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祭》原文:
天祥至潮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礼见之,与俱入厓山,使为书招张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而置之。厓山破,军中置酒大会,弘范曰:“国亡,丞相忠孝尽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皇上,将不失为宰相也。”天祥泫然出涕,曰:“国亡不能救,为人臣者死有余罪,况敢逃其死而二其心乎。”
《千秋祭》译文:
文天祥到了潮阳,见到了弘范,弘范的手下让文天祥跪下,他不跪,弘范马上像客人一样接待他,和他一起去崖山,并让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没能国家,教唆人家叛国,行吗?”管文天祥要了好几次,于是作<过零丁洋>给弘范。诗里最后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笑没有管它。攻破了崖山,军营中聚在一起喝酒,弘范说:“国家亡了,你忠孝已经尽到了,如果能以为宋朝做事那样为我们皇上做事,至少也能做宰相啊。”文天祥悲哭,说到:“国家亡了不能去救,作为人臣死了还不够抵罪,何况哪敢不死还生出二心?”
赏析:
一
怦然令我心跳的,是他已活了七百六十岁。七个多世纪,一个不朽的生命,从南宋跨元、明、清、民国昂昂而来,并将踏着无穷的岁月凛凛而去。他生于公元1236年。当他生时,“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临安朝廷,已经危在旦夕,人们指望他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然而,毕竟“独柱擎天力弗支”,终其一生,他没能,也无法延续赵宋王朝的社稷。他就在四十七岁那年化作啼鹃去了。当他死时,不,当他走向永生,九州百姓的精神疆域,陡地竖起了又一根立柱,虽共工也触不倒的擎天玉柱。
他是状元出身,笔力当然雄健,生平留下的煌煌笔墨,正不知有凡几。只是,真正配得上他七百六十岁生命的,则首推他在零丁洋上的浩歌。那是公元1279年,农历正月,他已兵败被俘,恰值英雄末路,在元军的押解下,云愁雾惨地颠簸在崖山海面。如墨的海浪呵,你倾翻了宋朝的龙廷,你噬碎了孤臣的赤心。此一去,“百年落落生涯尽,万里遥遥行役苦。”“以身殉道不苟生,道在光明照千古。”无一丝一毫的张惶,在这生与死的关头,他坦然选择了与国家民族共存亡。但见,一腔忠烈,由胸中长啸而出,落纸,化作了黄钟大吕的绝响。这就是那首光射千古的七律《过零丁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假如文天祥在这时候就死去,结局又会怎样?毫无疑问,他是可以永生的了。南宋遗民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战友,庐陵人王炎午,才在他被押往北方的途中,张贴了数十份《生祭文丞相文》,疾呼:“大丞相可死矣!”敦促他舍身取义,保全大节。他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因此,一路上才又是服毒,又是绝食,自谓“惟可死,不可生”。然而,且慢———打量历史,我们只能作这般理解———日月还要从他的生命摄取更多的光华;社会还要从他的精神吸收更多钙质;盘古氏留下的那柄板斧,需要新的磨刀石;长江和黄河,渴求更壮美的音符。一句话,他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于是,同年10月,他就在一种求死不得、欲逃又不能的状态下抵达元大都燕京。
二
在北地,考验他的人格的,是比杀头更严峻的诱降。诱降决无刀光剑影,却能戕灭一个人的灵魂。但见,各种身份的说客轮番登门,留梦炎,就是元人打出的第一张“王牌”。
