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大师久未谋面了,听说他出家当了和尚。
周末的一天,我们到山上去,准备拜访已经做了和尚的王大师。
山其实并不远,就在3路车终点站。驱车来到山下,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却发现找不到进山的路了。这里的变化非常大,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街道笔直,绿树环绕。现在,有的房屋都拆迁了,瓦砾遍地,一片破败景象。有的则已经盖起了高楼,建成了新的小区。新建的建筑旁边就是拆扒的民房,一边是破坏,一边是建设,说不清是百废待兴还是肆意毁坏。我们在小区与瓦砾之间绕来绕去,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一条进山的路。
山上的树木愈加茂密了。
山的海拔并不高,却有着连绵之势,纵横几十里。虽算不上雄伟,却也高低起伏,树木繁茂,自成气象。从山下望上去,三个山头由低到高逐次上升,层次分明,有一种苍茫厚重之感。
几年前,这座山脚下有一所教师进修学校,我在那里任教,闲暇的时候,曾与几名学员来到过这里,时间大约也是这个季节,满山杏花飘香的时候。山下是自然村落,山上树木虽然没有现在这样茂密,但却是一种优美的田园风光。时间改变了一切,山上树木愈加繁茂,山下却是翻天覆地满目疮痍。
刚刚走到山下,就飘来阵阵的花香,想那满山的杏花定然开放了。果然,半山坡的杏花热烈地开着,深红浅白,各呈妖娆。粉白的、粉红的,中间夹杂着一树一树的梨花。杏花开得热烈、纯粹,枝头全都是繁花密枝,一瓣挨一瓣,一朵压一朵,重重叠叠密密匝匝,没有一片绿叶。梨花的风姿则与杏花完全不同,花朵疏朗,枝头上开几朵洁白的花,中间夹着几片新绿的叶。梨花的花瓣与杏花相比,就大得多,薄薄的花瓣向外张开,长长的花蕊散开,放射出来,呈现一种开放的状态。几片素雅的花,几片碧绿的叶,相互衬托着,相互照应着,有一种散淡、简约的风格,花间叶上,似乎有一点点佛宗禅意。
穿过这片茂密的花树,就开始登上第二个山头了。抬头望去,山坡上是一片森森的松树,高大、深邃、沉郁,走进树林,仿佛进入了一个肃穆的世界。
不知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还是人为的因素,这一山坡的松树,茂密、幽深,简直隔绝了山外的世界。虽然山下那阵阵花香随风飘来,萦绕在松树的枝丫间,但那穿林而过的山风发出的啸声,以及那松树的沉郁,还是让人们收敛了刚刚从花丛中带来的世俗之气与嬉笑的心情。而这时,一座红砖灰瓦的建筑,就从松树的树梢间,显现出来。
循着那一角红墙灰瓦,顺着一条黄土小路上去,发现松林越来越密,松树越来越粗壮。许多松树的树干上,树枝上,缠着丝丝缕缕的红布条,想来寺庙应该到了。猛一抬头,前面山坡豁然开朗,山坡的高处,一座寺庙闪现在眼前。一个不大的院落,灰色的围墙,朱红大门,高耸的灰色房脊,一派肃穆庄严。此时阳光正好,明亮的阳光照在房脊,庙门上,很亮,很温暖。远远看见庙门边上的.石台上坐着一个人,我们就加紧了步伐,走过去。那人见有人来,就站起身来,等待着。那人是王大师的老伴,我们是熟悉的,她的头发全白了,一脸憔悴,满眼落寞。
山上的风很大,松树林发出阵阵啸声,在山间回荡、起伏。茂密的树林里很少见到行人,寺庙里更是空无一人,显得宁静、空寂。这里果然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暗自在心里这样想着。见到我们,王大师老伴显得很热情,脸上现出亲切的笑容,让我们到院子里看看。我们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寺庙的大门。
寺院是典型四合院的格局,坐北朝南一排房子,耸脊飞檐,明柱雕窗,说不上古色古香,却也有一种庄严气派。飞檐的下面,正中间的地方,悬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匾,朱红底色,几个鎏金大字,写的是“永宁寺”。标明了这寺庙的身份。屋子里传出低沉的梵音,悠悠地飘荡在院子里,萦绕在山上松林的树梢上。正房前有三级台阶,在台阶的下面,安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有几柱香散发出缕缕的香烟。香炉前面铺着几个铺垫,是供前来上香人叩拜用的。两侧是两排厢房,应该是用来居住的,有这里的和尚居住,或者前来上香还愿的人居住,现在看来,暂时还空置着。大门一侧,悬挂一口大钟,所谓晨钟暮鼓,敲击的应该就是这样的钟吧。如果在清晨来临之际,将这口大钟敲响,那悠悠的钟声从深山密林里散发出去,回荡在山下那乡村城市间,该是多么庄严与神圣啊。
站在寺庙的院子中间,阵阵松涛盈耳,有鸟儿不时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它们定然是在这山上待得久了,沾了佛家的禅宗佛意。虽然山下就是人烟稠密的乡村与城市,有时候细微的汽车喇叭声还能透过重重树木传送过来,可还是有些超凡脱俗的感觉,人仿佛已经不在红尘中了。
王大师老伴见到我们这些满身凡尘俗气的人,却是热情得不得了,问这问那,向我们诉说这里的一切。
这座寺庙目前只有王大师夫妇两个人,由于是新建,知道这里的人很少,到这里进香的人更少,香火不旺,香火钱自然不多,吃的用的都靠老两口自筹。“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山是不高,但只有一个半路出家还带着家眷的和尚,名声自然不会很响亮。出家的生活很艰难。一座山,一座新建的寺庙,两个半俗不俗的出家人,生活的清贫是可想而知的。更要命的山上缺水,洗衣做饭用水,都需要从山下挑。如今,王大师和老伴身体大不如从前,已经没有从山下挑一担水的力气了。说这些的时候,大师老伴满脸凄苦与无奈。
这与我们的想象有很大的距离,我原以为出家是一件很超脱很神圣的事情。出家就会抛却许多凡尘俗事,晨钟暮鼓一心向佛,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会有尘世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闲情俗事,也会了却像我们俗人那些诸多的烦恼,出家人是我们这些俗人眼里具有慧根的人。
王大师进山出家的缘由是什么呢?
