乡的小船之上,面对周围景物,你的内心感受又是什么呢?该有一股抑郁难平之气吧?也许还有一丝悲凉和彷徨?还是你果然做到了一如既往的潇洒和旷达?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杜甫说,听闻你遇赦归来,我是多么期盼能得到更多关于你的音讯呀!可是那负责传说的鸿雁呢?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吗?怎么迟迟不见它的踪迹呢?老友你正处于潇湘洞庭之间,我正在日日期盼和你早日相见呢?你应该好好保重,平安归来!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思念之余,诗人对好友李白的遭遇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命运似乎总喜欢和人作对,好的文章写手为何总是命运多难呢?最可恶的还是那些鬼魅小人,总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千古文人阅此,又有几个不深感无驻足之地呢?古来才智之士,悲哀如此!后人曾评此句曰:“一憎一喜,遂令文人无置之地。”
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杜甫遥想李白这时候应该流寓在湘江一带,哪里有被谗放逐、自沉泊罗的千载冤魂。友人李白是否会对水凝想,痴痴的将手中的诗稿投赠到水中,让涟漪带去对屈原的深挚问候?一个“赠”,表明这是让人泪满衣襟的跨越千年的对话。屈原和李白,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被逐命运,他们应该有灵犀一点,惺惺相惜吧?
这首因秋风感兴的抒情诗,感情十分强烈,但又不是直白的表达出来,吟诵全诗,如展读友人书信,充满殷切的思念,杜甫感友人之所历,想友人之所思,实为古代抒情名作。
韦应物是大历诗坛的重要诗人,历来人们多以“高雅闲淡”作为其诗风的概括,然而韦诗中对亲友人伦表现出深切关怀的作品,充分表明了韦应物对现实生活的真切观照和对亲友人伦的深挚情怀。
大历年间是唐诗由盛唐转入中唐的过渡时期,韦应物是这一转变中的重要诗人。历来人们对韦应物的诗歌风格多以“高雅闲淡”概括,其气貌高古、清润闲淡的诗风也多为人推崇,因此有“王孟韦柳”的并称。与韦应物同时代的白居易在其《与元九书》中感慨:“近岁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宋代苏轼则认为韦柳二人诗风绍承渊明:“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余子所及也”(《剑溪说诗》)。可见从韦应物当时至于后世,人们都较多地关注到韦诗中高雅闲淡的的特点。
事实上,在韦应物诗集中,不仅有数量较多的山水田园诗,也有大量的赠答诗、酬谢诗等抒写诗人内心情感的作品。这一类诗往往表面看来不着笔墨、高古淡远,实际蕴含着深深的人伦关怀,言简而意长,语浅而情深。《寄全椒山中道士》是一首怀想山中友人的.诗作: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乍看此诗,清泠如秋水,不细读便不能体会作者内在的深情。首先一个“冷”字,不仅带来了郡斋秋雨冷寂的气氛,也让人体会到作者心中的“冷”,这是作者真切的感受。在郡斋中觉得寒冷便想念起山中的友人,不是感情深挚的人恐怕不会如此细腻和深情。诗人推己及人,怀想友人:他是不是也在这秋雨的深山中感到冷寂呢?便欲前去送酒探望,然而再进一层想,恐怕道人超世脱俗,踪迹难觅,落叶满山,何处可寻?南宋吴沆《环溪诗话》卷下云:“作仙道僧佛诗,要冲淡潇洒,韦苏州诗云:‘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此等句超在尘外。”诚然,全诗层次递进,气氛萧疏,然而由思念之切,到欲寻之喜,再到难寻之惆怅,情韵深长,耐人寻味。宋代许《许彦周诗话》载:“韦苏州诗:‘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东坡用其韵曰:‘寄语庵中人,飞空本无迹’此非才不逮,盖绝唱不可和也。”清代施补华《岘佣说诗》则说:“东坡刻意学之而终不似。盖东坡用力,韦公不用力;东坡尚意,韦公不尚意。微妙之诣也。”东坡和句不如韦应物,盖因韦诗情发于内心实感,而自然流于笔端,故浑然天成,意境高远。作者不刻意“用力”,不直写自己内心的悲凉,只是通过想象的意象、气氛的渲染,将浓厚的深情通过淡淡的笔墨氤氲出来,虽不着痕迹,而读者自能感知而共鸣。