留梦炎是谁?此公不是凡人。想当初,他和文天祥,曾同为南宋的状元宰相。然而,两人位同志不同,就是这个留大宰相,早在公元1275年的临安保卫战中,就伙同内奸陈宜中,暗里策划降元。为此,他极力干扰文天祥率军驰卫,而后又弃城、弃职逃跑。待到临安沦陷,他又拿家乡衢州作献礼,摇身变成元朝的廷臣。
留梦炎一见文天祥,就迫不及待地推销他的不倒翁哲学。他说,“信国公啊,今日大宋已灭,恭帝废,二帝崩,天下已尽归元朝,你一人苦苦坚持,又顶得了什么用呢?那草木,诚然还是赵家的草木,那日月,却已经是忽必烈大汗的日月了。
天祥转过身去,只给他一个冷背。真的,你让葵藿如何与狗尾巴草对话?你让铁石如何与秽土论坚?留梦炎之流的后人对乃祖的投降哲学又有发挥,最形象、最直白的是“有奶便是娘”。岂知这种“奶”里缺乏钙质,他们的骨头永远不得发育。此辈精神侏儒,哪里识得文天祥的“千年沧海上,精卫是吾魂!”哪里配闻他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不识相的留梦炎仍然摇唇鼓舌,聒噪不已。天祥不禁怒火中烧,他霍然转身,戟指着留梦炎痛骂:“你今天来,就是给我指这条出路的吗?你这个卖国卖祖卖身的奸贼!你,身为大宋重臣而卖宋,可是卖国?身为衢州百姓而卖衢州,可是卖祖?身为汉人而卖汉节,可是卖身?……”
“你、你、你……老夫本是一番好意,你不听也罢,凭什么要血口喷人?”留梦炎饶是厚脸昧心,也搁不住文天祥这一番揭底剥皮,当下脸上红白乱窜,低头鼠窜而去。
九岁的赵显,堪称是元人手里那种不带引号的王牌。这位南宋的小恭帝,国隆的日子没有赶上,国破的日子似乎也不觉得太痛苦。同是亡国废帝,南唐后主李煜的依恋:“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怕他是既不识梦寻,也不懂悲怀。元人想到了杠杆原理,想着废物利用,比如,现在就让他以旧主子的身份,出面劝说文天祥归顺。古话说一物降一物,你文天祥不是最讲忠君吗!那么你看,这会儿是谁来了?
文天祥料到元人会有这一着。因此,思想上早作好了准备。他没等赵显走上会同馆的台阶,赶紧跨出门槛,来个先发制人。但见他抢前数步,挡住赵显,然后南向而跪,口呼“臣文天祥参见圣驾”,随即放声痛哭。小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闹懵了,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天祥这一场大哭,本是策略,旨在让故恭帝无从开口。但他哭着哭着,想到今日幼主为人所制,竟不自知,而自己和千万忠臣义士浴血沙场,抵死搏战,还不就是为了保卫赵宋江山!一时心中涌上万般酸楚,不由动了真情,遂跪地不起,长哭不已,并且一迭声地泣呼:“圣驾请回!”
赵显这边慌了手脚,越听哭声心里越发毛,早把元人教给的言语,忘了个一干二净。少顷,又搁不住文天祥的一再催促,便乐得说声“拜拜”,转身回头,辚辚绝尘而去。
劝降招安活动并没有就此止步。这就要谈到元世祖忽必烈,也就是那位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孙子。平心而论,忽必烈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他不仅识得弯弓射大雕,还尽懂得治理天下。且说眼前,他就深知接管汉室,光凭蒙古人的力量,是不能畅达无阻的,须得借助汉人,实行“以汉治汉”才行。而在汉人中,最具号召力、影响力,因此也最能帮他巩固统治秩序的,当数文天祥无疑。所以,天祥愈是不屈,他就愈想招安。留梦炎、赵显两番碰壁,这一次,他就转派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上阵。
胜利者多的是淫威。此时不耍威风,更待何时!阿合马在一干僚臣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来到会同馆正厅,着人传文天祥。
一会,文天祥从容步出。他虽然衣单形瘦,眉宇举止仍不失大国之相的雍容。天祥站在厅内,以宋朝官礼向阿合马行一长揖,随后泰然入座。
阿合马眯缝着眼打量文天祥,恶声问:“姓文的,知道是谁在跟你讲话吗?”
天祥微微一笑:“听人说,来的是宰相。”
“既知我是宰相,为什么不下跪?!”
天祥扬得一扬眉:“我是南朝宰相,南朝宰相见北朝宰相,彼此彼此,哪有下跪之理?”