有许多疑惑想请教王大师。可是,不凑巧,王大师出门去了。我们姑且称作“云游”吧。云游的目的有几个,有遍访名山古刹,谈经论道,弘扬佛经佛理;有佛号长宣,着一袭袈裟,托一木钵,走街串巷,布道化缘。王大师此去为何,我不知道。“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是儿童都能朗朗背诵的诗句,我也曾神往那种超凡脱俗的意境。今天,此山的意境自然不能与之相比,王大师也非进山采药,山不高云不深,然我们乘兴而来,却寻大师不遇,多少有些令人怅然。
重重的树木将寺庙与尘世隔开,山下无论怎样喧嚣与繁华,似乎都与这里无关了。绿树掩映的寺庙,只有松涛阵阵,花香缕缕,寺门关与不关,都是一样的宁静、空寂。在这样的环境里,果真可以做到“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这里不是吃斋念佛,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吗?然而,出家人可以跳出三界外,抛却七情六欲,无牵无挂,不嗔不怒,却无法离开五谷杂粮,跳不出吃喝拉撒睡。虽然说不食人间烟火,但佛也要吃饭睡觉,这生存是第一位的,无法生存,何谈修身养性,谈经布道呢?
出家与入世,生存应该是主要原因。
王大师与老伴原来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就在我们对面楼上。他们那栋楼临街,下面两层是一家大型超市,面积比上面住宅要大,建筑商就在多出的地方盖了一排小房,属于临建,没有产权的,但可以住人。王大师一家就住在那样的小房里。
与王大师相识,也算是机缘巧合。儿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就是不见任何动静,催他,他说不急;托人给他介绍,他有一搭没一搭;问他,他说自己没有女朋友。整天优哉游哉,过得悠闲自在。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很多的事情就是这样,尤其在儿女婚姻这件事情上,哪一个父母不着急呢?无奈之下,就想到了算命问卦,虽然心里知道这些属于无稽之谈,可是很事情到了无助的时候,唯有问命运了。
可是,平时与社会上的人交往很少,到哪里去找一个可以测你前世今生的人呢?就在为此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在自家后阳台就忽然看见对面小房一家窗子上挂着一个牌子,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测字、算命、姻缘、阴阳八卦”,落款是“王大师”三个很醒目的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我们的缘分。在我们需要并且无处寻找的时候,它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看来任何事情都应讲究一个“缘”字。
草草吃完晚饭,见人家的灯还亮着,我们夫妻两个就去敲人家的门。开门的就是王大师的老伴,见我们是一个小区的,虽然不太熟悉,但毕竟进来出去,还是常常见面的,就热情请我们进屋。王大师是一个五十上下,身材微胖,圆盘大脸的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书。我们说明了来意,把儿子的生辰八字给他。他先是翻书,尔后闭目掐算,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对我们解说。他说我们的儿子是有婚姻的,并且是一个不错的婚姻,只是机缘未到,叫我们不要着急。在我们告辞出来的时候,他对我说:“看你的面相,儿子是晚婚,急不得的。”
我们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满心喜欢地出来。来到家中,妻子半开玩笑地说:“都是你,长一个四方大脸,耽误了儿子的婚姻。”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儿子处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孩,一家人都喜欢得很。我们愈加相信王大师的道行是不浅的,又请王大师帮我们选了儿子结婚的日子。从此算是与王大师结了缘。
从那以后,妻子就一口一个“王大师”地叫着。我也跟着叫“大师”,熟悉他的人也都叫他“大师”。“大师”的名号就在小区传开了。
大师平时很少在家,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是在云游四方,是因为业务繁忙,还是为生计奔波,但在小区很少见到他的踪影。在这一段时间里,只见他老伴身穿环卫工人的服装,推着一个扫垃圾的车子,早出晚归。形销骨立,发也苍苍,脸也苍苍。感觉他们一家的生活很拮据。后来,也见不到他老伴的身影。问谁,谁也说不清楚,谁都不知道王大师老两口去了哪里。在一个小区,搬进搬出,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用不着大惊小怪。所以,时间久了,就渐渐忘记了。
有一天,忽然看见一个身穿袈裟的人走进小区,觉得奇怪,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大师。难怪许久未见,原来他出家做了和尚。大师半生研究阴阳八卦,现在出家做了和尚,也算是终成正果。心里暗自为他高兴。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秋天了。王大师的老伴忽然出现在小区,她提一篮子沙果,在小区叫卖。小区里熟人很多,一会儿就将一篮子沙果卖光了。我和她攀谈起来,问她近况。她的目光暗淡了,一种愁苦之色布满那种憔悴的脸。原来她生了一场大病,不能工作,还需要人照料,只好搬到山上,和王大师住在一起。王大师虽然剃度出家,做了和尚,但终究难以了却一切尘缘,将一个孤老婆子扔下不管。山上的日子也很清苦,为了生计,王大师常常四处云游化缘,漂泊不定。她一个人守着一座空庙,无事可做,就把山上熟了的沙果摘下,换两个零花钱,补贴家用。其余时间她只好一个人留在山上,日对一山松树,夜守漫天星斗,与清风明月与伴。静则静矣,只是那孤独与寂寞向谁诉说呢?