《秋夜寄邱二十二员外》是一首短制,诗曰:“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山空松子落,幽人应未眠。”诗人写自己因秋夜怀人而徘徊沉吟的情景,不由想象所怀的人这时也在怀念自己而难以成眠,远近相连。山中隐士常以松子为食,因而想到松子脱落季节即想起对方,一种高雅之士惺惺相惜的抚慰寓于其中。
诗人善于将浓郁的深情蕴藏在暗淡的景物中,借平静的气氛抒发内心萧索的感情,如“庭树忽已暗,故人那不来?”(《同德阁期元侍御、李博士不至,各投赠二首》)、“谁言不同赏,俱是醉花间。”(《沣上醉题寄涤武》)、“想子今何处,扁舟隐荻花?”(《答李翰》)、“为君量革履,且愿住蓝舆”(《送丘员外归山居》)等都是简单闲淡的短制,然而无不蕴含着对亲友的浓浓怀想。
以疑问作结也是诗人将浓郁的感情融入诗中的手段之一。赠答诗以问句作结,不仅使得诗歌意境悠远,含义无穷,也能引起对方更多的联想和想象。如“忽忽何处去,车马冒风尘”(《赠崔员外》)、“对琴无一事,新兴复何如”(《赠萧河南》)、“何处孤舟泊,遥遥心曲违”(《送元仓曹归广陵》)等,都以其结句充分表达诗人对友人的无限关心和深情寄怀。《淮上即事寄广陵亲故》一首也是:“前舟已眇眇,欲渡谁相待?秋山起暮钟,楚雨连沧海。风波离思满,宿昔容鬓改。独鸟下东南,广陵何处在?”诗人寄意远方的亲友,将思念之情蕴于景物的描绘、环境的渲染和平静的叙述中娓娓道来,感情愈发积蓄,直至诗歌结尾发出一声怅然长问,意味深长,思亲怀家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说上述几首赠友诗的感情只是一种淡然的抒发,那么《淮上喜会梁川故人》则更有老来逢旧、老泪纵横的沉重人生感慨: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
赵昌平《唐诗三百首全解》说:“诗题‘喜会’,诗情却喜中有悲,悲中有喜,一喜一悲,时今时夕,随情跌宕,不胜今昔之感,因成佳制。”诗人与故人相遇,不由得喜不自禁,然而感情却又是复杂的,“流光容易把人抛”,一别流水十年间,四目相对,双方都已鬓发斑斑、垂垂老矣,想起这些年天各一方,沧海桑田,时光荏苒,物是人非,这笑便也只有变成了含泪的笑。个中无奈与沧桑、凄凉与寥落,诗中并未直接表露,然而读此诗、想其景,谁能不如身临其境,潸然泪下!如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时你我还是白衣少年,欢笑游戏历历如昨,而今日重逢,鬓已萧萧矣!除了能自嘲老朽,以“淮上有秋山”解嘲,还能如何呢!亦不由得使人想起少陵野老《赠卫八处士》:“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悲喜交加,悲的是岁月长,衣裳薄,喜的也只是你我都还在,有生之年还能一见,岂不幸甚!“节奏的舒缓使诗人情感的表现平淡,平和;平铺直叙使诗人的情感自然流露。”①这首诗明白淡然,然而语浅情深,节奏流动,跌宕起伏,其背后对人生、对亲友的深挚感喟,发自肺腑,动人衷肠,可以说是韦应物赠答诗中看似平易、实则情浓的代表。
萧疏中见空阔,平淡中见深情是韦应物诗歌最显著的特点。韦应物赠答诗中也有山水田园的意象描写,然而和陶渊明、谢灵运以至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相比,蕴含着深挚的情怀,不是为写景而写诗,乃是情到深处,借景抒情。陶渊明采菊避世,王维参禅悟道,孟浩然清淡闲适,唯韦应物更多关注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深挚友情。
因此,我们认为“高雅闲淡”只是其诗歌风格的一个方面。韦应物是大历年间诗歌数量最多的诗人之一,内容博杂,其中确有大量风格接近陶渊明、孟浩然的闲淡之作,但也不乏语淡情深、真挚感人的作品,展现了韦应物独特的艺术追求。
要之,韦应物赠答诗中对于友情、亲情、爱情的摹写自然流露、不求雕琢华丽,而抵达内心深处,充分表现了对亲友人伦的真挚关怀。在这一点上,韦应物和与其并称的陶渊明、谢灵运、王维、孟浩然等山水田园诗人都有明显的不同,他不是优游云外、闲云野鹤的隐士形象,反而更有杜甫关怀现实的倾向。因此,我们认为,“高雅闲淡”的论断只是就韦诗的语言特点和表面特征来说,难以括其全貌,用“语淡情深”或许更能观照韦诗的整体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