“嘿嘿!你既是南朝宰相,又怎么到这儿来的呀!?”阿合马抖抖朝服,晃晃珠冠,戏谑地发出一阵嚎笑。
天祥面如闲云,待阿合马笑够了,笑不下去了,才盯住他的眼:
“老实告诉你,南朝要是早用我为宰相,你们一定打不到南方去,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阿合马先是被天祥盯出一阵寒颤,接着又被他的回答激得恼羞成怒,无奈辞拙,找不出话来反驳。试想,大草原的马背上摔打出来的将军,总共才读过几行书,论说理,哪里是江南士子的对手。何况他今天面临的又是彻底陌生的语言和行为系统!阿合马没了辙,只好抛出撒手锏:
“老子不跟你斗嘴皮。你要晓得,你的性命,可是捏在老子的掌心!”
这又显出了阿合马的浅陋。像文天祥这样的一代奇男,是杀头所能吓趴的吗?!岂不知“高人名若浼,死如归!”文天祥固然无法预见,七百年后有个叫的,把太史公司马迁“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箴言,定音为人品人格的最高层次。不过,他在缧绁之中,倒是常拿了这几句诗勉励自己:“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一死鸿毛或泰山,之轻之重安所处!”
天祥听罢阿合马的恫吓,果然昂首挺胸,一脸不屑:“要杀便杀,说什么捏在你的掌心不掌心!”
消息反馈给忽必烈。这位元朝的开山始祖,眼见诱导不成,威逼也无效,但他仍不死心。这就见出了他的目力,一代政治家的战略巨眼,同时也折射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现象:在人类的发展史上,权力的高地,往往是那些敌对派别的首领,也就是对峙的双峰,才更为了解,更为识得对方的价值。
忽必烈们心生一计,下令将文天祥铐上长枷,送入兵马司囚禁。
为了耗蚀文天祥的锐气,消磨他的精神,还规定不准带一仆一役,日常做饭、烧茶、洗衣,乃至打扫园林,都要他自己动手。
一月后,他们估计文天祥肯定经受不了这番折辱,想必已经回心转意,于是让丞相孛罗亲自出马,伺机渡文天祥投诚。
历史记载这一日天寒地冻,漫空飞雪。文天祥随狱卒来到枢密院,他看到孛罗之外,还有平章张弘范,另有院判、签院多人。天祥往厅堂中央一站,草草行了个长揖。通事(翻译)喝道:“跪下!”
天祥略一摆手:“你们北人讲究下跪,我们南人讲究作揖。我是南人,自然只行南礼。”
孛罗听通事译完,气得乱髭倒竖。他吸取了阿合马的教训,决定先来个下马威。于是喝令将文天祥强行按跪。几名侍卫一拥而上,又拖又拽又按又压,强迫文天祥屈膝。奈何强按不是真跪,天祥仍奋力抬起头,双目射出凛凛的威光。
孛罗冷笑:“文天祥,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呀?”
“天下事有兴有废,自古帝王将相,因国破而遭杀身之祸的,哪一代没有?”天祥亢声说,“我今日忠于大宋王朝,沦为阶下囚,只求速死。”
孛罗追问:“就这些,再没别的了吗?”
天祥正色:“我是宋朝宰相,国破,论职务唯有一死,战败被俘,按法律也唯有一死,还有什么其它可讲的!”
“你说天下事有兴有废,我问你,从盘古到咱今天,一共有过多少帝王呀?”孛罗摇晃脑瓜,摆出一副蛮有学问的样子。
“莫名其妙!”天祥露出无限蔑视,“一部煌煌十七史,你让我从哪里说起呀?我今天又不是来赴博学宏词科,哪有工夫陪你闲扯!”
孛罗这才想到有点文不对题。但他是丞相,且负有劝降重任,所以不得不强自镇定。随后又挖空心思,多方诘难,企图从根本上摧毁文天祥的自尊,以便乘隙诱归。也真是,整个江山都已姓元不姓宋了,你一个文天祥,还倔强个什么?这当口,只要文天祥的膝盖稍微那么一弯,立马就可以获得高官厚禄。奈何,奈何他的膝盖天生就不会向敌人弯曲。“亦知戛戛楚囚难,无奈天生一寸丹!”“忠肝义胆不可状,要与人间留好样!”文天祥打定主意就是誓死不降。孛罗忍受不了这种刺激,终于又归于了阿合马一路。他站起身,一掌扫落案上的杯盏,歇斯底里地狂吼:
“文天祥!你一味想死,我偏不叫你就死!我要囚禁你,让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天祥哈哈一笑,从留梦炎到赵显到阿合马到孛罗,已足以让他看出元朝统治者的黔驴技穷。他仰得一仰头,运气丹田,声震屋瓦:“文某取义而死,死且不惧,你囚禁又能把我怎样?”