大师的老伴不是出家人,上山进庙,实属无奈。不去诵经念佛,清风明月鸟语花香,一天三叩首,早晚一炷香与她无干。想那孤独与寂寞比那大师更甚,山间的岁月更加难熬。
一心向佛,但仍需一日三餐;跳出三界外,仍有牵绊;六根清净,如何能静?
像那王大师实乃为生活中的半路出家,定然做了足够的准备,有着充足的理由。但就我一个凡夫俗子看来,他进了深山寺庙,仍然难了人间烟火。
苏轼被贬儋州州写的诗
一、《别海南黎民表》
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
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
平生生死梦,三者无劣优。
知君不再见,欲去且少留。
二、《纵笔》
白头萧散满霜风,
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
道人轻打五更钟。
三、《移廉州由澄迈渡海元符三年六月二十日》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溶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四、《椰子冠》
天教日饮俗全丝,美酒生林不待仪。
自漉疏巾邀醉客,更将空壳付冠师。
规模简古人争看,簪导轻安发不知。
更著短檐高屋帽,东坡何事不违时。
五、《出游纪游诗》
半醒半醉问借黎,竹刺藤捎号号迷。
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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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故事二十五则
吟诗赴宴
苏轼二十岁的时候,到京师去科考。有六个自负的举人看不起他,决定备下酒菜请苏轼赴宴打算戏弄他。苏轼接邀后欣然前往。入席尚未动筷子,一举人提议行酒令,酒令内容必须要引用历史人物和事件,这样就能独吃一盘菜。其余五人轰声叫好。“我先来。”年纪较长的说:“姜子牙渭水钓鱼!”说完捧走了一盘鱼。“秦叔宝长安卖马,”第二位神气的端走了马肉。“苏子卿贝湖牧羊,”第三位毫不示弱的拿走了羊肉。“张翼德涿县卖肉,”第四个急吼吼的伸手把肉扒了过来。“关云长荆州刮骨,”第五个迫不及待的抢走了骨头。“诸葛亮隆中种菜,”第六个傲慢的端起了最后的一样青菜。菜全部分完了,六个举人兴高采烈的正准备边吃边嘲笑苏轼时,苏轼却不慌不忙的吟道:“秦始皇并吞六国!”说完把六盘菜全部端到自己面前,微笑道:“诸位兄台请啊!“。六举人呆若木鸡。
出人头地
苏轼在京城会考时,主审官是大名鼎鼎的北宋文学名家欧阳修。他在审批卷子的时候被苏轼华丽绝赞的文风所倾倒。为防徇私,那时的考卷均为无记名式。所以欧阳修虽然很想点选这篇文章为第一,但他觉得此文很像门生曾巩所写,怕落人口实,所以最后评了第二。一直到发榜的时候,欧阳修才知道文章作者是苏轼。在知道真实情况后欧阳修后悔不已,但是苏轼却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苏轼的大方气度和出众才华让欧阳修赞叹不已:“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该让他出榜于人头地啊(成语出人头地就是从这儿来的)!”并正式收苏轼为弟子。
家庭聚会
苏轼高中榜眼后,苏氏三父子加上以三难秦少游而闻名的苏小妹一家齐聚在花园里庆祝,苏轼之父苏洵命题定以“冷、香”两个字,每人写两句诗,要求都会合当时的情景。为起带头,苏老泉缓步度到花池边,吟道:“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子由站起来摘了瓣馨香腊梅,弹了下手指,曰:“冷字句佚不可知,梅花弹遍指头香。”小妹也去摘花,子由要笑他摹仿自己,小妹却云:“叫日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说完摊开手掌,一只蝴蝶已被捏死。女儿特点毕露,大家都齐声叫好。苏轼却用一拂石凳,骑着马就走,苏老泉叫道:“我儿,答不出也不要走啊。”话音未落,苏轼已长声飘来两句:“拂石坐来衣带冷,踏花归去马蹄香”!