三
漫长的囚禁生涯开始了。
站在文明文化的角度看,这是人类的一场灾难。一个死去七百年犹然光芒四射的人物,一个再过七百年将依然如钻石般璀璨的人物,当年,他生命的巅峰状态,却是被狭小的土牢所扼杀,窒息。且慢,正是站在文明文化的角度看,这又是人类的一大骄傲。迄南宋以来,不,迄有史以来,东方爱国主义圣坛上一副最具典型价值的人格,恰恰是在元大都兵马司的炼狱里丰盈,完满。
说到文天祥的.崇高人格,我们不能不想到那些撼天地、慑鬼神的诗篇。请允许我在此将笔稍微拐一下。纵观世界文学史,最为悲壮、高亢的诗文,往往是在人生最激烈、惨痛的漩涡里分娩。因为写它的不是笔,是生命的孤注一掷。这方面,中国的例子读者都很熟悉,就不举了。国外太大,姑且画一个小圈子,限定在文天祥同一时代。我想到意大利的世界级诗人但丁,他那在欧洲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神曲》,便是在流亡生活里苦难的阶段孕育。圈子还可以再画小,比如威尼斯旅行家,仅仅早文天祥四年到达燕京的马可波罗,日后也是在热那亚的监狱里,口述他那部蜚声世界的游记。本文前面提到的太史公司马迁和南唐后主李煜,亦无例外,他二人分别是在刑余和亡国之后,才写下可歌可泣的力作。观照文天祥,情形也是如此。在他传世的诗文中,最为撼人心魄的,我认为有两篇。其一,就是前文提到的《过零丁洋》;其二,则在囚禁中写下的《正气歌》。
你想知道《正气歌》的创作过程吗?应该说,文天祥早就在酝酿、构思了。让我们把镜头摇到公元1281年夏末的一个晚上。那天,牢房里苦热难耐,天祥无法入睡,他翻身坐起,点起案上的油灯,信手抽出几篇诗稿吟哦。渐渐地,他忘记了酷热,忘记了弥漫在周围的恶气浊气,仿佛又回到了“夜夜梦伊吕”的少年时代,又成了青年及第、雄心万丈的状元郎,又在上书直谏、痛斥奸佞,倡言改革,又在洒血攘袂,出生入死,慷慨悲歌……这时,天空中亮起了金鞭形的闪电,随后又传来了隐隐的雷声,天祥的心旌突然分外摇动起来。他一跃而起,摊开纸墨,提起笔,悬腕直书: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文天祥驻笔片刻,凝神思索。他想到自幼熟读的前朝英烈:春秋的齐太史、晋董狐,战国的张良,汉代的苏武,三国的严颜、管宁、诸葛亮,晋代的嵇绍、祖逖,唐代的张巡、颜杲卿、段秀实,他觉得天地间的天气正是充塞、洋溢在这十二位先贤的身上,并由他们的行为而光照日月。历史千百次地昭示,千百次啊;一旦两种健康、健全的人格走碰头,就好比两股涌浪,在大洋上相激,又好比两颗基本粒子,在高能状态下相撞,谁又能精确估出它所蕴藏的能量!又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瞬间将土牢照得如同白昼,文天祥秉笔书下:“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一串霹雳在天空炸响,风吹得灯光不住摇曳,文天祥的身影被投射到墙壁上,幻化成各种高大的形状,他继续俯身狂书:“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室外,突至的雨点开始鞭抽大地。室内,天祥前额也可见汗淋如雨。然而他顾不得擦拭,只是一个劲地笔走龙蛇。强风吹开了牢门,散乱了他的头发,鼓荡起他的衣衫,将案上的诗稿吹得满屋飘飞,他兀自目运神光,浑然不觉。天地间的正气、先贤们的正气仿佛已经流转灌注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关关节节!