东坡鱼
苏轼不仅是文学大家,在饕餮美食上也很有一手,除了广闻人知的东坡肘子外,苏学士还擅长烧鱼,其烹制的鱼堪称一绝。一次,苏轼雅兴大发,亲自下橱做鱼,刚刚烧好,隔着窗户看见黄庭坚进来了(黄庭坚是中国古代四大字体蔡苏米黄宗祖之一,是苏轼挚友,两人经常以斗嘴为乐)。知道又是来蹭饭卡油,于是慌忙把鱼藏到了碗橱顶部。黄庭坚进门就道:“今天向子瞻兄请教,敢问苏轼的苏怎么写?”苏轼拉长着脸回应:“苏者,上草下左鱼又禾。”黄庭坚又道:“那这个鱼放到右边行吗?”苏轼道:“也可。”黄庭坚接着道:“那这个鱼放上边行吗?”苏轼道:“哪有鱼放上面的`道理?”黄庭坚指着碗橱顶,笑道:“既然子瞻兄也知晓这个道理,那为何还把鱼放在上面?!”一向才思敏捷的苏轼,这次被黄庭坚整了个十足十!
水果和药
苏轼婚后不久,应邀去黄庭坚家作客,才到那里,仆人就赶来请他马上回去,说夫人有急事。黄庭坚有心讽刺,吟道:“幸早里(杏、枣、李),且从容(苁蓉为一味中药)。”这句里含三种果名,一种药名。苏轼头也不回,蹬上马鞍就走,边走边说:“奈这事(柰,苹果之属、蔗、柿)须当归(当归为中药名)。”叹,东坡居士的才思实在令人拜服。
高风亮节
作为文人,难免就喜欢在政治上豪不避讳的抒发己见。几乎就是才华同义词的苏轼也不例外,作为保守派的苏轼对王安石的变法维新更是狂炮猛轰。北宋神宗元丰二年,变法推行的第十个年头,面对苏轼犀利的批判,王安石终于坐不住了。苏轼因此被贬湖州,接着又逮捕,送到汴梁受审。史称乌台诗案的文字狱开始,大量跟苏轼有交往的文人墨客都受到株连,就连已经逝去的苏轼老师欧阳修及家人也未幸免。苏轼本人更是遭受一百天的牢狱之苦。后来王安石变法失败辞世后,宋哲宗昭命苏轼代拟敕书,苏轼丝毫不以政见不同而在敕书里公报私仇,反倒是高度评价了他的这位政敌,文中有一段曰:“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这个给予王安石的评价,苏轼自己也是当之无愧的。东坡居士的这种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精神实在令后人感动。
生死一线
苏轼入狱后,神宗皇帝为了试探他有没有仇恨天子之意,特派一个小太监装成犯人入狱和东坡同睡。白天吃饭时,小太监用言语挑逗他,苏轼牢饭吃得津津有味,答说:“任凭天公雷闪,我心岿然不动!”夜里,他倒头睡,小太监又撩拨道:“苏学士睡这等床,岂不可叹?!”苏轼不理不会,用鼾声回答。小太监在第二天一大早推醒他,说道:“恭喜大人,你被赦免了。”要知道,那一夜可是危险至极啊。只要苏轼有一点牢骚和吃不香睡不稳的异样举动,危在旦夕。其实神宗皇帝也是糊涂人,派个太监去凭苏轼的才智又怎么可能瞧不出来呢?
涵养
朝廷保守派复辟后,以砸缸著名的北宋著名文学家司马光重拜相位,新法全盘被废。此时,同为保守派的苏轼却主张对新法不能全盘否定,应存良箅渣区别对待,因此与司马光发生激烈冲突,再度被贬瓜州。苏轼虽然信仰佛教,但又不喜和尚。闻得瓜州金山寺内有一法号为佛印的和尚名气极大,苏轼听说后不服气,就决定到山上会一会老和尚!在庙里,苏轼从皇帝讲到文武百官,从治理国家讲到为人之道。和尚静静听着,苏轼见佛印一直一言不发就从心里有点瞧不起他。心里想:大家都说他有本事,原来草包一个,来这里是骗几个香火钱的吧!话题慢慢的就扯到了佛事上,这时候佛印问道:“在先生眼里老纳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轼正满肚子鄙视,随口答道:“你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是有本事,但那是因为他们浅薄,实际上你每天故弄玄虚,没有真才实学,是个骗子而已!”佛印微微一笑,默不应声。苏轼看到他这个样子不仅更瞧不起和尚,而且自己洋洋得意起来,便乘兴问道:“在你眼里我苏大学士又是一个什么人呢?”“你是一个很有学问,有修养的人,老纳自亏不如!”佛印答道。回到家后,苏轼洋洋得意地把早上如何如何制和尚的事给小妹讲了一遍,苏小妹听后笑得饭都喷出来了。苏轼懵了忙问道:“小妹为何发笑?”“你贬低和尚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把你赞扬了一番,你说谁有修养?没有学问哪来的修养?你还自以为自己比别人强?羞死你你都不知道!”。苏轼听后恍然大悟,从此与佛印大师成了莫逆之交。
‘尸骨’未寒
一天,苏轼和佛印乘船游览瘦西湖,佛印大师突然拿出一把提有东坡居士诗词的扇子,扔到河里,并大声道:“水流东坡诗(尸)!”当时苏轼楞了一下,但很快笑指着河岸上正有在啃骨头的狗,吟道:“狗啃河上(和尚)骨!”
东坡吃草
闲来无事,苏轼去金山寺拜访佛印大师,没料到大师不在,一个小沙弥来开门。苏轼傲声道:“秃驴何在?!”。小沙弥淡定的一指远方,答道:“东坡吃草!”
对联退敌
北宋时期,宋人率招辽邦侵犯。居心求和的朝廷却引来一辽邦使者,出上联要宋人答对:三光日月星。如对出下联则撤兵议和。此联看似简单,实不易对。出句的数字恰与后面的事物相符,而对句所选数字对应事物都会多于三或少于三。恰逢回京述职的苏轼,大笔一挥,巧妙对上下联:四诗风雅颂。该对联妙在“四诗”只有“风雅颂”三个名称,因为《诗经》中有“大雅”、“小雅”,合称为“雅”。加之“国风”、“颂诗”共四部分,故《诗经》亦称“四诗”。对句妙语天成,辽使佩服至极。
三人对必有我师
苏轼与小妹、黄庭坚一日赏画,见上面题联有趣:轻风细柳,淡月梅花。看是四字联,中间却各空一字,小妹建议为中间加字成为五言联句。黄庭坚抢对为: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小妹则填: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苏轼略一思索,立即响应,填字使之成为: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纵观三人对联,苏轼最妙:“扶”字不仅写出风的轻柔和柳的纤弱,,而且写出了风与柳的亲昵之态,因而更形象生动;“失”字也较“隐”字贴切,既强调了月光的皎,又兼顾梅花的洁,突出了两者融为一色的景象,更加吻合贴切。
其人之计
苏轼挚友佛印。虽是出家人,却顿顿不避酒肉。这日,佛印煎了鱼下酒,正巧苏轼登门来访。佛印急忙把鱼藏在大磬(木鱼)之下。苏轼早已闻到鱼香,进门不见,想起当日遭黄庭坚诈戏,心里一转计上心来,故意说道:“今日来向大师请教,向阳门第春常在的下句是什么?”佛印对老友念出人所共知的旧句深感诧异,顺口说出下句:积善人家庆有余。苏轼抚掌大笑:“既然磬(庆)里有鱼(余),那就积点善,拿来共享吧”
巫山河水
一次,苏轼约其弟苏辙并佛印大师。三人结伴同游,佛印即兴出句:无山得似巫山好。关键在“无”、“巫”谐音。苏辙对上:何叶能如荷叶圆。苏轼听了,对弟弟说:以“何荷”对“无巫”的谐音,固然不错,但改作这样是否更好些:何水能如河水清。佛印与苏辙听了,表示赞同,以“水”对“山”,胜在对仗更加工稳。
联气小妹
久未与友谋面的苏轼邀黄庭坚来家做客,小妹见兄长亲自出门迎接,便出了个上句相戏,句云:阿兄门外邀双月。“双月”合为“朋”字。苏轼知小妹是和自己开玩笑,当即对道:小妹窗前捉半风。“半”对“双”,“风”对“月”,甚为妥贴。有趣的是,“风”的繁体字“风”,半风即“虱”,意思是说小妹在窗前捉虱子。小妹气得扭头就走。
皛饭与毳饭
苏轼复官后,曾跟黄庭坚乱侃:“我在牢里时,每天吃的是三白饭,照样很香甜,世间美味不过如此!”。黄庭坚奇问什么叫三白饭,苏轼答道:“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一碗米饭,这就是‘三白’。”此事说过苏轼也就忘了。一日接到黄庭坚请帖,邀苏轼去他家吃皛(jiǎo)饭。苏轼欣然应约,并对夫人道:“黄庭坚乃当世学士,读书甚多,他这皛饭定是稀珍之物。但等苏轼到了地方发现桌上只有盐、萝卜、米饭,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这被黄庭坚戏弄了。又过了几天,黄庭坚也接到苏轼请帖,邀他去吃毳(cuì)饭。黄庭坚知道苏轼要报复,但又好奇,又想知道毳饭到底是什么,最终还是去了。苏轼陪着黄庭坚从早上海聊到晚上,把黄庭坚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忍不住催问毳饭呢?苏轼慢吞吞地答:“盐也毛(没,音mǎo,“没有”的意思),萝卜也毛,饭也毛,岂不是‘毳’饭?其实你一直在享用着啊。”黄庭坚惊愕之后,两人同时大笑。
死了好
到了晚年,苏轼临死时,问环伺在床边的几个儿子问道:“你们说,死了好不好?!”小儿子神秘的抢答道:“一定很好。”苏轼奇道:“你怎么那么肯定的知道好呢?!”小儿子道:“您想啊,若是不好,那些死去的人还不都回来吧。千百年下来没一个人回来,可见死了一定很好!”
猜谜
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苏轼二十岁,到京师卞梁(开封)去考进士。在京师等考期间,有几个自负的举人看苏轼年轻,瞧不起他,有意戏弄苏轼。六个举人备了六个下酒菜,延请素轼喝酒,苏轼欣然前往。入席,一举人建议为助酒兴,喝酒要行酒令,酒令内容是每人说一个历史人物的典故,联系那样菜,那样菜就归谁吃,行令要从年纪大的到年纪小的。其余五举人连声附和:“好、好、好!”“姜尚渭水钓鱼”,年最长者傲气满脸地端走了鱼;“秦琼长安卖马”,第二位神气十足地端走了马肉;“苏武北海牧羊”,第三个毫不示弱地端走了羊肉;“张飞蜀都卖肉”,第四位不慌不忙地端走了猪肉;“关羽荆州卖豆腐”,第五个从容不迫地端走了豆腐;“诸葛亮隆中种菜”,第六个胸有成竹地端走了青菜。全部菜被端走了,六个举人正准备高兴地吃菜喝酒,苏轼开口了:“各位,该我行酒令了!”他说出了六个字,不紧不慢地把六盘菜端到自己面前,然后笑眯眯地说:“诸位兄台,请!”