啊啊,古今的无穷雄文宝典,在这儿都要黯然失色。这不是寻常诗文,这是中华民族的慷慨呼啸。民族精魂在历史发展的紧要关头,常常要推出一些人来为社会立言。有时它是借屈原之口朗吟“哀民生之多艰”,有时它是借霍去病之口朗吟“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一次,便是借文天祥之口朗吟《正气歌》。歌之临空,则化为虹霓;歌之坠地,则凝作金石。五岳千山因了这支歌,而更增其高;北斗七星因了这支歌,而益显其明;前朝仁人因了这支歌,而大放光彩;后代志士因了这支歌,而脊梁愈挺。至此,文天祥是可以“求仁得仁”、从容捐躯的了,他已完成在尘世的使命,即将跨入辉煌的天国。
“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写完最后四句,文天祥掷笔长啸。室外,滂沱大雨裂天而下,夹杂着摧枯拉朽的电闪雷鸣,天空大地似乎将要崩裂交合了。天祥凝立不动,身形俨如一尊山岳!
1、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
2、雨下飞花花上泪,吹不去,两难禁。
3、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
4、拟把伤离情绪,待晓寒重说。
5、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
6、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
7、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8、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9、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10、今为羌笛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11、傍邻闻者多叹息,远客思乡皆泪垂。
12、数回细写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
13、楚江湄,湘娥乍见,无言洒清泪。
14、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15、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16、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17、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18、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
19、碧窗斜月蔼深晖,愁听寒螀泪湿衣。
20、眉尖早识愁滋味,娇羞未解论心事。
21、寄语东阳沽酒市,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22、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23、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凭谁诉。
24、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25、那里有闹红尘香车宝马?祗不过送黄昏古木寒鸦。
26、幅巾藜杖北城头,卷地西风满眼愁。
27、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28、一声画角谯门,丰庭新月黄昏,雪里山前水滨。
29、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30、江南自是离愁苦,况游骢古道,归雁平沙。
31、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32、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33、风急桃花也似愁,点点飞红雨。
34、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35、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
36、远信入门先有泪,妻惊女哭问何如。
37、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
38、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39、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
40、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41、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
42、紫黯红愁无绪,日暮春归甚处?春更不回头,撇下一天浓絮。
43、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
44、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45、老景萧条,送君归去添凄断。
46、满目飞花万点,回首故人千里,把酒沃愁肠。
47、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48、行人怅望王孙去,买断金钗十二愁。
49、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50、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
51、绣帏人念远,暗垂珠泪,泣送征轮。
52、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
53、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54、阑干风冷雪漫漫,惆怅无人把钓竿。
55、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枝畔,红杏梢头。
56、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
57、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
58、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
59、刘郎此日别天仙,登绮席,泪珠滴,十二晚峰青历历。
60、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
61、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
62、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63、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
64、舒卷江山图画,应答龙鱼悲啸,不暇顾诗愁。
65、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盈巾。
66、渔灯明远渚,兰棹今宵何处?罗袂从风轻举,愁杀采莲女!