请大家想一想:苏轼行了个什么酒令?答案:嬴政并吞六国
眼里众生
一天,苏轼与佛印一起对坐参禅。忽然间苏轼问佛印:“你看我像什么?”佛印说:“我看你像尊佛”,苏轼心喜。佛印问苏轼:“你看我像什么?”苏轼说:“我看你像堆牛粪!”佛印听后并没生气,反而一笑了事。苏轼自以为占了上风,心中窃喜,回到家中向苏小妹炫耀。才女苏小妹听后笑嘻嘻地看着哥哥说了句禅语:“心中有佛则众生皆佛,心中有粪则众生皆粪。”
登州五日两上书
苏轼一生忧国忧民,不管是被贬期间还是任职之时,他心系天下的赤诚之心从未改变。他曾在登州(今山东蓬莱)作过五日知州,就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里,他就完成了两件利国惠民的好事,被后人称颂。
宋元丰八年(1085年10月15日)苏轼受命复朝奉郎知登州,这一年他五十岁。此行是他六年前由于“乌台诗案”被陷下狱,后又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复出后首次移职地方官。
登州处于“地瘠民贫,商贾不至”的沿海之地,千里迢迢上任后,他耳闻目睹的是登州百姓深受榷(专卖)盐法之苦。这一带百姓多为“灶户”,即以煮盐换钱为生计。可自从朝迋颁布实施“榷盐法”,即推行食盐专卖制度以后,灶户所产之盐必须卖给官家,不准私自出售。这样,灶户所得的钱还不及以往直接卖给百姓的三分之一。许多灶户因此破产,只得背井离乡外出逃荒;另一方面,百姓向官家买盐,又要付出高昂的价钱,吃不起盐。而官府所屯之盐“有入无出”,“一、二年间即化为粪土”,主管屯盐的官吏也要因此破家赔偿损失。结果是朝廷无利,百姓遭害。面对这种状况,刚刚上任的苏轼再次把个人恩怨置之度外,毅然上书朝廷,递上《乞罢登州榷盐法》一道奏折,力陈罢行榷盐法的利害。当即获得皇帝准奏,为登州百姓争得生计之路。
登州城北当时有一座水军寨——刀鱼寨,是防御北卤(当时对北辽的恶称)的重要军事基地。苏轼上任后巡视刀鱼寨发现,这里武备松弛,且屯兵多有外调的严重问题,深为不安。就在上任后的第五天,他接到受命被封为礼部郎官召还朝廷的诏书时,又向朝廷递上了《登州召还议水军状》的奏折,直陈登州武备松懈之忧,建议“朝廷详酌,明降指挥,今后登州……兵士并不得差往别州屯驻”,以保国家安全。
登州之任,短短五日,苏轼先后两上奏折,一惠民一忧国,以其任职时间与所上两折之比例看,可谓“政绩显赫”。
三抄《汉书》
对苏东坡的天才世人皆知,就连他的政敌也十分赞佩。然而对苏东坡天才的成因,归结为他的天资超人是主流观点,并没有多少人了解他的天才同样离不开勤奋和刻苦。
他三次抄写《汉书》足见其勤奋。四十七岁被贬黄州时,他的生活是十分艰难的,除了承受极大的精神打击之外,他还要去东坡开荒种地,维持一家几十口人的生活。劳动之余仍旧坚持写作和学术研究。此间,他又开始了第三次手抄《汉书》的工作。手抄《汉书》,起先他是以三个字为题(即书中叙述某事件,他只抄其中三个字,然后凭此将此事背记于心),后来以两个字为题,这次只以一个字为题,把《汉书》有关的内容背记下来。
他的朋友朱载上去拜访他,任意挑选一册《汉书》,任意抽举其中一个字,苏东坡马上应声背出几百字的一大段内容来,无一漏错。
他经常诵读杜牧的《阿房官赋》,日子久了,就连侍奉他的老兵也能理解杜牧这篇赋的主旨了。
可见苏东坡勤奋刻苦之程度。
题字助贫
苏轼在杭州作通判时,身无公务时,常到街头走走。有一天,他路过清河坊,看到一个小伙子在卖画儿。苏轼走近一看,感到一幅月梅画得不错。问道:“小伙子,这画是你画的?”小伙子点点头。
“这画是卖的?”小伙子又点点头。
苏轼虽然自己画画,画得很好,可是对于好画,仍是十分喜爱。他问明价格,摸出银钱,将画带回家中。
过了些时日,苏轼又经过清河坊,又见那小伙子面带愁容,在卖画。禁不住又走了过去问:“小伙子,你又来卖画了?”
小伙子又见到这位好心人,就将卖画的原因说了出来。原来,这小伙子叫宋文新,自幼迷恋画画,又肯刻苦用功,画得一手好画。但不幸的是,父亡母病,只好靠卖画束打点生活。每天在此挂出画后,看画的人不少,但看看下面的落款,就走开了。
苏轼听完他的话后,称赞他的画技不错,并十分同情他的遭遇,说:“你来此卖画已有多少日子?”
“一个多月。”
“卖了几幅了?”
“一幅。”
这一说,使苏轼更加同情。心想,他的画已有相当功力,可惜没有名气,所以,无人问津。就说:“我来帮你一把如何?”宋文新正走投无路,连声表示感谢。
苏轼见小伙子如此认真,愈加敬爱。心想,这正应给他帮助,说:“你如以为虚伪之事不干,那么,我写真心实意之言,就不得推却。”
“好。”
“但不得反悔。”
“好。”
苏轼提起笔来,在一张画上写了“此画苏不及”五个字。
小伙子见了苏轼的题词,感到十分惶惑,连声说:“太守乃当今学士,小人不敢当,不敢当。”
苏轼说:“我题此字,自有道理,你不必担心。目前通是葬父养母要紧。”小伙子想想没法,只好签应了。
这件事发生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几天全杭州人都知道了,纷纷来看小伙子的画、买他的画,他的画很快都卖出去了。
宋文新葬父之后,去苏府拜访,又提起题词之事。苏轼笑笑说:“我题此五字,并非完全虚妄。”说毕,拿出他少年时画的一幅月梅和宋文新的月梅同时挂在壁上。
徐志摩诗歌气质是什么呢?主要体现在哪里呢?下面一起来看看!
一、诗歌《偶然》的再解读
1926年5月27日《晨报副刊·诗镌》上发表了徐志摩的诗歌《偶然》: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诗歌名为《偶然》,而“偶然”的突出特点在于:第一,主体与客体的相遇,第二,发生的偶然性。在诗歌中,主体以一片喜爱自由、到处云游的“云”为对应物。这可以说是作者对于自己性格极为生动的比喻。徐志摩曾经为了求学于罗素,不远千里赶到英国;为了与泰戈尔同游欧洲,毅然穿越西伯利亚;而为了拜访仰慕已久的哈代更是煞费苦心:“我是个好动的人”,徐志摩在散文《自剖》中这样宣告。如此可见,以大自然中飘忽不定的“云”作为诗人追求自由的象征是最贴切不过的。在诗歌中,与主体遇合的客体是一片“海”,海总是给人一种广博无垠之感,而相对于主体“云”来说更是显得博大。徐志摩曾说:“我不讳言我的‘英雄崇拜’。山,我们爱踹高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愿意接近大的呢?”的确,在徐志摩短暂的一生中,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热情,攀登、瞻仰思想界、文学界的“高峰”。他与罗素、泰戈尔、哈代等举世瞩目的著名学者、诗人有过人生交会,并热情翻译他们的诗歌和思想。到处飘游的“云”偶然遇见博大的“海”,投影在其中,这种偶然让人充满讶异,又充满欢喜。但这种相遇相知又是极其短暂的,比如徐志摩与哈代本人的交往还不到一小时。偶然得见思想广博之人,但相聚的时光总不免显得过于匆匆,仔细回味好像充满遗憾,所以诗人写道:“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明明不想忘记,但为了发泄心中的遗憾,诗人偏如此写;诗人提醒自己下一次有如此偶遇之时,且也无须讶异,更无须欢喜,人生聚散都是如此。因为诗人明白,重要的不在于交往的时间的长短,而是那彼此交会时所放出的难忘的“光亮”,而诗歌的情绪也从遗憾忧郁的表象中微露积极色彩。《偶然》作为徐志摩诗歌代表作之一,其诗歌的独特气质也在其中得到了完美地体现:对于自由的热爱,自然意象的贴切使用以及在忧郁诗绪中暗含的积极,这三者和谐地出现在《偶然》中,也汇聚成了徐志摩诗歌永恒的精神之光。当他不远万里去追随罗素追随现代文明时,自由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而他与大自然的亲密也让他自然地亲近了泰戈尔;当他翻译哈代时,像是偶然但又实属必然地濡染了哈代的忧郁。这些看似驳杂的诗绪,交汇成诗人徐志摩独特的诗歌气质。
二、追随罗素与追随自由
徐志摩在一篇追忆性的文字中表示:“我到英国是为了要从罗素。”“我摆脱了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衔的引诱,买船要过大西洋,想跟这位二十世纪的福禄泰尔认真念一点书去。”自由主义是罗素人文思想的内核;而对于人的解放,具有重要意义的是恋爱和婚姻自由。罗素一直认为:“爱是赋予婚姻以内在价值的东西”,旧式的婚姻在“现在所要求的彼此自由”的环境中是不应该存在的。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优秀学者们的前沿思想深深地影响了徐志摩,让他的思想逐渐背离了中国传统,他的兴趣也从成为中国的汉密尔顿转向了文学创作,“是因着他,我才能进剑桥享受这些快乐的日子,而我对文学艺术的兴趣也就这样固定成形了”,“自由”更成为他一生的单纯信仰之一。