67、长江巨浪征人泪,一夜西风共白头。
68、故园便是无兵马,犹有归时一段愁。
69、黄花本是无情物,也共先生晚节香。
70、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71、恨入空帷鸾影独,泪凝双脸渚莲光,薄情年少悔思量。
72、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73、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重老过湖湘。
74、但凭阑无语,烟花三月春愁。
75、愁里高歌梁父吟,犹如金玉戛商音。
76、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77、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
78、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79、乍咽凉柯,还移暗叶,重把离愁深诉。
80、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81、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82、春未足,闺愁难寄,琴心谁与?曲径穿花寻蛱蝶,虚阑傍日教鹦鹉。
83、独上小搂春欲暮,愁望玉关芳草路。
84、独自凄凉还自遣,自制离愁。
85、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86、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
87、胡人吹笛戍楼间,楼上萧条海月闲。
88、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轻薄,不解伤春。
89、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
90、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91、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92、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93、云山有意,轩裳无计,被西风吹断功名泪。
94、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95、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
96、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97、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98、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99、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
100、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101、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
102、枫树夜猿愁自断,女萝山鬼语相邀。
103、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
104、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105、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106、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107、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108、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109、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110、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杜甫《春望》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杜甫《前出塞九首·其六》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
开元二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大夫张公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高适·燕歌行
奉义朝中国,殊恩及远臣。乡心遥渡海,客路再经春。
落日谁同望,孤舟独可亲。拂波衔木鸟,偶宿泣珠人。
礼乐夷风变,衣冠汉制新。青云已干吕,知汝重来宾。
——陶翰《送金卿归新罗》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戴叔伦《塞上曲二首·其二》
万里休言道路赊,有谁教汝度流沙。只今中国方多事,不用无端更乱华。
——韩愈《赠译经僧》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张祜《宫词》
陇头路断人不行,胡骑夜入凉州城。汉兵处处格斗死, 一朝尽没陇西地。
驱我边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黍。 去年中国养子孙,今著毡裘学胡语。
谁能更使李轻车, 收取凉州入汉家。
——张籍《陇头行》
凉州四边沙皓皓,汉家无人开旧道。边头州县尽胡兵, 将军别筑防秋城。
万里人家皆已没,年年旌节发西京。 多来中国收妇女,一半生男为汉语。
蕃人旧日不耕犁, 相学如今种禾黍。驱羊亦著锦为衣,为惜毡裘防斗时。
养蚕缲茧成匹帛,那堪绕帐作旌旗。城头山鸡鸣角角, 洛阳家家学胡乐。
——王建《凉州行》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杜牧·泊秦淮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李煜《破阵子》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渔家傲·秋思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竞渡深悲千载冤,忠魂一去讵能还。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
——张耒·和端午
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恋树湿花飞不起,愁无比,和春付与东流水。
九十光阴能有几?金龟解尽留无计。寄语东阳沽酒市,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北宋·朱服·渔家傲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满江红》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朱敦儒·相见欢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辛弃疾《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愁里高歌梁父吟,犹如金玉戛商音。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
秋送新鸿哀破国,昼行饥虎齧空林。胸中有誓深于海,肯使神州竟陆沉?
——宋·郑思肖《二砺》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陆游《诉衷情》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陆游《书愤五首·其二》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陆游《病起书怀》
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
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记取江湖泊船处,卧闻新雁落寒汀。
——陆游《夜泊水村》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陆游《关山月》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陆游《金错刀行》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示儿》
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
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
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陈亮《 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
船离洪泽岸头沙,人到淮河意不佳。何必桑乾方是远,中流以北即天涯!
刘岳张韩宣国威,赵张二相筑皇基。长淮咫尺分南北,泪湿秋风欲怨谁?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浪交涉亦难为。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中原父老莫空谈,逢着王人诉不堪。却是归鸿不能语,一年一度到江南。
——杨万里《出入淮河四绝句》
霜日明霄水蘸空。鸣鞘声里绣旗红。淡烟衰草有无中。
万里中原烽火北,一尊浊酒戍楼东。酒阑挥泪向悲风。
——张孝祥《浣溪沙》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万里金瓯失壮图,衮衣颠倒落泥涂。空流杜宇声中血,半脱骊龙颔下须。
老去秋风吹我恶,梦回寒月照人孤。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
——文天祥《金陵驿二首》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过零丁洋》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
骂贼睢阳,爱君许远,留取声名万古香。
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人生翕歘云亡。
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
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
——文天祥《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万里金瓯失壮图,衮衣颠倒落泥涂。空流杜宇声中血,半脱骊龙颔下须。
老去秋风吹我恶,梦回寒月照人孤。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
——文天祥·金陵驿二首
年去年来白发新,匆匆马上又逢春。关河底事空留客?岁月无情不贷人。
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孤怀激烈难消遣,漫把金盘簇五辛。
——于谦《立春日感怀》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已亥杂诗》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