徐志摩的文学创作是从1921年开始的,至1931年,不过短短十年时间;但诗人在短暂的创作生涯中,却创作了200余首诗歌。在这200首诗歌中,“自由”是徐志摩诗歌矢志不渝地追求,“‘爱墙’内的自由”即对于婚姻恋爱自由的争取和守护更是在徐志摩诗歌一开始就奠定的立场:《笑解烦恼忧》(送幼仪)。这首诗写于1922年6月,即徐志摩与原配夫人张幼仪离婚的三个月之后,最初发表于1922年11月8日《新浙江》报副刊《新朋友》上,同时发表的还有一篇《徐志摩、张幼仪离婚通告》。不难理解,诗歌是以诗人与张幼仪离婚为内容,但诗歌中表达的情绪不可谓不超前。可以说,即使在当今社会也很少有徐志摩这般洒脱的离婚情绪,诗歌中全无丝毫顾虑和不舍,而是一种为双方解开四千年封建文明“从一而终”“烦恼苦结”的解脱和快乐。这种与离婚相对应的解脱情绪是中国文学中绝无仅有的。而徐志摩之所以会有如此超前的眼光和对于自由毫不犹豫地拥护,其背后与其和罗素、狄更生等著名学者的亲密交往当然密不可分。
《笑解烦恼忧》(致幼仪)是徐志摩对自由讴歌的开篇宣言。这宣言中的态度已属不凡,是对于封建婚姻的最畅快淋漓地反驳,而徐志摩在现代文明的洗礼和罗素等人思想的濡染下,对于自由特别是婚恋自由的极度向往,几乎贯穿了他诗歌创作的始终。在发表于1925年9月5日《现代评论》的《起造一座墙》中,诗人以一种激烈地口吻表达了对于恋爱自由的坚定守护。在诗歌中,诗人以“吹尽满园的黄叶”的“秋风“和“蛀烂千年的画壁”的“白蚁”为喻表现出现实环境的恶劣和破坏力;但是诗人告诫自己的恋人:“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而为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保存爱的自由,诗人向自己的爱人提出要求:“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在这流动的生命里起造一座墙”,这与罗素对于一种新式婚姻的探索不谋而合。罗素表示婚姻应该是“既要成为本能的平等的良好工具又要成爱的精神成长平等的帮助的新形式”,而诗人正要建造这样“一座墙”,在这座用恋人间爱的柔和刚建造起来的墙内,“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由此,诗人从对封建婚姻的破坏走向了对于新式婚姻的建造,而“自由”则是他一直要守护的珍宝。
三、亲近自然与亲近泰戈尔
徐志摩受罗素等人的影响,对于现代工业文明一直持有厌恶的态度。当郭沫若等诗人在诗歌中热情颂赞着工业文明的内燃机和烟囱时,徐志摩却在文章中写道:“现有的工业主义、机械主义、竞争制度,与这些现象所造成的迷信心理与习惯,都是我们理想社会的仇敌,合理的人生的障碍。”他甚至将工业主义称为是自杀的方向。由此可见,徐志摩对工业主义的对立态度之激烈几乎到了反常的地步。他所倾心的一直是美好、纯净的大自然。在他的诗歌中一开始就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展现了一派浪漫的自然田园景象。诗人对于自然的礼赞和青睐让他与1924年4月访华的印度诗哲泰戈尔结下了不解之缘。泰戈尔的《新月集》《园丁集》《飞鸟集》深受当时中国文坛诗人、学者们的喜爱。泰戈尔诗歌中营造出来的清新隽永、潇洒平和、充满爱和生机的氛围也深深地感染着一大批新诗的创作者。对于自然的热爱让徐志摩乐于亲近这位印度诗哲,而泰戈尔诗歌中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感悟,又使徐志摩受益颇深。
四、翻译哈代,濡染忧郁
在阅读徐志摩诗歌时,我们会意外地发现,在他的诗歌中还有着与他一贯风格极不协调的忧郁。如这首写于1928年的《生活》:“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一道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如此阴郁的诗句出现在“浪漫派”诗人徐志摩的笔下,简直不可思议。胡适之是比较早注意到徐志摩诗歌中忧郁的评论家之一,他曾经将这首诗中惊人的忧郁归结为徐志摩生活中的失败,“志摩最近几年的生活,他承认是失败。他有一首《生活》的诗暗惨的可怕”。无法否认,徐志摩后期生活的窘迫对于他诗歌创作风格的确存在着影响。但仔细阅读就会发现,早在1924年前后,在徐志摩的部分诗作中,就已经流露出比较明显的忧郁诗绪,但此时他的生活正处于上升阶段,泰戈尔在同一年来华讲学,徐志摩出任翻译并陪伴泰戈尔到处游览,一时风头无两,如果将这一时期诗歌创作中的流露出来的忧郁归因为生活,显然是不成立的。那么徐志摩诗歌中的忧郁究竟从何而来呢?一个常为人所忽视的原因浮上水面:就在同一时期,徐志摩与另一位国际诗人的交往悄然发生着,其诗歌中的独特诗绪深深地吸引了我们的诗人徐志摩。这位诗人就是英国的哈代,在他的诗歌中遍布的正是忧郁和悲观。徐志摩与罗素、泰戈尔、哈代等举世瞩目的学者和诗人的交往在其一生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在与世界大师级诗人们的交往中,自由、自然、忧郁这三股驳杂不同的气质,逐渐内化为作为诗人的徐志摩的独特诗歌气质。在他最为人称道的诗歌《偶然》《沙扬娜拉》《再别康桥》等诗歌中都有明显地体现,这也是他的诗歌充满魅力的原因之所在。